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哆嗦了一下,转身继续朝后门走。

7.5

我无力踢开寝室大门。

筱小两眼发亮地迅速跑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见着没有啊?”

闪一闪叼着牙刷,一嘴的泡沫星子从厕所里探了个脑袋出来,瓮声瓮气地对筱小说:“我回来的路上碰见李东霖一个人,她肯定是见着呢,不然李东霖能单独回来吗!”

“真的!!?”筱小兴奋地快要跳起来,拖着我的胳膊坐到床上:“哎呀我的妈,快把详细经过从头到尾给我讲一遍,我今天一整天都念着你这事儿呢。”

我歪着眼睛瞪她:“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兴奋啊?你兴奋什么呀?”

筱小“啧”了一声:“旧情人见面,还是老师学生这样的禁忌关系,我想着就兴奋呀!我最爱这样的戏码了!”

“你饶了我吧!姐姐!”

“嘭”地一声,可怜的木门又被一只脚给踹开,思言踩着一双毛拖鞋啪塔走进来:“哟你回来了?你那英俊无双的周老师还记得你吧?”

“噗!”闪一闪笑喷。

筱小见人回来齐了,简直是热情高涨,竟然还从柜子里掏出了零食,每人发放了一袋,盘坐在一张床上,六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我,饥渴无比。

我在三双充满**的眼神儿中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遍。

那筱小的表情越听越古怪,最后纠着眉毛问我:“这么说,周逸他有女朋友了。搞什么啊?”

闪一闪细想了会:“他只是说当时有,不代表现在有,我们不能这么武断吧。思言你说呢?”

思言坐在我旁边,抱着枕头说:“当时有,那也不代表现在没有啊。淡淡,你们还聊了些什么啊?他有什么表态吗?”

我心烦意乱地往墙上撞了下:“什么表态啊,我又不是去和他破镜重圆的,我只是去道歉的而已。”

筱小一听,毫不留情地拍了我背一巴掌:“你敢保证你自己对他没有一点旧情?你敢说你去见他之前没有想过你们是否会重修旧好?反正我不知道是谁前阵子晚上说梦话叫周逸呢。”

我…… 我……我有说梦话??还叫周逸的名字??

我看着筱小一脸的戏谑,顿时脸红耳赤:“是想过,但现实就是现实嘛,至少我和他还能做朋友。而且他万一……”

筱小无语凝噎:“你这个没出息,没胆量,没勇气的东西!”

我:“……”被鄙视了。

我撇着嘴角掏出手机,说:“他叫我到寝室给他发个短信报平安。”

思言娇嗔了一声倒在我肩上:“多细心多体贴的男人呐~为毛我遇不到呢,还是年长的好,我看见我们学校里这些傻不拉吉的臭小子就心烦,我思春了~我要怪叔叔!”

我:“……”

筱小一咬牙,“干脆趁这个机会问他到底有女人没?”

闪一闪摸下巴沉吟:“不好,不如单枪直入向他表白,看看他什么反应?”

筱小也摸着下巴:“闪闪,你这孩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

闪一闪娇羞眨眼:“你过奖了啦。”

我头上猛然垂下三条粗犷的黑线,眉角抽搐:“喂喂你们!醒醒别做梦了!”

两人直接无视。

思言突然推了推我的胳膊: “好冷啊淡淡,你快去把窗户关了吧。”

我伸出头看了看,果然窗子没有关实,于是跳下床去,锁好窗子顺便拉上窗帘,再一回头,就看见床上的三人奸笑着缩在一块,而笑得最为奸诈的筱小手中赫然躺了一支手机。

OHNO!!!!!!

“你们!!!!!!发了什么?????”我脸色聚变,惊恐不已地指着这三人。

三人无辜地眨着大眼睛:“表白了……宝贝我爱你。”

“………………………………………………………”

“我的一世英名啊!!!!!!!我要杀了你们!!!!!!!!!!”我一边咆哮一边寻找菜刀准备剁了这三头猪给我当下酒菜。

筱小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脸颊通红地指着电话,激动不已:“电……电话,他他他打过来了!”

我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欲哭无泪:“你接,说我死了。”

筱小凶恶地把手机扔过来:“快接!!”

我接过这烫手的山芋,哆哆嗦嗦地按下接听键,里面立刻传出一个低哑深沉的声音。

“周淡淡?”

我强装冷静地回答:“是我,刚才那条短信你当作垃圾删了吧,是我寝室的姐妹闹着玩乱发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

那边一片沉默,好一会儿也没人说话。

我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咽了口口水,把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朵,

“喂?”

周逸淡淡地开口:“嗯,我在。”

“我还以为你挂了呢,真是对不起啊,你要是介意,我一会儿就去骂她们。”

听见我这话,床上的三人阴森森地笑了,万分不屑地哼了一声。

周逸大概还在办公室,听起来周围很安静,“不用,你到寝室就行了,我还在忙,你早点休息,再见。”

说完立即挂断收线。

“呃……”

我拿着手机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嘟嘟忙音,顿时傻眼。

我找谁惹谁了啊?

第二天上午下了课,下午就特别空闲,趁着也不用去电视台,我和闪一闪到后门去搓了一顿麻辣烫,辣得满脸通红,好不爽快。

吃完之后,闪闪下午有课先走了,我一个人在外面闲逛着,惬意地吹着秋风。

绕过大门的保安亭,随意往里面瞟了眼,没想到竟看见了关哥。

我敲了敲玻璃: “关哥!吃饭呐?”

关哥颇为儒雅地点头,“是啊。”随即又热情地招呼着我:“嗨你别站在外面丫,进来坐。”

我进屋看见桌上丰盛诱人的菜色,不由地称赞道:“四菜一汤,你可吃得真营养啊,是在咱们食堂打的?”

关哥送了一口饭进嘴里,说: “嗯,你吃了没?”

我赶紧点头:“刚吃了回来,听说食堂换了几个新师傅,我还没来得及去尝呢,怎么样?好吃不?”

关哥放下碗筷,憨厚一笑:“好吃!特别是回锅肉,绝对正宗的。他们食堂要是天天做,我肯定天天都去惠顾!”他一边说一边从一个毫不起眼的木柜里拿出一厅啤酒,乐哉乐哉地喝起来。

我惊讶地看着那啤酒:“看不出来呀,关哥你还要喝酒呢。”

关哥摸了摸嘴巴:“嘿嘿,偶尔喝一点。主要是今天的菜太好吃了。”不过说完之后他忽然想起什么,高兴的语气随之一变,幽幽叹了口气:不过,估计以后吃不到了。”

我不明所以:“啊?”

他又抿了口啤酒,露出颓然之色:“你可能不知道,A大周围又新添了一个派出所和一个二十四小时值岗亭,所以学校现在更放心了学生的安全了,决定砍掉一半保安的数量。”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学校要开除你们?关哥你放心吧,大家都挺你,你还有真功夫,肯定会留下来的。”

“我如果留下来,那和我换班的那个成哥就要走。成哥是个外地人,老婆在乡下做活,他一个人带着女儿,好不容易把他家闺女送进附近的一所小学,要是把他给赶走了,我是可怜他闺女,又读不上书。人家比我过得窘迫,我看着过意不去。”

我听了顿时觉得挺酸楚的,那个不怎么爱笑的成叔原来过得这么辛苦。

“那关哥你走了准备去哪呢?”

“不知道,我很喜欢保安这个工作,想去其他学校或者公司看看。”

“公司啊……”

我定定地看着借酒消愁的关哥,恍然意识到不管是生活在金字塔顶尖位置的人还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为了生活,为了工作,都太不容易了。

返回寝室的路上,意外地接到陈姐从办公室里打来的电话。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嘴角几乎笑到了太阳穴!

《有困难,找我》是A市都市频道近期比较热门的一个节目,一般来求助的市民不是在感情上有问题就是生活上出现种种苦难,他们通过联系制作人来上节目,然后经过主持人一系列的询问调解,最后会由剧组出面帮忙解决问题。

节目试播了几期,观众的反应都很热烈,一来这节目贴近老百姓的生活,二来更重要的是只要节目出外景采访,就必定会直播,而不是采用VCR的形式播放给观众。

所以,观众看到的是更直接真实的生活,是反映在人们身上更一针见血的社会问题。

当然了,大众是离不开生活的狗血剧,这也是华丽丽的真理啊。

上几期的内容比较平淡,因为通过台里的王牌主持人宋小枫的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把问题直接在演播厅里解决得漂漂亮亮。

而这期似乎出现了转折。

由于上课和工作的关系,我没有关注过这档节目,所以当陈姐刚才告诉我她把我安排进这期出外景的剧组里时,我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外加欣喜若狂!

有种终于熬出头的激动!

心潮澎湃地回到寝室躺了一会起来后,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满心的激动无人倾诉,我只好盘腿坐在床上拿出手机把玩,结果不自觉地翻起了联系薄。

周逸的名字赫然排在所有名单的第一个。

当时故意这样设定的顺序,三年来一直没变过。

一丝冷风从窗缝里灌进来透进了新鲜空气。

我握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名字良久,终于忐忑不安地按下了通话键。

只响了三声,那边就接了起来,背景声有些嘈杂。

“喂?周淡淡。”

“呃,” 没想到他直接叫我的名字,我顿了下才说:“是我是我,你在忙吗?我没打扰你吧。”

他好像移动了下,嘈杂声消失了许多,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我在外面有个饭局,正想找借口离开,你就打来了。呵呵,找我有事?”

“嘿嘿……”我转着眼珠想借口, “哦哦,有一件事,上次我看见你们公司招保安,我不知道你们招到了没,呃,没有的话,我给你们推荐一个吧。”

“嗯……”他貌似很意外我提起这个,“我不太清楚,没关注这个……你推荐谁?”

我突然有种自己在帮关哥走后门的感觉,声音跟着低了下去:“上次给你提过的我们学校保安关哥,他身手特好的,捉过好多贼呢……”

我这算不算强人所难?

好像周逸也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那我叫人事部的人去联系一下,这事还是要他们说了算。”

我如释负重:“嗯没问题!谢谢你啊!”

“吃饭了吗?”

我条件反射地摸了把肚子:“和同学一起吃了,呵呵。”

听筒里他那边突然飘出钢琴声,看起来他已经出了包房。

“呵呵,你笑什么,在电视台实习得怎么样了?”

我在床上换了个姿势,趴在枕头上,听到他问实习的事,我一下子兴奋起来,滔滔不绝地把电话夹在肩上说:“我明天要跟着都市频道的一个节目组出外景!这可是我实习这么久第一次接触到自己学过的东西,哦对了,你知道《有困难,找我》这个节目吗?最近很火的。”

估计周逸想了半天,才心有不甘地瘪瘪说道:“不知道,不过你告诉我哪个台我就知道了。”

我翘起嘴角:“猜你也不知道,那个节目很受妈妈级的观众喜爱。就是我们AA卫视都市频道,明晚五点半直播的。”我下巴抵在枕头上想了想,遗憾地说:“不过你那么忙,应该看不到的。”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轻扬,带着丝笑意,问:“你也会出现在节目里?”

我呼了口气,黯然道:“应该不会,我只是去学习的。”说完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明天节目的收视率创新高的话,那就有我的功劳了,你就想象能看见我吧,哈哈!”

“呵呵……”周逸低低地笑起来,“周淡淡,加油。”

“嗯!”

8.1

第二天我一到台里就被陈姐叫了过去,原来,就像陈姐说的,最近台里人员调动太大导致人手不够,这里跟着《有困难》出外景,表面是跟着学习,实际上也就是一打杂的。要我好好配合他们的工作。

我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然后扭着我的小身板欢天喜地的踏上了台里外景专用转播车。随即向车里定睛一看,不由连番感叹果然是热门节目,出个外景都这么大手笔。

第一排坐着亲自上阵的主持人宋小枫和节目的制作人。紧跟着的是一个外景记者和两个摄像大哥,而开车的司机据唐叔说是由赞助公司提供的。

而车里剩下的几个人看来就应该是和我一样的“工作人员”了。

前面几个“大腕”级人物和我们这些生面孔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后,车子就向着76公里外的玉南区驶去。

因为不是高峰期车少的关系,一路上我们畅通无阻,高速路两旁梯田起伏,车里气氛融融。

我也向其他工作人员了解了这次出外景的目的。

原来这期的当事人是一个十四岁姓薛的男孩子,家住在玉南区的一个农村里,两个月前被父亲强制退学并要求去深圳打工。

这个男孩子在学校成绩很好,老师也试图劝过他父亲几次,可薛父浑然听不进去,实在迫于无奈,老师帮这个男孩联系了《有困难,找我》的栏目组。

听到我们在聊这期的内容,宋小枫也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而且听小薛那孩子说,他爸爸右腿瘸了,脾气不好得很。小薛没明说,不过我们估计他爸为了这事经常打他。”

我旁边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不满地呼了声:“虐待自己儿子,算个什么!”

倒是前排那个年纪稍长的摄像师傅不以为然地说:“这种事在农村多了去了,父母那辈没受过什么教育,脑子只有能赚钱才是正途的观念,小孩的成绩不予不问,等到长到了就几家人约着把孩子送出去打工。”

“哎,咱们国家的贫富差距可真是……”

一时间,整个车里都沉默了,每个人都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坐我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垮着脸小声嘟囔了一句:“靠,上班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噗!” 我忍住笑意赶紧撇过头装着欣赏窗外风景。

没想到被他听见了,倒也没生气,还热情地问我:“你哪个部门的?挺眼生的。”

“我是实习生,跟着陈姐在做幕后。”

“嗯。”他点了个头,“我叫刘峒,是7楼真情人间栏目的,今天也是过来帮忙。”

看见人家都自报姓名,我也大方地说道:“我叫周淡淡,我看过你们真情人间,有几期挺感人的,主持人也挺漂亮的。”

“呵呵,我也是做幕后,以后有啥不懂的尽管问我。”

“没问题。”

“一会儿大家放机灵点,像薛父这种脾气的人估计吃软不吃硬,大家尽量把话往好的方面说啊!”制作人在前面幽幽地发话。

“要不我们把小薛和薛父单独分开来谈怎么样。”

“先试试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