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宁安的事,我很抱歉,如果不是……”

“董事长,”赵力卓声音充满了无力和悲哀,“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但我从来没有怪责过你什么,宁安离世……”说到这里他已经有些哽咽,“春红受了不小的打击,我想带她出国一段时间,曼儿……”他看向病床上安安静静睡着的人,“这段时间你先照顾她吧。”

人生一大痛事,便是中年丧子,赵力卓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连脚步都沉重不已,“那我先走了。”

苏曼画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病房恢复了平静,她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她的安安……再也不会回来了。

泪水迅速模糊了眼睛……

那个从小跟在她后面的男孩子,那个永远替她承担错误、替她出头的男孩子,那瘦弱却有力的肩膀总是给她许多依靠……他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生命,为什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对了……她的孩子呢?苏曼画惊慌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终于忍不住咬着被角哭出了声音。

最后,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我们共呼吸共生命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我幻想过你来到世界上的第一天,会睁开一双很黑很纯净的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或许不会是我,但你一定知道,世间我最爱你。

我甚至还想象过你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样子,等你稍微长大了,背着小书包去上学,放学回来你坐在桌前写作业,我进厨房给你准备晚餐……

这么美好这么幸福的未来,为什么你……不愿意要呢?

乔老先生听到声音回头,“曼儿,你醒了!”

“不要过来!”苏曼画痛哭出声,缩着身子往角落里躲,“不要靠近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谁来……救救她?谁来告诉她,这只是一场梦?

“病人身体虚弱,情绪不宜波动太大……”医生声音平静地说着,“我已经给她打了镇静剂,接下来……”

医生离开后,乔老先生看着床上脸色发白、眉头紧蹙的人儿,眼中满满都是懊悔,当初他就不应该把她交给那个男人!

不,或许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不应该做出那样的蠢事,她会变成这样,很大一部分责任在于他。

“力卓,”乔老先生拿着手机,“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我经过了无数考虑,我实在没有办法看到她再这么痛苦下去……”

“董事长,您想怎么做?”最近妻子苏春红的情况好了一点,他们夫妻打算过几天就回国。

“我想帮她找一个催眠师。”

三天后,一个年轻女子在床上醒来,她疑惑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脸茫然地问,“这里是哪里?还有……我是谁?”

“这是新加坡,你在家里,”坐在床边等候多时的老人笑得一脸慈爱,“你姓乔,叫乔以画。”

“那你……是谁?”女孩子似乎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怯生生地问。

“我也姓乔,是你外公……的故友,两年前你外公去世,他托我照顾你。”

“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女孩子轻轻锤了锤自己的头,有些疼。

“前段时间你出了车祸,医生说可能会造成短暂性失忆……”

“哦。”

***

“三哥,”易子郗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您交待我的事,已经办好了。”

“嗯。”男人的声音带着重重的沙哑。

“只要不产生排斥反应,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易子郗又多嘴了一句。

“嗯。”还是漫不经心的声音。

“权、铎!”易子郗终于看不过去,一把提起坐在椅子上的人,一拳抡了过去,“别让我看不起你!为了一个女人,你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权铎嘴角流出了血迹,但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仿佛一点都不觉得痛,易子郗气不过,又给了他一拳,“你看看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这是现世报!”

“你以为这样她就会回来吗?”易子郗冷笑道,“她不会再回来了,就算她还活着,看到你这个样子……”

“你住口!”权铎终于被激得恼羞成怒,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挥起了拳头……

“啧啧!”易子郗笑着擦去嘴角的血,“下手可真重,那我也不客气了!”

或许对男人而言,这是一种最容易增进感情的方式,因为这是男子汉的方式!

三个月后,权铎在医院看到了一个孩子,只是她已经不叫做莫心盈,她现在的名字叫做多莉。

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交待护士好好照顾她,然后就离开了。

对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过爱,有的只是愧疚。

希望她能以另一种方式,更幸福地活下去吧。

而他,余生大概也只能在懊悔和痛苦中度过了。

莫玲叶因故意杀人罪、故意伤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她的余生,在监狱里度过。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三年就过去了。

A市,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繁华的城市,神色淡淡。

这三年,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每晚孤单入睡,但床的另一边总是会留一个位置,其实是为一枚粉色的钻戒,留了他心底的位置。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坐在以前他们相拥而睡的床上,写下了一千多封情书,孜孜不倦。

茫茫的大海里,年复一日的找寻,没有她,他相信她一定没死,她一定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他费尽心思寻了她多年,然而却终无所获。

对面的大厦挂了一条横幅,是一则房地产广告,“得到了全世界,却唯独失去了她,**花园别墅……把你的她金屋藏娇。”

得到了全世界,却唯独失去了她。这句话毫无疑问地击中了男人心底最柔软最痛的那一块,他露出一个苦涩的淡笑,问旁边的秘书,“那是哪个公司推出的?”

“权总,是乔氏建筑,”秘书是新来的,对这个淡漠而不苟言笑的上司总是有些惧意,“听说是由业界内最炙手可热的年轻建筑设计师亲自设计的……”

“哦?”权铎翻看着手里的楼盘宣传册,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位设计师叫什么名字?”

不用秘书回答,他已经看到了,新锐建筑设计师乔以画。

画?

他的曼儿,名字里也有一个画字呢。

几天后,权氏集团的总裁受邀参加某个商业酒会,他向来不胜酒力,一番应酬下来,已经有些微醉,耳边传来主持人提高八个度的声音,“下面让我们欢迎业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著名的建筑设计师乔以画小姐上台致辞。”

如雷的掌声里,准备提前离席的权铎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抬眸,目光越过人群,如数落在台上那个笑意嫣然的女子身上……

一眼,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