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大个子咳嗽起来,仪器显示心跳加剧,他一定是很不舒服,居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扯下了插在嗓子里的呼吸机,径直坐了起来。他的眼睛因充血而通红,眼圈乌青,整个人的皮肤也蜡黄蜡黄的,很吓人。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大个子含糊不清地喊着,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前,拼命砸门。生病最耗体力,比起昨晚,现在他的拳脚别说拼不过那些护士,恐怕连三岁小孩都比不上。司徒颖怕得躲到床上,用毯子盖住自己。大魔也知他病情严重,不敢靠近。

嚷嚷声还是传了出去,几名护士冲进来,按着他又给注射了一支麻醉剂,然后主任过来听了听他的肺部,说是要送去做个胸透,把他放上担架床给推了出去。

大魔很为自己担心,那种不妙的感觉愈加严重了,他把脸贴在小窗口上,努力看着外面,可走廊上除了医务人员外,他没见到一个病人。那几个跟自己一起进来的病人呢?有没有人发病?那个咳嗽男呢?是死是活?听护士们说,这种病最明显的症状就是两个,第一个是高烧不退,第二个就是干咳。

咳咳!咳嗽声冒了出来,现在这种境况下,大魔最害怕的就是咳嗽。他干干地咽了口口水,确定并不是自己咳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定是太紧张了,有些幻听。

咳咳!咳嗽声再次响起。大魔一回头,司徒颖满脸通红地趴在床上,吃力地咳着:“我觉得好热!大魔,你帮我跟他们说,不管给多少钱都可以,一定要让我家里人来一趟。”

天哪,她真的中招了?大魔心下一沉,立刻绷紧了神经:“你先别下床,躺着,别消耗体力。”

不下床并不是因为体谅她,而是他怕司徒颖靠近自己把更多病毒带给自己。虽说这事的确离谱,不过已经摆在眼前了,不容他不信。好在大小姐自己开了口,只要她肯买单,没准自己也能跟着沾光,他抱着一线希望,盼着查房的护士早点来。

走廊上的护士也越来越少,好半天都没人过来,大魔眼巴巴地守着,生怕错过机会,也不敢靠近司徒颖旁边的病床。

人越急越口干舌燥,他不停地喝水可还是感觉脚底下像是踩着炭火,有股热烘烘的气流自下而上直逼面门,脸滚烫,手心冒汗。一定是发烧了!昨晚的自己还生龙活虎,现在却头晕眼花,并且有越来越虚弱的趋势。就在大魔就要虚脱时,一名护士进来了。简直是天助,这次只有一名护士进来,她是来测体温的。

第44章 番外篇·司徒颖(3)

“小姐,请您一定要帮个忙,不论多少钱都可以,帮我们联系家里人好吗?”大魔死死抓住护士的手腕,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

“姐姐,我好想妈妈,求求你了……”司徒颖躺在床上喘起了粗气,话还没说完豆大的眼泪就淌了出来。

“你们别这样,这个……这个……会好起来的。”小护士肯定遇到了不止一个这样的病人,不为所动,马上拒绝了。

“求您了,姐姐,你开个价吧,我家有钱,一万块怎么样?帮我打个电话,就通知他们一声就行。”司徒颖眼泪汪汪楚楚可怜地哀求道。

“这……”小护士心动了,一万块,几乎是她一年的纯工资收入。

“五万!两个电话,还有我家的。我保证,你打完电话后,很快就会收到钱。”大魔心生一计,在护士耳边小声说道。当然是让司徒家的人买单,以司徒家的财力一万和五万没多大区别。

“好吧,我试试。”看在钱的份上,小护士勉为其难地说。

两小时焦急的等待后,小护士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两通电话很顺利,司徒家的人早就担心坏了,大小姐已经失踪了整整二十四小时,差点就要去报案了,他们也答应明天银行一开门就给她的账户转入五万块,而且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把司徒先弄回去。

坏消息则是:根据血液样本分析,那辆公车上的带病患者体内的病毒已经发生了变异,公车内的其他几名乘客连同大魔和司徒颖全都感染并迅速发作了。这种变异后的病毒传播性更强,更无药可医,另外大个子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很可能熬不过二十四小时。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大魔熬了整整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双眼通红地瞪着护士。

“恐怕是的。”护士轻轻点了点头,“而且你们还很可能把病传染给家人。”

“这不可能。”大魔气恼地把双手揪住头发,恨不得这一切只是个噩梦。

“你可以不信,没人愿意这是真的。”护士不太满意大魔的态度,她顿了顿,认真地说,“我还有一个不太确切的消息,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说吧姐姐,钱不是问题。”司徒颖弱弱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比大魔有分量得多。

“今早上经过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偷听到主任在打电话,原来这种病是从美国传过来的。那边现在已经研制出了初级抗体,这是目前唯一能治疗变种病毒的抗体,不过疗程非常缓慢,而且价钱也不便宜。咱们这里可能要先弄一批过来先进行保守治疗,不过适用对象是本市的领导和部分医护人员。”护士面无表情地把话全部说完了。

“操!”大魔极不冷静地对着墙壁砸了一拳,病魔不仅侵犯了他的身体更开始入侵他的精神。

“姐姐,你能帮我弄到吗?”司徒颖相信护士不会平白无故说出那番话来。

护士沉吟良久,终于开出了最后的价码:“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能信任我我很荣幸,不过我也请你们理解,做这么危险的事随时可能断送这份工作,所以我希望,能换来一辈子的保障。”

“您开个价吧。”关键时刻,还是大小姐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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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等了多久,紧张和虚弱让大魔双腿发软站立不稳了,但他还是不敢靠近司徒颖,更不敢睡在大个子睡过的病床上,只能弓着身体靠在门后打起了瞌睡,可屁股底下总觉得有团火在烧,汗水已经完全湿透了头发,怎么也睡不踏实,看来自己真的感染了那种变异的病毒。

“让开让开,别挡路。”走廊上忽然一阵喧哗,有担架车和好些人的脚步声同时经过。一定是出状况了,大魔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扒在小窗口往外看。几名穿得严严实实的护士推着一辆担架车正好打门口过,车上的人已经用白布盖了起来,因为病人身体太长太壮,以至于白布单盖住了脚却盖不住头。那是一张可怕的脸,整个脸都变成了近乎焦糖黄的颜色,而且肿胀不堪,像是刚刚从熏腊肉的架子上摘下来的猪头,嘴角微微裂开,鼻孔和嘴角处还留有醒目的血渍。

推车的护士发现了大魔注视的注视,赶紧把白布扯了扯,盖住了病人的整个头。这个动作表明,车上的人已经是死者。

大魔吓坏了,那是大个子!他记得那张鲜活的脸孔,两天前的那个晚上他跟护士们打了起来,昨晚,他还在这间房里插着呼吸机抢救,现在,他已经死了!

死了!真的死了!

大魔的手脚不自觉地抖了起来,他很想哭,嗓子里像塞了团棉花,忽然痒了起来,然后他就咳了,这一咳就再也止不住,像是要把心肝肺全都给吐出来。

“大魔,你怎么了?来,喝点水吧。”司徒颖好心好意地端着水递过来,此时的她也有些体力不支了,脚步像踩着棉花,可大魔这时候已经被吓坏了,不仅打翻了水杯,还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亲爱的,别担心,就算我们死在一起,不也很好吗?”司徒颖温柔地敲着门。

“滚!别跟我说话,你这个扫把星!”大魔用嘶哑的嗓子歇斯底里地吼着,他已经失控了。如果不是为了陪司徒颖玩浪漫,如果不是上了那辆公车,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缓慢,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更是度日如年。大魔为了帮自己降温,冲了很久的冷水,终于觉得不那么热了,可现在把被子裹着也还觉得冷,而且头更痛了,全身没有一个地方舒服。

护士终于赶在出人命前来了,她帮两位打了退烧针,虽然效果甚微,聊胜于无,另外她还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大个子已经死了,他是第十个,其他每间病房都有人病危,呼吸机都不够用了,整个隔离区一片混乱。明天一早交班时,会有十来分钟的管理空白,她可以过来带两人逃出去。已经跟司徒家联系好了,到时候会有车来接。

“可是那些药呢?不是说你还能弄到美国来的药吗?没有药我们回去也是等死。”大魔身体虽然很不舒服,可心里一直记着这茬。

“药我只能给你们弄到两小瓶,还得想办法,多了肯定会被发现,而且这种药保质期极短,必须十天内服完。疗效有限也比较慢,好在比较安全,已经通过了美国的药检。”护士不放心地盯着两个年轻人,“我可押上了自己的前途,以后每十天送一次药,见面太危险,把钱打到我的账户就行。你们也不用怕我会携款逃跑,比较公平。”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真的吃了那些药就会好了吗?”司徒颖扶着晕乎乎的头问道。

“效果我不能保证,每个人的身体状况都不一样。”护士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段时间你们可别再出去了,在家静养,按时服药,多吃些水果,观察一阵子再看吧,要是实在不行,再回来。”

“我宁可死在家里,也不想回来了。”大魔对大个子的死相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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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妥当,只待天明。

小护士走后两个年轻人一夜无语。司徒颖显然在重新考虑两人的关系,因为大魔的粗暴和口不择言完全暴露出他的自私,大魔也在低落期,对生死的忐忑让他无暇顾忌大小姐的情绪。

天空渐渐展露光彩的一面,交班时间很快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小护士早早来到病房门前,轻轻打开门,叫上两位年轻人。一身的病号服实在惹人注目,小护士带来了他们来时穿的衣服和口罩,换好衣服后,领着二位小心翼翼地避开其他人,飞快地下了楼。

走出大门,清冷的空气让两个年轻人为之一振,萎靡不振立刻被求生的渴望代替,小护士在后院的墙角下准备好一副绳梯,让他们翻墙出去。

“你家的哥哥就在外面等着。千万不能跟别人说起我是谁,也不能说自己来过隔离区,否则查起来的话,我的工作就完了,你们的药也就完了。”小护士一边帮助两位手脚乏力的年轻人登上绳梯,一边认真地说,“记住,钱一定要提前一天打到我账户,每次一人份的药五万块,最好两人分开打,数目太大会引起注意。”

“放心吧,肯定分开打,我们又没什么特别关系。”司徒颖别有深意地瞥了大魔一眼,这个说自己是扫把星的家伙,不可能再当她的男朋友了。

大魔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小算盘打空了,不过能活着回家已经很幸运,他现在来不及想以后的事,反正家里人肯定会帮他摆平。

“这小子是谁?”司徒家的七哥看着跟妹妹一起上车的人,有些怀疑。

“不是很熟,一个病房的。”司徒颖眼皮抬都不抬,没好气地说。

“请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就可以了。”大魔从没这么客气过,他发现这位大哥越看越面熟,虽然二十多岁的样子,但眉目间英气逼人。记得老大曾带着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帮小弟去给某位江湖辈分极高的大哥拜过门子,那天老大一反常态地毕恭毕敬,所以他记忆犹新。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位和辈分极高的那位就是同一个人,难道司徒家还做黑道买卖?这问题可不是他现在该想的了,能活着走出隔离区就该庆幸。

大魔这几天受了惊吓,没吃好没睡好,再加上大半夜地冲了冷水,真感冒了。一回家就病倒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按照遗嘱按时吃药按时睡觉,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乖过,连他妈都觉得这场病来得再合适不过。

“你打算让给这小子吃多久的安眠药?”司徒颖的大哥是帮她安排一切的人,那栋大楼是他刚买下的旧医院,拆迁前也算派上了用场,那些医护人员和病人都是托朋友请来的临时演员。北京有个专门的临时演员市场,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人在哪儿等着开工,为了让这场戏效果更好,还雇佣了专业的化妆师和舞美师,大个子的死人妆就是化妆师的杰作,另外在大魔他们待的那间病房里,整个地板都被挖开铺设了地暖。把温度调高,那屋子就跟桑拿房没什么两样,在里面呆久了都会以为自己真发烧了。而所谓特效药就是安眠药,大魔吃完就睡,也不用担心他出去祸害别家闺女。

“吃上一年半载的没问题吧,现在新闻也报道了,这场病越来越严重了,不由他不信,咱们正好往下演。我看不能光给吃安眠药了,以后可以搞搞中西医结合疗法嘛,什么乌鸡白凤丸六味地黄丸归芍调经片什么的轮着给他吃,最好吃出给内分泌失调。”司徒颖说的病就是非典,曾席卷全球,这个时候刚刚流传到中国。司徒颖有三个哥哥在国外,一个哥哥在香港,所以她能在第一时间得知即将流行超级传染病的消息。

“你还真下得了手。”大哥忍不住笑了。

“有什么下不了手的,咱们司徒家的人能随便欺负吗?没要他小命就算不错了。”大小姐翘着二郎腿,拍了把桌子,那派头好像自己是大姐头。

“这个月他们家已经给你的银行户头存了十五万了,足够支付咱们雇的那些临时演员和场地费了。听说,他爸的公司一年最多赚个一两百万,你真让他吃上半年的药,他们家今年可得喝西北风了。”

“哥,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外人啊?当初我买摩托车送他也是花了钱了吧,咱们收回来再加点利息应该吧?他们家生了儿子不好好教有错吧,他们教不好我来帮忙收点学费也应该吧?没让他爸妈登门道谢我已经很客气了。”司徒颖算起账来比黑社会还黑。

“小姑奶奶,只要你开心,爱怎么玩怎么玩。”大哥也说不过司徒颖,不过他愿意为了妹妹做任何事情。

“大哥,虽然咱们这一出是挺带劲的,可我还是觉得不够解恨。”司徒颖还是意犹未尽。

“你要怎么个解恨法?”

“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大半年后的某天,新闻里已经通报了非典疫情得到控制的消息,在家憋得快起霉的大魔第一次走出家门,打算去附近的超市买几瓶啤酒。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半年前那个俊朗不羁的浪子型帅哥了,乱七八糟的药物让他内分泌失调,直接后果就是体重迅速增加,长期的嗜睡让他双眼无神行动无力。刚走出不到一百米,他就遇到了几个混混,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场围攻,直揍得他胳臂脱臼小腿骨折浑身青紫哭爹喊娘,混混们才假装认错了人,扔下一百块说了句不要找了就扬长而去。

当司徒颖百无聊赖地看完那段录像后,很不满意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他是这副鬼样子就不要让人去打了,真丢脸。”

至此,司徒颖的气才算消了些,大魔在医院里又住了半年才出院,他想遍了所有对头也没想出自己得罪的是谁。经过一整年的折腾,他的锐气不复从前,再也不是那个人比较帅说话比较拽开车比较快的大魔了,倒也从此不再混日子,跟着他老爸学做生意去了。

另外再提一下那位自动自觉跑到香港去的王晓菁,有人传说在澳门某赌场附近的酒店门口见过她,彼时的她还是那么美丽动人,只不过没有勾上黑社会老大,而是变成了职业站街女,某次与其他站街女抢地盘的斗争中因为表现突出,被路过的某老大看中,再后来去了日本,改行成为泥浆女摔跤手。

还有一位的经历跟大魔比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此人叫唐潇,司徒颖大学时代交往的男友,人如其名,盛唐风度潇洒出众,如果他当初通过了司徒颖的真爱考验,现在一定很幸福,没准已经成为了司徒家的驸马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了考验唐潇是否真爱自己,司徒颖隐瞒了真实身份,只说父母是普通的退休工人,根本没钱买房,一切都得靠自己打拼。

倘若情郎对自己的是真爱,自然不会在乎这些,这一点却是司徒颖最在乎的。可惜他最爱的是钱,瞒着司徒颖另外勾搭一位高干小姐。被司徒颖发现后,略施小计就让他身败名裂,事后还以恩人的面目出现,借了几千块“血汗钱”给他,此人至今未能翻身。

综上所述,得罪大小姐是很不明智的。她的光荣事迹数不胜数,恕不赘述。

老千3:鬼计神偷

第1章 谁最牛(1)

A

西安到武当山,距离四百多公里,开车也只需几个小时。走南闯北居无定所,注定是千门中人的生活方式,就连最晚入行的陆钟也早已习惯。大概是跟汪锦保的交道打得太顺利,大家心情都不错,一路上谈笑风生。

不知是武当山的水土特别好,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老韩的咳嗽声也少了些,这让大家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无非子的祝由之术的确了得。不过陆钟不会忘记,那年在杭州楼外楼上这位前辈也曾说过,老韩的身体最多只能维持三年。可老韩对于自己的身体也颇不爱惜,依然每天雪茄不离,听天由命。陆钟的机敏足以应付任何突发事件,也能设计出完美无缺的骗局,唯独对师父,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他老人家吞云吐雾,陆钟有些心疼。

司徒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老韩的头像,原来是备忘录里预存的生日提醒。司徒颖赶紧挽着老韩的手,撒起娇来,“瞧我这记性,今天是您生日。”

“不打紧,生日过一次少一次,还是不过的好。”老韩拍拍司徒颖的手,欣慰地笑道。

“师父,跟您这么些年,您还跟当年我第一次见您时那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点儿也不见老。说真的,我还不知道您老今年高寿呢!”梁融边开着车,边笑嘻嘻地回过头来问道。

“混小子,什么叫高寿,我有那么老吗?”老韩却不领情,假装训斥。

“马屁拍到蹄子上去了吧?”单子凯小声偷笑。

“瞧我这嘴,真该打。”梁融知道师父是跟自己开玩笑,马上打了一下自己的嘴。

“其实年纪不算什么,像我这样活得痛痛快快,又有你们这帮杰出青年陪在身边,吃香喝辣游山玩水,就算是皇帝也没我这么快活。”老韩说的是心里话,看着车里的四位高徒,这几年来又一直顺顺当当,除了那个深埋心底多年的愿望外,他已别无所求。

“干爹,话虽这么说,但您还是得赏我们个请您吃大餐的机会吧,都跑了一整天了,肚子也饿了。”司徒颖说完,看了看车窗外红得正艳的夕阳,还有路边越来越繁华的景色,距离西安城已经不远了。

“可不能让我的乖女儿饿着,一会儿到了地方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尝尝最正宗的葫芦鸡。”老韩一说起吃的,马上精神抖擞。

“葫芦鸡,把鸡肉塞在葫芦里煮吗?”单子凯忍不住插了一句。

“当然不是,是把鸡用绳子捆好,先蒸再煮最后油炸,做出来的鸡是葫芦形状。吃到嘴里就知道了,香醇酥嫩,天下第一。”老韩不仅是个绝顶的千门高手,也是个一流的美食家。

“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咱们为了赶路,中午吃的那点方便面早就消化光了。”梁融咽咽口水,加大了油门。

“正好,陆钟也做了四回主,设过四次局了。干爹,不如一会儿咱们借着吃饭的机会,再来比试比试吧,就比这个吃免单餐吧。咱们吃完大餐还可以吃饭后甜点,吃完甜点还可以去酒吧和茶馆坐坐,我们四个每个人想办法免一次单,您根据综合表现打分,好不?”司徒颖关心的,却不仅仅是吃,她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瞟了瞟陆钟的反映。可陆钟却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你这丫头,好胜心太强,小心嫁不出去。”老韩也看出陆钟的反映,教训小女孩似的戳了一下司徒颖的额头。

“我乐意,嫁不出去才好,我呀,一辈子陪着您。要不咱们就这么定了,今晚就开始比试,早点比完,我们也好早点去找那位姓禾的相士。”大小姐的撒娇和撒泼都是无人能敌,世界上拗得过她的人屈指可数,不过现在,她心里还是惦记着干爹惦记的事。距离上次在北京司徒家大宅听到柳喜荫柳前辈说起的那事,已经相隔了数月。江湖中人朝不保夕,谁知道那位姓禾的相士是否还在西安,甚至,他是否还活着。

陆钟回过头来,视线跟司徒颖碰了一下,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也是在担心这个。

“咱们先吃了再说,让我先打个盹,养足了精神才好开吃。”老韩说完就不再说话,闭目养神。岁月不饶人,一天的奔波着实令人疲惫,更何况他还是个病人。同行的都是年轻人,他只得强打起精神来,才能不拖大家的后腿。时日无多,他必须抢在死神的前面,完成那件最最重要的事情。

租来的黑色欧宝车,朝着落日的光辉安静驶去,渐渐溶入天边刚刚亮起的灿烂灯光。

B

一家国营老字号饭庄里高朋满座,包厢更是早早订出。座无虚席的大厅中,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四位出众的青年男女和一位风度翩翩的帅老头,五个盛满了美酒的玻璃杯清脆地碰在一起,引得旁边的人们不住地朝这边看过来。

今儿大家高兴,老韩点了一瓶陕西名酒西凤酒。这西凤酒有两千多年历史,酒香独特,就连盛酒的容器也相当特别,是用荆条编制的篓子,内里贴上麻纸,涂上猪血菜籽油和蜂蜡蛋清制成的涂料,晾干后不渗不漏,很适合酒的熟化。老韩走遍大江南北,对于吃喝从来不忌口,走到哪儿就吃哪儿。

“祝师父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四个徒弟们齐声贺道。

“来来来,尝尝招牌葫芦鸡,这道菜可是有典故的。”老韩为自己夹了一大筷子鸡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嚼上两口,细细回味着嘴里的滋味。再美美地呡上一口酒,脸竟有些红了,“不服老不行了,酒量越来越不中用了。”

“干爹,趁您还没醉,给我们讲讲典故吧。”司徒颖乖巧地为老韩再斟上一杯酒。

“这第一个典故,是关于这菜的。”老韩放下筷子,娓娓道来。

“唐朝有个很讲究饮食的尚书,他家的厨子有好几个,某天他心血来潮想吃鸡,下令让厨子们各自烹制,标准只有一个:酥嫩。谁做的好重重有赏,谁要做得不合他胃口则有重罚。第一个厨子先蒸再炸,这位尚书嫌肉太老,叫人把厨子活活打死。第二个厨子总结第一个厨子的经验,先煮后蒸再油炸,保持了肉的酥嫩。可因为下了三回锅,骨肉都分离了,尚书以为厨子偷吃,火更大了,再次把厨子打死。第三个厨子很聪明,为了保持鸡肉的完整他想了个办法,下锅前用细绳把鸡肉给捆起来,按照第二个厨子的烹饪顺序料理,最后做出来的鸡美味酥嫩很得尚书欢心,那鸡因为捆绑过而形似葫芦,就这么着有了葫芦鸡。”

“师父,您要是做档美食节目,准火。”单子凯乖巧地举起杯跟老韩碰了一下。

“不行了,现在的观众要看帅哥美女,谁喜欢老人家。”老韩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得奇怪,居然认老了,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也许是武当山的山居岁月让他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年龄。

“才不呢,干爹您是师奶杀手妇女之友。”司徒颖打趣道。

“要不咱们做个组合,您和大小姐做搭档,我负责造型服装什么的全部后台工作,凯子哥做外景主持人,六哥嘛,帮我们弄点广告赞助,每集也卖个一两百万的,没准还能把版权卖到外国,哈哈。”梁融也开起了玩笑。

“不跟你们闹了,接着说第二个典故。其实也算不得典故,只是我小时候的事。虽然我自小就在上海滩混,但我并不是上海人,我甚至不记得我爹娘的模样了。那还是解放前,世道乱得厉害,我坐在一个伯伯的箩筐里,一路逃难逃到的上海。”老韩又往嘴里塞了几口“那伯伯倒好心,愿意带您逃难。”梁融插了一句。

“那年头大家自己都顾不过来,好心人可不多。那伯伯跟我没有亲戚关系,是家里穷得没饭吃,爹妈把我卖给了他,他又打算把我转卖给大户人家,赚点钱。伯伯认为全中国最有钱的人都在北京和上海,于是这两个地方就是目的地。我也不记得一路走了多少个地方,只记得一起床就赶路,一直走到天黑。还没到上海,伯伯就累了,不想再走了,把我换了两袋白米。买我的是一对陕西夫妇,开小饭馆,我还记得他们身上有股洗都洗不掉的羊肉味,他们还说我乖得很。”说到这里,老韩模仿着关中腔说“乖滴恨”,口音很地道,大家都笑了。

“后来呢,您过得好吗?开饭馆的人家一定不缺吃的吧。”司徒颖心急地追问,陆钟却默默地为师父碗里添了个鸡腿。

“是不缺吃,羊肉泡馍、胡辣汤、裤带面每天都有,招牌菜就是葫芦鸡。但招牌菜不是每天都有,我只有到他家的第一天,吃了个鸡腿。一路上都是吃的干粮,好不容易吃上肉,还是那么香的肉,我当时就觉得马上死了都愿意。”老韩拿起鸡腿来深深一嗅,颇有些感慨,“后来兵荒马乱的,这老两口死了,我跟着邻居家的孩子继续逃难,跟着难民们到处乱走,最后走到了上海,在那儿落下脚。这辈子什么河南道口烧鸡、安徽符离集烧鸡、山东德州扒鸡、扬州草鸡、童子鸡、叫花鸡、新疆大盘鸡,我全都吃过,唯独这葫芦鸡,怎么也忘不掉。”

大家都看出老韩有些伤感,不愿师父想起自己的病情,一个个想尽办法逗老韩开心。梁融说笑话,单子凯说要帮师父找个漂亮师母,司徒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陆钟变出一支小蜡烛,点上。

烛光里,老韩眼中有泪光闪烁,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辈子活得痛快,可不能在徒弟们面前流泪,老韩假装被蜡烛熏了,张嘴就要去吹灭蜡烛,揉眼擦去泪水。

“先别吹,您得先许个愿。”司徒颖赶紧把蛋糕推开。

“又不是小孩子,还许什么愿。”老韩哭笑不得,大家把他当成孩子哄。

“您就许一回吧,肯定会灵的。”司徒颖撒娇地拉着干爹的手摇了起来,大家也跟着说师父得许个愿。

“好好好,听你们的。”老韩不得不闭上眼,知道徒弟们是爱惜自己,望他许愿早日康复。可他心里想的却是希望此次西安之旅能不虚此行,早日寻到“军马篇”,陆钟早日振兴江相派。小小的一团烛光,被老韩一口气吹灭,大家鼓起掌来。羊肉泡,迷你肉夹馍,紫薯塔,三文鱼凉皮,各色菜肴渐渐上齐,大家也吃得不亦乐乎。酒足饭饱,老韩心情大好,却已有了几分醉意。“没喝过瘾,咱找个地方接着喝,今晚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是不可能的,车里的五个人都是海量,很难喝醉,老韩只想找个地方坐坐,不想太早去酒店。人老了,愈发爱热闹,生怕被朝气蓬勃的时代给抛弃。

“好好好,咱们一会儿去喝酒,不过干爹,你得给我们点时间去买生日礼物。”司徒颖一边说一边摆弄着车载GPS,寻找附近的百货公司。

“不用搞那些名堂了。”老韩摇摇头,蛋糕虽小但也油腻,不适合那副老肠胃,他更想尽快弄点喝的润润肠胃。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有机会孝敬您,我们一定会好好表现。”单子凯把车开往了高级购物区的方向。

老韩拗不过大家,车也不是他在开,只能点头。

一个小时后,大家并没有去酒吧,而是坐在了大唐不夜城的一家茶馆里。穿着古装的侍女在表演茶艺,古香古色的盛唐风景,坐在木质太师椅上,喝着香浓的普洱,霓虹灯闪烁迷离,人是清醒的,却有了几分醉意。

徒弟们心疼老韩的身体,不愿让他再多喝酒,把寿星连拉带拽地弄来喝茶了。清茶也同样解油腻,又是热的,寒意渐深的夜里,老韩的肠胃妥帖多了。徒弟们按照老规矩,给师父敬茶奉礼:单子凯送一对黑曜石袖扣,品味独具;梁融送一条爱马仕皮带,经典百搭款;司徒颖送一条限量款真丝领带,相当贴心;陆钟的礼最重,一块外表朴素低调,其实机芯镶钻的白金表。

“几十万的东西,我不能收。”老韩很乐意地收下了其他人的礼物,唯独这块表,他摇了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算起来咱们也是不知多少辈子的父子关系了,不过是一块表,不算什么。”陆钟屈膝半跪在老韩面前,很有点师父不收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我只是把你领进门而已,没教过你太多,你有今天的成绩,全凭你自己。”老韩对陆钟的好是有目共睹的,他的确是老韩遇到过最好的苗子。

“您带我入行,没有您就没有我,孝敬您是应该的,就算是全副身价都给您,我也愿意。”

老韩还是摇头。

“干爹,干吗不收,留着将来做传家宝也好啊。您总说我嫁不出去,万一将来真有人要我了,您也得帮干闺女置办点嫁妆不是。我帮您做主,收了。”司徒颖一把拿过那块表,套在老韩的手腕上。

“那我就替你先收着,万一将来你结婚了,陆钟不送礼,我就替他送了。”老韩看看司徒颖那满心欢喜的小模样,当然明白干女儿的心思,却不想成全。

“干爹,您这是说什么呢。”司徒颖娇嗔一句,她并不了解老韩对陆钟的重望,只当他老人家讲的老规矩,队伍里的人不能谈恋爱,“刚才陆钟露了一手,这回换我来吧。”

老韩拍拍陆钟的肩膀,表示可以开车了,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们,眼底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天色已晚,今天就不用再比试了,这些都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你们四个,就算身上没有一分钱,也不会沦落到没饭吃的地步。刚才喝茶时我想到一件事,其实还有个最基本的本事没教过你们。按照江相派的老规矩,原本这是入行就要过的第一关,必上的一课。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居然漏下了,这样吧,明天重新比过,就比这入行第一关。”

“您说了半天,我都没听明白这第一关是什么,也从没听您提过。”单子凯不解。

“这第一关就是比乞讨。叫花子,谁都见过,但你们谁都没玩过。当老千是个招人怨恨的行当,没有不得罪人的时候,万一有一天,遭难了,背时了,身无分文又万不得已的时候,要想活下去,就必须用这一招。明天早上,你们一分钱也不许带,也不能带手机,记住,只许做与乞讨有关的事,这是唯一的规则。到了晚上,谁收入最多谁就赢,老规矩,赢的人可以担当四次正将。”老韩收起笑容,正色道。

“好!这么刺激的还没玩过呢。”司徒颖小时候幻想过很多次离家出走,万一没饭吃了就去当小叫花子,现在终于可以实现童年的梦想了。

“我也需要一天时间去找找那个叫老禾的相士,今晚也吃饱喝足了,都早点休息,明天亮出点真本事给我看看。”老韩布置完功课,车厢内原本的轻松立刻变得沉重了些,大家都在想,明天要当个怎样的乞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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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刚刚投射在六朝古都西安的鼓楼上,这古老的建筑还是明朝建起来的,位于古都东西南北四条大街的交汇处。时间还早,可公交车和的士已经开始工作,四周围也渐渐有了些声响,整个城市像个刚刚苏醒的老人,迷蒙着睡眼打了个哈欠,但距离真正起床还有好一会儿工夫。

这里是老韩安排的起点站,四个年轻人从这里出发,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走去。四个人身上没有带一分钱,也没带手机,就连肚子也是空的,一切从零开始。

上午九点半,有人发现天桥下躺着一个女人,破破烂烂的棉被裹着身子,只露出一颗头发凌乱的脑袋。那头发……说来只是乱,细看却是咖啡色,而且并不脏,不像某些流浪汉因为太久不洗头而结成一缕缕。

好发色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女人身边的水泥地面上用粉笔写着,她是个被拐卖的女大学生,刚从山里逃出来,现身无分文,身份证也被人贩子带走了,缺衣少食且正在发烧,请过路的好心人资助点钱去看病。女人虽然躺着,但也能从破棉被下看出隐约的轮廓,她很瘦,一定是病得厉害,好半天都没动一下身子。

粉笔字旁有个不算小的饭盆,盆里盆外零零碎碎地有不少毛票和硬币,也有不少十块的。路人们大多动了恻隐之心,留下怜悯的目光和口袋里的零钱。

第2章 谁最牛(2)

坐在街对面的另一个职业乞丐跪在地上,此人还是个少年,身板也小,面容灰暗头发污糟,面前摆着个学生证,还有一张真假难辨的身份证,他的身上背着个求学费的纸牌子,可惜路过的人看都不看他一眼。生意不好,男乞丐的视线一直在关注同行,这女人居然躺了一个小时动都不动一下,一定是病得快不行了。他本就恼火这个新来的女人不懂规矩,抢了他的最佳财位,眼见女人身边没有其他人照应,不由得动了抢钱的念头。

现实社会虽然没有武侠小说中势力天下第一大的丐帮,但不少乞丐还是有组织的,一个有能耐的头儿手里少说有十个八个乞丐,多则二三十个,乞丐们要回的钱里有一大半都落在头儿的口袋里。头儿手里的残疾人和小孩,甚至可以像货物一样转让或者买卖,随意抛弃。还有更狠的,在偷来抢来的孩子身上,用细绳绑紧发育期的手脚,血气阻滞渐渐坏死。人为制造畸形,只因残疾程度越严重的小孩越可能引起人们的同情心,多赚些钱。

男乞丐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当然知道规矩,在弄清对方身份背景前,他不敢轻举妄动,看着越来越多的零钱堆积在女人面前,只好继续羡慕嫉妒恨。

大概又过了半个钟头,路人少了些,一个胖子飞快地走近女人身边,蹲在地上捡起那些钱。男乞丐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还好刚才没轻举妄动,原来那个女人有同伙。那个胖子收好钱后,又留下几个毛票做“引子”,帮女人整理了一下被子,很快离开了。

男乞丐眼巴巴地看着那个胖子带走了大部分的钱,心里活动开了,要是刚才摆在女人面前的那一大堆钱是自己的,该有多好。他长叹一口气,唉,没想到世道这么艰难,这一行越来越不好混了。

“兄弟,生意好吗?”好听的男声从身边传来。

“你是……”男乞丐抬起头,男人的脸正处于逆光的状态,看起来他周身都有金色的光芒围绕,那是电影里耶稣佛祖外星人出现时才会有的效果。

“今天下午,在这个地方有一堂特别的讲座。”男人说完从怀里掏出张广告,指着上面的小地图说,“不收钱,是公益事业。深圳最赚钱的乞丐,月入两万的乞丐之王亲自任教,并一对一专人指导,只要认真学习,保证学成后日薪不低于两百块。”

男乞丐以为自己听错了,眯起眼睛盯着来人,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他的鼻梁上甚至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上穿的不知道是不是名牌,但比起自己身上这一套脏兮兮的中学校服,要顺眼多了。最让他奇怪的是此人的微笑,他半眯着的眼睛并不大,几丝清浅的鱼尾纹,却有种仿佛催眠般的神奇力量,让人不能转移视线。

“来看看吧,工会欢迎你。”男人留下那张广告,微微一笑,转身走入背后的阳光里。

工会?男乞丐觉得自己听错了,他看了看男人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这张广告纸,下方的落款处写着两行黑色的大字:全国乞讨者从业委员会,乞者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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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中午,繁华的大学城里,年轻的学子们下课了,人流朝着宿舍区的食堂涌去。上了一上午的课大家早就饿了,食堂里人满为患,还得排上好一阵子的队才能买上饭。但是今天,在全校区规模最大的五食堂门口,不少人端着饭盆却站在食堂门口不走了。

这人是谁?穿一身黑西装加白衬衣,还戴着一双白手套,头顶毡帽。地上摆着个小小的音响,正播放着杰克逊的名曲《颤栗》。在这人面前,还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旅行袋和一个打开的吉他盒,上面有块小牌子,工整地写着几行字:赴京选秀,西安转车,遭遇小偷,身无分文,急需上路,卖艺赚钱。恳请诸位同学,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这小牌子写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意思大家一看就明白了,他是要去参加选秀,路上遇上坏人了,所以一身行头还是置办得不错,还没开始,此人模特般的完美身材和英俊的面孔,已经吸引了绝大部分经过食堂女生的注意。许多人宁可晚些吃饭,也不想错过帅哥的现场秀。等到他一动作,大家简直要屏住呼吸,太空步,机器手,抓跨的动作让女生们脸红心热,每一个舞步都刚好踩在拍子上,通常高个子的人手长脚长跳舞不好看,可这位帅哥简直就像MJ附身。

一曲终了,帅哥的动作定格在最后一拍,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看得出他很卖力。有女生大声叫好,朝着吉他盒扔钱,也有其他男女同学交头接耳,讨论着动作,但是没有一个人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

“谢谢,谢谢亲爱的同学们。”帅哥擦了把汗,又抱起了吉他,顺便把地上的钱捡了起来,“谢谢大家的支持,我再给大家唱首歌吧,这首歌是打算在预赛时唱的,请多多指点。”

帅哥唱的是郑钧的《灰姑娘》,一开嗓子大家又再度惊艳,歌唱得也直逼原唱,一曲终了,又接着唱《路漫漫》。帅哥的吉他弹得相当地道,仅仅是一段过门就引得更多同学停下了脚步,原本就多的围观人群简直里三层外三层,就连路过的教授也停下了脚步,还扔了十块钱。帅哥冲教授笑笑,这一笑,那双天生的桃花眼惹得在场的女生们心如小鹿,失控尖叫。有胆大些的姑娘冲上去找帅哥合影。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了第二个,没过多久,帅哥身边就有人排队合影了。

帅哥不急不躁不闹不怒,跟人合影都很配合地把摆姿势,照完后,还伸手冲吉他盒里指指。姑娘们立刻掏钱包,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吉他盒里的钱很快多了起来,合过影的女生们不好意思再给毛票,虽然大家还是学生,五块十块的还是给得起,吉他盒里的钱迅速充实起来。

饭点过了,食堂附近的人流渐渐变少,帅哥收拾起家当和钱,冲恋恋不舍的观众们挥挥手,“如果我进入了决赛,请发短信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