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么跟他一分析,他连忙表示能搞。
我一想,有些事情,还是借着这酒劲说明白比较好。
“是这样啊,我上场子的钱是你们出,如果场子是干净的,赢钱我跟殿下拿四,你们拿四,另外两成用来装门面。”
其实装门面这种说法都是虚的,实际意思是吃吃喝喝。
我接着说:“如果输了算我的,但局要是不干净的话,我尽力,输赢天定。要是你们认为这条件不合适的话,我不勉强,没上桌之前,我只能说尽力。”
“好说,人来了就好,就是给我们面子。”
他把我们安排在宾馆里休息。到底是殿下的兄弟,不含糊。
第二天清早六点多,夏大就来敲门,说是要带我们到局上去溜溜。夏大还表示,为了长长见识,特意向单位里请了个长假。有他跟着,我估计自己能长不少见识。
我给殿下使了个眼色,示意夏大带咱过去,估计能把局给整黄了。
我推脱说先等人到齐了一块合计合计。上了桌子之后,事情都得按套路走,你不能说是回家,但把车子往河南开。
夏二跟夏三都来了,我把夏二拉到一边,跟他说到局里去的人不能太多,就两人过去,殿下都不能过去。我不知道夏二是否懂我的意思,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于是乎,到那去的人就变成了两个——我和夏二。
同样的,首先要面对保安的盘问,但保安好像认识夏二,两人耳语了一下,保安就冲我微笑了下,示意通道畅行。得亏带路的不是夏大,弄不好他喝个二两酒,能跟人掏心掏肺地聊上半天。
夏二说,他老弟是输在第三间房间,里边开的是一个骰子局,我们就直奔那房间去了。
这么大清早的,桌上的人已经开工了。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这跟其他的赌局有点不同,虽然这会儿人也不多,但是,玩骰子吵闹是必不可少的,而这边却安静得很,怪了。
走近赌桌,一目了然,原来坐庄的是个女的,挺漂亮的,也很年轻,一双雪白的小手利落地摇着骰子。
看上去,有些赌徒很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味道。房间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年纪不大,但神情严肃的男人,他拿着手机一顿乱按,大概是在发信息吧。在这里也确实没看到监控设备。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当然不是去押钱——不带送钱给人还这么积极的。不错,先得欣赏一下这花一样的庄家。
夏二到的时候,大家都和他打了个招呼。他点点头,然后向大家介绍了一下我这远方来的表弟。大家又向我笑笑,表示欢迎来自远方的朋友。他们笑容里大有“我们弹药的充沛离不开你们无私奉献”的意味。显然他们这是没能读懂我笑容里面的内容。
第26章 暗斗
夏二到了桌边,就有人给他让座。我就没人家这待遇了,得靠桌站。
我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赌徒七人,六男一女,目前是女的坐庄。我觉得,首要任务是要知道庄家的信息。也不知道她全名叫什么,只听大家叫她小雪妹妹,其他的信息,这会儿搜索起来比较困难。虽然我只是在溜局,但这个局,不一般。
以我混迹蓝道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局,很有分析的价值。做我们这行的,不能说什么,可能会地震,可能也不会地震,具体震不震,震后才知道。
作为老千,应该做到先知先觉。
首先,怎么会有个女的来了呢?咱退一步讲,女的可以来,怎么能够这么年轻呢?如果这妞是当地的,那桌上的起码都是她大哥大叔了,谁能允许自个儿家里的小妹妹、小侄女到赌桌上玩?换一个角度,这妞是外地的,那也不可能进局啊,年纪轻轻的,跑那么远赌钱,车马费也不划算啊。
这小姑娘家当庄,我还真不好意思下大注。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庄家站在绿布台的后面,边上有六个赌徒围着,但只有三个凳子,所以三个人坐着,其余三个人站着。我左手边坐着的那位,目不转睛地盯着骰盅,尤其快开盅的时候,简直连呼吸都没有了,要是挨个几十秒开盅,我生怕他会挺不过去。再左边坐的那位,西装革履的(我暂且称其为西装兄),押起钱来很利索,话不多。右手边那位站着的,怎么看都像是刚下地干活回来的(我暂且称其为下地兄),穿着不怎么讲究,也喜欢没事瞎嚷嚷。再右边就是夏二了,而夏二右边又站着一位赌徒。
事先的计划是,最好是能让我上庄,如果上不了的话,那等我的信号办事。现在这情况,刚入局就上庄,显然不妥,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知道骰盅里骰子的情况,毕竟骰子不是赌大小就是猜点数,临场反应快就行。
做到这种效果很简单,方法不外乎掉换骰子,涂抹药水,然后用工具探测。但换骰子就算了,桌上的骰子是否干净我还不知道,万一我一碰骰子,有人发觉情况不对,那就玩不下去了。
我不紧不慢地按照套路押着钱,玩了一个多钟头,庄家终于同意禅让。夏二也很稳,赢了三千多。我也没输,保持在一个随时可以进军的状态。
我右手边的下地兄,自告奋勇地要带领大家一起致富,于是乎他就被推举为新一任庄家。
趁这个换人的空档,我有了出千的机会,虽然并不需要多少时间,但出千不能突兀。通过观察基本已经可以排除有人出千的情况,虽然那小姑娘偶尔会拨弄一下骰子,改变结果,但冲人家这相貌,这一点还是情有可原的,最重要的是人家已经下庄了。
大家也都表示要跟着下地兄一起奔小康。忘说了,那个小姑娘还在押钱,但钱押得比较小,而且不难看出,她是一个对骰子非常有研究的人。
底钱一百,一门最多押五千,这样的赌局不算大,但利润总归是可观的,这比夏大撬人家车标要来得快。
我不再猜测这小姑娘是哪里来的,有什么关系,是干什么的,但总之有一条可以确信,她对我而言是个无害的人物,就不需要去理会了。
其实确认了这一点,剩下的事情就比较容易了。
我负责将信号传到夏二那里,夏二把局演得很好,有时会故意押错,而后拍桌子砸椅子的。我的钱输光之后,找夏二借了一万块钱,他连连叮嘱说少押点,玩玩就好,而自己则大开大合地与人厮杀。
那小姑娘押钱的方式就是连续出两个一样的。她就反着押,输一百上两百,第三手四百,第四手八百。说起来她也真背到了家,竟然连续出了八个大。
但是小这一门只能放五千,她非得要放六千四,下地兄也没跟她较劲,示意“你要放就放吧”。
骰子摇好了,我知道这还是一把大。小姑娘就站我旁边,我忍不住踩了她两脚。她看了我一眼,好在人多眼杂,没人注意。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她来一句:“你踩我干吗?”
她好像是懂了,没把钱全放上去,但也没撤注,还是放的三千二。理所应当的,这钱被吃掉了。
我见过的最高纪录是连续开出二十三把大,连续五把豹子,所以连开九把,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赌徒们都显得有些拿不准了,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押哪边才可以奔小康。
直到西装兄说要上一趟厕所时,我才发现有些不对。
我并不是指西装兄要上厕所是一件不对的事情,而是他已经悄悄摸摸地进账好几万了,比夏二赢得还要多。夏二还得顶着舆论的压力偶尔押错,而西装兄居然无所顾忌地将大家的钱都划入了自己的口袋,表情还是那么理所当然。
刚才的连开九把,他起码中了六把。在骰子还没摇出来之前,我也得跟着赌徒们一起讨论着出大出小。一般我都说得好像很咬不准,因为我要等摇好了才知道。
这会儿猛一回想,感觉好像确定是这么回事:如果他能够知道盅罩里的情况,势必跟庄家有一腿,而庄家以貌不惊人之态,稳坐钓鱼台,他则负责管账,表面工夫做得非常不错。
在理论上,这是个不错的猜想。而要证明这个猜想,只有解开他们之间的秘语。我还是蛮吃惊的,下地兄以这样的造型登场,不是太抢镜了吗?
西装兄好一会儿还没回来,我猜想这厮该不会把钱装其他口袋里去了吧?然后我又转念想了想那小姑娘的遭遇,既然理论上推断下地兄能知道盅罩里的情况,再假定小姑娘跟庄家也有一腿,就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针锋相对的局面。而且我刚才踩了小姑娘一脚,明显她是个局外人,如果是内部的工作人员,那起码应该回我个含情脉脉的眼神,而不是心领神会地将注码减少。
总之,这个局不简单,最起码不像夏大说的那样。拿钱走不难,但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才是我最关心的,出了事也要知道刀是谁捅的。现在要找答案,就只能等西装兄回来。
我感觉有点不妥,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察觉到我已经有了动作。虽然我的账面做得也挺漂亮,甚至还输光了,不过救援资金毕竟是从夏二那里拿的,他们稍微动一下脑筋就明白,什么关系不关系的,拿赌桌上面来说,都是虚的。
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夏二到底硬不硬,这还是个问题,只是看上去大家都给他几分薄面。我仍然努力地想将线索理顺。现在的形势是一片大好,但做了几个假定之后,感觉又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忽然一惊,我他妈不是又掉坑里了吧?
正当我浮想联翩的时候,西装兄回来了,我回过头去,冲他笑了笑,示意:一会要是打了起来,拜托您下手轻点。
西装兄回了个微笑,大意可能是:没问题,我一般只用脚踹。
一个不懂事的年轻人可能是站得太累了,坐在西装兄的椅子上,看西装兄过来了,连忙让座。
“全哥,您坐。”
小青年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了西装兄。我顿时茅塞顿开,原来西装兄叫全哥。
全哥也不客气,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坐了下去。我因为怕这是在套我,所以停止了出千。夏二可能以为是什么程序出了问题,或者以为我方已经赢够了,也就没在意,而是继续押自己的钱。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又各怀鬼胎地继续“战斗”。
这个局,到底该怎么玩下去?这玩不下去了嘛。一直到最后结束,我既没发现小姑娘跟庄家有什么情况,也没发现夏二跟庄家有什么毛病,甚至都没发现全哥跟庄家有什么问题。难道,是我有问题?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解开秘语,但人家压根不用这套;第二件要做的事情是确认自己是否被套了。这个简单,把钱输光就行,再找夏二借钱,但借的数目要掌握好。如果下了桌,他提起来要还钱之类的——多数是这么个情况,借得太多,咱还不起;借得太少,他会以为我还没入套。我斟酌了下,向夏二借了三万。夏二除去三万,账面上还赢了三万多。
从发现问题开始,我就一直在思索,该以哪个环节作为突破口,自己又处在什么样的位置。最后,好几个赌徒都被清光了,我也在这几个赌徒之列,全哥赢得是最多的。有几个输光了的赌徒提议全哥做东,全哥答应了。我看到了最为不解的一幕,那几个可以蹭饭的赌徒,何以如此高兴?那钱不是他们自己的吗?
我回去了,什么话都没说,跟在夏二后边。这一局,输得太惨了。
夏二到了车里,一个电话挂到夏三那,叫他张罗饭局,说这边已经告捷。他兴奋地打完电话之后,发现我有点木木的,还以为我感觉赢少了。
夏家三兄弟进了包间,我和殿下没着急进去。我对他们说家里有点事要处理,需要跟殿下商量一下,然后叫他们先点菜。
“殿下,这局不对啊,水太深了。有个小姑娘,用手法玩骰子。后来换上去个庄家,开事(懂行),而且下边还有个占空门的。人虽然是来来去去的,但我算了一下,外边进来的,没带走钱。”
听我这么一说,殿下警觉了起来。这种情况可不是好玩的,好像大雾天开车似的,明明是个绿灯,你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载死在水塘里。
“那么,这就是个脏局了,你也别去了,今天赢得虽然不多,但也算有个交代了不是?咱不犯这个险,明天走得了。”
“不一定。你听我说,呃,夏二,你能保证他没问题?”
我本来想分析一下情况来着,一想到这可能是个大套,就想再确认一下。
“以前我跟夏三是铁子,也来这里玩过很多次了。夏家三兄弟,夏大和夏三可能看上去不靠谱,但对朋友是没话说的。夏二就更加不用讲,毕竟还有人在他手底下吃饭,他怎么能干那种事?这你放心。”
“哦,那我就放心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钱,咱们可以接着拿。浑水摸鱼嘛,谁摸得着算谁本事。”
“我可告诉你啊,你不要逞一时之能,去不了咱不去,这没什么好丢面子的,都是哥儿几个的,换个场子打都行。”
殿下以为我是为了不在夏家三兄弟面前丢了面子才硬去的。之前他把我都吹上天了,这会儿如果说这场子打不下来,那可就丢大脸了。
“你听我跟你分析。庄家和占空门的,知道那小姑娘的事,却不说,而是把她的钱又流回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忌讳,怕把局给整黄了。这既警告了她,又把钱拿了回来,还不动声色。但他奈何不了咱们啊,我不吃这套,他还能把夏二怎么着?怎么样兄弟,我这计划?”
“太他妈损了!”
几个人一起在馆子里聊天吹水,我也把情况给讲了一遍。殿下非得去看看不可,他感觉玩这套路很有意思。于是我们让夏二埋伏在不远的地方,万一有事能冲上来,以确保有退路走。
夏二显得很高兴,一个劲地跟他们介绍我是如何如何给他打手势的,他如何如何下注演局之类的。夏大和夏三跃跃欲试。这回就不用我出手了,殿下直接将他们的想法击了个粉碎。
晚上我躺在床上,殿下则坐在桌边发信息。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些想法,我猛地坐了起来:“我懂了!”
第27章 范小雪
“什么你懂了?人睡傻了?说说怎么回事?”殿下问。
“暗灯,那个暗灯。”
殿下走过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也没事啊。你小子,嫌伙食不好还是咋的?”
“不是,你听我说。我知道庄家和占空门的有联系,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边上还有个暗灯啊。那小姑娘上去的时候,你想啊,那手法再好,他一个专门看局的能看不出来?他一个暗灯坐在那里,能让这两人在桌子上撒手大干?白天我就一直在想,他们究竟靠什么联系,原来就是靠那个暗灯啊。”
“你的意思是说,那暗灯是中间人,负责跟他们联系?那他们也可以把那小妞给揪出来嘛。”
“我靠,你小子,闷声发财的活不干,跑过去跟人家起什么争执?万一漏了呢?你说这钱咱们怎么捞?”
“那小姑娘长什么样?”
“我问你咱们怎么捞,谁没事跟你讨论小姑娘的事了。”
“先讲小姑娘。”
“手法蛮厉害的,我看了很久才知道,但是没什么道行,坐那么久的庄,下了之后,骰盅里边是几点都不知道。”
“不是,谁问你这个了,人长得怎么样?”
“人长得还成,皮肤好,胸部大。你小子想什么呢?说说咱这局怎么打。”
“继续捞嘛,出了事咱既有谈判的筹码,又有后路,怕什么。”
第二天我们又赶了过去,但是下地兄已经不在了,一个没见过的,大家都管他叫有叔的人坐庄。全哥还在,但小姑娘不见了,来参加“海选”的选手也有些变化。
“嘿,哥儿几个,就要开船了。”我走进去,跟昨天几个认识的打了下招呼。
庄家抬头看了我一眼,全哥说了一句:“开船了,赶紧的啊。”然后他又跟庄家解释了一下,说我是夏二的表弟。
“哥儿几个都仗义点啊,我哥过来了,别说我在这儿赢了多少多少的哈。”
我做了个交代,意思是说瞒着夏二过来的。我又给大家发了圈烟,其乐融融。我清楚记得在说我会赢多少钱的时候,庄家嘴角的微笑是那么地令我兴奋。
殿下一看那小妞不在,好像有点不满意的样子,不过工作毕竟是工作,马虎不得。一会儿的工夫,他已经和别人称兄道弟了。
我要能碰到骰子才好,先多赢点,然后一把输出去,说是这骰子太他妈的邪了,要求更换,这样一来就有了发挥的空间。
我还在计划着呢,那小姑娘来了,看起来跟大家还蛮熟的。
“嘿,小雪,又来给我们送钱了呀。”
这语调从一个爷们嘴里说出来,怎么也不是个味啊。
以低调著称的暗灯,这时也抬起了他高贵的头颅。他当然明白,这是麻烦来了。我一想这姑娘也够有种,演局来一次,捞一次,再捞一次,就闪人嘛,这是规矩,下手太狠也不是个事啊。
小姑娘要求当庄,大家都没意见。她从包里拿出一沓钱,好几万。过了几把,她就上庄了。与此同时,我也获得了出手的机会。这就是双赢啊。
这姑娘可能也是急眼了,一上庄就连连出手,搞得底下士气大挫,骂天骂地的。这是什么玩法,一刀切?够有种。
这时候暗灯也站过来了,虽然离得远,但不影响我的观察,因为,他一直在我的视线之内。
他的一个小举动,让我的神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用手机在调整方位,看起来是在瞄准这边盅罩的位置。他又动了几下,我理解为他在调焦。他尽量减小动作幅度,不希望惊到小姑娘。我也是头回见人这么抓千的。
他在后边一直没动作,我知道,他还没拍到有用的东西,他在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我用左手摸了下鼻子,吸了吸气——这是危险的信号。殿下看了过来。然后我又把眼光扫到那小姑娘那里,殿下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殿下把钱整理了一下,把最下边一张抽到最上边——这是问我怎么办。
桌上这边准备开船了,我嘴里念叨着:“怎么押呢?大还是小?”我跟旁边一哥们商量着说。
那哥们一看我没了主意,便大义凛然地说了一句:“跟我走,押小!”
殿下也把钱押到小上。这我就知道怎么做了。
我掏出手机,假装看几点钟了,然后调到发信息的界面,给夏二发了个信息——是。然后,我继续押钱。
这意味着这边出现了情况,叫他们往这边靠。
只是令我疑惑的是,暗灯那手机也不可能拍到盅罩里去吧?
很显然,他们已经操练过了。
这边都准备开盅了,赌徒们都“大大大,小小小”地喊着。盅始终是开了,小。
买小的赌徒二千多,买大的那门是满的,结果当然是人为的。
来自后方的一声“等一下”让赌徒们都大眼瞪着小眼,而小姑娘看着后边的人是拿是手机过来的,脸当时就惨白了。我也感觉有意思。就她这洞察能力怎么好意思来场上出千呢。
“华叔,怎么回事?”全哥问了一句。
“这小姑娘,她出千了。”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那小姑娘更是不知所措,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个问题似的。
“大家安静一下,听华叔怎么说。”这个时候,要出来个维持现场纪律的,显得特别正义,当然这个角色让全哥出演了。
华叔一脸的“正气凌然”,让我等自愧不如。他走到那小姑娘那里,举起手机,然后在手里摇了摇,说了句:“这是让我说呢,还是你自己说?”
那小姑娘,这会儿已经倚在墙上不能言语了。
“说什么?怎么了?我们这边还等开船呢。”殿下以一个赌徒急于送钱的姿态质问起了华叔。
“吵什么,听华叔说完!”下边一赌徒感觉好像出了什么事,似乎能捞一笔的样子,所以想保持会场绝对的安静。
“你妈的,老子输钱了,说几句话怎么了?”殿下站了起来,一个无赖的赌徒形象,栩栩如生。
“都别吵了,我来跟大家说说。”华叔也感觉再搞下去保不准会出点什么事,便不惜牺牲自己的威严气势叫停了这场辩论。
他说:“骰子开出来,应该是有一个六点,但是刚才开出来后却不见了。”
“华叔,你怎么知道有个六点?”
这就是典型的傻X青年,人家不知道有个六点,凭什么坐在角落里就能收钱?
华叔拿起了一颗骰子,给大家做起了亲身示范:“摇完骰子之后,最靠左边有一颗前边两点,左侧四点,那上方一定就是六点了,而开出来之后,六点就不见了。”
“空口白话嘛这不是?”殿下这小子犯了二,看起来要跟华叔杠到底。
“这绝对不是空口白话,我已经拍下来了。”华叔淡定地说。
“我看看。”
华叔把手机递给殿下,而殿下却把视频给删了。
华叔输就输在这里,他太不了解殿下了。几个赌徒把头也凑了过去,期望能看到点爆炸性的资讯。我就没去凑这个热闹了,只等他们把结果公布出来。突然有个赌徒冒了一句:“华叔,这小子他妈的把视频给删了!”
我笑了,但随即就意识到这个动作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不管是对是错,赌徒们已经对殿下动起了手,嘴里还不住地骂着。房间里有九个人,小姑娘肯定是不会出手了,但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她现在一脸无助的样子,早已不知所措。
我给夏二去了条确认信息,说这边已经出了事,然后大叫了一声:“谁再动手,我他妈的废了他。外地人好欺负是吧?都掂量掂量,横竖一条命!”
殿下被揍得嘴角都流了血,我赶紧把他拉了起来。
“是怎么个事情,我来跟大家说明,有我们的事,我们决不含糊。”然后,我又朝殿下说,“你删人家视频干什么?”
“不是,我没按好,这手机跟我手机不一样。”殿下无辜地说道。
这些套话,我俩张口都能讲一天,绝对让人插不进话。
“没按好?你他妈没按好就算完了吗?我们输这么多钱谁负责?”我假装着急的样子。
“会有人负责,大家都先等等,把门关上,谁都不许出去!”华叔下了命令。
玩到了这一步,我不揭穿庄家的事情都不行了,迫于形势搏一搏了。
全哥一听有道理,就过去把门给关上了。
大概过了一会儿,我们正在里边讨论那小姑娘怎么出千了之类的,突然有人敲门。大家互相望了一眼,没人愿意过去,生怕一过去,一会儿可能得少领点赔偿金似的。
门外敲门的已经换成了踹,而且力道十足。全哥又再次肩负起了开门的使命,但他还没到门边,门板便起飞了进来,重重地砸在了他身上。我一看,哟,救兵来了。
这气势,不是盖的,八九个刺儿头手持工具就冲进来了,开场白更是让人回味无穷:“听说我表弟在这边被你们给围了,我也来看看热闹。没事,要打你们继续打,我就看看热闹。”
我想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想要不把事搞大了,得先稳住他们内部的工作人员,不然一会儿安保人员过来,就全乱套了。
我走到一脸寒气的华叔旁边,示意借一步说话。华叔叫大家先安静一下。看这阵势,局面是一时半会儿搞不定了。
我把华叔拉到一边,大家都盯着。
“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假装没什么事,不要问为什么,点头就行。”我说。
华叔点了点头。
“你们埋在桌脚的磁感应圈,我想这不是档子里的主意;还有你们安装在桌子里的透视设备,应该也没经过档子的批准。我的意思你懂,大家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坦白地说,我也不是夏二的什么表弟,这事一完,我就走人。我最多把赢的钱吐出来,但夏二绝对能保我全身而退,你呢?”
我看华叔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样子,我又加了一句:“我也在档里干过。”
他舒展了脸上的肌肉,轻声问:“你想怎么办?”
“大家都是道上的,好说,你赔偿那个小姑娘一笔,说是一场误会,从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好。”
正当我们准备进行高层次交流的时候,安保人员过来了五六个,都抄着家伙。华叔扬了扬手,说了一句:“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我来解决。”
那几个安保人员还将信将疑,华叔又补了一句:“去吧,去吧,没事了,一会儿我向强哥说明。”
华叔不是愧是老江湖,直接走到小姑娘那里,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事,没事啊,误会,都是误会,别往心里去啊。”
其实华叔表演得很到位,表情、台词都很不错,只是下面那个叫有叔和全哥的,显然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先是殿下犯冲,而后夏二又来了,接着安保人员又被劝走,这会儿华叔又来示和。
接着,华叔又到了夏二那里,把他拉到一边,磨磨叽叽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看到他这些举动,我明白了:果然一石二鸟。
夏二冲了进来,我把他拉过去,赌徒就以为我拿夏二跟他谈判。谈判完成之后,他就去跟小姑娘说是误会,大家都会认为华叔这是迫于形势。然后他又跟夏二磨叽,显然把事情全部推到了夏二身上,但众赌徒却又奈何不了夏二。并且,这还让人觉得,是他通过谈判让赌徒们避免了生灵涂炭之灾。他既把自己的麻烦解决了,也能给赌徒们一个说法。不错,真是有心机的一个老头子。
谈妥了之后,华叔一再表示这是误会。
“误你妈个X啊,这是误会吗?”殿下一看风向不对,立马见风使舵。
华叔表示大家都有些激动了,不该这么出手伤了客人,就大仁大义地以赌档的名义赔偿了殿下一万的汤药费。
这么一来,赌徒们都不好意思了,错手伤人不讲,还要华叔帮忙打点。我估计他们对华叔都是怀着一颗感恩戴德的心。
殿下走到赌桌后边,指着那个小姑娘:“那她呢?”
殿下和那小姑娘一起被叫到了一个小房间里,我也没进去,就在外边等着。
小姑娘后来在私底下拿到了十万块的精神赔偿费用,好像还签了个永不再来的合同之类的。
在房间里,华叔将他们好生一番招待,他知道遇黑吃黑,没有办法,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