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向东原也不指望窦宏朗能干的过管平波,点点头道:“不消你出手,只别通风报信即可。”
窦宏朗皱眉看向窦向东,不由问:“阿爷想做什么?”
窦向东道:“横竖不会叫你老婆没了下场,不过是她手太长,我要抽回去罢了。
窦元福心微微颤了颤,窦向东若对管平波的不满加剧,他…是不是有翻盘的机会!?
窦向东扫过两个儿子的表情,大致猜到他们想什么。怕窦元福一动,窦宏朗又立刻倒向管平波,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她去潭州,只为练兵便罢了。还有旁的,窦家再不能忍。”稍停了停,冠冕堂皇的补充了一句,“老二你便是再多的夫妻情意,也到此为止。”
天下间没有哪个男人真能忍绿帽子,窦宏朗点头表示同意。
窦向东道:“浔阳亦有豪杰,并非乌合之众。我们什么都不干,她尚且手脚不停。我们若动身打起浔阳,战况胶着,你们觉得她会不会在后头咬我们的肉?”
管平波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性格,说她不咬,在座都无人信。窦朝峰便问:“大哥有何计谋?”
窦向东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勾起嘴角道:“毁了她西线,绊住她便是!”
第172章 视察
第124章 视察
潭州火器营内。战兵们分成一个个的方正,每个方阵内站了整整齐齐的三排, 轮番操作火绳枪, 进行射击。边上不停的有人往战兵身上丢东西。或是轻便如衣服, 或是能砸人的小石子, 甚至有大冬日里拿竹管兹水的。
然预备射击的战兵不可受干扰, 必须统一步调的完成射击预备动作,而后等待着旌旗或鼓的号令,一齐发射。早发、晚发、漏发者, 不论理由,皆记录在案, 当日训练结束后, 由稽查处的当众打二十军棍,绝不容情。
哪知一场下来, 四司三局接连著有四位不是枪没响, 便是叫干扰的发迟了。沈青梅的脸色登时黑如锅底。她是女将,做到把总, 本就有人不服。
若非她是带人入夥, 早被人挤兑下去了。平日里练习有疏漏,还好说话。此刻管平波在前, 表现太差怕是连谭元洲都要落个没脸。上头得意, 下头未必有好处。上头挨训,下头定然跟着倒霉。下属频频出错, 把她气的险些当场发飙。
管平波管理多年,早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她慢慢的在场中来回走动, 观察着战兵们的表现。战兵射击的目标,是一面土墙。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则距离土墙约百步,即五十米左右。这是火绳枪能够瞄准的极限,再远就只能靠密度打击了。
冷兵器时代,战场上双方冲杀的距离一般是五六百米的样子。五十米已是相当近的距离。若是骑兵冲阵,几乎就在眼前。
凶猛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火绳枪兵能绷到五十米才开枪,需要的是巨大的勇气与强悍的心理素质。非真实的战场,练不了承受力。只得是每日一遍一遍的重复的机械练习,形成条件反射。方有可能在战场上正常发挥。
打仗犹如高考。后世的高考常用战争术语勉力学生。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之类,天天挂在老师的嘴边。管平波经历过战争,亦经历过高考。要她说来是真的有点像。
通常而言,高考总有许多人会因紧张而发挥失常。因此临场只要保持水准,通常成绩会比平日看着亮眼些。战场亦是如此,虽一个方阵里难免有掉链子的,然果真面临千军万马时,一局只有四个没放响枪的人,只怕她做梦都要笑醒了。
虎贲军最高领导在前,各司局的把总百总们,两只招子恨不能钉在战兵身上,把战兵们也弄的紧张不堪。从来领导视察,于底下人而言,都是劳心劳力之事。
然真正心口一致抱怨的,皆是最底层那些个没有发言权亦难有升迁之人。有指望的巴不得领导一日来八回,他才好显露头角。心中有所求,便压力大,好些平日里看着不错的,一日下来,都叫打了军棍,觉得颜面尽失。
精神越是高度集中,退下来的时候就越累。不曾受罚的战兵一个个原地休息,同时检查枪械。火器营的规定,凡举枪、炮,皆要定时查验。尤其是炮兵,上了战场放不响的,便是死罪。如今火器营暂无炮兵,军规却是早写好的。营中更是要引导战兵们养成随时检查的习惯。
管平波看完练习,没说什么,带着一众人回到了办公室。早有亲兵生起了火盆,管平波喝了半杯热茶,驱散着身上的寒意。领导不好当,早起看他们跑步的时候,站在高处不能随便动,否则显得不庄重。待他们射击时,便是能活动了,也得缓慢从容。战兵们累的一身汗,她倒叫吹的满身寒风,险些冻出了两管鼻涕。
今日战兵的表现算不得好,谭元洲有些讪讪的。
管平波在场内没说话,回到办公室,才开始点评。先对谭元洲道:“土墙是不动靶,天天打日日打,打成了习惯,容易练的好。可战场上瞬息万变,不会有这般从容。故可以拆成两组,轮番练习。一组不放铅子,只放空枪,练瞄准射击等步骤;另一组装作敌军冲杀过来,形成心理压力。年后我从高山营调些马匹来,模拟骑兵冲阵,效果会更好。”
谭元洲应了声是。管平波又对把总们道:“什么时候放枪,皆是听号令。那号令之人对距离的把握就要尤其精准。他看远了看近了都是麻烦,你们可有单独训练的?”
王小狼道:“营里专挑了看的准的人号令。”
管平波道:“有几人?
王小狼道:“有三四个人。”
管平波摇头:“三四个人不够。你们休想着战场上能护住他们。现可不是书上戏上耍大刀的时代了。敌军一门炮弹过来,谁知道死的是哪个?目测能力每个人都要有,人的天赋各有不同,然三尺之内的误差都是能训出来的。我们得考虑到阵法被打散的时候,战兵还有战斗力的可能。”
王小狼咋舌:“三尺?怎么能够?”
“六尺二厘。”管平波扫了一眼地板,报出了个数字,“这是我脚尖到你脚尖的距离。不信去寻根卷尺来测上一测。”
谭元洲是知道管平波的绝技的,有心震一震下属们,遂笑唤亲兵道:“去拿尺子来。”
不一时,卷尺拿了来,拉开一量,果然是六尺二厘,一毫都不曾多少。厅内四个把总皆是看怪物一般的看着管平波,太神了吧!
管平波对谭元洲道:“昨日你说补充人员,我又想起一事。踏张弩我在飞水研究过一阵,设计极为巧妙,只那望山不大准。你这头先训战兵的目测,我那头赶一批标准的踏张弩,两厢配合,才能有效提高战力。不然少了哪一头,都是白费工。”
王小狼张了半天的嘴才合上,就道:“不是!将军你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个对比的技巧。”管平波伸出一根手指道,“我的手指长度是不变的,我的身高是不变的,这便是目测的参考。自然界中,草有多长?树有多高?皆有个大致的范围。先练短的距离。”
管平波拿起茶碗盖,在其中间虚画了一条线,“它的直径是三厘八毫长。怎么判断的?就是用我的手指做参照。时时刻刻记得比划长度,练多了,练久了,自然而然能做到目测精准。便是不如我这般,三尺之内做不到的,当属废物。战场不是儿戏,废物你们不及时扫地出门,留在军中过年!?”
王小狼等人齐齐:“…”
管平波总结道:“火器营成立半年,有些人却是才加入。有今日的效果,已是不错。然离上战场还有很长的距离。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诸位务必再接再厉,希望我下一次来时,能让我刮目相看。”
众人纷纷应诺。管平波把王小狼等人打发走,只留下了谭元洲说话。谭元洲有些抱歉的道:“是不是很令你失望?”
管平波笑道:“说的我好似黄世仁一般。是你对自己太苛责。”
谭元洲道:“我于火器上无甚造诣,还须得寻几个懂行的人。”
管平波道:“很是。火绳枪只是火器的一部分,除此之外还有各色火炮。你在潭州,可有寻访往日守将?”
谭元洲道:“朝廷撤军后,城内着实乱了好一阵。有点本事的都各自投了营生。之前几个会放佛郎机的,现都被老爷子弄去巴州了。据我所知,老爷子出手大方,皆给了屋子钱粮。以我们的待遇,是挖不过来的。”
虎贲军的运营模式与窦家全然不同,可以说情怀占了很大的成分。碰上砸钱的土豪天然就弱了几分。火炮比火绳枪更难,管平波只得叹道:“罢了,既我来了,横竖闲着也是闲着,明日我去城楼上看看炮台,看能否研究出怎么使吧。
谭元洲皱眉道:“太危险。”
管平波轻笑道:“不至于。”她好歹是机械专业的,就算是专业知识剁了喂狗,也不至于看不懂原始火炮的结构。不过她的确没当过炮兵,是该谨慎行事。摊子越大越觉得,穿越真的无法包治百病。后世专业分的太细,也是愁人。
谭元洲还是不大赞成管平波以身涉险,在管平波再三保证只是看结构,绝不上手实验后,方才松口。好容易说服谭元洲,管平波无奈的道:“你比观颐还啰嗦。”
谭元洲目的达到,才不跟她斗嘴皮子。而是转了个话题道:“听闻北矿营在研究甚一窝蜂,弄出来了么?”
提起此事,管平波就笑弯了眼,在谭元洲的后背上狠拍了两下道:“好兄弟,你真给我找了个宝贝!那白莲是个人才!识文断字、了解火器不说,为人很是上道。与孔将军带来的方坚有异曲同工之妙。”
谭元洲抽抽嘴角:“都不要脸?”
管平波噗嗤笑出声来,伸出大拇指道:“你这总结绝了!她之前装的是仙子,那叫一个清丽脱俗。翻脸把头发一剪,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先是兵痞,把背叛她的人收拾了一遍。学了军规后,发现我们营不是她原先家里的行事。立刻摇生一变,顿时就是个五讲四美好青年。把阿颜朵看的,跟我闹了两个月,非要把人弄去宣传司。白莲哪里肯,二人鸡飞狗跳了好久,把观颐那菩萨都惹恼了。各骂了一顿才消停。”
谭元洲听得大笑:“阿颜朵怎么还是这么着啊?”
管平波笑道:“她在宣传司,活泼些有什么不好。能一辈子不用长大,也是八字了。”
谭元洲想起阿颜朵小时候的经历,又想起她如今死活不肯成亲,叹了一声道:“也是。”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奋力向前,不就是为了护住想护的人么?
第173章 火炮
第125章 火炮
管平波带着一众将领登上炮台,查看佛郎机的结构。朝廷当下能大规模本土化生产的东西, 比管平波想象的还容易。只看了两眼, 便知结构。手掌在炮管尾部轻轻拍了两下, 佛郎机属于换膛炮, 他的弹药从后装填。好处是可提高射速, 坏处自然是封闭性差。
在膛压决定初速和射程的前提下,唯一能解决的办法是改成封闭炮尾和螺旋式炮栓。然而就陈朝的炮管水平,炸膛概率几乎百分百。管平波瞪着炮管, 只觉得阵阵儿肝疼。这便是工业为何不只是工厂的缘故了。
工业化是一整个系统。譬如一门炮,难点为炮管制作。倒模不论, 模型弄出来, 就要切割和钻孔。后世好说,高强度的切割工具, 电力驱动钻孔。计算机精密测算, 不到高精尖的技术,都使不上八级技工手调。
如今呢?管平波想着一个月才能锻打出一根的枪管, 求问钻一个炮孔到底要几多岁月?她八成还得先研发出一套复杂的水利驱动钻孔机才行。因为她作为一方诸侯, 远远没有举国之力,大量机械的运用是必然。
沈氏兄妹自幼生长于军营, 比寻常人更懂火器。管平波就问:“你们可会使佛郎机?”
沈亮道:“原先看人使过, 大致有些印象。”
管平波点点头道:“已是放假,不好耽误你们休息。待初五开印, 我们再来试试这佛郎机。我还有些想法,须整理一下, 再与你们分说。”换膛结构的佛郎机的先天优势在于,极容易改装成多膛和多管。陈朝的土著早发明了三眼鸟铳,再配合一下咖啡磨枪的原理,射速能快几倍不止。战场上的射速决定了炮火的密集度,而密集度又与杀伤力成正比。科学就是生产力啊!
谭元洲问:“你就看明白了?”
管平波笑道:“并没什么难的,枪炮原理皆是一般。懂枪便懂炮。”
王小狼挠头道:“将军,我有一事不明。”
“说。”
王小狼道:“上月,我们在营里练枪。练着练着我就想,与我们在石竹百户所用过的踏张弩有什么区别呢?于是我们试了试,射的都差不多远。踏张弩下雨还能用,这玩意一下雨就不行了。为什么要用火器代替踏张弩?火器更贵不是?”
谭元洲一掌拍在王小狼的后脑勺上:“你蠢不蠢,你是军户,从上月起到现在,踏张弩还没使利索!训练一个弩手要一年,而一个火绳枪手只要三个月。我们几千人不显,几万人光省下来的粮食都够拖垮敌军了。”
王小狼显然数学不大好,掰着指头数了半日,才啊的叫了一声,表示明白。
谭元洲:“…”
管平波笑道:“不单如此。弩手只能打远程,火绳枪兵还可以近战。”
谭元洲摇头笑道:“火绳枪手至多能配一把匕首,在战场上可不大好使。不过我听闻陈朝京城五军都督府配了一种叫噜嘧铳的火绳枪。其尾部有约两寸的刀片。至近前,调转枪头可当梨花枪使。只不如梨花枪便利,创口太浅,唯有划才可造成一定伤害。我们可以试着买上一些研究。”
“不用了。噜嘧铳我知道。”管平波前世看过纪录片,略有些印象。遂解释道,“噜嘧铳虽尾部有嵌入刀片,却如你说,攻击力不大。而它的发射速度过快,容易穿过敌人的身体。”
管平波略微比划了一下道,“比如说普通的火绳枪,打中你了,因速度慢,造成的创口会比较大,且会卡在身体里。我们的敌军,大抵是不可能有外科手术能力的。因此,即便打不中要害,他也必死无疑。战场上削弱敌方的有生力量,是第一目的。而噜嘧铳则不同,射速快,创口小,子弹穿过身体飞出。运气不坏的兵当时躺倒,养一个月又活蹦乱跳的杀回来了。故无甚大用。”
几个把总都不由发出遗憾的叹息。作为火器营的把总,日常便是绕着火器打转。管平波囿于信息闭塞,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确定陈朝的火器发展到什么程度。降服孔彰后,才从他嘴里大致知道了火器水平。
而沈亮兄妹因之前是朝廷的人,还是步兵,对于朝中装备,反而比骑兵的孔彰了解更多。此时的火器使用很是不便,烦躁了难免彼此交流听见的传说,顺便畅想一下改良的武器。噜嘧铳是近些年来的新品,他们久闻大名,却不曾见过。自然脑补万分。
管平波浇了众人一头凉水,又笑道:“噜嘧铳是个过度产品。北矿营武备司火绳枪研发处正在试验燧发枪。一则燧发枪用簧片打火,不消得你点火那般麻烦;二则便是可以上刺刀。”
管平波顺手从旁边的战兵手里拿过一把火绳枪,指了指枪头的位置,道,“大概在这里,做个卡口一般的东西。待到近战,拿出匕首一般的刺刀装上。便与梨花枪相差仿佛了。”
说着对谭元洲道,“燧发枪不定什么时候能做出来,你先预备梨花枪的训练。省的到时候我刺刀弄出来了,火绳枪兵却不会用长柄武器,徒增笑谈。”顿了顿又道,“再强调一次。第一,阵列是军队的根基,以两刻钟为底线,进行阵列操练;第二,记住,你们的鞭子必须永远比敌军的刀枪更恐怖。明白?”
听得此话,谭元洲、王小狼并四个把总,齐声大喊:“是!”
管平波笑了笑:“今日休息,不消如此严肃。”
沈亮忍不住用余光细细打量管平波。方才她强调的两点,正是最要紧的练兵法门。虎贲军内的阵列,与朝廷军的很不一样,但有迹可循,想是她在朝廷军建制上进行了改良。
传说中的鸳鸯阵不曾亲见,然听王小狼讲述过盐井守卫战,以三十对二百,其间还有女兵,着实强悍。且世间女子多半柔媚心软,之前谭元洲在梅州营大开杀戒,沈亮还为之担忧,生怕他遭受埋怨。
此刻听到管平波的话,心立刻落回肚子里。此前朝廷的都指挥使是个纨绔,甚都不懂。窦元福攻来时,惊的魂飞魄散,落荒而逃。这等战时素质,平日可想而知。反之,管平波张嘴便是行话,听着就叫人安心。只不过行军两刻钟保持阵列不散为底线,有些令人为难。
沈亮在想事,不自觉的多看了管平波两眼,便被发现。管平波问:“你看着我作甚?”
沈亮脸一红,方才心中所想便脱口而出。
管平波挑眉:“两刻钟都做不到,也配叫军人?”
军营不是讲道理的地方,主将开了口,便是死也要执行。沈亮叫噎的个无言以对。
管平波没再搭理沈亮,朝廷军那一打就散的军纪,阵列二字竟不用提了。后世随便哪个大学操上两星期都能比他们强出一大截。纵然他们生于工业社会,组织纪律性非农业社会的人可比。然组织纪律是军队的灵魂。
昔年英国龙虾兵,就是靠着组织性绝佳的线阵横扫世界。故再艰难、再大的代价,管平波也绝无可能在此点上有半分妥协。因为只有培养出战无不胜,令人闻风丧胆的钢铁雄师,她才有可能在男权统治几千年的情况下,登上女皇的宝座。
然,男权社会亦不是没有好处。从古至今,唯有陈硕贞农民起义称帝,却是被剿灭,成了个不被正史承认的半吊子女皇。是以窦向东大抵认为她管平波想做皇后。
只不过辅佐哪位夫君,就不好说了。但话又说回来,只要是皇后,便有谈判的空间。哪怕她现在嫁了赵俊峰,将来改嫁回窦家亦不是不可。乱世当中,正经的皇后宗妇,被抢来抢去的都不少,更别说她这等土匪婆了。
走回办公室,王小狼等人见没什么事,便先行告退。谭元洲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下,问道:“你在想什么?”
管平波回过神来,笑道:“晃眼间,我们认识有六年多了。”
谭元洲怔了怔,不由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建平三十三年,春三月,我们为了跟你别苗头,嘻嘻哈哈的成立了老虎营。”管平波有些怀念的道,“而后被袭击,你护着我逃离。现想来,若当时没有你,我们只怕已不在人世。”
谭元洲笑道:“若没有你的足智多谋,落单的我只怕也命丧黄泉了。”
管平波噗嗤笑了:“我不是在怀旧。而是想,从我们占领盐井,到打土豪,抢地盘,已是五载光阴。我就似蹒跚学步的幼童,一点点的摸索着向前。”略停了停,管平波又道,“年前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作不作的准。”
“什么?”
“翻年过去,窦家准备东进。”
谭元洲道:“这一天早晚要来。”
“嗯。”管平波道,“因此,我才想趁着他顾不上我们,把苍州鹤州都打下。”
谭元洲惊讶了一下:“你竟不止想打苍州?”
管平波扬起一个笑,道:“何止那二州,苍梧郡剩下的土地,我全要了!”
谭元洲奇道:“你何以一改往日之谨慎?”
“窦家向浔阳伸出了触角,昭示着——”管平波看了看被厚重窗户纸遮挡住的天空,一字一句的道:“军阀混战,开始了!”
第174章 扩编
第126章 扩编
窦向东早想往浔阳方向扩张,前些年试探过一回, 还不曾正经动手, 就被赵猛盯上, 只得掉头回来迎战。如今赵猛自顾不暇, 他正好趁机拿下浔阳。此乃冬日里就备好的计划, 洞庭流域内,表面上在准备过年,实则已是摩拳擦掌, 只等窦向东一声令下,即刻出发。
就在此时, 管平波的信件由潭州发往了巴州。窦向东打开一看, 脸色便有些发沉。窦朝峰微微皱眉道:“她又怎么了?”
窦向东冷哼一声道:“若不是知道她在巴州根基不深,我都要怀疑她在我身边布满探子了!”
窦朝峰拿起管平波的信件扫过, 只见她以鹤州、苍州有人抢她生意为由, 预备年后攻打,请家中支援。管平波与窦家交换利益的时候不少, 正经求援的事儿只干过一回。还是多年前受困于石竹, 派人出来要人要粮。
故,她此回所谓的求援, 不过是与窦家打声招呼, 她要准备扩地盘了。窦朝峰对管平波没其它人那般警惕,见她还肯奉窦家为主, 不管她真心假意,别在大战之前翻脸就行。
窦家正做战前准备, 父子兄弟几乎日日聚在威风堂议事。窦宏朗知道了管平波的打算,心中难免雀跃。管平波地盘越大,二房的实力就越强。
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便是将来叫管平波大权独揽,至少是他的子孙得利,比起对着窦元福摇尾乞怜强许多。而窦向东越是对管平波不满,他则越觉得父亲偏心,越发对家族不满。说他没用,他认。
然窦元福给管平波提鞋都不配,何以依旧重用他?想当年以窦元福为继承人时,他甚至连窦向东的打算都不知道,镇日间守着几个铺子,还当亲爹够疼他。哪怕到今日,窦元福看着无声无息,对水路的控制力,也非他可觊觎。
窦宏朗明显的感觉到,纵然父亲已择定了他做继承人,可君山岛以外,窦元福的话语权依旧更大。这是任何一个继承人都不能容忍的。
窦向东此刻无非期盼管平波不在背地里捅刀。她愿去打仗,随她去。不就是盯上了岭东么?彼此打了五六年交道,若管平波果真缩在梁梅二州不动弹,他反倒不信。
只一条,不早不晚的写信,让他有些在意。毕竟他出兵浔阳,管平波再动,好似趁火打劫一般。然管平波先动,就显得无辜的多。
被膈应了一把的窦向东,将传阅了一回的信收入专门的匣子里,对张和泰道:“我们水路调人,瞒不过平波是有的。然她只怕还有别的路子。外头不论,君山岛上给我好好梳理梳理,但有两面三刀的…”窦向东的声音陡然冷了八度,“杀无赦!”
张和泰忙应了声:“是。”
侍立在一旁的刘耗子看了张和泰一眼,料定窦向东是在敲打张和泰。张和泰却是坦坦荡荡,他乃窦家世仆,与窦家数代共生,实没有背叛的想头。无非是因管平波强大,看好她的儿子罢了。那不也是姓窦的?
窦向东吐出一口浊气,心中不得不承认,管平波的确比他强。他有人跟在谭元洲身边,故能清晰的知道,年前管平波于炮台上对佛郎机与鸟铳的点评。他听不懂燧发枪,不知道何为簧片打火,却知道管平波已有了改良火器的思路。
打了这么多年,他逐渐尝到了火器的甜头。故夺回潭州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网罗火器相关的匠人。但他不曾料到,管平波没有匠人,还有她自己。那孩子在机关上的能力,几乎与她练兵一样厉害。因此岭东易主是早晚的事。
也就是说,如果他的手脚不够麻利,很快管平波与谭元洲就可与他分庭抗礼。他必须赶在管平波之前,占据优势,方可保天下由窦家子孙继承。而若让管平波夺得先机,这天下早晚得姓了谭。
窦宏朗被利益冲昏了头脑,不明白甘临与谭元洲情同父女意味着什么。休说甘临是女儿,就算是儿子,又如何?管平波还年轻的很,她想要多少个儿子都有。
谭元洲一直在打前哨,管平波则镇守大本营。尤其是虎贲军内,谭元洲同时掌握着指挥与人事权,俨然就是昔年刘邦与吕雉的模样。窦向东是读过史书的,如此局面,他岂能不恨?
纵容管平波壮大,实乃他此生最大的失策。想到此处,窦向东眼神如冰,待商议完出征的正事,把众人都打发走以后,独留下刘耗子问:“王洪准备好了么?”
刘耗子道:“不独王洪,我们这边也准备好了。”
窦向东缓缓点头,道:“很好,去办吧。今岁别让她腾出手来。至少得把她控制在苍梧郡内。”
“是。”
沉吟片刻,窦向东又问:“梅州营易主,那个叫李乐安的小伙子什么情况?”
刘耗子道:“是二太太在石竹收的人,他只得个表姐在宣传司做司长。恐不好动。”
窦向东叹道:“石茂勋太不争气了。”
刘耗子不确定的问:“那石家…”
窦向东挥挥手道:“不必了,石茂勋且在闭门思过,我们动静太大,反叫人防备。今岁你就干这一件事,务必要牢靠。”
“小人定不辱命。”
“去吧。”
“是。”
管平波年初五回到了飞水,年初九接到了窦向东的回信。信中证实了管平波的线报,窦家预备正月底进攻浔阳。而管平波粮库充盈,随时可以打苍州。
然梅州与苍州之间,还隔着个雁州。管平波默默看着舆图,盘算着怎么打才好。视线左移,落到了苍州隔壁的零陵州上。
零陵州地处苍州、雁州以西,梁州以南。看地势,打下零陵州与苍州,雁州就叫包饺子了。管平波拿着雁州实在有些头痛,换成别的地界,她打也就打了。
偏生雁州那么大一个盐矿,算的上是窦家的经济命脉之一。窦向东绝不能容忍她染指。她暂不想窝里斗,省的被赵猛占便宜,少不得略做退让。
休假的战兵还未归来,管平波带着参谋部众人,在参谋长谭元洲缺席的情况下,开起了战前研讨会议。目前虎贲军总参谋部,只有孔彰、陆观颐、李玉娇、韦高义在列。
孔彰不会打山地;陆观颐、李玉娇连仗都不怎么会打;韦高义更算不得精通。好好的个作战会议,险些开成了军事培训。管平波也是阵阵儿的肝疼。
好在孔彰的确是有天赋的。对着舆图思考了半日,便道:“不管是零陵州还是苍州,以目前的情况来讲,都算不得难打。最难对付的,恐怕是地方豪强的团练。我们一个州才驻守两千多人,很难顾及全境。尤其是零陵州,许多山民瑶人,此地多是羁縻,想土改都困难。”
管平波给了个赞赏的眼神:“功课做得不错。”
孔彰笑道:“不敢居功。此前南下时,方知事细细查过。我却还是小瞧了山地。”
管平波微微惊讶道:“方知事还有这般仔细?”
孔彰道:“他实是家世不显,叫耽误了。朝中的升迁,寒门子弟若想平步青云,须得考庶吉士入翰林,将来或可一飞冲天。他不过二甲,考入兵部,又无后台,就给卡住了。实则是个有才的人。我前日看将军写的书,里头有一章专讲参谋部的职权。
上头写着不独作战计划与日常练兵计划,还有测量、统计、地形测绘、历史与战争史等工作。所谓术业有专攻,旁的不论,那史书相关的,非得方知事这等正经上过学的才能弄明白。故,我推荐方知事入参谋,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你说的有理。按照我的设想,”管平波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参谋部应该是这个。然现如今只涉及到了作战计划。搜集资料的都没有,作战计划也不过是空中楼阁。方知事既熟山川地理,又精通经史子集,调入参谋部倒是相宜。横竖骑兵营日渐上了轨道,他不似之前那般忙碌,想是能腾出手来。”
顿了顿,管平波又对陆观颐道,“各级知事的培训需得加紧。就方知事对骑兵营的训导来看,原先我们太保守了些。”
陆观颐点头应了,又道:“依我说,如今参谋部的人着实太少。作战计划还得将军亲自书写,太浪费时间。毕竟作战计划不同日常琐事,交予寻常文书一则不放心,二则他们也不懂。参谋部须得添上些既有文化,又懂战事的人。孔将军荐了方知事,我也荐一个,给将军打个下手也是好的。”
管平波忙问:“哪一个?”
陆观颐道:“白知事如何?”
李玉娇噗的笑了:“陆镇抚真大方。”
陆观颐笑道:“打仗为最高优先级。吃得饱饭才能打得胜仗,能打胜仗,方好谈思想建设。我这处说要紧自是要紧的,却是重要不紧急,且顾着参谋这边吧。”
管平波严肃的道:“打仗之前,文化知识培养加紧训练。再是千军万马,真打起来靠的是基层。基层不散,整体便不散。切记切记!”
“是。”陆观颐道,“我们先打东边还是西边?”
管平波道:“东边先动,有余力了再派潘志文出击。”
孔彰问:“东边战线由谁统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