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用力的点头。她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可能还不太理解,可现代时的日子过的再美,她好歹也有那二十多年的经验,知道王氏这是真正为他们姐弟三个考虑。
“这样一来你不免要辛苦些,但你一直都是个能干的,想来那些事你也能做的了。”
“我做不来,所以大母你要好好的,看着我嫁人,看着二娘子嫁人,再看着阿弟娶妻生子,还要给阿弟的孩子一个大大的金锁才好!要金的,大母莫要拿铜的来糊弄我们。”
王氏笑了:“我若真能活到那个岁数,拿个翠玉给他孩子做锁都好!”
“大母这是答应了,可不许失言。”
“你啊……”王氏失笑的摇摇头,过了片刻才低声道,“我早先还以为你会怪我呢。你娘若不是要护着我,也许就逃掉了。”
“大母,我若要怪的话,那就怪这天下这世道。再缩小一些,也要怪那些兵匪那些尸位素餐的当权者。怎么,也怪不到大母的。何况若没有大母,阿弟恐怕也被他们吃了。”阿张也许一个人能逃掉,但抱着刘柱就很难说了。不过两岁的刘柱正是难缠的时候,说他懂事,有时候也能听懂人话,按照指示做事。说他不懂事,脾气上来就会大喊大叫,并不管你有什么原因。若没有王氏,也许母子俩能逃掉,但更大的可能是母子俩一起被吃了。
王氏没有说话,只是带了几分欣慰和释然的拍了拍她的手。
也许是去了心理负担,之后两日王氏的精神有所好转,虽然还不能起床,却要比早先好上许多,顾郎中私下同刘成父女说,这个冬天是有望熬过去了,至于说以后,就还要再看了。
又过了几日,刘成按照算命先生给的日子给阿张办了场法事。因为刘成的身份,来参与的人不少,但因为阿张连尸体都没有,也就没有大作。不过刘成特意请了少室山的大和尚来做法事,也算是隆重了。但整个法事办完,刘成和白钱的脸色都非常难看,连带着整个刘家的气氛都阴沉不少,王氏虽还不能起身,也感觉到了,晚上就问了刘灿。
刘灿摇摇头:“我并不是太清楚,但想来应该同张伯伯有些关系吧。”
“张振,不是在开封京城吗?”朱温的后梁定都于开封,李存勖的后唐则定都于洛阳,石敬瑭取得天下后又把都城改在了开封。这一次张振也算抱大腿成功升了官职,他本可以做指使,后来却入了护圣军,成了一个都头。他本来只是副都头,现在成了都头,也算是升迁了,而且护圣军是亲卫,若得了机遇是要比刘张二人更有发展前途的。
听了匪兵的消息,刘成立刻往这边赶,张振却不好轻动。后来找到张振的家人,还是白钱亲自护送回去的。但这一次阿张做法事,张振自己没有到不说,连个家人也没派,只是一个亲信捎了些东西过来,还不是怎么贵重的。这个样子别说是兄弟了,就是一般朋友都显得有些轻薄,也不过就是当相熟的同僚处了。所以就算白钱那么好脾气,善于缓和气氛,今天的脸色也异常难看。
“这是为何?难道因为余氏的事怨上了我们?”
王氏不解道,刘灿摇了摇头。严格来说张振的家人只找到了两个,一个是二女儿张杏,一个就是张阳。余氏同大女儿张月都被杀了,据说余氏是为了保护张月死的,谁知张月也没能逃脱。本来刘成是想把这姐弟都先安置在这边,毕竟张振一个人在开封也是各种不便,不说别的,连个正经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而他这边虽然也乱,好歹总是一家独大,张家姐弟在这边总不会受了委屈,但张杏是一个劲儿的哭,张阳则是一个劲儿的闹,任谁劝说都没有用,最后只有白钱把他们送走,白钱走的时候,刘成还把自己手中的黄金大半都让他带去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说,刘家都没有什么对不起张振的。至于余氏同张月的死那也不该由他们负责,至于张振之所以会如此,她也只有往人心易变上想了。
而此时,白钱也正在同刘成泄愤:“我真没有想到大哥会变成这样,他这是要同我们断绝关系吗?就算同我们断绝了,那些人就会认同他吗?我们背叛了张公,他也一样,而且,他还是骑兵!”
张敬达中伏时受创伤的大部分是步兵,五万骑兵基本是完好的保存了下来,也就是说张振是在没受什么创伤的情况下投降的。虽然大家是大哥别笑二哥,这种随风倒的事在此时也不算什么,可真论起来却是张振的行为更恶劣些。
“何况若没有二哥你的提醒,他说不定早就死了,哪还轮得到他现在拿架子?”
“算了,人各有志,以后就当普通朋友罢了。”刘成叹了口气。
“什么普通朋友,我是不认这个人的!”
刘成正要再说什么,外面的门就响了,一个小兵有些畏缩的探了进来:“指使,大娘子让我来送奶、子了。”
刘成一怔,招了招手,那个小兵提着盒子进来了,看到白钱他一怔:“都头也在这里,那、那……”
“你把我的也拿来就好了。”
“好好。”那小兵连声应着,从盒子里先后拿出了两个白瓷碗,这里面的奶是刚热的,虽然一路提来也还是温的,盖子一打开一股奶香就迎面扑来。这奶没有经过什么加工,虽然加了一些水,还是很稠,热了之后上面就起了一层黄色的奶皮,只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而这奶中更加了一些葡萄干,所以喝起来不仅有奶的香甜,更加了酸甜的滋味。
一碗奶喝完,白钱好像也没了火气,他随便的擦了把嘴:“二哥,虽然这话我说过很多遍了,但还要再说,你有大娘子这个女儿,真是福气啊!”
刘成得意一笑,心说自己虽没郭大郎这样的儿子,可有刘灿这样的女儿,一样不差。他不知道此时的郭大郎正纠结,而且是很纠结很纠结很纠结,他看着面前的奶、子,百味陈杂……这刘家的大娘子,对他真不是一般的好。
第26章 姜汤(中)
晚上一碗奶、子,早上一碗红枣姜汤,虽然据说刘家人也是一样的待遇,可他又算什么刘家人?而且今天白天,还有人给他量了尺寸,说要做衣服。
这些看起来都是小事,但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对待?这大娘子对他有意?他随即又摇摇头,刘灿才多大的年纪,哪会想到这种事?何况,看这大娘子的做派更像是在照顾他。
想到这里郭荣有些异样的感觉,被一个小五六岁的小娘子照顾,这滋味还真有些微妙。
不过他这点微妙很快就消失了,因为第二天刘灿就像他展示了一手茶叶版的卡布奇诺,因为工具缺少她只做出了一朵花,可这也足够震惊郭荣了,他看着瓷杯中的白色花朵久久不能言语。
“阿哥看这还使得吗?”
“阿妹有此技艺,就算自己开茶铺也完全使得了。”
刘灿一笑:“我正是这么想的。我想培养出几名茶艺师,先在管城打响名声,再到郑州表演,如若顺利,说不定我们还能到京城走一圈呢!”
郭荣没有说话,刘灿道:“阿哥觉得我这想法有问题吗?”
“早先阿妹对我说要在郑州贩卖茶叶,我并不是太信,但现在,我只有一个疑虑,那就是阿妹为何要找我?阿妹这手技艺,绝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不怕阿妹笑话,两年前我就开始练习,但至今也只是平平。阿妹这一手,已是我看到过的最好的点茶手法了。”
“阿哥太高看我了,我这点算什么?”
郭荣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他。漆黑的双眸明亮而不容人忽略,刘灿暗暗叹了口气:“阿哥不妨先尝一口再说。”
郭荣一怔,刘灿继续道:“阿哥先喝一下,我们再说。”
郭荣疑惑的端起了被子,喝了一口就怔住了,这茶,和他喝过的都不一样,仿佛,带了些奶味?这么想着他又喝了一口,不,不是一些,而是很多!
“我这一手,其实是找了个取巧的法子,用了奶、子,所以容易成型,阿哥若要照这个办法也很容易做成的。”她说着让阿段拿来加热过的牛奶,然后又递给郭荣三根筷子,“阿哥做过面汤吗?”
郭荣摇摇头。
“那就顺着一个方向转就好了,速度越快越好。”
郭荣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起来。他从小在军营长大,又常年在外奔波,臂力手力都不缺,所以很快一层奶泡就出现了,等他打的差不多的时候,刘灿把那层奶泡用勺子取出来,再另外一个盘子里摆出了花型:“阿哥看,其实并不难是不是?”
郭荣彻底无言了:“这样不行吧……”
“为什么不行?”
“茶……不是这么分的。”在江陵的时候他见过那个分茶高手,与竹屋之中,檀香之内,舒缓而静雅的将茶分出,如同上古雅事。而他们这个……想到自己早先如同羊羔疯似的哆嗦,郭荣同学就有些冒汗。这是茶吗?这、这怎么能是茶呢?
“阿哥,前朝茶是煎的,再更早先,茶甚至是一种药。这也就是说茶道是在演变的,别人那种是一种方法,咱们这种也是一种方法。为什么就是别人的对而咱们的就错呢?若阿哥觉得奶泡打制的样子不雅观,完全可以在后台进行,更添一份神秘。至于其中的口味,唐朝时也是有加奶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说我们这是古茶法。”
“阿妹竟让我无言以对。”
“那阿哥觉得我说的可以实行吗?”
郭荣想了想:“可以一试,不过从培养人手到对外经营,却要一段时间了。”
“阿哥不嫌麻烦就好。”
“呃?”
“我行动不便,这段时间就要阿哥多奔波一番了。”她说着对郭荣行了个叉手礼,郭荣下意识的回了礼,回完才觉得不对,他看了刘灿一眼,摇了摇头。
“阿哥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只是我阿耶前几日来信,我要先去开封一趟,恐怕要在年后才能再回来办此事了。”
现在已经是腊月,郭荣说要年后才能再回来也在情理之中,但不知为何刘灿总有一种哪里出了问题的感觉。在晚上她把这事同刘成说了,刘成道:“大娘子可是喜欢上那郭家大郎了?”
“阿耶,人家是问你正经事呢!”
“我说的也很正经啊,若不是因为这个,大娘子做的事也实在让人有些怀疑。我听说这郭家大郎不仅晚上有奶、子,早上也有姜汤呢。”说到这里,口气稍微犯了点酸。
“这奶、子姜汤都不算什么,不过多加一碗水的事,他又住在咱们家,又帮了咱们这些忙,难道就略过他吗?”虽然这么说了,刘灿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明显了,不过她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啊,除了她说的这些理由,更有一个原因就是,想让未来的周世宗同学活的长久些!史书上周世宗是生病死的,死的时候不过三十九岁,就算在此时也算是英年,而且在他得病前本来是没有立太子的,也就是说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要突然去世。
她不知道周世宗得了什么病,但根据她一个朴素的医疗思想就是——所有的病都是身体不够好的缘故。虽然郭荣现在看起来还算健壮,但这不是因为还年轻吗?这年轻的时候不注意,年龄大了可不就容易犯病?她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就好好给他补一补,正巧他们家也都要补,捎带着也不算什么。以后,她会把进补的思想灌输到郭荣的脑里,这样也许、大概、可能,他就不会英年早逝了?
刘成摇摇头:“不是这个,而是从一开始大娘子你对这郭家大郎就非常看重,若我是他可能就会想你是不是有别的用意。”
“什么用意?”若郭荣觉得她喜欢他,那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比如,是我们刘家想借此与河东方面攀上关系。”
刘灿张大了嘴,过了片刻才道:“那阿耶的意思呢?”
“我倒是想,但人家说不定看不上我们呢。”
刘灿突然有一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原来刘成早就有打算,只是不知形式,所以先让她在这里探路了?怪不得早先郭荣同学能那么顺利的帮着料理家务,怪不得她说要拿钱做生意刘成没有任何异议,合辙人家都认为这是政治投资了!
……
刘成猜的没错,郭荣到了开封,就把这边的事情告诉了郭威,最后道:“孩儿本想在管城做下一番生意,以后也算有个稳定收入。可这刘家的提议,却让孩儿有些拿不准主意了。孩儿怕耽误了阿耶的事情,所以先回来禀报一下。”
他本来想的只是一般合作,刘灿的提议却不仅仅如此,特别是最后的茶道演义,若是成功,那关系几可说深厚了。
郭威点点头:“这些年也辛苦你了,以后却是不用再做这商贾之事了。”
郭荣一怔,郭威道:“刘虞候已经定下为河东节度使,不日就要上任,我也会同去,再回河东,我们就和往日不一样了。”
“恭喜阿耶高升,但孩儿并不觉得这商贾之事有什么辛苦的,若阿耶不反对孩儿还想继续做下去。”
郭威皱了下眉:“这又是为何?”
郭荣看了他一眼,抿了下嘴:“阿耶早先为从马直,俸禄也有180石,另外还有圣人赏赐,家中嚼用却一直不够,这是为何?”
提起这个郭威有些尴尬:“你这是抱怨某好饮酒取乐了?”
“孩儿不敢,阿耶性情豪爽,喜交朋友,其实这份开支并不多。只是迎来送往,阿耶又性情耿直,难免就紧了些。而以后阿耶高升,俸禄虽也有所增长,可交友恐怕更多。”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说到这里郭威一笑,他早先是从马直,虽亲近上峰,却没多少实权,以后则不一样了,俸禄又算什么?哪怕他不豪夺强取,也自有人来送。
郭荣看着郭威,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开口:“孩儿不想阿耶那样。”
“什么?”
“孩儿不想看阿耶变得像其他人那样。”郭荣有些痛苦的开口,“阿耶耿直勇猛赏罚分明体恤属下,这些年来,阿耶的俸禄多有赠与同僚属下的。所以阿耶虽官职不高,却甚得爱戴,可若、可若……”
他一开始说的时候郭威还有些震怒,但慢慢的就化为了怜惜,他看着郭荣:“傻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世道如此,你要明白有些东西我若不收,就是得罪人。其实早先我也一直在收,不过没有多少人送就是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自嘲的笑笑,郭荣却没有跟着笑:“世道……阿耶,所有人都在说世道,这世道就不能改变吗?这世道就一定要是这样的吗?”
“要怎么变?谁来变?梁、唐现在又是晋了……当今圣人如何……你还不知吗?”
郭荣无言,过了片刻他慢慢开口:“若刘家之事不会影响阿耶,孩儿想与之合作,若能成功,以后家中大概是不会为钱粮发愁了。”
郭威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你若真要做,我也不拦你。刘成那人我见过两面,虽听说他在张公事上不少参与,看起来却不是那猥琐宵小之徒,只是那刘家大娘子听起来有些蹊跷,你心中有数就好了。”
“……阿耶,那大娘子不过十岁。”
“现在是十岁,过两年就不是了。不过你这事我先允你一年,一年后,我们再谈。”
第27章 姜汤(下)
公元937年的新年郭荣是在开封过的。
虽然做了儿皇帝,毕竟是第一年,石敬瑭是努力的想粉饰太平,因此对各府各部都有要求,又从宫里拿出了一点银两,发放到各地,所以只从开封来看,这个年过的还算热闹。但百姓的脸上并没有见多少安乐,因为契丹人太多了,并且每个契丹人都飞扬跋扈,欺行霸市。
郭荣一开始还上街游历,去了两次后就再不出院门,只是每日苦练刀法武艺。他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他知道他的日子要比很多人好过,哪怕他自小被过继,哪怕他不过少年就外出谋生,但相比于大多数的平民百姓,他还是好的。因为他从小长于军营所以他可以习练武艺拥有武器,因为郭威是从马直,所以他的家人轻易不会受人欺辱。他的阿娘或者说是姑妈对他一直甚好,郭威对他也视如己出。他的武艺是他手把手交的,他的骑术是他抱他在马背上学的,虽然郭威嗜好饮酒又喜交朋友,经常把家中弄的入不敷出,可这并不妨碍他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阿耶。
而现在,郭威又在为他的前途着想,可他真的要从军吗?在过去郭荣并不觉得从军有什么不好,他一早就知道自己早晚是要从军的。毕竟在这个时代,军人才是最有保障的。可现在他又有些迷惑,从军后他又能做什么吗?像他的阿耶一样吗?他并不觉得郭威有什么不好,相比于其他人郭威已经是太好了。
但他的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大叫:“不是这样的!不仅是这样的!一定还有别的什么!”
但那是什么他不知道。所以他只有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武艺上,每天都把自己累的精疲力尽才上床,但即使这样,他摊在床板上也会看着黑漆漆的上空发怔,他觉得自己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憋闷着,可不管怎么样他都发泄不出来。他的这个状态郭威看在了眼里,却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也没有办法,在他少年时曾杀了一个喜欢欺行霸市的屠户,那时候他以为他能改变些什么,可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事实上若不是遇上贵人赏识,那一次他就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待他年纪再大一些,再多经历一些事就好了。”郭威这么想着,同时还在想是不是要给这个儿子说亲了。十六岁是还不算大,但现在说定亲事,完全可以两年后再成亲,到时候也就差不多了,而人成了亲想法心态就会有改变。
这一天刘家送来的早饭里有一碗酥酪。
郭威是没钱在开封买房的,就算有他也没想过在这里买。当然他本来可以住军营,也可以住客栈,但刘知远与他亲厚,就把他邀到了自己的府邸里。刘知远的家人也还在河东,他这新得的府邸还空的很,郭威向来得他赏识,就自己得了一个小院,每日刘家人还会送饭食过来。刘家当然不会苛待他们父子,但酥酪也算是稀罕东西了,奶倒是不缺的,关键是比较麻烦,若不是主人点了,厨房一般不会主动做。
郭威见了很是高兴,指着那个碗道:“喏,你不最爱吃这个,今日可有了。”
郭荣看着那个泛黄的奶制品,微微一怔,却没有立刻动手。郭威道:“怎么了?你是怕你刘伯伯这里的厨子手艺不过关吗?我看这样子倒是不错的。”
“……这酥酪,也是奶、子做的吧。”
“看看你说的什么胡话。不是奶、子还能是什么?”
郭荣继续发怔,然后突然抬起头:“阿耶这里若没事,我过两日就去管城了,这眼看也是要去江陵的时候了。”
郭威一怔:“不是说一起走的吗?”
刘知远是要到河东上任的,他自然也要回去,所以本来定的就是出了正月他们一起离开开封。虽然这眼看就要出正月了朝廷还没有旨意,可最多也不会等到三月的。
“孩儿想了想,还是自己过去比较好,否则到时候阿耶上不上门都不太方便。”
郭威看了他一眼:“如此也是,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郭荣应了声喏。刚才看到这酥酪,就想到了奶、子他然后就想到了刘灿,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一种踏实的感觉。他摇摇头,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靠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给他安全感,简直是笑话!他之所以想到管城,其实还是想离开这开封吧。
两日后郭荣收拾行囊,离开了开封。但这一次他并不是孤身上路,郭威还派了个随从与他,此人看起来二十七八,但其实还不到二十,一脸横肉,却不显凶恶,只是有些呆滞。
“他叫韩通,是我与你刘伯伯讨来的,武艺骑术都甚是了得,你以后好好待他也就是了。”
“阿耶?”郭荣一怔,他少小离家,从来没有随从,怎么现在大了,倒多了一个随从?
“论起来你也是公子身份,早就应该有人跟随在身边的。这次你既然不愿随我回去,多带一个人也是好的。”
他都这么说了,郭荣只有接受。而除了韩通,郭威还为他准备了四个金饼:“拿着吧,以前家里是没办法,现在有了些,自然要支持你。”
“阿耶,这怎么使得?家中还有阿娘,还要……”
“怎么,你阿耶就要一直靠你养吗?”
“当然不是。”
“那你还担心什么,我既然敢给你,自然就还有多的。怎么也不会亏了你阿娘的!”
郭荣抿了下嘴,塞到了怀中,他知道郭荣虽说的荣耀,这四个金饼恐怕已是他能拿出来的所有了。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不去管城的冲动,他想他的那些别扭那些郁闷也许就是自找的。大家都这么过为什么他不能?他现在不明白的事也许将来会明白,他现在想不通的……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跪下地,深深的给郭威行了个叩首礼:“孩儿不孝,还望大人保重身体,待来年,孩儿定会大人身边承欢膝下。”
“行了,别搞的那些婆婆妈妈的,韩通,以后你就跟着大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