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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九九被家里宠坏了,又拖延,只能一点点改,还要一边给甜头一边改,先是要抄他的作业,一科接着一科,最后连小考都要抄袭。要是换了别人,他是不会管的,但是她这么懒,其实不笨,就是懒,性格强势,自尊心重,老要忤逆老师,有时候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老师越是罚她,她越要拗。

偏激,执拗。所以老是被罚站,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时心软,就更助纣为虐了。

蔚北北是拄着拐杖进来的,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带着帽子,我可以想象,他是个光头,因为自卑才会带着帽子。

但他有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孔,面容俊逸富有侵略性,肌肤很白,就像被抽走一层血色般,很沉寂的白。

惊艳与苍白形成了一种邪气的搭配,却不突兀,当它恰到好处,反而能迸射出一股奇异的魅力。

如果他不是这副样子来到教室,而是像个平常学生来到教室,他一定可以一瞬间吸走所有女生的眼球,因为他有一股不羁的味道,令人一眼沉迷。

听说他是蔚校长的儿子,中考时出了车祸,只能重读初三,但他有一定的初三底蕴,不怕跟不上功课。

他补在林湘的位置上,也就是我的前头。

他似乎有一种吸引人的能力,唱歌过分好听,总喜欢在课间哼几句谭咏麟的歌,讲话又幽默,不久,就吸引了不少女同学的注意,其中包括戴雪和辛璇。

也不怪大家都喜欢他,蔚北北打小就聪明,会看人说话,还长得绝对帅气,随着蔚校长在校地位攀升,蔚北北愈加突出。

戴雪和辛璇总是堵坐在过道上,听蔚北北唱夏日寒风,“说爱我百万年的她,今爱着谁,我虽不怪她,带走旭日,却一生怪她,只带走痴痴的心,剩底眼泪…”

这首歌一度风靡乐坛,在80年代可以说家喻户晓,小街小巷都在播放,后期在电影开心鬼里反复出现。

但我不喜欢他,因为我的偶像是张国荣。

80年代。谭张争霸。

无人不晓。

1984年,光芒四射的巨星支撑着整个香港乐坛,尤其以谭咏麟和张国荣两人的竞争最为激烈和突出,两派歌迷经常发生口水大战,争霸彻底白热化,非吵即骂,甚至发生肢体冲突。

那个时候。

谭咏麟拿奖,粉丝互殴。

张国荣拿奖,粉丝互殴。

可谓每次颁奖典礼,台下都会打成一片。

喜欢谭咏麟的粉丝不屑和喜欢张国荣的粉丝做朋友,而张国荣的粉丝,亦鄙视谭咏麟的粉丝。

我和蔚北北就是这种关系,他是谭咏麟的头号粉丝,书包衣服挂件都映着偶像的样子,随口说出一首谭咏麟的歌,他都能哼出调子,倒背如流。

在喜欢张国荣的我眼里,是看不爽他的。

张国荣。

哥哥。

是我心底的明月。

家里有所有张国荣的唱片,每次心情低落时,就会拿出那一张张珍贵的唱片倾听,那悲凉清澈的声音,直入血液灵魂。

一开始,喜欢跟同学打闹的蔚北北常常靠在我桌上,见我苦思冥想解程式,还会开玩笑话,“这么简单的程式你都不会解吗?”

我心里抵触他,抿嘴不答。

他笑着用手提点,“x-2=x(x-2),x—2=x^2—2x…”

我完全听不懂,但他说得这么胸有成竹,应该是不会错了,于是我竖着耳朵倾听答案,再抄到练习册上。

不止对我,他对班上所有同学都这么友好,他是高大上的,帅气张扬的,享受女生追逐的爱慕眼光,引无数娇娥尽折腰,包括外班的,上下年级的,筠不断向他抛出求爱橄榄枝。

、第二十一章 男神

有时候,我觉得蔚北北其实挺不错的,睦邻友爱,不该因为他是谭咏麟的粉丝而对他存在偏见。

我成绩不好,解不出程式,蔚北北就顺手帮我填上,有时直接把他的作业借我抄,大方随性,惹来一大片女生羡慕的目光。

也惹来兰仲文的不快。

兰仲文见我乐颠颠地抄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皱起英挺的眉唤了我一声,“萧九九。”

“嗯?”我头也没抬,认真抄着从蔚北北那借来的作业。

“你答应过我什么?”兰仲文抽走我的作业,将我千辛万苦写上去的答案撕掉了,“抄袭不算,重头写过。”

蔚北北喜欢受众人的吹捧,所以对每个人都好,但并不见得就是真心的,九九本来就是班级里成绩最差的一个,蔚北北就是冲着这点,才对九九好,以达到友爱弱小同学的光辉形象。

而懒惰如萧九九,要是照着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下去,她迟早把刚累积起来的知识丢光,变成一个只能依赖蔚北北的可怜虫。

我看着作业本被兰仲文撕掉,接着蔚北北的作业又被兰仲文收走了,我大大地肉疼了一把,“喂,他作业借我又不是借你,你干嘛收我的?”

“身为你的同桌,我有权监督你。”

我苦着脸。

兰仲文又轻飘飘补了句,“身为班长,我还有特权可以向老师揭发你。”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同桌一场,你真的要这么对我?”

“嗯哼。”

“真的要这么无情?”我抱住最后一丝希望。

“嗯哼。”

我气得说不出话,扭过头,支着下巴生闷气。

良久。

久到我差点瞌睡了,身边还是没有动静。

我气鼓鼓回过头,旁边那位气定神闲,压根就感受不到我的怒气,思绪沉浸在几何书中,专注认真。

闹了半天,我这气白生了?

不到一星期,蔚北北就成为所向披靡的万人迷,在校威望仅次于兰仲文。

兰仲文无论相貌还是成绩,都惊为天人,在校任官数职,本是最万众瞩目的男神,但他天性疏离,浑身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而蔚北北性格跳脱,开朗,幽默,帅气,令他人气爆崩,成为学校一道鲜明独立的风景画。

小考刚过,蔚北北就与一位四班的同学打得火热,谈起了学校禁忌的早恋。两人甜蜜的逛着唱片行,打算入手一张谭咏麟唱片。

唱片行里。

有颗不安分的小脑袋在唱片堆里三挑四拣,海藻般的长发垂在肩上,蓬松而慵懒。

眼珠淡静如海。

正仔细的梭巡在唱片包装的字上。

萧九九。

蔚北北一喜,正要唤她,瞥见她手里拿了张张国荣的唱片,脸色一沉。

所谓张谭争霸就体现在这里。

蔚北北看似随和,实际执拗得可怕,他是不容许自己的朋友喜欢敌方偶像的,换句话说,他不会和张国荣的粉丝做朋友。

就这样,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蔚北北就开始冷淡我,有时我问他问题,他也是爱搭不理,甚至露出不耐烦的厌恶。

我虽然成绩不好,但内心敏感,擅懂察言观色,这也是拜一班所赐,被人孤立惯了,也就开始会看脸色了,跟他说了几句话,知道他态度炎凉,也就渐渐和他保持距离。

对此,兰仲文却是乐见的,这下没人帮她,她就愿意学着独立了。

对此,我也没什么反应,他不把我当朋友,我也不用去巴巴去缠着,我人缘不好,但总是有骨气的。

“你要是不懂可以问我,但你要先试着解题,这样才能进步。”见我闷头答题,兰仲文似笑非笑,说着每天千篇一律的话。

我指着一道复数,“我试过了,可是还是不会。”

兰仲文的眼皮微微一抬,落在我的书上,“看到i的平方就用—1带进去,比如看到指数大于2时,就一个2一个2的减…”

我一脸迷茫的听着,小脸皱成一个苦瓜。突然觉得,蔚北北肯帮我写就好了。

兰仲文见我一副不开窍的傻愣样,摇了摇头,“你先解,解错也没事,等会解完告诉我,我帮你批作业。”

我继续咬笔头发呆。

实在不行了,我只好改写语文。

好不容易煞费苦思写好一篇作文,我美美的赞了一下,就被兰仲文顺手拿过去了,他看了看,居然学着老师的样子,拿出红色笔在我文中打分。

圈出两个错别字,一个成语颠倒。

我大囧,他已经把分数打上去了,满分130,他给了我62分。

居然不及格?

我一把抢过我的作文本,怒目圆瞪,“你干嘛在我的作业上打分?”

“先打分也没事,反正语文作业都是我批的。”兰仲文笑意缱绻,“你看,相形见绌,是绞丝旁,不是提手旁的拙,清澈见底,是三点水,不是双人旁的彻。气定神闲不是气闲神定,颠倒了。”

他的声音里有令人动容的穿透力,我弱弱哦了一声,觉得抬不起头。

这简直比被老师批评还难受。

明明是同年龄的孩子,怎么就差那么多呢?一个天,一个地,把我说得想钻地洞。

“还有什么不懂的要问吗?”兰仲文望着我,眼珠诚挚而清澈。

我心神微微一荡,低头翻书包,“我还是去写政治作业吧。”

太妖孽了。

心脏受不了了啊。

“嗯,不懂就问我。”

我点了点头。

跟兰仲文打交道太累了,他软硬不吃,滴水不漏,不像蔚北北那么好说话,把程式都写出来,而是只教不解,只给你思路,不给你答案。

让你知道一半,猜一半。

特别煎熬。

、第二十二章 狂潮

过了十一月,学校为了改变过去那种《一支粉笔一张嘴,一面黑板讲到底》的传统教学方式,特别对全市展开了精彩的开放式课堂,到时候来参与听课的教师,家长,多达400人。

此次方案由蔚校长提议。体验全新课程概念,引导学生独立思考。

尖子班是全年级重点栽培班级,为了能在中考时爆发出惊人的成绩,学校决定保留一班的实力,经过慎重考虑,让二班参与此次活动。

但二班不能没有一个突出的主心骨,于是学校名人兰仲文被特批参与二班活动,他白天仍在尖子班上课,但放学后要到多媒体室参加二班的培训,多媒体室宽敞明亮,有台先进的放映机,从国外引进。把写好的资料投到放映机上,大屏幕就能显示,可以说是很高端的器材。

这是个荣耀象征,二班的同学分外激动,踊跃,认为此次会有一次质的飞跃,尤其还能和年级第一的兰仲文相处,他总是离他们远远的,站在最高的地方,叫他们伸长了脖子才能仰视。

这回终于可以一睹风采了。

二班无论男女同学都乐坏了,暗恋的,明恋的,痴恋的,崇拜的都可以名正言顺窥视他了,还可以请教难题。

兰仲文参加开放式课程后,学业比以前重了一倍,他不止要记一班的笔记,二班的笔记,还要抄一班的习题,抄二班的习题,忙得和陀螺似的,一刻不停。

冬天的雨穿堂而来,寒气逼人,淋得人瑟瑟发抖。

我裹着雨衣走进教室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冷了。

刘海都被雨水打湿了,我抹掉额头的雨水,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晾在窗户上。兰仲文已经在座位上了,兰芝玉树。见我冷得嘴唇发白,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递给我,“这个给你带着吧。”

我包得和一个小粽子似的,这时候我并不知道男生的体温天生要比女生高上5度,看他只穿了一件军绿色外套,死活也不肯接过他的围巾,“不用了,我是刚淋了雨才那么冷,过一会就好了,你穿得那么少,自己围着吧,别等下冻着了。”

“那就戴到不冷的时候在还我吧,我不冷呢,而且我也不喜欢脖子上带着东西,太束缚了。”

“真不用啦。”我再次婉拒他伸过来的手,打了个响亮喷嚏,鼻子痒痒的,极不舒服。

“戴着吧。”他直接把围巾围在我脖子上,我心里暖暖的,淌过一丝怪异的甜蜜。

戴好围巾后,体温逐渐回升,兰仲文在写课堂笔记,我凑过去,“咦?这不是今天要讲的课吗?你怎么这么快就写笔记了?”

“嗯,我昨晚温习过了,大概知道重点是什么,二班的老师托我为同学上一堂课,所以我今天有点忙,要先写好一班的笔记。”

还没讲课就知道重点是什么?

搁我肯定猜不来,于是瞪大眼睛,崇拜的看着他,“你真是太厉害了。”

“还好吧,咱们班的同学都能办到吧。”

我大囧。

没过一会,我又坐不住了,一到下雨天,桌子就黏糊糊的,手放在上面,非常难受。

我拿出橡皮擦擦桌子的污垢,兰仲文皱起了好看的眉,“萧九九,你在干什么?”

“擦桌子啊。”我手下的橡皮擦不停,仔细地擦拭桌子每个角落,“你不觉得一到下雨天,桌子就老是黏黏的吗?你看,我的白色橡皮擦,擦出来的全变成黑色的了,可见这桌子多脏了。”

兰仲文嘴角微微一抽,“你起来。”

他突然起身,吓了我一跳,愣愣站了起来。他把我的书包抽出来塞进我怀里,在把笔筒小心翼翼拆下来,放在我手里,“杀鸡焉用牛刀啊,看我的。”

说完叫上班里另一个男干部,两人把桌子搬了出去,临走前吩咐我,“我的东西你先帮我看着,我去洗桌子,马上回来。”

此时还没上课,同学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天,见兰仲文搬了桌子,都有点好奇的看着他。

好奇的男同学还跟着他们进了厕所,一探究竟。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洗洁精,把桌子洗得散发出一股柠檬的清新味,回来后,桌子焕然一新,已经擦干净了。

“这?”我有点吃惊,怎么办到的啊?

他把东西重新摆进书桌里,口气淡淡的,“这回不会黏了吧?”

我伸手一摸,果然光滑无比。

“你怎么办到的啊?”

他慧黠一笑,“老师们经常在办公室吃里东西,办公室有洗洁精,至于其他的嘛,想找些擦桌子的纸巾并不难。”

“高啊。”我敬佩的点赞他。

兰仲文忍俊不禁,“下次觉得桌子黏了告诉我,我去洗,十分钟就搞定,你要是用橡皮擦来清洁,估计你得擦一天。”

于是。

兰仲文再一次引发了洗桌子的狂潮热,上至初三,下至初一,都把桌子洗了个遍,戴雪和辛璇的追求者殷勤过头,不仅帮她们把桌子洗了,还把她们的偶像蔚北北的桌子也一并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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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点火

这天仍是冷雨时节,班级轮到蔚北北,容嫣,兰仲文,和我四人做值日生。

容嫣因为中途头晕先请假回家了,兰仲文要去多媒体室参加培训,于是值日生就剩下我和蔚北北。

但蔚北北的腿还打着石膏,行动不便,根本无法做事。他坐在座位上悠哉悠哉地写作业,压根没打算起身打扫。

我只好认命地将一组组椅子搬到课桌上。

过了没多久,几个男生站在教室外四处张望,瞥见蔚北北,便勾肩搭背笑着走进来,“北哥,我们来看你了,在初三还好吗?”

“别提了,一点都不好玩,无聊透顶。”见到几位发小,蔚北北瞬间从谦逊有礼的优质学生样变成了一副痞样,用手撑起身子,坐在桌子上。

几人围在他的桌子边说说笑笑。

不久,就偷偷摸摸拿出了香烟,这个年龄的男生观念中,吸烟是成熟,长大的象征,还是帅的一种表现。

可任你如何耍帅,中学生守则上明文规定禁止吸烟,所以这样的“成熟”在教学楼里还是要避人耳目的。

几人把后门关上,用椅子抵住门,坐在上面吞云吐雾。

我微微皱了下眉,却没说什么,拿着扫帚自顾自扫我的。吸烟的男生见得多了,虽然不喜他们的作风,但也不会去指责。

对于我不管闲事的表现,蔚北北还是很满意的。

我扫完其他四组,开始扫五组,他们一人把烟蒂弹到了我扫过的地面,我心里有点反感,却还是去扫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一根烟蒂弹落,我抬头望去,见他们聊得欢畅,应该都是无意识的动作,也就再扫了过来。

当第三根烟蒂出现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了,拿着扫帚走过去,“同学,你能不能别乱扔烟头?”

这人叫周舟,他正在传授哥们如何把烟头弹得嚣张,帅气。

见我语气不岔,周舟先是一愣,然后打量起我,蓬松如海藻般的长发微微卷着,睫毛密长,眼珠是妖邪的琥玻色,慵懒魅惑。

一看就是个标准的美女,他瞬间换了张笑脸,“同学,这里禁烟?”

蔚北北冷笑,瞄了我一眼跟周舟说,“谁说的?我还没有说话呢,这里我地盘,随便你抽。”

“这美女不让呢。”周舟倒是很规矩,把烟头仍在地上,用脚踩灭。

周舟平时可没这么乖顺,莫不是看上萧九九了?蔚北北冷笑,言语不屑,“什么美女啊?就是一个不识货的土东西。”

“不会吧?这样的还叫土?”那学校还有不土的吗?

哥几个认同周舟的看法,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谈论起来,经过一番舌枪唇战,周舟立场坚定地说,“我就觉得她挺漂亮的,当校花都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