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意思是,今日诸位以天地为心,以苍生为念,心怀百姓疾苦,携手同行,互助互爱,乃是我朝一大幸事…”齐邵见众人神情自豪,又接着说道:“只是,他日诸君或入朝堂,或外放为官,或归乡做一富绅,请都别忘了今日的愉悦满足之情。”

“百姓所求甚少,无非口中有食,身上有衣而已。这要求虽小,能让百姓都满足,却并不容易。各位若能一直以这善念督促自己,则大楚之兴就在眼前,百姓之兴就在眼前也!”

齐邵一番话,震的是众人纷纷山呼万岁。恐怕就连传旨的天使都不会知道,这圣旨颁完过了许久,会引起这般大的震动。

四楼某个包间里。

“那将朕的旨意重新再说一次之人是齐邵?”

楚睿端着一杯酒,问身边的中书舍人。

“正是国子监祭酒之子齐邵。就是上次上书控诉项城王之子蛮横的那位国子监掌议。”中书舍人又补充道:“他今年已经十九岁,当上掌议才不到两年,可在国子监倒读了七八年的书了。”

“哦,他是不愿出仕?”楚睿感兴趣地问。齐氏和楚氏同为荆南大族,楚家发迹之前,齐氏也是和楚氏世代交好,所以两代皇帝都对齐氏没有太多打压。

只是这齐邵是嫡子嫡脉,又是家中长子,竟然不愿出仕?

“怕是如此。”中书舍人点了点头。“上次灯节事件、以及前次国子监学子陈情,都有他的身影。听说这次李锐能这么顺利的救了灾,除了邱老太君慷慨解囊以外,也是这齐邵为他到处奔走,联络学子的缘故。”

“这国子监中,除了他,再没有何人能对每一个学子的家事、特长了如指掌,也都没有他这般的威望。李锐虽是信国公的侄子,但在这些天之骄子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

“这倒有趣。只是有此大才,却不愿出仕为官,反倒不美。齐家是清贵世族,且从不站队,用了也无妨。等朕回宫,你拟旨一道,让那齐邵务必参加明年的科举。若连他都考不中,他爹那国子监祭酒的官儿也别做了,自己儿子都教不好,更别说其他学子了。”

“是,陛下。”

这家酒楼,正是楚睿手下的心腹所开,专门为他探听各路消息。

昨日他得到心腹回报,说是信国公府的长孙少爷李锐包下了醉霄楼,便动了出来看看热闹的心思。只是先前朝中事忙,他直到下午才得空出宫。

这醉霄楼在东市,他在上午就点了一支御前禁军,乔装先进了东市,暗暗把住东市各条通路,然后才带着身边近臣,鱼龙白服的悄悄入了“醉霄楼”。

楚睿进了楼中,见到楼里吹笙鼓簧,宴乐熙和,众人欢宴放饮,年轻学子们有纵声长歌的,有吟诗作对的,还有扒在墙上就题诗题词的,甚至有一书生要来了纸墨,推开了桌上的杂物就在纸上作那《宴饮图》。

他少年之时都在征战,一见这般场景,真是恨不得能年轻个二十岁,混进去与他们同乐才好。

他在楼上看着,这酒店的东家,他的心腹却敲了敲门。

楚睿让心腹进门,那心腹先是关了门,跪下道:

“陛下,晋国公和江道奇一刻钟前来了醉霄楼,正在前面的那件雅间里喝酒。”

四楼的贵客雅间向来都是京城各显贵府上包下的,并不对外。加之醉霄楼保护贵客的工作做的极好,四楼和其他楼的入口分开,有些贵人也常来谈事。

只是晋国公府虽然也常年包了一间,但大多是府里宴请外客之用,晋国公并不常来。

“哦,铜管给朕。”

这四楼每户雅间里都有窃听的机关。这些雅室间间并不相连,所以许多贵客以为不会造人窥探,安心的很,却不知道还有更精巧的机关在发挥着作用。

楚睿拿起这间主室的铜管,果真听到了江道奇和张诺的声音。

那江道奇说道:

“这信国公府的李锐不知不觉间结交了这般多的朝堂要员之子,既做了事,又卖了好,还不居功,此后必成大器。”

“就是要让他多结交,再成才才好。只有这样,那李茂才能寝食难安,圣上也会猜忌万分。”张诺平静地说,“他若不成才,反倒是麻烦。”

“只是一旦日后他势大,便不好操纵,小心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江道奇担忧道。

“他一无所有时,自然是不好掌控。可一个人一旦尝到了权势的滋味,又前呼后拥惯了,再让他寂寂无名,怕是更加难受。我看此子如此高调,不像是个没有野心的。有野心就好,有野心就有弱点,有可用之处…”

楚睿放下铜管,冷哼一声。

这石头岂止是大,简直就是天外巨石。

就不知道你们的脚,接不接得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铭:我没露脸!

顾卿:你别哭,奶奶也就被人提了一句。

第71章 花嬷嬷归府

这一场酒闹到半夜,不知有多少人家的马车把家中醉了的公子给接回去。军士和差吏们一喝醉酒就原形毕露,又砸东西又乱吐,还有一个,把个面皮白的公子当花姐儿,被那公子的家人丢出了酒楼的。

这场混乱让醉霄楼的掌柜苦了脸。那些个瓷碗酒盏都是上好的瓷器,不是这些粗人在酒坊里喝完了一摔的粗陶货,可若是拿这么多杯杯盏盏的碎片去向信国公府的少爷要赔偿,就算他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开口。

无奈之下,掌柜的一脸忧愁的去问东家怎么办。东家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摔了就摔了,明日再补上就是。

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

他家东家,就是大气!

话说李钧和李锐喝了个烂醉,兄弟俩都被家中的车子接回了公府。顾卿听说两孩子都喝的神志不清了,越发觉得自己没让李铭去的决定英明神武。

顾卿赶到了西园,看见两个醉的就知道傻笑的孩子,连忙让家人把早就熬好的醒酒汤给他们灌下去。

“呕…奶奶给我喝,喝的什么,怎,怎么那么像刷锅,锅水?”李锐大着舌头说。

“哪,哪里是刷锅水…水。明,明明是那个 ,那个洗脚水!”李钧的酒比李锐喝的更多,只不过他酒量大是天生的,是以看起来比李锐清楚的多。可即使是这样,站着也还是晃晃悠悠的。

“得了得了,你们两个搞得好像喝过刷锅水和洗脚水一样。”顾卿没好气地说。怕是陈茶都没喝过,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不行,这明日要训训,一喝酒就喝大了回来可不行。总还要有点节制吧!”

“太夫人,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扒了外衣送上床!”顾卿抚着额头,“也别沐浴了,直接丢到床上,明日让他们自己折腾。造孽哟,宿醉起来头会痛死!”

“两位少爷都丢擎苍院?睡一张床?”

“两个男人,有什么不行的。扒!”

丫头小厮们听了,纷纷上来给两位少爷宽衣。

谁料李锐和李钧都对别人扒他们的衣服反抗激烈。李钧是被他嫡母折腾的得了“恐女症”,轻易不让女人近身。这喝醉了酒眼睛昏花,李钧也不知道扒他衣服的是男是女,反正统统不给靠近。

李锐则是自得知了婶母的心思之后,一直提防着婶母设计丫头爬他的床,日夜警醒,也不让丫头在他睡着以后进内屋伺候。他甚至为了防止此事,还把所有原本和锦绣院里有关系的大丫头都们赶了出去。

所以即使他喝醉了,心里也牢记着此念,不准旁人碰他的衣襟。

顾卿见两人就差没和伺候的下人打起来了,真是啼笑皆非,跑上去一个孩子脑袋上拍了一记,把他们打地停下手中的挣扎以后,亲自动手。

李锐醉的再厉害,对顾卿也有感应,所以乖乖地站在那里。顾卿叫他抬手就抬手,叫他抬腿就抬腿,不知有多乖。

顾卿见李锐这般乖巧,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连声夸奖:“这就对了,好生生的挣扎什么?睡觉就得脱了外裳,不洗澡,还得擦把脸不是。”

李锐傻乎乎的站着,眼睛半睁半闭的。

顾卿又让下人打了水来,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擦手。李锐站在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却不知怎么的冒出了一声“娘”来。

这一声娘声音极小,只有旁边的顾卿听到了。顾卿鼻内一酸,掉下几滴眼泪来。

她强撑着泪意,细细解开李锐的头发,准备让他的头皮放松发送。

李锐今年已经十四,他年幼时头发短,质地又硬,头顶两侧只能留丫角。现在头发长了,已经束做双髻,解开颇有些费事。

顾卿之前除了给李锐的表姐梳过高髻,从来没解过这样的发髻,难免笨手笨脚,倒拔了李锐许多头发下来。

这下,李锐那句“娘”,立刻变成了龇牙咧嘴的“我的娘诶!”,倒是逗得顾卿破涕为笑。

顾卿把李锐照顾好了,再扭头一看李钧,只见他已经靠着桌子睡着了。

顾卿一下子有了自己莫名其妙养了两个孩子的感觉,忙指挥小厮去抬李钧,也不顾扒他衣服了,把他也丢到了床上,让两个孩子抵足而眠。

这才回了持云院。

李锐心性刚毅,品性又好,这样的好孩子,皇帝想让他主演古代版“无间道”,她实在是舍不得。可无论怎么看,似乎信国公府都没的选。除非李茂也辞官归故里,带着全家老小退隐,就和荆南老家那支一样,从此以后过着田耕的日子。

别说李茂干不干,她想,就算李茂干,皇帝也不会同意他的请辞的。

这未来的日子,可还能这般快活呢?

顾卿抚着脑下的瓷枕,那空心的瓷枕里藏着皇帝的手书,她还在等着李茂回来,一同商议。

李茂啊李茂,你若再不回来,你这便宜老娘也快顶不住了。

为了能藏这书信,老娘睡了这个瓷枕快半个月了,脑袋都睡出包来了!

第二天一早,信国公府里一家老主子和小主子们都睡了个懒觉,顾卿从未觉得睡得如此好过,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她刚刚用完早膳,忽见一个二等丫头手舞足蹈地冲进院门,嘴里大喊着:“花嬷嬷从庄子上回来啦!花嬷嬷从庄子上回来啦!”

顾卿一听门外传来的叫声,大喜过望地一拍手:

“花嬷嬷回来了?我的天啊,可算是回来了!”

花嬷嬷此时回来,简直就是她的救世主!

这段日子一来,府里那些个管家们就差没用“这么个二货也来理家”这样的表情看她了!更惨的是她想找个人教她,都找不到。

几个丫头管管衣服首饰还行,说到管家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孙嬷嬷以前是伺候书房的,对管家也一窍不通。

只有花嬷嬷年轻时管的是冷宫,冷宫再小,它也是个宫啊!张静刚嫁进来的那几年,也一直是花嬷嬷帮着邱老太君理事,等张静熟悉了府里的事务才交的手。

‘花嬷嬷诶,我真想认全能的你做干娘!’

顾卿的心里流下了两行海带泪。

在顾卿的兴奋中,花嬷嬷在几个婆子下人的簇拥下进了院门,顾卿恨不得冲到门口去接她,又怕这么做吓到花嬷嬷,只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等着花嬷嬷进屋。

花嬷嬷进了屋,给顾卿跪下磕头请安,顾卿连忙蹦起来把她扶起,又往她的手中塞了一个大大的荷包。

这是她今年的岁钱,顾卿又多多加重了一倍。

皇帝也不差饿兵啊!

“花嬷嬷,你总算回来了,身体好些了吗?”花嬷嬷入冬开始咽喉痛,前一阵子下颌角淋巴结肿的老大,后来又开始咳嗽。顾卿担心她是急性扁桃体炎引发的支气管炎,就叫来胡家医看了下,他说的症状莫名其妙,但也听得出反正不太好。

到后来,花嬷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里没有抗生素,顾卿就是有心想治也治不好,只能让她天天用热毛巾敷两侧的扁桃体,稍微减轻点痛苦。

胡家医建议花嬷嬷去庄子上养病,一来庄子上清净,二来年底事忙,家里仆人来往频繁,她这么不停的咳嗽,大家都担心传染。

花嬷嬷听了他的话,第二天就去了庄子,直到今天才回来。

“托太夫人的洪福,把那胡郎中的药吃了大半个月,总算是不咳了。原想再多住一会儿,我一年到头没离过府,正好趁病忙里偷闲耍会儿懒。这不,京城里糟了雹灾,庄子上也遭了罪,每日里都在到处都在修房子,实在没法安心养病,我就回来了。”花嬷嬷笑的非常爽利,“太夫人别怪罪我回来慢,实在是庄子上呆的太舒服,不想回来了。”

“可别不想回来,我就等着你救命呢!”顾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雹灾能砸回来你这位懒菩萨,也不算那么糟糕。庄子上怎么样,人都没事吧?”

“人都没事,那段时间正在过年,又冷,没多少人往外跑,倒是鸡鸭鹅和其他牲畜砸死砸伤了不少,也没什么大碍。家禽等开春孵出蛋来就回来了,家畜反正是要吃的,是瘸还是瞎眼都没什么大问题。”花嬷嬷笑着又问道:“太夫人说什么救命?这大过年的,谁给您气受了?”

“哎,一言难尽啊。”顾卿就等着花嬷嬷回来吐苦水呢!

顾卿让其他人下去,又让四云把着门,开始把这过年间遇到的事情桩桩件件说给她听。

她从腊月三十那天入宫朝贺回来晕倒,方氏找了神婆来‘驱邪’开始,说到那神婆如何供出方氏用巫蛊之术暗害李锐,她和李锐如何夜闯锦绣院,如何发现那假偶。

“依我看,那假偶咒人之事怕不是方氏干的。”花嬷嬷六岁就进了宫,久在宫廷,又一直管着冷宫,看惯了各种阴私。

“方氏再蠢,锐少爷拿住了那神婆,她怎么也该偷偷跑到那偏院把假偶给毁了,或者移个地方,断不会留在那里等着你们来找。”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当时没有发作,而是把她关了起来。你当时不在,我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好进宫去找皇后问策。”

“太夫人,你也真是…”花嬷嬷哭笑不得地,天底下除了邱老太君,怕是没有哪个是把当今皇后当谋士用的。

顾卿笑了笑,接着又说了后来的经历,吴太医如何发现方氏意外怀孕,以及方氏身边的刘嬷嬷掐死了神婆再撞墙自尽等等。

花嬷嬷听得皱眉不已,手指也动个不停。

“原来我走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花嬷嬷叹了一声。老太太没经过事,遇见这么多事一起来,怕是慌了手脚。但有一点,老太太怕是以后要担心。

“太夫人,你不该和那太医说留下孩子的。你这么一说,方氏肯定是不能活了。”

“什么?皇后娘娘明明说等李茂回来再处置,先关起方氏的!”顾卿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花嬷嬷。

花嬷嬷真想翻个白眼。后宫女人说的话,也就老太太能当真。

“那皇后娘娘先前找锐少爷当大皇子的伴读,就是为了给他的孩子多个助力。锐少爷和铭少爷势均力敌,才会依靠皇后和大皇子来拼上一把,挣个前程。那方氏如果一个接一个的生,再生几个儿子,铭少爷的助力就会越来越大,方氏是国公夫人,生的孩子又全是一母同胞…”

花嬷嬷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怕是觉得方氏对锐少爷那般忌惮,那般敌意,她养大的几个孩子,能对锐少爷有好心才怪。如此一来,要么锐少爷势弱心灰意冷,要么府里内斗争得头破血流,到处都是把柄,无论是哪个,都不会是皇后娘娘想要看到的。”

“现在方氏自己作了死,皇后巴不得赶紧碾死她。太夫人不想杀方氏,让国公回来处理,这本是您仁慈。可就算是国公,也只能把她赶的远远的,想不出更好的处理方法。”

“现在方氏怀了孕,万一生育时有什么风险,怕是要去母留子。”

顾卿掩着口倒抽一口凉气。

“万一…万一能平安生产呢?不需要选择留子还是留母,是不是就能饶过方氏一条性命?最多生完了再赶到庄子上去就是了!”

花嬷嬷闭了闭眼,实在不想把这内里的可怕告诉邱老太君。太夫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双手干干净净,别说李老国公和李蒙,就算是她,也不忍心让她接触到一点黑暗。

她怕是国公一回来,皇后或皇帝的密令就要到了。这方氏立身不稳,上面是不会让她继续霸着国公夫人的位子的。把方氏送到庄子上一两年还可以,可总不能然个国公府以后一直没有女主人吧?

就算国公熬得住,可是一旦到了两个孩子成婚的年纪,没有主母怎么行?到时候再把方氏接回来整什么幺蛾子?

身为一品诰命,就算李茂贵为国公,也是不能休妻的。可若摘了诰命,就代表方氏德行有亏,对李茂和李铭都有极坏的影响,最起码,亲事是不好找了。

所以,无论她胎像凶不凶险,都得让她凶险。

可这些话,花嬷嬷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睁开眼,在顾卿希冀地眼神里不确定地说道:

“或许…会吧。”

顾卿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成为间接杀人的凶手。若是审判后判了死刑也还好,这般无声无息地弄死一个人,那皇后和方氏又有什么区别?

她以后得盯着方氏多补补身子,多运动运动。

“…所以,花嬷嬷,自方氏那件事后,我就接了她管家的事。”顾卿嘿嘿地讪笑着,“可是你也知道,我这管家的本事…”

“太夫人,管家娘子们和管事的派人到前院来问话。他们问今天什么时候方便汇报家事。”香云在外面轻声问顾卿。

每天一到这个时候,老太太就要在房间里愁眉苦脸,长吁短叹一番。

“你看你看,催债的又来了!”顾卿垮着脸,“花嬷嬷救我!”

花嬷嬷见到顾卿那副伤脑筋的样子,摇头轻笑,“以前您有两位儿媳妇分忧,自然是可以偷懒。只是我毕竟是客卿一般的身份,连卖断身契的仆人和家生子都不是,协助着理家务还行,要长期主管家务来,恐不能服众,还会给我自己惹祸。”

花嬷嬷知道邱老太君的性格直来直往,也不说虚的。“要不从今儿开始,我就教教您怎么理家。您字都学会了,想必学这些也容易。”

顾卿就知道肯定逃不了这关,抱着头“嗷”了一声,露出了“妈啊难道以后我不理家家不理我”的表情。

“只能这样吗?”

花嬷嬷意味深长地说:

“太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教导您的。”

议事厅中,花嬷嬷站在顾卿身边,也不插嘴,听着那些管事和娘子们和邱老太君汇报家事。

“上次赈灾花了XXX两银子,XXX炭,XXX粮,折合费用一共XXX两。此外,下人捐了那么多件冬衣冬被,账房那里存了XX张存根,债不过年,马上就要十五了,这些钱也要兑掉。账房的算了下,一共是XXX两,这些出入账目的账本都在这儿…”管着账房的二管事递了几本账簿过来。

花嬷嬷接了给顾卿。

二管事躬身问道:

“太夫人,这些钱,到底是走公帐,内帐,还是太夫人您的私库?”

顾卿拿了那些账簿,发现每一本都不一样。这些封皮上写着“事务帐”、“流水账、“现银钱帐”的账簿像是天书一般向她招手。

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翻了下账簿,顿时被那满账本的“陆柒捌玖拾”给吓到,又有“原、入、付、存”四栏,每栏里还有无数小字,只觉得头晕眼花,一口气快要上不来。

“此事等我思量过后再答复你。”顾卿眼巴巴地看了一眼花嬷嬷,发现她对她点了点头,立刻大受鼓舞的又问道。

“还有什么其他事吗?”

“醉霄楼来会账,一共是XXXX两银子,这笔钱…”

“走我私库。”顾卿吩咐身边的香云。香云管着她的钱箱子和各种兑票。

“回头你核对下,确认无误后就把这笔钱给账房。”

香云连忙福身称是。

“老夫人,我是来报城外庄子的损失的。京郊四处庄子,分别损失鸭、鸡…修葺XXX处,还有…”那外事管事口若悬河的说了一刻钟,最后问道:“太夫人,该怎么办?”

顾卿对那外管事一瞪眼。

“你不该问我怎么办,而是该拿出几个方案,问我用哪一个!你回去想好再来报!每天问我怎么办,我养你做什么!”

那管事被邱老太君噎的没话说,只好点头哈腰地退出了房间,心里直叫苦。

不是说老太太好糊弄吗?还想趁机捞点补贴的,这下…

花嬷嬷对顾卿偷去了赞许的一眼。

接到花嬷嬷眼神的顾卿,心里一阵激动。

妈啊!总算是找到一次泄愤的机会了!叫你们每天用“孺子不可教”的眼神瞟她!

谢谢你院长,谢谢你原来对我的深刻“教诲”!这不,我终于将它派上用场了!

当年我不该骂你娘娘腔,老秃头,蛇精病!你那训我的话果真很好用,我算彻底明白你为什么喜欢用这个来抵各种实习医生了!

真的很爽!

第72章 重操旧业?

“太夫人,存是存,原是原,不可以把原当成存,也不可以把存当成原…”花嬷嬷指着账册上两栏小字,她口水都快说干了,态度不可谓不严厉,就为了教会顾卿看懂这几种不同类型的账本。

顾卿已经无力吐槽了。花嬷嬷你这是在说绕口令吗?是吧是吧?

存入的和原本就有的,当然不是一种,可是这账本完全都不是按现代记账法来的,你让她怎么适应啊!

救命啊!

花嬷嬷看着顾卿已经是-的眼神,深深地叹了口气,抓起一旁的算盘,噼里啪啦的开始打了起来。

顾卿看着花嬷嬷一手拿算盘,一手飞快地拨动算珠,还偶尔停下来不停的在一旁纸上记录数据的彪悍样子,不由得自惭形秽。

她这么一个废柴,却能让如此能干的花嬷嬷为她鞍前马后,除了老信国公留下的恩情太重,花嬷嬷也呆惯了公府,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理由。

“这笔账我已经算好了。管事的基本报的没错,只是这里…”花嬷嬷用朱笔在账簿上画了几个圈。

“我不知道现在时价多少,但我对比以前管家时报的这个价格,这个已经翻了太多倍了。您最好派个人去集市问一下,若是其他原因造成的价高也就罢了,若是下面的人谎报价格,你就得敲打敲打他。”

花嬷嬷看了眼那两笔数字。若是这个价格,怕是可以造个新的了,修葺它作甚。

顾卿在现代就是一个小儿科医生,就连开药都是开的战战兢兢的,生怕小孩子的家长觉得她乱开药拿回扣。现在医患矛盾那么严重,一不留神就被人拿刀捅了或者拉出去游街,她已经习惯了笑脸迎人。

现在要她去敲打别人?

撒银子她会,这个她没学过啊。

她在现代时,连小店里的衣服都不会还价,每次不是网购就是买专卖店的,现在要她和那管家说价格贵了这有问题?

“花嬷嬷,所谓敲打,是指…”难道要她直接给他堵回去吗?

花嬷嬷扎了眨眼。咦?邱老太君以前再不擅长理家,压服下人的手段还是有的啊。怎么现在年纪越大,脑筋越糊涂,手段也越软了呢?

“回头您要是见了二管家,就把这帐甩给他看,问他这些东西是不是买的比市价便宜。若是他回您比市价便宜,您就跟他说,这红笔圈的两样现在价格这般高,您准备叫南面的庄子里多送一点过来,让他按这个价格卖出去。卖好了,给他一成的赏钱。”

花嬷嬷看着一脸迷茫的顾卿,“到时候你再看他有什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