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哪敢小看你,朕是希望你一直这样”,姬赫遥低头注视着她,目光柔和而恳切,“不要变”。
华凤兰心跳怦然,轻声道:“只要你不喜欢湘贵妃就好”。
“傻瓜”,姬赫遥轻声失笑,笑声在夜色中清朗愉悦,“凤儿,一个月的封后大殿那夜朕会为你举办一个盛大的册封仪式和洞房花烛夜”。
华凤兰满面羞红的瞪了她眼,“不是早就办过了吗”。
“那不一样”,姬赫遥搂住她的肩,眸中荡漾着柔柔的情意,“从前是朕逼你入宫,你也不愿意,这次朕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
华凤兰顿时明白他的心意,俏脸绯红的低下头,埋入他怀里,“自然是心甘情愿的”。
姬赫遥安静的抱着她,漫天的星光仿佛在微笑的注视着他们。
楚仪三十五年,正史记载,楚仪国华丞相之女华凤兰被册封为遥帝最后一位皇后。
那一日,有文武朝官记载皇后那一日一袭华丽的金丝缝制的凤袍,堪称惊鸿绝艳、冰肌玉骨。
夜,皇后乘孔雀顶轿至承乾殿,从命妇手里接过金如意和苹果,跨国火盆,走入暖阁里,厅内金玉珍宝、富丽堂皇,里面铺成着长长的红地毯,两边挂着一排排的红色灯笼,灯笼上依稀可见女子的各种绝色倩影,丹青妙笔,惟妙惟肖,上面还提着各种诗词佳句。
她轻“啊”了声,再仔细望去,那上面的人可不正有几分像她吗。
“喜欢吗”?皇帝一身红色的龙袍上绣着飞龙,头戴金冠,嘴角含笑,今夜的他格外的丰神俊逸,神采奕奕。
华凤兰目眩神迷,呆了会儿,半响才道:“你画了多久”?
“朕只问你喜不喜欢”?皇帝复又重新含笑的再次问道。
她朝他走去,凤袍下纤纤素手轻轻的握住他指尖,仰起头,如花的幸福笑容绽放在脸上,“喜欢”。
皇帝轻轻的吻了吻她手背,嬷嬷笑着提醒,“皇上,该举行仪式了”。
华凤兰一愣,白天在太庙、太和殿三跪三拜的弄了好几次了吗,怎么晚上还有仪式。
皇帝仿佛看出她的心思,笑道:“那都是封后的祖制仪式,咱们还没有行夫妻之礼呢,在朕心里,朕今日立的不是皇后,只是娶妻”。
华凤兰大为感动,只觉得无限欢喜与感动,当下像寻常夫妻般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然后是一起喝合卺礼,两人臂腕紧紧扣在一起,仰头喝下,带着醉人的果酒入腹,两人心肝脾肺似乎都甜了起来。
喝过酒后,两人一同走入喜气盈盈的寝宫里,巨大的紫檀雕龙大床上铺着龙凤喜被,圆圆的顶圈,折叠成绣工精细的红色罗帐,床上摆着一只小桌子,桌上放着寓意多子多孙的百合、花生、莲子等食物。
“娘娘请吃一个”,嬷嬷亲自夹了一个子孙饽饽到华凤兰嘴边上,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疑惑的看了皇帝一眼,见他点点头,才咬下去,便皱下眉头,嬷嬷立刻问道:“生不生”?
“生”,她脱口回答,“都没煮熟”。
屋内响起一片轻笑,嬷嬷笑道:“生才好,老奴恭祝皇上和娘娘百子千孙”。
华凤兰这才明白过来,羞得面红耳赤。
皇帝微笑着朝嬷嬷们摆了摆手,“都出去吧”。
寝宫内,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喜烛燃烧的声音,皇帝望着她在烛光下醉人的脸色,睫毛纤长浓密,一根一根的,如蒲扇般微微卷翘,嫣红的唇上抹着的口脂,娇艳欲滴,耳垂上细小的金镶东珠耳坠,衬得她耳朵小巧玲珑,颈项上的线条优美,美得白璧无瑕。
她被他盯得脸颊像火一样,轻轻咬住下唇,微抬的凤眸烟波流转间不自觉的妩媚迷人,摄人心魄。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皇帝轻轻握住她的手,琥珀色的瞳孔含情脉脉。
华凤兰心神如醉,脱口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皇帝欢喜的一笑,华凤兰低头缓缓从脖颈里取出半块透白的玉佩,“还记得你送我的这块玉吗”?
“自然记得”,皇帝连忙从腰间里取出相似的半块金凤玉,笑吟吟的道:“虽然摔碎了,但是我们一人一半,朕与你永不分离”。
“咱们之间就像这块玉名一样”,华凤兰轻轻依偎进他胸膛里,“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你说咱们会不会像当初的皇甫翊和姬子夜一样相爱”。
“自然会的,但是朕与你要长相厮守,她们虽然相爱,但到底是悲剧收场”,姬赫遥感叹的道:“其实这块玉还是我娘留给我的,听她说是有一回父皇喝醉了酒随手赏赐给她的,她觉得这块玉佩意义非凡,一直舍不得丢,那几年朕和母后生活过的苦不堪言,她也从来没有舍得拿这块玉佩去送人,她总说寻常人拿了这块玉佩是玷污了它”。
“你娘一定是个情深的人”,华凤兰由衷说道:“这块玉在你父亲手里是是暴殄天物了,他那样花心的人怎懂得这玉的真谛”。
“是啊”,姬赫遥忧伤的点了点头,“她一心爱慕着父皇,只可惜父皇那样三心两意的人又怎会将她放在心上,所以她总是常常拿着这块玉喃喃自语,既是一点都不在乎,又何必要给她这块玉”。
美丽的清晨
“你父皇是一个不懂感情的人,对他来说这块玉和寻常的玉没什么区别”,华凤兰不禁有点同情那位从没见过面的怜修容,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多么的痛苦。
“你说得对”,皇帝叹息。
“既然这么重要的玉,那你当初又怎么会给我”?华凤兰抬头,凤眸俏皮:“当时我都不知道是你,你就不怕我认不出那块玉随手丢了”。
“朕不知道,朕当初不知怎地就留下了那块玉”,皇帝略一思量笑了笑,“如若你要认不出来丢了那只能说你见识浅薄,又或者咱们有缘无分,也不能强求,可朕想既然老天爷让你的纸鹤飞入朕的窗户里,那定是有原由的”。
“羞也不羞”,华凤兰娇笑的刮了刮他下巴,容颜粲然,皇帝脸色一凝,猛地将她压入龙凤喜被里钚。
她羞涩的凝视着他,寝宫内的一切都是红彤彤的,他俊逸的脸也染上了一层别样的艳色,深邃如大海的眼瞳,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都仿佛一笔一画深深的刻进她心底,心不禁的砰砰跳动起来,有些紧张也有些甜蜜。
“凤儿…”,皇帝低头吻了吻她额头,手摘下她头上的凤冠,脉脉轻唤。
她心脏跳动的要从嗓子口蹦出来:“皇上,我身上的饰物还没摘掉”荬。
皇帝温润的睫毛微微一扬,嘴角勾起责备的笑意,“还叫朕皇上”?
她满面通红,“姬郎…”。
皇帝眼神震动,猛地低头深深的吻上她双唇。
绣着鸾凤的红罗帐幔缓缓落下,窗外,星光璀璨。
醒来已是天明,燃烧了一夜的烛火挤满了珊瑚垂泪的烛蜡,殿中温暖,华凤兰静静的躺在他宽广的胸膛里,皇帝还没醒,两人微微潮湿的汗水黏贴在肌肤上,她抬头看着他沉睡中的容颜,呼吸均匀,她调皮的指尖刻画着他的轮廓。
他眉头动了动,抬手拍了拍她,目光带着浓浓的睡意和宠溺,“别吵,让朕再睡会儿,好久没说过懒觉了,好困”。
他翻了个身,臂膀搂住她的腰,又闭上了双眼。
“那我去洗个澡”,华凤兰到底是不忍,蹑手蹑脚的拿开他手臂,往偏殿的天然浴池里走去。
这里和瑶华宫的不同,是从地底渗出来的天然温泉,宫女们早准备了花瓣牛仔在里面,沐浴过后,全身泛着醉人的清香。
沐浴完过后,换上一身软银轻罗白水裙,外罩品月缎绣轻纱,走到化妆台前,打开梳妆盒,亲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画上柳眉,取出烟花水粉,点上唇脂,再挑了一支蜜花色水晶发钗插上去,再挂上白玉耳坠,金镶玉手镯,对镜一看,只觉镜子里的女子凤眸盈盈,光华波动,眉心的桃花竟是格外的怒放鲜艳,更添妖娆艳丽之色。
“凤儿…”,身后突然传来皇帝沙哑的轻唤声。
她回过头去,见皇帝坐在龙榻上,看到她时,琥珀色的双眸一亮,“凤儿,你今日真美”。
“今日是咱们大喜的第一日自然得弄美一点”,华凤兰羞涩的看了他眼,又飞快的回过头去,眼波似水,玉面沁霞。
皇帝难得见她这副模样,看呆了眼,喃喃道:“早知如此,朕便早些醒来为你亲自梳妆画眉”。
“算了,要是由你来只怕把我弄成丑八怪去”,华凤兰娇嗔的瞪了他眼,起身让等候在外的宫女进来,其中一个托盘上放着一件白色的衣袍,上面是金色的线绣着一朵朵木槿花,只是那花色并不整齐,皇帝看的微微皱眉,“这是新作的衣衫”?
宫女们噗嗤笑了声,朱嬷嬷道:“这是娘娘亲手为皇上做的”。
“噢”,皇帝诧异的眉头扬的老高,“怪不得这花色绣的这么的…特别…”。
华凤兰不爽的哼了哼,“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人做衣衫,你要是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就算这是破布朕都要”,皇帝忙扯了过来,展开看了看,除了花色绣的有些不好看之外,其余倒还可以。
“我帮你穿”,华凤兰心下一甜,亲自为他穿上,却发现袖口稍短,她不满意的皱起眉头,“算了,还是让我修改下,下次再穿吧”。
“不了,朕瞧着挺好的,大喜第一日自然得穿着新娘子做的衣衫”,皇帝轻轻一笑,拿腰带系上,铜镜前一照,邪邪的一笑,“凤儿做的衣衫果然不一样,穿着哪都好看”。
“臭美”,华凤兰一笑,殿内的宫女和嬷嬷也都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皇帝也浑不在意,轻轻握住她手,“还记得朕答应过你什么吗”?
“什么”?她好奇极了。
“朕说过等封后典礼过后允你去丞相府住两日”,皇帝笑眯眯的道。
“姬郎,你真好”,华凤兰大喜的扑入他怀里,“我以为你是随口说的,可是我现在是皇后,不能随便出宫的”。
“自是不能,但是为了朕去青莲峰祈福就不一样了”,皇帝笑道:“朕白日里还有政事要处理,到了晚间朕会去丞相府瞧你”。
“那我等你”,华凤兰喜悦的搂住他脖子,好不甜蜜。
用过早膳,华凤兰便坐了轿撵出宫,到了丞相府,华丞相提前收到消息早率领府中在庭院里等候多时,“臣叩见皇后娘娘”。
“爹,我早说了让您无须行礼了,我这次本是借着去青莲峰祈福的幌子来这里的,皇上说了要低调”,华凤兰搀扶着华丞相起来,目光看到他身后跪着的削瘦小身影,眼眶一酸,忙冲过去亲自将她扶起,“菀儿…”。
一张疤痕斑驳的脸露了出来,华凤兰一呆,顿觉自己的心被鞭子抽了一顿似得疼,微红着眼眶缓缓抬起手指往她脸上触碰过去,“没想到皇后这般狠,竟把你弄成这样子,菀儿,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娘娘,您别自责,皇后如今不是也得到了报应了吗”,祝菀微笑的摇头,眼睛里却不自禁的涌动着晶莹的泪,“奴婢没什么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女子最注重的便是容貌”,华凤兰心中突然一动,“有了,朱嬷嬷,你快把湘贵妃送的那瓶天山玉雪膏给我”。
朱嬷嬷不情愿的道:“皇后那可是湘贵妃为您去腿上疤痕的,分量本就少,您自己用都不够”。
“我知道,可是比起我的腿来,如若能治好菀儿的脸不是更好吗”,华凤兰不满的说。
“娘娘,千万不可”,祝菀惊慌失措的摇头,“您是万金之躯,治好您的腿更重要”。
“我的腿平时都穿着衣服盖着,可是你的脸不一样,再说了,你是为我受的伤,我自然要治好你”,华凤兰二话不说直接抢了天山玉雪膏递给她,“拿去用,不准还给我,这可是皇后亲自下的命令”。
华丞相哂笑,“既然娘娘要给你,那你就收下吧”。
“谢娘娘,娘娘大恩祝菀没齿难忘”,祝菀流泪磕头道。
“快起来,你从小跟着我长大,咱们早已情同姐妹了”,华凤兰再次把她拉起来,“别都跪在外面了,进屋里去吧,我都好久没回家了”。
“爹中午让厨娘做了你从前最爱吃的菜”,华丞相笑呵呵的和女儿一道往大厅里走,“凤儿,瞧着你能走路爹就放心了”。
“只不过是被烧伤了点罢了,又没变瘸了”,华凤兰高兴的道:“爹爹,这次要不是您,我还做不了皇后呢”。
华丞相朝后面的奴仆们摆了摆手,等屋里只剩她们父女两才突然说道:“凤儿,听说这后宫的凤印还是湘贵妃手里”?
华凤兰点了点头,笑道:“我是管不来后宫这些事,再说您知知道我平日里最怕麻烦了”。
“由湘贵妃管也好,你坐实了一宫之主的位置,湘贵妃掌握了后宫实权,实则你们两个如今再后宫里旗鼓相当”,华丞相暗暗感叹皇帝这招倒是下的高明啊。
“爹,我听说…秦家有谋反之心,是真的吗”?华凤兰复杂的问道。
华丞相脸色一变,“谁跟你说这些的,皇上”?
“爹,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如今也是皇后,有些事合该也让我知道,我毕竟和皇上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夫妻本就该同心”,华凤兰认真的道。
“不错,太后和你秦伯伯是有这个心思”,华丞相缓缓点了点头,眸色凝重,“凤儿,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能去跟皇帝说”。
华凤兰点了点头,谋逆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她如果说了岂不害了秦云荻,“真没想到秦伯伯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爹,您得帮皇上”。
“凤儿,这事爹不能管”,华丞相苦笑,“早些年爹和你秦伯伯做过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他掌握了爹不少证据,如果他交了出来,别说你皇后位置不保,咱们华家会满门抄斩啊”。
“怎么会”,华凤兰大骇,手脚发凉。
“这也是爹为什么不支持你做皇后的原因,也是你为什么去了广寒岛爹一直没去救你”,华丞相长长叹气,“广寒岛虽说孤独冰冷,但是至少那里是整个皇宫最安全的,秦家谋逆是从先皇在世就开始准备了,当年太后扶当今皇帝上位,是想着他是个瘸子好利用掌控,谁想圣上聪慧,拉拢了靖王爷等人,可谁想皇后又会被废了,如今皇上和靖王爷产生隔阂,你还不知道自从皇上下圣旨册封你为皇后之后,靖王爷一直没有参与过早朝,被调去桑洲的姬秋白听闻他姐姐的事,似乎也有所异动,我料着没错的话他们可能会在桑洲那边自立为帝”。
“我从来没听皇上说过”,华凤兰呆住,似乎不相信一般。
“皇帝接手这个江山时早就千疮百孔了”,华丞相眉宇间亦是浓厚的忧愁,“他和你说这些也没用,若不是你说想做皇帝的妻子,爹也不会助你登上皇后,如今爹在这朝堂上的位置是进也进不的,退也退不了,凤儿,你也不要参与这事,这是你管不了的”。
“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的皇位不保”,华凤兰被一阵害怕充斥,如果国破家亡,她和姬赫遥又该怎么办。
“此事看皇上安排了,再说他还有镇远将军和谭将军这两名猛将,京城里固若金汤,你秦伯父要想谋反也难”,华丞相强自笑了笑,“别说这些了,皇上比咱们想象的都要聪明睿智,都中午了,咱们父女两好久没一块吃饭了”。
华凤兰心事重重的点点头,其实哪有心思吃饭,许久没有吃过的家常饭菜也觉得没多大胃口,她原想着还能与皇帝长相厮守,可在这风雨飘扬的江山之中,只怕转眼就会成为过眼云烟。
夜晚,姬赫遥从宫中出来,还未踏进流霜阁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琴音。
他悄悄进去,便见华凤兰坐在幽静空旷的庭院里,素手撩拨着琴弦,琴声哀怨缠绵,凉爽的秋风将梧桐树上的落叶徐徐吹落,竟是有几分凄凉。
一曲作罢,庭院里忽然响起一阵掌声,“没想到凤儿还弹得一手如此好琴”。
华凤兰静静的看着他,轻声道:“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朕看你弹的入神,不想打扰”,姬赫遥上前打量了她眼色一会儿,关切的牵起她手,“今日是咱们大喜的第一天,怎的一脸愁绪的模样,能回丞相府住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没什么”,华凤兰别开脸,随手拨着琴弦。
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他,他的手带着她的手,轻拢琴弦,唱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一曲作罢,嘎然而止,她回头看着压在肩膀上柔情四溢的双眼,心里的阴影莫名的消散了许多,羞嗔道:“你个没正经的”。
“朕说的是实话”,皇帝微笑的从后面抱住她。
她靠在他怀里,凝视了他会儿,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
皇帝听得低低发笑,“朕还想着以你这调皮的性子恐怕会去外头逛了,没想到你竟在家里弹琴”。
华凤兰眸子一黯,“没心情去”。
“是不是想朕陪你去”,皇帝促狭的挑眉,弄得她好笑又好气,“你少自作多情”。
“什么话”?皇帝好奇的问道。
她蹙了蹙眉,道:“他和我说自从你册封我为皇后之后,靖王爷一个月没有上早朝了”。
皇帝眼神微沉,“是啊”。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华凤兰从他脸色看出了几分,心中更加担忧,“早知道我就不做皇后了,这样你也不会和他弄僵,我听爹爹说姬秋白可能会在桑洲自立为帝”。
“没想到你爹爹会和你说这些”,皇帝暗然笑道:“朕也原想着靖王爷是和朕一路的,他该体谅朕,到底是朕想多了,他这些年尽心尽力的辅佐朕,无非也是想成为权倾朝野的王爷,可惜朕让他失望了,他也让朕失望了,其实皇后被废朕也是无可奈何,她做了那么多错事罪证确凿,朕不废也得废”。
变心
“但是…如果他自立为帝,对你可不是好事”,华凤兰担忧的道:“最苦的还是黎明百姓”。
“你说的不错”,皇帝满脸无奈:“朕也想成为千古圣君,让楚仪国恢复当年先祖在世时的繁华,只可惜生不逢时,内有奸臣当道,外有乌平国虎视眈眈,朕早有预感,朕在位时,定会有一场战争发生,凤儿,你会怕吗”。
若说原来还是担心的,可此刻他这般温柔的注视着自己,华凤兰突然觉得无所畏惧,反手握住他的手,“不管是输是赢,只要我们不分开就好了”。
“能听到你说这些话,朕真的很欣慰”,皇帝与她清澈的眼睛对视,他不由得胸中热血上涌,深深的吻了下去,她身上的梨花香荡漾在鼻尖,这一刻,情愿岁月禁止。
钚
寅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他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起身,又坐回床榻边,将被褥拉上点,掖紧她露在外面的肩头,为她撩开额间一抹被汗水濡湿的发丝。
“你要走了吗”?一只玉臂突然伸出来握住他手,凤眸含着惺忪的疲惫和眷恋望着他荬。
“还要赶回宫上早朝,吵到你了吗”?皇帝轻柔的将她玉臂塞进被窝里,入了秋,夜间天气沁凉,一不小心便会着了凉。
“你看你大半夜的还要赶回宫去,也没睡好,今天晚上就别来陪我了吧,好好的在皇宫里休息,我明天一早就回宫”,华凤兰不忍心的说道。
她关切的双眼缓缓的渗透着他的心,皇帝禁不住,低头俯首亲亲吻了吻她面颊,胸腔中,充斥着浓浓的幸福,“好,你快睡吧,朕走了”。
他站直身子,又深深的望了她眼,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听到他远去的声音,华凤侧身将身子钻进他刚才睡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有他残留的龙涎香味,她闭上双眼,脑海里全是他的身影。
早上起来,祝菀亲自帮她梳的头,如云的蓬松青丝经由她的手梳的笔直,然后再一束一束的挽好,她的目光时不时的望了眼镜子里光彩照人的华凤兰,只觉微微恍惚,爱情果真是神奇极了,“奴婢很久没有看到娘娘这么幸福的模样,上回在宫里娘娘整日里无精打采呢”。
“皇上现在待我很好”,华凤兰嘴角绽放的笑容宛若被清露滋润过的蔷薇,明艳夺目。
祝菀眉心掠过抹复杂,“那秦公子呢,奴婢…前几日还见过他呢”。
华凤兰愣了愣,祝菀轻声道:“奴婢出宫后一直住在流霜阁,那日半夜里起床时发现娘娘秦公子坐在您房间里,奴婢瞧他模样还是对娘娘您恋恋不忘”。
华凤兰心头微微触动了下,有丝难过的叹了口气,“云荻哥哥是个好男子,但愿他能够早点放下来”。
“有些话娘娘终归得自己说清楚”,祝菀惋惜的道:“您若不说,秦公子怕是自己也解不开心头的结”。
“你说得对”,华凤兰默默转头,望向窗外,那一次在庆东县,他对自己那般情深,再叫她开口,不知道会有多伤害他,可是再不忍心也得叫他死心才好,此生,毕竟是她对不起他了。
“娘娘,弄好了”,祝菀忽然说道。
她再次往铜镜里看去,里面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玉树临风,俊美绝伦的公子,她莞尔一笑,“好久没出宫了,今日咱们去以前常去的沁湖走走”。
沁湖,碧水浩淼,龙舟繁多,一艘华丽的小舟上船头上,站立着一抹艳丽贵公子的俊美身影,雪白的袍服,在阳光下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手拿折扇,好不风流倜傥,只叫周围船上的人看的呼吸发窒。
不远处,有缕缕缠绵的琴音传来,华凤兰望过去,不远处的龙船上,一命美丽的女子正边弹着琴边朝她投来含情脉脉的眼神。
她莞尔失笑,一旁的祝菀“扑哧”笑道:“小姐,您就别站在船头了,您看您折煞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都说了叫我少爷”,华凤兰没好气的瞪了她眼,祝菀递给她一块天花楼的玫瑰酥,她吃的口齿泛香,“真好吃,等会儿我还要去碧湖楼吃烤鸭、清蒸桂花鱼”。
“少爷就是个吃货”,祝菀刚说完就被她扇子给敲了下,华凤兰哼道:“等会儿你别吃”。
祝菀吐了吐舌头,眸光一瞥,突然指着远处一艘繁华的花船叫道:“那船上好像有人打起来了,咦,那身影好眼熟,好像是云荻少爷”。
华凤兰错愕的望过去,可不正是秦云荻,和他缠斗的是个女子,水芙色的长裙,身姿如拂柳,颇为眼熟,“好像是绿茉…”。
她猛地想起来,可不是一年前陷害她的绿茉,后来她重回后宫一直没见过她,向别人打听也说自从祁天楼的事情发生后,她便离奇失踪了,怎出现在宫外,“快把船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