"啊!"薛凝摇头苦笑道,"如果真是这样,沈大人不给你气死了才怪。"
"谁让他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了,气气他也好。"沈玉芙一笑,似乎想起什么要紧事,瞧珠子一转,瞧着薛凝,道:"薛凝姐姐,你想不想给明芳出口恶气。"
薛凝摇了摇头,道:"公子和老爷拿这事也没有办法,只叫明芳忍忍就是了,我们又能怎么做,总不能提根棍子去揍吴挺英一顿吧。"
"揍吴挺英一顿也不是坏事。"沈玉芙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在薛凝眼前扬了几扬,道,"不过,我另有妙记。"
薛凝满脸疑惑,不解道:"这是什么?"沈玉芙笑道,"面具,我在街上卖的,当时只是为了好玩,倒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笑着把嘴凑到薛凝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说完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薛凝笑道:"这样的注决,天下只怕也只有玉芙想得出来。"忽然脸现犹豫之色,道,"这注意倒是不错,只怕我家公子知道会生我气。"
沈玉芙道:"你怕明辄彦生气,不让他知道不就成了,他要知道这事也恐怕不成。"转眼向窗外瞧去,几缕阳光在纷飞的扬花中斜进窗出,时候也不早了,便道,"就这么决定了,你可不能反悔。我这就走了,今晚我到听香楼等你,你可不能不来。"
薛凝摇头笑道:"好了,我去就是,不过你就这样走了,我家公子就在家里,几年不见,你就不去瞧瞧。"
沈玉芙撇嘴道:"明辙彦是什么东西,要我瞧他,如果不是薛凝姐姐在此,就算皇帝老子让我,我还不在他明府来呢。"
薛凝敛起笑容,面带寒霜,正色道:"薛凝不过是公子身边的一个待婢,不敢劳玉芙小姐如些厚爱,只是再听到有辱我公子的话语,薛凝只好不客气了。"
沈玉芙一愣,倒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好了,不说就不说,薛凝姐姐心里,就只有明辙彦一个人。"
薛凝低头不语,清丽的脸上隐隐透出红云,咬了咬嘴唇,道:"江南四大公子玉芙也瞧不上眼,不知玉芙还能把谁瞧中眼里。"
沈玉芙道:"只要是大英雄,大豪杰玉芙都打心眼里佩服,只不过你家公子明辙彦,他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还有儒雅公子叶涛寒,呆心呆脑,叫什么儒雅公子,我看叫呆公子倒更好,至于麒麟公子和玉面公子,我不认识,江湖上虽闻其名,只怕见过的人倒也不多,既然和明辙彦和时涛寒齐名,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见薛凝脸上变色,忙住口不说,嘻嘻笑道,"看来我真该走了,看薛凝姐姐样子,只怕我不走也要给你赶出明府了。"一只脚已跨出精舍,忽又奔了回来,把剩下不多的茶水饮尽,放下茶碗这才出门,薛凝跟着送出。
出了精舍,转过一道游廊,迎面而来的是大片池塘,水波潋滟,琉璃般的水面上飘满玉盘似的莲叶,几支清瘦的蓓蕾在风中摇摆,荷花荷叶独有的清香,随风一阵双一阵飘来。大片池塘只有一条青石小道能通向对岸。
沈玉芙深深吸了几口气,胸臆间倍感清爽,正举步要跨上青石的小道,忽见对岸的角楼之上,一条白影仙鹤般飞起,凌波虚步,轻点莲叶,迅速异常地向对岸奔来,这岸不远,纵身飞跃,阳光之下但觉白刃耀目,足尖点地的刹那,冰冷的剑锋已停在沈玉芙的喉间。
沈玉芙扬起脸来,白了对方一眼,冷冷道:"明辙彦,想干什么!"来人正是江面四大公子之一的寒冰公子明辙彦。
明辙彦冷笑一声,道:"问我干什么!沈玉芙,我还想问你,偷偷摸摸跑到我家想干什么呢?"
风华篇:千万美男爱上我(4)
沈玉芙伸出纤指,拈着明辙彦的剑锋轻轻移开,道:"干什么?你管不着,反正不是来瞧你的。"绕过明辙彦,跨上青石小道,头也不回地向对岸走去。
明辙彦瞧了沈玉芙一眼,回头对薛凝道:"什么呀,这丫太没规矩,像什么样子,薛凝你最好少跟她来往。"冷哼一声,收剑入鞘,转入一大片花丛。
恭凝瞧着明辙彦身影消失的花丛,愣愣发了阵呆,自回精舍。
离开明府,已近午时,沈玉芙进了一家酒楼,随便点了几道小菜,一坛好酒,自斟自饮,慢慢吃喝。
宋朝时期,边域虽然常有异族入侵,但国内时局移定,倒也国泰民安。临安地处南方,远离战乱,商旅云集,更有一翻繁华影像。沈玉芙坐在窗前,往外瞧去,但见城内街道之上车马往来,游人如织,时有商贩的叫卖声远远转来,吃过酒菜,匆匆下楼,在城里大街小巷转了半天,见时候不早,路上经过一家铁匠铺,随便买了两条铁链,这才往听香楼赶去。
到了听香楼,已是黄昏时候,街道两边的酒楼茶坊都挂上各色灯笼。听香楼上彩灯煇煌,不时有丝竹之声远远飘出。楼前的街道上停满了华丽的马车,王孙公子争相进出。
沈玉芙抬头看天,只见淡淡的薄云中透出朦胧的月光来,有凉风带起女子身上脂粉香味阵阵掠过。忽听对面的酒肆上有人招呼,转头瞧去,只见一人坐在窗前向自己看来,正是薛凝,喜道:"薛凝姐姐,原来你早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说着走进酒肆,在薛凝对面坐下。
薛凝道:"我说过会来,自然会来,只是你也太不像话,怎么可以和我家公子那么说话。"
沈玉芙取过酒杯,斟满了酒,轻轻喝了一口,笑道:"你也看到了,你他先对我无礼,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要不是看在薛凝姐姐的面上,我早就跟他动手了。"忽见薛凝向她摇手,忙住口不说,随着薛凝的目光向外瞧去,只见一辆马车停中在听香楼前,下来一人走进听香楼,衣着华丽正是吴挺英。
薛凝冷哼一声,道:"果然又来了!"
沈玉芙笑道:"就怕他不来,既然来了,今天晚上有他好瞧。|只不知吴挺英这家伙什么时候出来,也真叫人难等"
两人坐在酒肆中,直等到三更时候,街上行人渐少,道旁的店铺相继关门,才见吴挺英从听香楼的门口出来,上了马车。两人忙起身离坐,纵身飞上道旁屋顶,紧紧跟在马车后面。
沈玉芙见马车使进一条小巷之中,忙带上面具,拾了一枚石子,挥手掷出,嗤地一声轻响,破空而去,车上马夫应声而倒,一动不动在伏在车前。
吴挺英坐在马车之内,忽觉车身震了几震,马车忽然间停止不前,道:"吴忠,你这是怎么了,把车停下做些什么?"马车外一片死寂,等了会儿,仍然没人回话,只有夜风卷起街道之上的细沙,一阵又一阵地微微掠起马车的纱帘。
吴挺英大怒,喝道:"吴忠,你干什么?还不赶车。"卷起车帘,只见吴忠一动不动地伏在车前,倒似睡着了一般,忍不住心头火起,跳下马车,去揪住吴忠的衣服,喝道,"该死的努才,你竟然给我我睡着了,快给我起…"手指刚触到吴忠衣服,吴忠的身子忽然从车上滑脱,啪地一声翻在地上。
"啊!"吴挺英一惊呼,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开,街道旁边,几只灯笼在风中飘忽,发出朦胧的红光,照在吴忠苍老的脸上,只见他双目紧闭,嘴唇微张,一张麻皮的脸上全无人色。吴挺英只觉得全身汗毛倒竖,一阵令人发悚的寒意自背心直往上冒,慌慌张张地向四周瞧了几瞧,向后退开,不料腿脚一绊,,不由自主地往后摔倒。
吴挺英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翻身坐起,便在这时,一阵凉吹进脖子,忙用手摸了摸,漫天飞起的落叶中,目光所到处,两条长长的影子,朦胧的红光下直投到足底。
随着两条长长的影子瞧去,只见两个嘶牙咧嘴之人,夜风中衣袍翻飞,手执铁链,一步步走近。手中的铁连在淡淡的月光下发出微青的铁光,相互撞击,锵锵有声
只听一个阴森森地声音道:"吴挺英,我们是地府阎君的鬼差,你阳寿已尽,特来捉你。"
吴挺英全身颤抖,忽觉裤脚间湿淋淋地往下滴淌,原来惊骇之余,竟吓出一身屎尿,战战兢兢地求道:"两位…两位鬼差大人,饶…饶命!在下有的是钱,它是一定给地府的两们…两位鬼差大人多烧点纸钱。"两个"鬼差"一愣,对望一眼,均想这人自侍有钱,只道有钱就可以买来寿命,怒道:"阎王要你三更死,决不留你到五更,像你这种仗势欺人之辈,下了地狱少不了上刀山,下火海吃一翻苦头。"一翻话吓得吴挺心胆俱裂隙,不住磕头求饶。
另一个"鬼差"道:"且不提仗势欺人,横行霸道这些罪过,你说你为什么还要让你新婚的妻子伤心难过,纳什么听香楼的姑娘为妾。"
吴挺英一愣,道:"在下的阳寿和我纳不纳妾有什么关系。"
其中一个"鬼差"哼了一声,怒道:"你还敢问你阳寿跟纳妾有什么关系,哼,关系那可大着呢。你可知道你前世是什么东西,人家明芳小姐又是什么人?"
吴挺英越听越奇,只不过迫于"鬼威"不敢出声。
只听那"鬼差"道:"人家明芳小姐前世可是仙界的九天仙女,奉了太上老君之命给王母送药,结果在送药的路上遇到只受伤的蟾蜍,心生侧隐,便偷偷取了枚仙花救它性命,也因此触犯了天条给打下了人间。"一翻鬼话只听得另一个"鬼差"不住地咳嗽,他却全然不理,只自顾自地继续道,"你可知道,明芳小姐正是那送药的九天仙女,你正是那受伤的蟾蜍。九天仙女落入人间嫁你为妻,你不知报恩,反而害得人家伤心难过,地府阎君说了,你不是好人,最好让你快快早死,让明芳小姐另嫁他人,免得伤心。"说话时做出种种骇人动作,吓得吴挺英呼天叫地,几欲昏去。"别再说了。"另一个"鬼差"轻轻拉了他一把,底声道:"别说了,时间快到了,误了时辰,那可不好。"
"对对,时间不早了,咱们可要回地府复命了,吴挺英,咱们走吧。"说着,其中一个"鬼差"扬了扬手中的铁链,铮然有声,直往吴挺英脖子套了过去。
吴挺英双手乱挥,向后退缩,忽然间双眼翻白,蓦的倒倒,竟然给吓得昏了过去。
两个"鬼差"对望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清脆,宛若银铃,摘下面具,淡淡月光下露出娇好的面容来,正是沈玉芙和薛凝二人。
沈玉芙在吴挺英身上踢了几脚,笑骂:"真没出息,这样就昏了,我还没有玩够呢。"
薛凝笑道:"你还没玩够,刚才也不是知谁编出那大堆鬼话,差点叫吴挺瞧出破毡来。"
沈玉芙咯咯笑道:"我也是为了明芳好,免得以后吴挺英这臭小子再纳什么妾。"
薛凝摇头苦笑道:"希望吴挺英不要怀疑才好。"抬头望天,明月西斜,时候已然不早,忙抱起吴挺英放进马车,再解开吴忠穴道,拉着沈玉芙蹿进墙角的阴影之中。
只见吴忠睁眼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地上,一惊而起,心中奇怪,抓了抓头皮,还道自己是打瞌睡不小心摔下车来,忙爬起身来,轻轻唤了两声公子,无人答话,忙掀起四帘的一角往里瞧去,只见吴挺英安然地睡在车内,放下心来,暗叫饶幸,好在公子是睡着了,不然非挨骂不可,翻上车辙,唰地一鞭子打在马臀之上,车马辚辚匆匆去了。
沈玉芙瞧着手中的面具,想到刚才把吴挺英吓得狼狈不甚的情形,忍不住心中好笑,随手又把面具带在脸上。正想从墙脚走出去,忽然给薛凝拉了一把,压低了声音道:"等等,有人来了。"话音不落,忽听衣襟带风的狠狠声响,朦胧月色之中,只见两个黑衣人自头顶飞落,落于街心。
沈玉芙心中一紧,只见其中一个回过头来,月光之下瞧得清楚,那人面目怪异,随即醒悟,原来和自己一样也是带了小鬼面具。
只听这人对另一人道:"我已经察清楚了,三月十五,嫦虞会到听香楼抚琴献艺,她一出现我们就下手。"听声音有些熟息,随即想起清晨在店铺门口见过灰衣怪客,卖的也正是小鬼和判官的面具。
"如此最好,只是别伤了她才好。"另一人双手负背,抬头望月,若有所思,转过身来,带的正是判官的面具,只露出两只烔烔的双目,夜色之中灼灼生光,却不知是何人。
沈玉芙皱了皱眉头,难道是采花大盗,竟然打起了听香楼嫦虞姑娘的注意来,正自凝思,忽听衣带狠狠声响,两个人飞身而起,跃上了房顶,夜风中鬼魅般疾驰而去。沈不芙不暇思索,急蹿而出,追上房顶,夜风之中但见屋脊连绵,黑影幢幢,两人早去得不知踪影,心中骂道,跑得到快,只得恨恨地跃下地来。
薛凝快步走出,道:"这两个是什么人,玉芙难道你认识。"沈玉芙摇头道:"我不认识,只怕就是闹得满城风雨的采花大盗,轻功这么好,难怪相继失踪了几十名少女,也没人见过采花大盗的真正面目。"侧过了头,若有所思,"三月十五,不就是明天,只怕我一人难已对付,"忽然抬头瞧着薛凝,笑道,"薛凝姐姐,你可得帮我。"薛凝脸现犹豫之色,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沈玉芙撇嘴道:"我就知道,你又怕明辙彦生气,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好了。"薛凝歉然道:"玉芙,对不起!"说完,转身就走。
沈玉芙瞧着薛凝背影慢慢在夜色中消失,不骂薛凝,却在心里把明辙彦骂了无数遍,无可奈何只得独自回家。到了沈府也不叫门,展开轻功,飞檐走壁,翻墙过院,直接回房。
幽兰伏在桌上睡觉,一只小小青鼎之中正袅着淡淡青烟,满室生香,幽兰听见推门声音,抬手揉揉睡眼惺忪的又眼,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人家叶公子等了你一天也不见你踪影,可要急死了,刚在西廂的客房睡下。"沈玉芙奇道:"哪个叶公子,他等我做些什么?"幽兰掩嘴笑道:"小姐你道天下有几个叶公子,自知是叶将军家的叶涛寒公子了。"沈玉芙皱了皱眉头,道:"别管那呆子,幽兰你现在就去把宋炜柠给我叫来,我有事找他。"
幽兰推开长窗,向外瞧了瞧,月影虽已西斜,天明倒也还早,道:"这三更半夜的,小姐叫我怎么好去叫人家宋捕头。你这会才回来,不如先睡一会,等天一亮,我就去请他如何。"沈玉芙道:"不行,来不及了,明天就晚了。"
风华篇:千万美男爱上我(5)
幽兰推开长窗,向外瞧了瞧,月影虽已西斜,天明倒也还早,道:"这三更半夜的,小姐叫我怎么好去叫人家宋捕头。你这会才回来,不如先睡一会,等天一亮,我就去请他如何。"沈玉芙道:"不行,来不及了,明天就晚了。"
幽兰见沈玉芙脸上神情严峻,也不再多说,道:"我马上就去。"转身出门,匆匆去了。
半柱香时分,幽兰进来通报,宋炜柠已候在厅上,沈玉芙匆匆赶去,还没进厅门,老远就听到有人打着哈欠报怨:"三更半夜,不知又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有什么不能等天亮再说。"
"不能等了,不能等了,再等下去哪就来不及了。"沈玉芙一面说一面往前走去,一进门,便见一个身着皂色公差服色的高瘦男子,满脸哀苦地坐在厅内。
宋炜柠见沈玉芙笑盈盈地走进厅来,忙站起身来,满脸哀苦地道:"我的沈小姐,你又有什么事找我,不会又找我比武打架吧!再下武艺低微,沈小姐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沈玉芙笑道:"如果宋捕快的一身武艺也叫低微,临安城里还有那个捕快的武艺高强了。"见宋炜柠面有难色,笑道,"比武打架的事以后再说,我今天找你,可是有个立功的大好机会。"
宋炜柠一愣,摇头苦笑,道:"立功的机会,沈小姐,上次你也说是什么大好的立功机会,叫我跟着你去抓什么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结果错抓了出海经商的富贾,叫沈大人一顿板子打得够呛,你还闲不够啊。"说着弯腰,一揖到地,道,"沈大小姐,你饶了我吧,再下这身骨头虽不值钱,但是在家里还有八岁的老母亲,三个弟弟,两个妹妹,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大家子人怎么办啊。"
沈玉芙怒道:"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这么多废话,我可告诉你,我这次可是真的察到采花大盗明日会在听香楼出现,我好不容易查到采花大盗的行踪,你又偏偏不信。"见宋炜柠脸现犹豫之色,笑道,"你不去,我可找程继明呢,这几个月来,采花大盗闹得满城风雨,你们连个采花大盗的鬼影子也没见着一个,我爹心里对你很不满呢,要是这事让程继明给办成了,虽然他的武艺才能都不及你,只怕我爹仍会撒你的职,让他坐上捕头的位置。"
宋炜柠一咬牙,摘下头上帽子狠狠往桌上一摔,倒像是下了天大的绝心,道:"好,我去。"
沈玉芙大喜,道:"好,你先到衙门去带些人马,咱们这就动身,可不能叫那采花贼给跑了。"
宋炜柠戴上帽子,和沈玉芙刚出厅门没走几步,忽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高声叫道:"芙妹,芙妹,你可算回来了,叫我一天一夜等得好苦。"月光之下,一个方巾长袍,做儒生打扮的男子自大丛花木后,快步走出,直奔两人而来,正是江南四大公子之一的儒雅公子叶涛寒。
沈玉芙皱了皱眉头,心中颇不奈烦,不悦道:"叶涛寒,你找我有事么?"嘴上说话,脚下不停,只管走路。
叶涛寒奔近二人,紧紧紧跟在沈玉芙身后,道:"没…没事,几年没见就想见你一见。"
沈玉芙道:"现在见到了,那你就走吧。"加快了却步,往前走去,忽然间心思一转,叶涛寒呆头呆脑,武功倒还不差,不如让他同去听香楼,倒能助我一臂之力,这么一想,当即停步,转过身来回眸一笑,道:"叶涛寒,我让你到听香楼喝花酒如何?"
叶涛寒如影随形般跟在沈玉芙身后,不料她忽然转身,收势不及,几乎和她撞了个满怀,忙退开数步,见沈玉芙星眸含笑,烂若春花,痴痴地瞧得呆了,竟没听清沈玉芙说些什么。
沈玉芙见他一脸痴迷之态,只是傻傻地瞧着自己,却不回话,不禁心中微微有气,提高了嗓门道:"叶涛寒,你聋啦,我给你说话,难道你没听见!"
叶涛寒一愣,回过神来,脸上一红,嗫嚅道:"芙妹…芙妹刚才说什么了?"
沈玉芙横了他一眼,冷冷道:"我请你到听香楼喝花酒,问你去不去?"
叶涛寒只道沈玉芙出言讥讽,一张脸胀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那…那种地方,我从来不去。"
沈玉芙见他一脸的窘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到听香去捉采花大盗呢,你去还是不去?"
叶涛寒嘘了一口气,道:"芙妹有什么吩咐,涛寒照办就是。"
沈玉芙喜道:"那好极了,我们现在就去听香楼,到时候,你可不能让采花大盗跑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宋炜柠站在一旁瞧着两人,心中好笑,沈玉芙这丫头求人办事,倒像威胁。三人也不等天明,宋炜柠回府衙去调派人马,沈玉芙和叶涛寒直扑听香楼。
听香楼那名叫嫦虞的女子,才貌卓绝,又抚得一手好琴,虽是烟花女子,偏不以钱才定人,因此王子公子,巨商富贾,慕名而来者虽多,却掷千金而不得一见。
这次嫦虞在听香楼抚琴献艺的消息一传开,那些风流雅士,纨绔公子,自然不会错过了这个大好机会,就算不能一睹嫦虞绝世的芳容,便是听他抚上一曲,那也是难得的幸事。
沈玉芙和叶涛寒来到听香楼,天色只是微明,然而听香楼车马拥挤,人声鼎沸,厅中早就候满宾客,两人在厅上察看半响,却不见那采花大盗的踪影。
沈玉芙拉了拉叶涛寒的衣角,低声道:"我们去后院去瞧瞧。"
当即两人出了厅门,绕去后院。途中见几个破烂花子,伸开了两条肮脏泥腿依在墙角,双腿间放了一只破碗乞讨。沈玉芙想起凌禹貉,叫花子没钱吃饭,整日里捉蛇充饥,倒也可怜。见一年老花子的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起落,本来已经自那花子的身边走过,又转身退了回来,掏出身上所有银两,掷在他破碗之中,叮当有声,这才离开。
那花子抬起头来,又目中满是惊诧之色,不去拾那碗中银两,转头向沈玉芙瞧去,只见沈、叶两人的衣角在墙头一闪而没,身如轻燕,已跃进听香楼后院之中。
听香楼的役工仆婢,均在前厅忙着侍客,后院之中寂然无声。两个人一路走来,只偶而见到三五个仆婢匆匆忙忙地走过,想是正忙着到前厅去待客去。小心翼翼地四处察看,忽然咿呀一声轻响,一间房门应声而开。两人忙闪身蹿时道旁大丛花木之中,隔着枝叶向外瞧去,只见一个身着葱绿衫子的女子抱了把古琴款步走出。
沈玉芙心想,难道这就是嫦虞,忍不住向那女子的脸上仔细瞧去,只见她唇红齿白,杏眼桃腮,心道:"都说嫦虞美貌绝世,今日一见果然很美!"却听那女子对身后两个青衣小婢道:"你们把这古琴给我送到临仙台去,待会儿嫦虞姑娘来了要用的。"
原来不是嫦虞,沈玉芙心中微感失望。两个青衣小婢应声而去,那美貌女子转身回房。两人紧跟着两个青衣小婢,来到一座楼台之下,正是那美貌女子口中所说的临仙台,抬头向上望去,并不能看到楼上之事。
嫦虞沈玉芙向叶涛寒做了个手势,两个人衣襟带风,纵身而起,轻飘飘地飞上高耸的楼台,倒比两个捧着古琴拾级而上的青衣小婢先到一步。见两个青衣小婢把古琴放在一张紫檀木制成的矮几之上,转身出房,这才现身。
游目四顾,但觉得这楼台不大,布置却很雅致。小几之上,一只紫红色的小鼎袅着淡淡清烟,满室生香。楼台的四周挂着淡红色的轻纱帷幕,香风中衣裙般微微起落。依稀能听到喧哗之声,沈玉芙揭起帷幕的一角,向楼下瞧去,这才发现,这楼台是建在前厅后院之间,站在楼台之上,竟能把厅中事物一览无余。心想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如果采花大盗出现,只要站在这里向下一望就能见到。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脚步声细,门口侍立婢女道:"原来是嫦虞姑娘到了,你要的古琴我们都准备好了。"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嗯"了一声,却没说话。
沈玉芙忙拉了叶涛寒,转入房中的屏风之后,只听得"咿呀"一轻响,房门打开。两人凑眼从屏风的缝隙中向外瞧去,但见拽地的长裙在风中微微飞起,一个全身素白轻纱衣裳的女子缓缓走入。
那女子回过头来,不施脂粉,素面含羞,竟让她发间垂落的明珠黯然失色。款步轻移,翩然而至,分明是月宫中不食人间烟火的广寒仙子。沈玉芙暗暗纳罕,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的绝色女子,纵是女子,多看她一眼,似乎也要叫人神魂俱醉。这女子正是明动江南的花魁嫦虞。
只见嫦虞敛起曳地的累纱,在窗前坐下,回眸一笑,秋波潋滟,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屏风。沈玉芙和她明澈如月的目光一触,不知为何,心间莫明其妙地一阵恐慌,哗啦一声响,撞翻了身后一只碧玉的花瓶,碎玉满地飞溅。
嫦虞一惊而起,道:"什么人?"
话音不落,沈玉芙自屏风之后疾蹿而出,闪电般出手扼住嫦虞白皙的粉颈,低声道:"别出声,我不会害你的。"
侍女听到房内的响动,在门外问道:"姑娘,可出什么事了?"
嫦虞向沈玉芙瞧了一眼,见她容貌端丽,虽不及自己,也是个绝色的女子,反而对她微微一笑,转头对门外的侍女道:"没事,就是只猫儿打翻了一只花瓶,我现在想独自呆上一会儿,你们也都去吧!我有事情时再来叫你们。"
门外的侍女答应一声,下楼而去。沈玉芙听得门外的脚步之声走远,这才放开嫦虞,见她星眸含笑瞧着自己,反而不好意思。叶涛寒转出屏风,立在一旁,只是脸上微微泛红,只不敢抬头瞧上嫦虞一眼。
嫦虞的目光自叶涛寒脸上一掠而过,瞧着沈玉芙,道:"不知两位到此,有何指教。"
沈玉芙道:"请嫦虞姑娘放心,我们到此并无恶意。"
嫦虞笑道:"我自然放心,姑娘这么美,自己不会是坏人了。"
沈玉芙道:"我们到此打扰,不过是因为我们无意中得知,采花贼可能会到听香楼来,对嫦虞姑娘有所不利。"
嫦虞一愣,双目中满是惊诧之色,道:"你所说的,可是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采花贼?"
沈玉芙点头道:"我们到此,正是为了捉那采花恶贼,刚才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嫦虞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嫦虞笑道:"两位是一翻好意,嫦虞怎么会不知好歹来怪罪两位。这采花大盗是咱们女子的公敌,不知嫦虞能做些什么,能助得两位一臂之力。"
沈玉芙见嫦虞美越天仙,性情温和,早就心存好感,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中感激,拉着嫦虞的手道:"姐姐什么也不用做,到时候只管抚琴,小妹绝不容那采花贼来伤姐姐半分。"
嫦虞又是一愣,瞧着沈玉芙的眼中忽然漾起种莫名的情绪,却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低头一笑,道:"那么嫦虞先谢过妹妹了。"
两个人姐姐姐长,妹妹短地说得高兴,却把叶涛寒给撇在了一旁,沈玉芙忽然回头,对立在一旁的叶涛寒道:"我们姐妹两个在这里说话,你一个大男人,留在这里羞是不羞,闲着没事,到楼下去瞧瞧宋炜柠来了没有。"
叶涛寒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就去。"一纵身,蹿出了窗去,忽听得哗啦一声响,叶涛寒"哎呀"也不知是摔了跟头,还是撞翻了什么。
嫦虞忍不住好笑,道:"这位公子,当真有有趣得紧啊。"
沈玉芙笑道:"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红脸,果然有趣。"
两个人携手在窗前坐下,沈玉芙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嫦虞只是瞧着沈玉芙,含笑不语,听到有趣时,也忍不出说几句评语。刚刚相识的两个女子,倒是淡得十分投契,言语之间大有想识恨晚之叹。
不过一会,叶涛寒奔上楼来,道:"宋捕头已经来了,就…在对面楼上。前厅…前厅后院,倒外都伏着衙门里的差人。"
沈玉芙大喜,揭开帷幕,向对面的楼上瞧去,一眼就看到看到宋炜柠立在人群之中,也正向自己看过来,打了个一切就继的手势,回头笑道:"这就好了,只要他采花事恶贼敢现身,我叫他插翅难飞。"
嫦虞笑道:"趁那采花恶贼没来,让嫦虞为妹妹抚一首曲子,权且解闷如何?"
沈玉芙拍手笑道:"好啊!都说姐姐的琴艺天下无双,我早想听了呢。哎,可惜幽兰那丫头没来,要不她可要高兴死了。"
嫦虞笑道:"谁是幽兰?"说着取过古琴,放在身前。
沈玉芙依在窗前,瞧着窗外,道:"幽兰她是我侍女,她也抚得一手好琴,一直都想见见姐姐呢,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
嫦虞笑道:"要见我那还不容易,下回妹妹带她来就是了。"花瓣似的指尖轻轻一挑,如水的琴弦上立即振颤起阵阵轻灵的清音。
风华篇:千万美男爱上我(6)
虽然只是在试音,沈玉芙也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跟着那妙曼的天籁直飞出窗去,忙回过头来瞧嫦虞抚琴。琴音飞出的同时,喧哗的厅堂在琴音飞出的同时,瞬间安静下来,每个都人屏气凝神,翘首仰望,等待着嫦虞展示她绝世的琴艺。
嫦虞抬手掠了掠额角如丝的长么,回眸笑道:"这首曲子,就算嫦虞为妹妹而抚。"话音不落,似有明珠无数,铮然滚地。
楼台之上高垂的轻纱帷幕,如同少女的衣裾,在风中微微飞动,清影幢幢,轻烟晓雾般在嫦虞身边飘拂。抚琴的同时,嫦虞玲珑的娇躯也随着轻曼的琴音,姿态万方地款款摆动,时而眸而笑。
清音飘渺,美人如玉,当真是勾魂动魄,动人心弦。
沈玉芙和叶涛寒二人,为她诱惑的目光吸引,竟情不自禁在向她走去。轻曼的琴音斗然间升高数陪,穿动透雾,直上青云,沈玉芙一惊回过神来,却闻琴音中鹤唳数声,回头向窗外瞧去,但见湛蓝的苍穹之中,各色鹤鸟无数,盘桓飞舞,久久不去。寂静无声的厅堂,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阵赞叹的低语,哗然有声。
琴音渐渐低了下去,嫦虞的玉指一提,一曲终于抚完,却余音缭绕,久久不绝。待群鸟飞去,沈玉芙还陶醉在余绕梁的余音之际,却听嫦虞低低地一声叹息。
沈玉芙还不及细思她那音叹息的含意,目光在厅中一瞥,下由得心头一跳。一个灰袍男子挤在人群之中,正迅速向楼台靠近,双目微陷,眉宇之间隐隐有杀气透出,正是昨夜面带小鬼面具,言谈间透出有对嫦虞不利之意的人。
沈玉芙道:"来了,来了,采花贼果然来了。"揭开帷幕,指着楼下的灰袍怪客,向对面楼上的宋炜柠打了个手势,宋炜柠认定了目标,点了点头,扯下身上外套,现出里面官差服色,带了人直扑楼下。
那灰袍怪客刚走到楼下,忽听身后人声喧哗,一阵吆喝,数十名官差快步抢上,围了过来。宋炜柠身形一闪,从那灰袍怪客身旁蹿过,唰地一声,单刀一横,挡住他去路,道:"采花贼,我看你今天还能往那儿跑。"
那灰衣怪客一愣,道:"你说什么?"话音不落,但见刀光闪烁,宋炜柠挥刀直劈过来,刀面晃动,嗡嗡有声,忙侧身避过,一面应付身后数十名挺剑攻来的官差。
宋炜柠见那灰袍怪客目光漫不经心地从自己脸上掠过,竟是满脸的不屑之色,心中恼怒,纵身跃起,如同捕食的猎鹰,衣袍狠狠,在地面之上投大巨大阴影,半空中直扑而下,刀光电闪,,交织成网,当头罩落。
第六章:扑朔迷离真亦假
灰袍怪客扯了扯嘴角,微陷的双目中,杀气隐现,砭人肌骨。宋炜柠为他眼中迫人的杀气所慑,竟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忽见灰影一闪,那灰袍怪客似鬼魅般自身边掠过,宋炜柠愣了愣,只觉得身后掌风透骨,大骇之下,忙俯身前蹿,却听见哧地一声轻响,后心一凉,背上衣衫给他扯下大片。衣衫破裂处,血迹斑斑,指印宛然,生生作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若迟了半步,他刚才那抓还不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心惊之余,挥刀斩出,刀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如泫的弧,旋身回转,轻身落地,却见那灰袍怪客扬手抛落手中的布片,转身大步向楼上走去。
众官差大呼小叫,紧紧跟上,人数虽多,却对那灰袍怪客颇为忌惮,即不敢接近,又不敢远离,只远远地跟在身后。
一名青年衙差见那灰袍男子并不回头,提起铁尺,轻手轻脚地缓缓靠近,力透掌心,扬手击落,眼看他手中铁尺要触到那怪客衣襟,忽然间啊地一声大叫,却给那怪客头也不回的一掌击中胸口,偌大的身子向后飞出。楼道狭窄,跟在后面的衙差,给他偌大的身子一撞,七八人摔成一困,滚下楼去。
沈玉芙在立在窗前,心中恼怒,骂道:"宋炜柠这小子真是没用,就这样也能让采花贼给闯上楼来。"敛起裙裾,纵身飞起,忽然间肩上一沉,身不自主地落回地面。
只听叶涛寒的声音在耳边道:"芙妹你留下,让我下去。"人影一闪,已从沈玉芙身边一掠而过,蹿出窗去。劲风飒然,直刮得沈玉芙衣襟狠猎猎,长发飘起。
沈玉芙道:"凭什么你自己去,却不让我去了,我就是要去。"蓦地回头,只见嫦虞依在窗前,瞧着楼下,一张绝美的脸上惊得全无血色,心想嫦虞她娇柔无助,我怎么也不能让采花贼把她捋去,猛地忆起,昨夜明明是两个人,现在那灰袍男子已在楼下,另一人却始终没有现身,我可别中了他们调虎离山之计,所有人都下了楼去,却让另一个采花贼偷偷地摸上楼来。
如此一想,一只跨出窗去的脚又收了回来,退回房中,目光却不曾自楼下收回,只见那灰袍怪客抓住一名挥刀袭来的衙差,随手掷出,轰地一声响,砸塌了大片楼梯的栏杆,木屑纷飞,直摔进人群。楼下宾客见状,你推我搡,纷纷避让。
灰袍怪客正迈步欲行,忽地一声,叶涛寒自楼上蹿落,立在楼道上,挡住那灰袍怪客的去路。灰袍怪客皱了皱眉头,道:"她倒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这么多人为他卖命。|"
叶涛寒咬牙道:"采花大盗,我对付你难道还要别人给什么好处。"紧抿嘴唇,不再多说,抽出捌在腰间的毛笔,回臂曲肘,势挟劲风,笔锋划过一道灰影,径往对方的脸上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