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的手在叶希凡的头上一下一下地缓缓揉着,那力道不轻不重,非常令人舒服。不过她没有说话,空气中唯有沉默。
“我…没别的意思,我其实是想说…让你帮我买东西,你又没有多余的钱,这样我会…过意不去。”叶希凡斟酌着用词,突然开口说道。一向伶牙俐齿的他,在面对着她时,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的。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吗?无忧在背后微微一笑,心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叶希凡不见她说话,心头不禁有些烦躁,
他忽然觉得自己让无忧过来,实在是个错误,这是自己的事,为什么要把她拖进来呢?这么一想,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是我疏忽了,这么晚了不该叫你来的,我好多了,你早点回去吧。”
“你没关系吗?”无忧微微一愕,看他面色苍白,刚才按摩时,太阳穴处一片火烫,他应该是发烧了。
他点了点头,把一串钥匙放到无忧手中:“你明天过来吧,像以前一样。”
无忧接过钥匙,还没有转身,叶希凡突然一个踉跄扑前来,直直地跌到无忧身上,她迫不及防,赶紧张开双手抱住了他。这情景怎么这么恶俗?无忧立马想到了“投怀送抱”这个词,只是眼前的情形颇为滑稽,送抱的是个大男人。
叶希凡只是忽然觉得头晕,一时没站稳,天知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无忧的手还搂在他的腰上,他的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颈上,鼻端全是她的芬芳,手忙脚乱地稳住了身形,他的脸一片绯红。
舒茴买了药回来,推开门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眼里的叶希凡和无忧,相拥而立,深情对视,两人的眼中,都只有对方。她半只脚跨进门内,死死地盯着无忧,眼里有火焰在飞升。
“舒茴!”叶希凡先察觉到了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尴尬地收回了放在无忧肩上的手。
舒茴把目光转向他,眼底的火焰已化为一池春水:“希凡,我买了药回来,你快些吃了。”
无忧很快又接了一杯水过来,递到了叶希凡面前。
“我不要白开水,再给我弄一杯蜂蜜水!”叶希凡看着无忧,冲着她挤了一下眼睛,还带了一丝祈求的味道。无忧唇角弯了弯,笑得惬意,她明白叶希凡为什么会要她今晚来了。
换了一杯蜂蜜水,她端过来,直接凑到了叶希凡的唇边:“快吃药吧,别浪费了人家舒小姐一片好意!”叶希凡吞下了药片,就着她的手喝光了杯中的水。
“今天太晚了,我先走了,希凡,明天我再来看你。”舒茴站起了身,她始终没和无忧说一句话。
“谢谢你,舒茴,明天我和无忧要去我妈那边,可能不在这里。”叶希凡说。
舒茴咬了咬嘴唇,幽怨地看了叶希凡一眼,转身离去。
“无忧,帮我送送舒小姐。”叶希凡无比自然地说道。
无忧依言跟在舒茴后面:“舒小姐慢走,欢迎你常来玩!”
舒茴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回过身来:“你住在这里?”
她这样说的意思,无忧不是不明白,她脸红了一下,舒茴以为她默认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半天,冷哼了一声:“倒是长了一双会勾人的眼睛!”
她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活像只骄傲的孔雀。
无忧对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回到屋里,叶希凡笑着对她说了声谢谢。
“叶先生,我又被你利用了一次!”无忧说。
“对不起,我本来不想利用你的,两次都是迫不得已。”叶希凡一笑,“不过你很聪明啊,两次都配合得很好!”
无忧想到上一回他曾在她脸上吻了一下,脸上不觉有些发烫:“看你的样子也没有大碍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叶希凡点了点头:“无忧,打个商量,这段时间,要委屈你在舒茴面前扮演我的女朋友,当然,薪水另外算。”
“行,老板发话,一定照办!”无忧说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过来。”
无忧走到门口,听到他在身后说:“谢谢你!”
“不客气!”无忧说道。正要关门,叶希凡又叫住了她。
“不行,头又痛了!”他说道,“无忧,先别走,再帮我按摩一下。”
无忧叹了口气,关上门,回来。叶希凡蜷缩在沙发上,眉头紧皱,表情很是痛苦。
她扶着叶希凡到了卧室,坐在床前帮他按摩,一旦她的手指离开,他就皱起眉头,她索性就这么一直将手放在他的额上,直到天明。
玩笑
叶希凡的感冒一直持续不好,发烧总是断断续续的,好不容易吃药去退了一点,过不多久又烧起来了,还伴有咳嗽,据他说来,咽喉、头、关节,甚至是全身都是痛的。无忧下了课还要去跆拳道馆做清洁,所以到天盛花园来时,差不多都是晚上了。叶希凡强撑着去上了两天班,实在是支持不住,只得将事情交给手下人去打理,放了假在家休息。他没敢把感冒的事告诉他老妈,只发了个信息过去,说是他要出差几天,于是,照顾他就成了无忧的责任。
无忧进了房门的第一步,是把空调调小了,叶希凡总是不听,没准他的感冒就是空调惹的祸。
叶希凡咳嗽着,抢过遥控,又把温度给调低了,无忧再调高,他再调低,如此几次过后,无忧怒了,回头瞪着他:“叶先生,你的感冒是不是不想好了?”
“太热了啊,我可不想被热死!”叶希凡皱着眉头说道。生病的他就像个小孩子,总是爱闹别扭。
无忧把昨天买的西瓜和番茄弄成汁端了出来,递到叶希凡面前:“喝这个吧,你的头痛没准就是怪吹太多空调了,虽然你是我的老板,但现在你是病人,得听我的!否则我就毁约,不履行对你的承诺,还要把你生病的事告诉李阿姨!”
她说的是假扮叶希凡女友的事,叶希凡无奈,只得听她的。看着她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禁自叹,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管家婆!不过当他闻到无忧熬的香喷喷的粥时,觉得家里有个管家婆还真是不错!
无忧这个年纪的女孩,好多都不怎么会做家务,她不仅什么都会,而且做得很好,自从叶希凡病了以来,这几天的晚饭都是无忧做的,他不能吃辛辣的食物,暂时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无忧每天熬粥给他喝,不过她熬粥的技术是旁人所没有的,每天的配方都绝不重复,花样百出,据她说,都是药粥,却没有一丝药味,反倒有种清清淡淡的香味,叶希凡吃惯了大鱼大肉,乍一接触,很是喜欢这种口味。
“无忧,你熬的粥怎么这么香,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怪好吃的!谁教你的?”叶希凡喝完一碗,意犹未尽地问道。无忧一顿只给他定量熬一碗,每次都很精准,所以他想多吃也没办法。
谁教的?无忧抬头看了他一眼,收拾碗筷的手顿了一下。无忧还记得在她五岁的那年,那一天是颜叔叔的忌日,解阿婆白天出去了一趟,晚上回来后一夜未睡,坐在院里哭了一夜,后来就病倒了,卧床不起。小小的无忧平日里经常在解阿婆做事时站一旁看着,阿婆病了,她只有自己做饭,别的不会做,只好用水熬了一锅粥,虽然水放多了,熬出来的粥喝起来和清水差不多,但是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已经不错了。
解阿婆这一病来势汹汹,一直不见好转,无忧每晚入睡前都要双手合十,祈求天上的神仙保佑,让解阿婆的病快些好起来,就这么祈祷了几日,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孝心感动了上天,有一次入睡后,她的梦里就出现了那个人。说起来,他教无忧的第一件事,不是武功,却是熬粥,荷叶粥,绿豆粥,葛根粥,各种种样的粥,解阿婆喝了几次她熬的粥,不打针不吃药的,病也就慢慢好了。不过因为她病而来到无忧梦中的男子,从此后再未离开,夜夜入梦,教会了无忧一项又一项的技能。
她陷入了回忆,愣愣地看着叶希凡那张英俊的脸,心中困惑,是你吗?如果不是你,那是谁?
这几日两人相处下来,彼此也熟悉了,见她发呆,叶希凡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我会误会的。”
无忧醒过神来,问他:“误会什么?”
“误会我脸上长了金子啊,你一看到贵重物品,就是这幅表情!”
“老板,你其实比金子…”无忧顿了顿,看叶希凡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慢吞吞地说道,“白多了!”
她转身进了厨房,没看到叶希凡一脸扭曲的表情。叶希凡想到了路小欧,当初她是怎么说的来着,她说解无忧是个孤儿,家境困难,请他这个表哥帮她介绍份工作,当时他就说他需要请个私人助理,路小欧还说以无忧的性格,可能有些孤僻,不大适合与人交际,还是介绍个单纯些的工作给她。现在看来,她哪里不适合与人交际了,从与舒茴的对决,到与他斗嘴,叶希凡没看出半分性格孤僻来!她是天性乐观,还是在掩饰什么?叶希凡不知道。
“老板,你都会开玩笑了,看来这病也没什么大碍了。”无忧在里间放大了声音说。
叶希凡吸了吸鼻子,还在有些堵,他站起来,走到厨房门边,一面看她刷碗一面说:“差不多了,明天我该去上班了,说起来多亏了你的药粥,无忧,谢谢你!”
“不用谢,我阿婆以前感冒,也是这么治好的,都没上医院打针,也没吃药。”
“原来是你阿婆教你的啊,还别说,老人们的一套经验,有时候还真挺管用的!”无忧还没对他说是谁教她熬粥的,这么一说,他想当然地以为是解阿婆教的,无忧也不解释,就让他这么以为好了。
“嗯!叶先生,那我明天向你请一天假,明天我就不过来了。”无忧说。
叶希凡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的侧影,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她整个人被镀了一层淡金色,她把黑发挽成一圈,拢在脑后,露出了细长洁白的脖子,那低垂的睫毛长长的,末端微微卷向上,遮在眼上,有一种别样的温柔。叶希凡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呛了一下,猛然咳了几声。
“叶先生!”无忧赶紧过来,手放在他的背后,轻轻地拍打着。对上她那双关切的眼,叶希凡有些心跳不稳,他笑了笑,问她:“无忧,你说正事的时候,总是叫我叶先生,开玩笑的时候,则是叫我老板,我听着都怪别扭的,能不能换个称呼?”
“不叫叶先生,那叫什么?你本来就是我老板啊!”无忧灿然一笑。
“小欧是我表妹,你们又是好朋友,你也跟我妹妹差不多,要不你跟着她叫我表哥,或是叫我叶大哥也成。”叶希凡自以为想了个好称呼,没想到无忧不领情。
“小欧是你妹妹不假,可我不是,咱们公私公明,我还是按自己的习惯叫你吧。”无忧敛了笑容,正色说道。
“好吧,随你喜欢!”叶希凡见她如此说,以为她不愿意和他套近乎,有些尴尬。他却不知,无忧不想叫他大哥,因为她从没拿他当哥哥,也不要他做她的哥哥!
无忧其实非常喜欢与叶希凡独处,明天又是周末,她有的是时间,没准那个舒茴还会来,本来她应该守在叶希凡的身边,免得那个女人又来勾引他,可是有一件事她不得不去办,早该办了,因为最近都过来照顾叶希凡,所以一直拖着。这几日,她都是住在叶希凡的家里,叶希凡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有人送了张床来安在了原本空着的客房里。指挥人送床来的是叶希凡的秘书,当她听到叶希凡介绍说无忧是他的私人助理时,她的表情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便露出了笑容,伸手与无忧握了一下。无忧见她一双眼不住地偷偷打量自己,知道她一定是在怀疑自己与叶希凡的关系,不过她不会介意,叶希凡没有解释,她更犯不着解释,本来她就是来扮演她的女朋友的,不是吗?
无忧要办的事,说起来有些恐怖,她要去找那个体育馆里的女鬼,两天前有一个外地的女孩来探望她的恋人,男孩子是跆拳道馆的学员,练完拳后带着女友参观了一下整幢楼,回去的时候太阳下山了,下楼时不知怎么地出了意外,女孩从楼梯上踏空,摔伤了,至今还在昏迷不醒。无忧觉得整个事件不是偶然,她甚至想要不是那栏杆被唐劲找人安了新的,没准那女孩会从那里掉下来。
本来她该怕那个女鬼的,毕竟在传言里,鬼都是可怕的存在,不过自从无忧下定了决心要与那女鬼摊牌,反倒没了怕的感觉,她抚摸着手腕上的月牙形印记,那里有种暖暖的感觉,看来不会有事发生。无忧从小第六感就特别准,有事发生的时候,她除了会紧张,会失眠,手腕上的那个印记,还会变得冰凉,事情严重的时候,那里会痛,尤如利齿刺入般地痛!
见鬼
整幢楼里除了无忧,没有其他的人,她打扫完跆拳道馆,来到了楼顶上,注视着西边天际,太阳变成一个红红的圆球,慢慢地在沉没在地平线上,天空升腾起一片晚霞,红得耀眼,红得灿烂,无忧整个人映在这红光中,她低头看了看,身上像是浸了血。
当太阳整个消失不见时,无忧听到了楼梯间传来一声轻笑,还是上次那个声音。她转过身,淡黄的衣裙在楼顶的铁门前飘啊飘,挡住了无忧的去路。晚霞已经淡去,天空一点点地暗淡下来,仿佛一块其大无比的灰布将它整个罩住,夜色悄悄地铺开,一如面前的女人,静无声息。
“你看得见我?”见无忧一直盯着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带了丝诧异问道。
“江心月!”无忧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她找很多人打听过,也查过当年的档案资料,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
一阵阴风刮过,掀起了无忧的衣角,周身如同浸入了冰窖。江心月蓦然移到了她的面前,红艳艳的嘴唇一动,悠悠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你叫什么?”
“我叫解无忧!”无忧防备着,真气贯注掌上,随时待发。鬼属寒,她记得他说过,烈焰掌是道家的功夫,道士一般都能驱鬼,想必这套掌法能够起到作用,只不知这个江心月有多大本事,她手心还是捏了一把汗。
江心月凑前来,如果她有呼吸,一定喷在无忧脸上了,可惜鬼是没有呼吸的,无忧只感到一股冷气悬在前方。她的脸色奇怪地扭曲着,七窍突然流出血来,头顶也冒出些白花花的东西,和着一些黄色的液体,顺着长长的黑发慢慢往下淌。
无忧奇怪,自己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这样可怖的场面,任谁看了都会害怕,她却没有感觉。嘲讽地勾起唇角,她说道:“江心月,你这个样子好丑!”
“你不怕我?”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江心月恢复了原状,奇怪地问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过坏事,我怕什么?”无忧说道,“倒是你,人常说做坏事会遭到报应的,鬼也一样!”
“我没做过坏事!”
“没做过坏事?那天推我下楼的不是你么?还有在这里摔伤的那个女孩,你敢说不是你的杰作?”
江心月一脸无辜地说:“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从没害过人,就是我想害人,我也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她的脸上写满了落寞,如果无忧没有看错,还带着丝丝怨恨。鬼会说谎么?她疑惑不解。
“你没害过?我亲眼见到的,那天不是你推我么?”
“我没有!”江心月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我看得出你是在让着那个男生,他不是你的对手,你跌下去时,我一着急就想去拉你,不过只看到自己的手穿过了那个男生的身体,在快要碰到你时,一股奇异的力量突然将我定住,我只觉得全身发痒,那种感觉,只有做人的日子有过。”
这样说来…无忧陷入了困惑,是她误解了江心月?
“那个女孩呢?”她问道。
“那一个,是因为她的男朋友要对她用强,那女孩不从,拉扯间踩空了,所以跌下了楼。”江心月淡然说道,“你不信吗?我曾经也以为我死了,就能变成厉鬼,像电视上的那样,拥有一身本事,其实,那些都是骗人的,死了就是一缕透明的魂魄,什么也做不了!我的本事,顶多就是能现出一副鬼样子吓吓人,可惜的是连这点也无法做到,因为别人根本看不见我,这么久以来,你是第一个看见我的人!”
江心月不像说谎的样子,无忧想,若是她真的不怀好意,确实用不着和无忧说这么多,估计早就动手了。她松了一口气,江心月死时年纪也不过和无忧差不多大,顶多就大个一两岁,她长得眉清目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坏人。
“那么说,这十一年来,只有我看到了你,咱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呢!”无忧跳脚坐到屋顶的女儿墙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江心月。
“喂!别上去,很危险的!快下来!”江心月一脸着急。这让无忧更加相信了她。
“没关系,我摔不下去,即使摔下去了,也不会有事!”无忧一边说,一边提气纵身,一下翻上了墙头,足尖踩在窄窄的墙面上,两手平举,仰头看着满天繁星。
江心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犹疑不定地问道:“解无忧,莫非…你也不是人?”
无忧白了她一眼,刚想说声你才不是人!不过想想,她确实不是人啊,我话不等于白说么。
“你没听说过有一种东西叫轻功吗?”
“哦,对了,你会武功,不过轻功这东西,我以为那是武侠小说中才存在的玩意儿,怪不得你从二楼摔下去都没事!”江心月感兴趣地看着她。
无忧闲闲地看着天空,本来还以为会来个鬼打架,没想到江心月是个无害的鬼,枉她准备了半天,还提心吊胆地,这事就这么了了,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无聊,早知道还是去陪叶希凡,也不知道他今天如何了!
“听说你是跳楼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跳楼呢?”无忧问她。
江心月叹了口气:“谁都不知道原因,我死得真是不值得,难道终于有人能听见我说话了,索性告诉你吧…”
这一晚,无忧坐在楼顶上,听了一个鬼故事。江心月的死,诚如传言是自杀,她其实很可怜,交了一个禽兽不如的男朋友,就是这个城市里一个房地产商的儿子,叫做张铎。有一次他带江心月出去吃饭,正巧碰到他老爸和一个重要的客户谈生意,那客户竟然看上了江心月,为了家里的生意,张铎把江心月骗了出去,在她的酒中下了药,送上了那个客户的床。尽管他向江心月保证以后会娶她,一开始对她也很好,不过不久江心月就发现他另有了新欢,她气愤不过,打了那个女的一耳光,张铎就对她拳打脚踢,正式宣告分手。她哭诉着说要告张铎,那个卑鄙的男人却说,让她尽管告,她没有证明据,除了让自己身败名裂,其他的什么也得不到。就在这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走投无路之下,她选择了跳楼。死了后魂魄就这么飘浮着,也没个归处,开始她还以为可以报仇了,去找了张铎和那个欺负她的富商,没想到不管她如何努力,只是空气一样的存在,根本无法对人产生伤害,于是只能留在这里,看着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在这个学校渡过四年的青春岁月,一边羡慕着他们,一边痛恨着自己的轻率。
无忧听得血脉喷张,天下间竟然有这样无耻的男人!
“难道你就这么算了?”她问江心月。
“我不想就这么算了,我恨他,尤其看到他还在用同样的方法欺骗其他女孩子时,就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她悲哀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现在你知道了吧,我这样的鬼,一点用处也没有,如果我真的能够,早把张铎杀了一百遍了!”
无忧叹了口气,正想安慰安慰她,忽然见到西北角升起一阵浓烟,火光隐约可见,刺耳的消防警报声拉响了。
“哎呀,那边起火了,我去看看,你去么?”无忧转头问江心月。
“不去,我怕火!”她说。
“那我去了,再见!”无忧对她挥了挥手,纵身跃下了楼顶。江心月骇然地盯着她快速远去的背影,张大了嘴。
第二天的新闻报道中说,昨天晚上,西城区一幢旧楼因为电路老化,突发火灾,大火从四楼烧起,因为该住宅区是老城区,地处拆迁重建路段,巷道狭窄,消防车一时开不进去,待消防人员强行打通通道进去时,整幢楼已成一片火海,幸运的是楼中住户并无人员伤亡。据目击者称,火起时被困住户用床单接成救生绳,从五楼A单元一王姓住户家的窗口安全逃生,有一方姓住户下楼买东西,留下六岁女儿独自在家,起火时孩子因害怕躲在了屋内,未及时与大人一同逃离火海,被困楼上,眼看火已烧到身旁,孩子就要丧生火海,其母在楼下急得疯了,孩子也在窗口哇哇大哭,直喊妈妈,紧急关头,不知从何处出来一名少女,双手做出接人的姿势,呼喊着让孩子从窗口跳下。孩子依言闭眼跳下,被那少女用双手稳稳接住,毫发无伤,救人的少女将孩子交给她的母亲后,悄然离去。新闻中说,如此高空接物救人,被救者与救人者均无损伤,实属罕见,被救女孩家属表示,希望这位见义勇为的英雄少女能够出现,她们将当面酬谢。
有人用手机拍下了当时的画面,画面中救人的少女长发掩住了大半个脸孔,只晃然看到个侧影,而且因为火灾,四周的线路全被切断,只有燃烧的火光,不甚清晰。
叶希凡一边喝着无忧买来的牛奶,一边看着电视屏幕,忽然觉得那个救人的少女有些眼熟,虽然只是一个侧影,却似乎在哪里见过。
装扮
她将那大红喜服试穿于身上,揽镜自照,镜中映出娇俏的容颜,唇上一抹胭红,随着檀口轻启,如花瓣绽放。
“好看吗,珠儿?”眼中漾着满满的幸福,转身对着后面的丫环微微一笑,轻轻地打了个旋。
那叫珠儿的丫环眼中满是惊叹:“小姐,你穿上嫁衣的样子,真是美极了,珠儿再未见过比小姐漂亮的人了!”
光线微微一暗,窗外跳进一个人来,一身戎装,微黑的肤色,俊朗的面容,一双眼像黑夜里的星星,闪耀着动人的光,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女子,满脸的欣喜与惊艳。
“离儿!”低低的一声轻唤,饱含了无尽的相思。珠儿知趣地退了出去。
“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有三天么?”被唤作离儿的小姐闪动着明亮的眼睛,惊喜中带了一丝羞涩,见男子紧紧盯着她,将两手一抬,挡住了他的眼,微嗔道:“不许看!”
“想你!”没有多余的字,就只两个,却让她的心微微一颤。双手被他攥在了一双大掌中,不过那么轻轻一扯,她便扑到了他的怀中,一阵男人身上特有的汗味,夹杂着草原的尘土味,飘到了她的鼻端,向有洁僻的她并未觉得这味道有多难闻,只因他风尘仆仆,快马加鞭,只为了第一时间看到她。她静静地任他搂着,心头曾有的那么一丝空虚,已被填得满满的。
“子祁!”她喊着他的字,听着他的心跳,一阵强似一阵,越来越急。因练剑而磨起厚茧的指腹轻轻触摸着她的眉,她的眼,一直落在她娇艳欲滴的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他低下头,唇代替了手,满腹相思,不必诉说,直接以行动作了表示。
叶希凡一回来,就发现无忧在沙发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下,嘴角浅浅地勾着。梦见什么了,这么开心?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她笑起来。
“无忧,醒醒,无忧!”
无忧自梦境中醒来,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叶希凡的脸就在她的上方俯视着,差一点就撞在他的鼻梁上。往后靠了靠,无忧看着带笑的脸,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棱角分明的唇上,刚才,梦中…她的脸上顿时热烘烘的,腾地一下飞起两朵红云。
叶希凡见她如此神情,心头不由得跟着动了一动,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假装咳了两声,说道:“快起来吧,小心着凉了。”
说罢起身往厨房方向走去,抬眼一看,小餐桌上碗筷摆得整整齐齐,估计是怕菜冷了,用盘子反扣着,这才记起他昨天说过,今天要回来吃饭,让无忧做好了等他,没想到市场部新任的经理请客,于是便随了大家去,把这茬子事给忘了,却累得她久等。
自从叶希凡生病那时起,无忧这个私人助理的工作就加重了,偶尔叶希凡不在外面用餐时,会让她做饭,他回家来吃,虽是家常小菜,不过无忧的手艺还是蛮不错的,他吃得津津有味,而看他吃得香,无忧也就很喜欢这项突然多出来的工作。
叶希凡病好后,她本来不好意思再住在他家,不过叶希凡说了:“这么一天天跑来跑去的,也麻烦,不如你晚上就住在这里,反正我有车,早晨你上学,我可以送你。”当然还有个原因他没有说,就是无忧住这里,好坐实了他有女朋友这个事实,让舒茴还有其他打他主意的女人,比如公司的会计李小姐、公关部经理孙小姐等等,知难而退。
有这样的好事,无忧当然是求之不得,要知道这样与叶希凡相处的时间就大大增加了,而且在这儿白吃白住,可以省下不少钱,那张他吩咐秘书新买的床,铺的是上好的床垫,也比学校的硬板床舒服得多。
这样一来,无忧和叶希凡就过起了“同居”生活。当然,两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无忧虽然很希望有什么能发生,但是看样子,叶希凡只是把她当成了小妹妹,随着两人相处日深,他最亲昵的举动,也只是偶尔会拍拍她的肩。
“你还没吃饭吧?”叶希凡转头问道。
“哦…”无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小心睡着了,还没呢。”
她没有说是为了特意等叶希凡,他这么晚才回来,而且无忧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应该是吃过了。
叶希凡有些歉意,他伸手去端桌上的盘子:“菜都凉了,同事升职,约我去吃饭,了不好推辞,不过酒桌上吃不饱的,热热咱们一起吃。”
无忧抢上前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我来我来,你坐下等着,几分钟就好!”
叶希凡被她按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将菜一盘盘地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走路时脚步轻盈,一双灵活的大眼睛不时与他视线相交,忽闪忽闪地,她的身上,有一种蓬勃的朝气,许多年以前,在他还是这个年龄的时候,也像她那般。他有些羡慕地盯着她,她是那么的…青春洋溢!
尽管吃过了,可是无忧做的饭菜清清淡淡的几样,令叶希凡胃口大开,不知不觉又吃了许多。
“明天晚上有一个酒会,你陪我出席!”叶希凡看了看无忧,忽然说道,“白天你没事吧?”
无忧摇了摇头,明天是周末,学习她一向是在上课时间就消化了,图书馆的书则是借出来晚上睡觉前看,周末跆拳道馆倒是有开,不过唐劲现在和她成了哥们,他每天都要去练习拳脚,听说无忧另外有工作要做,就帮她把周末的活儿给承包了,反正也不用他亲自动手,那票追在他后面的女孩子,非常高兴能在唐公子面前表现勤劳的一面,只可惜她们不知道是帮无忧干,要是知道,非气得吐血不可!
“那…”叶希凡挑了挑眉,“明天你的一天就交给我了!”
“啊?”无忧带着一脸疑问地看着他,他但笑不语。
第二天无忧就明白了,吃过早餐后,叶希凡带着她先去了商场,他在女装区挑了半天,这才看中了一件白色晚礼服,让营业员拿给无忧试,无忧看了看衣服的标价,吃惊地瞪大了眼,一件衣服的价格,够她吃一年了。
“这么贵的衣服…”她犹豫着,不敢试。
“这是工作制服,又不要你开钱,快去试!”叶希凡把她推进了试衣间。
不开钱就好!无忧进了试衣间,从来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啊,深吸一口气,今儿也奢侈一回,反正有大老板买单!她从试衣间出来,一袭闪光面料的白色晚礼服,及膝的裙摆上有镂空的蕾丝花边,点缀着熠熠发光的珠片,低胸的露背式设计,让无忧洁白无瑕的肌肤一览无疑,她略微有些紧张,看到叶希凡吃惊的面容,红着脸说道:“这件不好,我去换了!”她转身跑进了试衣间。
叶希凡看着她的背影,还在陷在刚才的惊鸿一瞥里,没有回过神来。他一直知道无忧是个漂亮的女孩,只是没有想到,穿上晚礼服的她会这么的出色!怎么说呢,她的样子,就像个精灵,对了,童话中写到的那种花间的精灵,白色与她很配,纯洁而高贵,那身衣服就像是为她量身订做的,非常合适,穿上它,她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无忧换了装出来,叶希凡吩咐营业员包好衣服。
“很漂亮!就这件了!”他笑着对无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