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欧不依,她告诉无忧曾允文是跆拳道黑带三段,他的朋友们也都不弱,她怕无忧对付不了那群人。

“要不,我叫我表哥来陪着咱们去?”路小欧说。

无忧笑了,她还当是去打群架呢,怕无忧单打独斗拼不过那些人?直觉告诉她不会打架,即使是曾允文要和她比试,她捏了捏拳头,她不会输,不是吗?武林高手,又怎会输?梦中的他对无忧说,我要你成为天下无敌,这样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保护自己!可是他明明就在的,为什么见到她时,却形同陌路?

路小欧尽管心里有些害怕,还是陪着无忧来到了校园后门,一同赴约。两人站在大树下,等到快八点了曾允文才姗姗来迟,他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服,配上他高大的身材,看上去很帅气。

他冲无忧和路小欧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嗨!两位美女真守信,跟我走吧!”

“去哪里?”无忧问。

“你去过的,陶然!”曾允文说道。

那个酒吧?他是什么意思?无忧疑惑地看着他,没有动,路小欧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曾允文看到两人一副防贼的样子,心下好笑。

“怎么,不敢去?”他问道。

“有什么不敢的!谁怕谁啊!”路小欧瞪了他一眼,拉着无忧的手就冲到了前头。

踏进陶然酒吧,无忧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音乐声,悠扬流淌的旋律渲泄在空中,充斥着说不尽的忧伤。阴暗的墙角,小提琴手低垂着头,撒下的长发遮挡住了他的脸,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孤伶伶地站在角落,显得单薄。

曾允文将她们领到一张沙发坐下,昏暗的灯光下,早已坐了七八个青年男女,正中的桌上放着一个大蛋糕。

“允文,等你来点蜡烛呢!”有人招呼。

无忧和路小欧愣住,这显然是个生日派对,叫她俩来是做什么?

“我学妹!”曾允文指了指她俩,对众人说道,低声问路小欧:“你叫什么来着?”

无忧忍住了笑说了路小欧的名字,这人还真是滑稽。

人不熟,坐在这里很是尴尬,何况那几个男生都是那天参与打架的,尤其那个被无忧弄得差点瘸了腿的家伙也在,眼角的余光不时扫向无忧。

“曾允文,你这是什么意思?”无忧扯了扯曾允文的袖子,问他。

“今天我生日,那天的事早就算了,像你这么厉害的女孩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请你来是亦轩的主意。”

“亦轩?”无忧微微一愣,她并不认识这号人物啊!

“他来了!”

顺着曾允文说的方向看去,无忧见到了一张难忘的面孔,是那个在电梯门边碰见的男生,没想到的是,他就是墙角的小提琴手!无忧瞪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他,他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郎亦轩,是允文的好朋友!”

路小欧掐了无忧一下,她这才反应过来,匆匆地与郎亦轩握了一下手,他的手指在这炎热的季节,却带着丝丝凉意,与无忧的倒有些想像。他浅浅地笑着,原本阴郁的眼神不在,比夜空还要黑的双眼看着无忧,好像他们早就相识似的。

宾主入座,为曾允文庆生。路小欧贴在无忧耳边悄声说:“那个郎亦轩,长得好帅啊!无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无忧偷眼打量了他一下,正对上他歪过来的目光,赶紧心虚地躲了开去,和路小欧说起话来。他是很俊,这么俊美的男人,无忧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他们算相识吗?如果在电梯口的偶遇也算的话!但如果这样,岂不是熟人遍天下了?今晚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奇怪!

有人过来对曾允文说生日快乐,无忧一见,是那个叫Tony的男人。郎亦轩微微侧过头来,在她耳边介绍,原来Tony才是陶然的调酒师,曾允文是业余的,怪不得他今天没有去调酒。

“而你是酒吧的乐师,专门演奏小提琴?”无忧玩笑地问郎亦轩。

曾允文越过路小欧,凑到无忧面前说:“错!亦轩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郎亦轩点了点头,端了两杯酒过来,递给了无忧一杯。

“我知道你的酒量,这酒很好喝!”

无忧接过,透明的高脚玻璃杯中盛着淡蓝的液体,最上面浮着一层雾一样的白色。她抿了一口,入口有些辣,回过味来却有些甜甜的,倒像是饮料。

“这酒的名字叫遗忘,是Tony新调制的。”郎亦轩的声音很好听,低低的,富有磁性的年轻嗓音。他的年纪应该和曾允文差不多大,无忧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念书,却在这儿开酒吧。

路小欧对那些调配得五颜六色的酒很感兴趣,不知不觉就喝多了,无忧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蜷缩在沙发上不动了。她将掌心贴在路小欧的后心,输了一点真气进去,催醒了她。路小欧脸蛋红红的,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太晚了,学校要关门了,我们先走了!”无忧对众人笑笑,扶着路小欧说。

“我送你们!”郎亦轩说。

“亦轩,不许走,来来来,陪我喝一杯!”醉醺醺的曾允文拽住了他。

“算了,你还是留下来招呼你的客人吧,学校又离得不远,几步路就到了,没事的!”无忧看了看横七竖八躺在沙发上的人,对郎亦轩说。

路小欧出了酒吧,被凉风一吹,酒劲上来了,倚在墙角吐了好一会儿。这一耽搁,等两人到了校门口时,发现门已经给锁上了。外面的门都锁上了,那么宿舍大门也一定锁了,总不能带着路小欧从窗户飞进去吧,那也太吓人了些。无忧叹了口气,心想不如倒回去在酒吧的沙发上躺一宿。

路小欧还算没有醉得人事不省,她对无忧说:“既然校门关了,不如去我姨妈家吧,我有钥匙。”

也只有这样了!招手叫了一辆黄色夏利出租车,一直开到了丁香苑。下车后路小欧觉得浑身发软,整个人都靠在了无忧身上,全靠无忧拽着她走。

丁香苑是C城著名的富人住宅区,整个苑区内都种满了各种品种的丁香树,每到仲春时节,各色丁香花竞相绽放,色彩缤纷,香气袭人。丁香是爱情与幸福的象征,所以丁香花又被人称作“爱情之花”,丁香树亦被人叫做“幸福之树”。无忧听路小欧说着,仿佛闻到了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她情不自禁地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前仿佛晃过淡淡的紫、清清的白、嫩嫩的黄…微微一愣,她甩了甩头,其实她并没有看到过丁香花开,解阿婆的院里倒是种了一棵,不过在地震那年被雷电劈中,早就成了一截枯枝。也许自己也喝醉了!无忧自嘲地笑了笑。

后面来了一辆车,无忧和路小欧站在路中间挡住了人家,害得车主直按喇叭。无忧转过头去,看到那车子有些眼熟,尽管相似的车很多,不过这一辆她肯定见过,不然不会有这种感觉,无忧的记忆力超群,一向感觉不会出错。车灯打在她俩身上,忽然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男人。

“小欧,怎么是你?”

路小欧朝来人傻傻地笑着,口里嚷嚷着,“稀奇!”

“你好,我是路小欧的表哥,叶希奇!她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喝过酒了?”来人瞪了路小欧一眼,自我介绍,无忧这才明白路小欧是在喊她表哥的名字。

“我叫解无忧,是路小欧的同学,今天我过生日,大家一起庆祝,就喝了一点点果酒,没想到小欧酒量不行,才沾一杯就醉了,对不起啊,都是我要她喝的,你们…不会怪她吧?”无忧撒了个小谎。

“啊!没事没事,过生日嘛!”叶希奇打量着眼前的女孩,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美得天然,最难得的是眼睛漂亮,灿若星辰,加上穿着朴素,说话有礼,令人很有好感,他没想到路小欧的同学中还有这样的人!

“既然这样,小欧就交给你了,我回去了。”无忧说。

她没有听从路小欧留宿她的姨妈家,一是她并不熟悉,冒然住进人家不好;二是既然没事,她想去换孙大叔回家,毕竟他老婆动手术才出院,还得有人照顾。

到了公寓,孙大叔却告诉无忧不用换了,他家来了亲戚,床铺都占满了,他值夜班,正好有地方睡觉。无忧转身准备回学校,手插在兜里时,碰到了腰间挂的钥匙,她忽然想起了她的房东周末是要回家去的,那就意味着今日他不在。借住一宿,应该没问题!无忧开心地笑着,从楼梯爬上了12楼。开了房门,她看到茶几上和沙发上都干干净净,和昨天她收拾过的一样,这证明他没有回来过。正是知道他今天要回家去不会过来,所以无忧也没有来打扫,直接去赴约了。往常的话,茶几上一定会有一些钞票,沙发上会有衣物,是需要她拿去干洗的,房东叶先生很爱干净,每天都会有衣服要清洗,这可能是他从英国带来的绅士习惯,无忧听李阿姨说过,她儿子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

无忧锁好了门,蹦蹦跳跳地来到卧室,反正明天她要大清扫,床单被褥都要洗,今天正好趁房东不在,好好享受一下。本来想洗个热水澡的,可是没有换洗的衣服,也没有自己的毛巾,只得罢了。反正明天要换洗的,睡一下没有关系,无忧安慰自己,睡到了那张大大的、柔软的床上。拉过被子盖好,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迷迷糊糊中却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就这样沉沉睡去。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做过,她不记得具体做了些什么,只是每次她都会哭醒,这一次的梦却很清晰,梦中看不清样子的男人将一支金步摇斜斜地插在女子的高髻上,那女子有着和无忧一模一样的面孔,一袭古装,美得如梦如幻。在梦中,无忧以为她就是自己,自己就是她,男人说:“离儿,等我,等我凯旋归来,我们就成亲!”

迷醉

无忧躺在那张大床上睡得正香的时候,房屋的主人叶希凡正在参加一个盛大的酒会,酒会中各色各样的女人露着洁白的香肩,媚惑的眼不时瞟向这个英俊的男子,传递着心中的倾慕。

叶希凡不为所动,他神情冷漠地站立在着,轻抿着杯中的红酒。门口一阵喧哗,在一阵欢呼声中,他凭借着身高的优势,看到了被人群包围的女人,她穿着一身艳红的齐胸晚礼服,长裙及地,露出了细腻白皙的脖颈和线条优美的锁骨,微仰着头笑着,高雅如同天鹅,他的瞳孔骤然缩紧。

“介绍一下,这是LILAC品牌的亚洲区执行总裁叶希凡先生,这位是舒茴小姐,国际名模,著名时装设计师,刚从意大利回国。”酒会的主人介绍道。

“希凡,你好!好久不见!”舒茴伸出了手,用甜腻的嗓音说道。

“你好!”叶希凡握住她的手,波澜不惊。当看她说过的话尤在耳边,再不相见!她说过永远不会回来的,却还是回来了。

“原来两位认识!”酒会的主人说。

怎么会不认识呢?叶希凡露出一个微笑,表现得彬彬有礼,眸中的颜色变浓,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微笑的表情,比不笑时更显疏离。从16岁两人就相恋,曾经海誓山盟,相约不弃,高中毕业后舒茴被父母安排出国留学,在国外没经受住花花世界与异族俊男的诱惑,一年后就寄来了一张和订婚喜贴,抛弃了叶希凡。那个男人不就是有钱么?叶希凡遭到心爱之人的被叛,本就不大爱说话的他从此变得更加沉默,埋头苦学,终于拿到了大洋彼岸某名校的奖学金,毕业后继续深造,取得了博士学位,进了世界知名的大企业,最近公司派了他到中国发展,他把地址选在了家乡C城。

他拼命地学习,争取到出国机会,也是为了她,当站在异国的土地上,找到她,让她回心转意时,那时的她是怎么说的?她晃了晃手上亮闪闪的钻戒:“希凡,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当然,你会说你也能够赚,不过等你赚到的时候,我的青春已经不在了!”两个月后,他从当地的杂志上看到了她和某富商之子喜结良缘的新闻报道,她终于如愿嫁入了豪门。从那以后,虽然在同一片土地上,他再也没找过她。

现在的他年薪上百万美元,而且作为研发人员,持有LILAC公司的部份股份,多大的钻戒他都买得起。他也从朋友口中听说过舒茴结婚两年后就离了婚,因为丈夫是个花花公子,挥霍无度,尽管有了钱,还是不能满足她!她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赡养费,搬到意大利,发展起了自己的时装事业。

这个晚上听着舒茴说起过往,叶希凡觉得像在听别人的故事,那些过往早已随着时间,在他的脑海中淡去。她提出到叶希凡的家中坐坐。

“改天吧,我今晚要回父母家。”叶希凡淡淡地说。

“你太太也在你父母家吗?”舒茴巧妙地提起了这个话题。

“我还没结婚!”叶希凡说。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问道:“啊!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没成家吗?总该有女朋友了吧?”

“现在的女孩子哪有我们当年单纯,好多人只认钱不认人,要找个真心对自己的,很难!”叶希凡笑了笑。

舒茴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沉默不语。叶希凡借机告辞,他今天没有开车,车借给了弟弟叶希奇,步行了一段路,他还不想回家,于是找了一间酒吧,一个人坐下来,继续喝酒。他总爱独自喝酒,这个习惯就是舒茴离开后养成的。他曾经是那样地爱她,分手后,为了忘却她,有一段时间只能用酒精来麻醉自己。他在媒体上偶尔瞟到她的身影,并没有多作关注,还以为今生不会再见,谁想到今日偏偏重逢。他并不是还爱着她,只是再相逢,勾起了他对青春年少时的记性,舒茴有一句话说对了,当赚到钱时,青春已经不在了,尽管镜中的面孔依然年轻,可是他的心已经历经沧桑。也许是年少时的感情燃烧得太过激烈,离开舒茴后他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但他的感情中再也没了那份真挚,他一心扑在了事业上,女人于他,可有可无。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头脑晕乎乎地,打了个电话回家告诉老妈公司有事,今天不回去了,拦了辆计程车回到天盛花园。保安老孙刚好还没睡,笑眯眯地目送着他进了电梯。这几天他回了一趟总公司,希奇说要借他的公寓住几天,也不知道会被他搞成什么样子。他靠在电梯中,只觉得胃里很难受,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到了12楼,他勉强摸到了自己的房门口,掏出钥匙开门,半天也插不进锁眼去。

无忧突然惊醒,门外有声音。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有小偷,嗖地一下跳下床来,悄然走出几步,才醒悟过来自己不是在宿舍也不是在家,而是在房东叶先生的房间。糟糕,难道是叶先生今天没有回家?无忧急得团团转,要是让人看到她住在人家中,这可怎么交待啊!

叶希凡费力地开了门,伸手按了一下灯的开关,灯亮了。无忧手忙脚乱地将床单拉平,看了看床下,没有空间可以躲,唯一容纳得下人的地方,只有衣柜了,但若是他换睡衣穿,不是也会看到她?无奈之下,她只得躲在门后,走一步算一步了!实在不行在他进门时用最快的速度点了他的昏睡穴,再悄悄溜走!

叶希凡觉得很累,摇摇晃晃地直接走进了卧室,无忧紧缩着身子贴在门后,他没有发现她,灯也不开,走前两步,直接扑到了床上。

无忧闻到了一阵酒气,原来他喝醉了酒!心下稍安,她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门。

“水…”躺在床上的他呢喃了一声。

喝醉了,就不怕了。无忧暗中笑了笑,摇了摇头,索性做做好人,到厨房倒了杯温开水,拿进了卧室。她扭开了床头灯,卧室中晕染着一层淡淡的、橙色的光。

他整个人趴在床上,脸埋进了松软的枕头。无忧用极轻的手法,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看着那张脸,她一下愣住。是他,竟然是他!他就是李阿姨的儿子!

她进了保安公司,每天夜里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再见到他,可是这么多天了,自那次碰面后,再未见过他,她甚至怀疑他不是这里的住户,只是偶然来此的客人,没想到,他就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每天打扫的就是他的房间!

“水…”他再次说着,舔了舔干裂的唇,眉尖微微皱起。

无忧扶起他,他像个睡着的孩子,半躺在无忧的怀中,就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指,将水喝了下去,一直未曾睁眼。喝完水后,无忧放他平躺在床上,犹豫了一下,想帮他脱去了外衣,解开两颗扣子,触手是他的肌肤,带着阵阵热力,无忧冰凉的手指顿时缩了回来。

叶希凡感到了些微的凉意,他浑身燥热,一时舍不得那凉意离他而去,人无意识地向着无忧贴近,翻过身来,将她一把搂住。无忧不妨,整个人跌在他的身上,心头一阵乱跳,她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在面前放大的脸,尽管梦中见过无数次,那毕竟是梦,不如此刻来得真切,她靠在他的怀中,一时忘了动弹。他的眉斜飞入鬓,不似梦中的温柔平和,微蹙着,含着些微的倔强;他的眼睫毛很长,在颧骨上投下两排阴影,密密地,浓浓地,无忧伸手触了触,扫在她的指尖上,有点痒;他的鼻梁高高的,鼻子一根葱地下来,直直地,和无忧的手一起,并成了个一字;他的唇不厚不薄,唇线分明,微微抿着,看样子不常笑。是他,就是他!无忧的鼻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和梦中的,一模一样,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体温。

我找了这么多年,原来,你在这里!

叶希凡的喉中如火烧一样,他急切地渴望着甘露的滋润,微微张开嘴往前一探,他碰到了一抹清凉,软软地贴在他的唇上,就像是表妹路小欧爱吃的果冻,口太渴了,他情不自禁地启开了双唇吸吮下去。

无忧的意识在刹那间抽离,她感到了他唇上传来的热力,仿佛要将她融化。一束探照灯的强光在窗外划过,无忧蓦然醒觉,她一把推开了醉得人事不省的叶希凡,跑出了卧室,她没有忘记带走装水的杯子。叶希凡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一个纤细的背影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眨了眨眼再看,房中什么也没有,拍了拍脑袋,他低喃:“这次真的喝醉了!”他居然梦见了和女人接吻,还看花了眼,看来,他是单身得太久了,该找个女朋友了!

表哥

无忧值班的时候,心里头如同揣了只小兔,整天的心神不定。她不时地偷眼看着电梯门,并没见到叶希凡下楼来。她应该去收拾屋子,打扫卫生的,可是知道他在家,陡然间失去了勇气。尤其是经历了昨夜的一吻,她不知道面对他的时候,自己会不会脸红。

不过叶希凡显然压根对昨晚的事没有印象,中午的时候他下来了,无忧隔着值班室的玻璃,看到他瘦削的下巴从眼前闪过。他将手机贴在耳边,无忧听他说道:“你把我的车开走了,我怎么过去,你来接我,小欧也在吗?好,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无忧看到他又倒回来,坐电梯上了楼,再下来时,手上提了个纸袋,无忧在他卧室的床头柜上见过,她没有翻,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直看着他站在门外,直到有车开进来,他钻进了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无忧站立了很久,才捶了捶有些酸麻的大腿,跌坐在座椅上。她捂住了脸,喃喃地念道:“天啊,他居然是路小欧的表哥!”

叶希奇,叶希凡,这两个名字不正是两兄弟么?小欧说过,她的姨妈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格外地疼她。昨天见到叶希奇开的那辆车,她就觉得熟悉,此时才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叶希凡时,他正开着这辆保时捷,停靠在无忧坐的校车旁。

她跑上楼去,打开了叶希凡的房门,看到了他昨天穿的衣服裤子同其他衣物一起搭在沙发扶手上,茶几上压着几张钞票,她走过去,将那件衬衣拿起,轻轻贴在脸上,闭上了眼睛。许多年前,班上就有过小男生给无忧递纸条,她从来没有理过他们,外人只道无忧冷漠无情,他们不知道她要学习,要练功,要为生计奔波,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其他的事。高三毕业的时候,曾经给她递过纸条的男孩们身边都有了别的女孩,无忧站在局外,冷眼旁观,她不曾后悔过,在她的眼中,他们都是不成熟的孩子,而一个英俊的男人形象,早在她的童年时期就深入心中,随着年纪慢慢长大,那份感情也在慢慢变化,从开始将他看作长辈,到兄长,到…现在她知道了,这就是爱情,她之所以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是因为那些男孩,没有一个胜得过心目中的他。

她开了音响,叶希凡竟如她一样喜欢听古典音乐,在如梦如幻的音乐声中,无忧将被单、床罩全部放进了洗衣机,她就像个能干的小主妇,满怀热情,将这三室一厅收拾得干干净净,干活的时候她的嘴角一直上扬着,喜悦从心底蔓延开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叶希凡会出现在她的梦中,但是她用了一个很能人的说法,为自己找到了答案,那就是:缘份!

晚上老孙又来了,他的亲戚还没走,这个城市人口太多,住房困难,老孙一家四口,只住两室一厅,尤其客人还是女客,他只得回值班室。无忧高兴地和他道了别,踏着轻快的步子回到了学校。

趁着是周末,宿舍里的同学差不多都出去玩了,只有赵玲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小说。无忧扫了扫颜语的床上,没有人,是空的,想必是和她那个男朋友约会去了吧!

“无忧,你吃不吃宵夜?”赵玲问她。

无忧这才想起她还没吃晚饭,她今天神思有些恍惚,从天盛花园出来就一直走到宿舍,倒忘了买个盒饭吃了!

“我晚饭还没吃呢,要不要一起去?”无忧笑着问道。

“太好了!我等的正是这句话!”赵玲急急翻出钱递给无忧,“你去就行了,回来时帮我带两盒饼干,五个包子,有剩的再买点儿瓜子。”

“一起去吧,你恐怕都坐床上一天了!”无忧说。

“这本小说正到精彩之处,不想分心。”赵玲说道。

无忧摇摇头,接过钱转身离开。她走路的速度很快,吃的速度也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把东西丢给赵玲,她一边将包子塞在嘴里一边说:“对了,忘了告诉你,路小欧打过几通电话来找你,刚才又打来了,问你回来没有,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无忧拔通了路小欧的手机,电话那头传来她兴奋的叫声:“无忧,昨天谢谢你!你猜我收到了什么礼物?一套LILAC护肤品,太棒了,要是你别走就可以看到了,我明天回学校带来给你看,真的太好用了,不愧是名牌产品。”

无忧想到了叶希凡提的那个手袋,不由自主地问道:“你表哥送你的?”

“咦?你怎么知道?”路小欧奇怪地问道。

“你不是让我猜吗?猜的!”无忧说。

“你可真神了!是我大表哥送的,我告诉你啊,我两个表哥的名字都挺有意思,昨天你遇见的是小表哥叶希奇…”路小欧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她的两个表哥,叶希凡和叶希奇。

路小欧小时候来姨妈家玩,她的南方口音老把大表哥叫成稀饭表哥,小叶希凡三岁的叶希奇当时就笑喷了,从此后就给大哥定下了这个外号,他和路小欧当面不敢这么叫叶希凡,私下里两人却是左一个稀饭,右一个稀饭地叫。

电话里路小欧还说,可惜无忧没看到她的大表哥,人比小表哥长得帅许多,是个美男子。无忧的眼前浮现出叶希凡的模样,微微笑着,赞同道:“是很帅。”

“对了,无忧,我们要出去玩,你有空吗?一起去?我和表哥过来接你。”

“不了!”无忧慌乱地说,“我还有事!”

那边路小欧遗憾地说:“那倒是,你挺忙的!那明天我回学校,我们再聊,拜拜!”路小欧挂断了电话,无忧握着话筒,听着话筒里传来阵阵忙音,慢慢地将电话挂起。

她很想从路小欧嘴里多知道些叶希凡的事,挂了电话她又有些后悔,或许不该拒绝,一起出去玩的话,不是可以近距离地接触他了吗?听路小欧说起来,他该有二十六七岁了吧,这个年龄,也许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第二天见到路小欧,无忧忍不住将话题围绕在了叶希凡的身上。从路小欧的嘴里,无忧知道了他还没有女朋友,心头隐隐有些开心。不过她也知道了叶希凡曾经爱过一个叫舒茴的女人,爱得死去活来,就是为她,他才会出国留学。

“希奇表哥说,那个舒茴回来了,稀饭表哥还和她见了面,就在前天晚上,在一个酒会上遇见了。稀饭表哥独身这么多年,一直没女朋友,我怀疑是为了她,不过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稀饭不至于喝洋墨水多了,水土不服变傻了吧!你说呢,无忧?”

是这样吗?无忧愣愣地随着她点了点头。

“不过我姨妈一家都不喜欢那个女人。”路小欧说,“无忧哪天我指给你看,那个女人搞时装设计的,自己也是个模特儿,电视上经常可以看到她,一把年纪了,说话时声音还跟个孩子似的,嗲嗲的,恶寒!出国几年,穿过几回洋装就真当自己是洋人了,假得厉害,还说什么近十年不说中文,好多词都不会说了,我晕!这样的人要是当了我大嫂,我都不大敢上他们家了,怕我这身土味儿熏着了那假洋鬼子!”

“噗!”无忧本来有些郁闷,因为路小欧的这句话,止不住乐了。

“小欧,你这张嘴可真毒!”

“希奇表哥说了,他觉得舒苘这次是冲着稀饭来的,做专访时她说过,最难忘的是初恋,我大表哥就是她的初恋,我看她是有重温旧梦的意思,我们商量着,不能让她这个美梦成真,天下没那么容易的事,她以为她是谁啊,什么东西都得在原地等着她!”

“你要怎么做?”无忧问。

“我和希奇表哥决定帮稀饭介绍个女朋友,不能让他在那棵老树上吊死!找个比舒苘年轻,比她漂亮,比她聪明,比她有才华,比她有涵养的,先从希奇表哥的研究生院下手,遍地撒网,重点捞鱼,就不信找不到个让稀饭动心的!”路小欧兴奋地说,“还有咱们学校,也是以盛产美女出名,号称美女集中营,等军训结束,和高年级的师姐混熟了,找个好的给我表哥当女朋友!”

无忧垂下了眼帘,她不敢在路小欧面前表露心迹。她能告诉她,叶希凡在梦中已经陪了她十六年,她早就爱上他了吗?不可能!如果真那样,路小欧不把她当神经病才怪!可是,想到叶希凡有可能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她的心头就感到一阵阵苦涩,不行,她接受不了!她要想办法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危险

无忧再次出现在天盛花园,老孙正在灯下看报纸。

“小解,电话里我不是说了么,我亲戚刚走,太晚了你就别来了,明天不是还要军训么!”老孙笑呵呵地说。

“孙大叔,没事,已经麻烦你好多了,客人走了,你正好回去陪家人,以后说不定我还有要麻烦你的地方。”

“那怎么好意思!老实说起来,你帮我代的班要比我帮你代的多,我老婆住院那些日子多亏了你,如果没有你,这事儿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呢,你自己也不宽裕,算成工资给你你也不要!”老孙搓着手笑。

“你不是告诉安经理我是你侄女儿了么?侄女儿孝敬叔叔,那是应该的!”无忧调皮地眨了眨眼,把个老孙逗得直乐。

“我老孙要真有你这么个侄女儿,那可真是福气了!小解,看你这样子弱不禁风的,要是谁瞧不起你是一小姑娘,把主意打到你头上,那可就惨了!”他兴奋地说,“听说你的功夫是打小学的,教你的可是个高人啊!你那天使的那招,就是打败大头张那招,能不能教教我?”

“好啊,孙大叔你要是有兴趣,咱们就切磋切磋,其实呢,关键就在一个巧字上,手要快,眼要准,只要把握得好,再大的力道也能化解,就是常说的借力打力…”无忧把两人对决的一套要领说了出来,听得老孙连连点头。

两人一边经划一边聊,聊得正起劲,大门口进来两个人。

两人停止了聊天,同时回过头去,无忧看到了叶希凡,他的身边有个身材高挑的美女,一身时髦的装束,脸上擦了脂粉,打扮得很是精心,整张脸看上去无一处不精致,一眼看去就像电视上出现的那些大明星,有一种成熟的美。

无忧的视线停在美女的手上,她的手挽在叶希凡的臂弯里,投向他的视线牵连着缠绵。叶希凡低垂头头,挨着那女人的脸说着什么,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怒。

“我到了,谢谢你,舒茴!”

无忧听到了这个名字,脑袋“嗡嗡”地响了几下,她就是舒茴?他的初恋情人?她紧紧地盯着他们,眼中百味陈杂,心中忐忑地想,难道两人旧情复燃了?

“这是12楼的叶先生,国外回来的,C城新开的那家最大的香水店,就是他开的,嘿嘿!”爱八卦的老孙早把这楼里的住户打听得一清二楚,他以为无忧不认识叶希凡,凑在她的耳边津津有味地说,“对了,和他关系搞好点,说不定有什么试用品之类的,还可以免费用,你们女孩子啊,最爱的不就是这些么!”

“孙大叔,我不擦香水的!”无忧看老孙一幅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心事被他看穿,微腆着说。

“小姑娘,你以为大叔我老了,行动不如你,鼻子也不灵了?”老孙得意地仰了仰头,“你身上的香水味虽然不浓烈,可是我老孙一下就闻出来了,这可是丁香花的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丁香花?无忧愣了愣,自己身上有这种味道么,怎么从来不曾察觉?

“希凡,你不请我上去坐坐?”舒茴挑了挑眉,对叶希凡说道。无忧来不及多想,视线被她吸引了过去。

“孙大叔,这位是叶先生的女朋友么?你以前见过没?”无忧悄声问。

老孙摇了摇头:“没见过,叶先生从不带女人过来,这是头一次,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