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皇子孰之前,必然要先到楚云王后的“云香殿”里请安。朱砂虽然极为不愿意去那个是非之地,但是想到那天在“云香殿”里看到的热闹,又让她格外地兴奋。今儿倒是去好好瞧瞧,那个澈玉被蛰成怎么个样子,也要看看到底有哪些宫妃被蛰了,却不知道那个有如墙边草的素妃在不在被蛰之列。
啊,还真的是太让人兴奋了!
朱砂开开心心地来到“云香殿”,却很失望地没有瞧见澈玉的影子,楚云王后的理由还是那个——让澈玉早早去皇子孰去了。虽然有些小扫兴,但是想到回头在皇子孰可以好好儿地、仔细的瞧澈玉的脸,朱砂便再次打起了精神。看到楚云王后今日的脸色似乎又黯淡了一些,朱砂问了好,说了些吉祥话儿,便早早地退了出来。
正在庆幸这楚云王后今日没有为难自己的当儿,朱砂却险些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冰蓝郡主…
当朱砂抬起头来瞧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张脸的时候,不免完全地怔住了。
008:苦楚
008:苦楚
朱砂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冰蓝郡主。
她抬起头,瞧见了冰蓝郡主正低着头,用一种近似于玩味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那种神情,像极了一只已然拥有了最为华丽羽毛的鸟儿,正在打量一只刚刚破壳的雏鸟。
朱砂突然有一种被看轻了的愤然,她后退一步,身体禁不住紧绷,目光充满了抵触地瞧向冰蓝郡主。
这个浑身都荡漾着成熟与风骚的女人,个子足足比朱砂高了一头之多,那傲然的丰满和充满了肉感的身材都在突显着她的过人之处。相比之下,朱砂倒是小巧玲珑得像个布娃娃,对这样的一种成熟女人,身为少女的朱砂似乎有着天生的反感。
“朱砂…公主…”冰蓝郡主眯着凤眼,拖着长音说道。
“冰蓝将军。”朱砂故意选了冰蓝郡主的封号去问候,这种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冰蓝郡主禁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她大步走过朱砂的身边,再也没有抬头去看朱砂一眼。反而是朱砂忿忿地扭过头瞪了这冰蓝郡主一眼,然后扬首挺胸地离开。虽然她知道无论自己怎样吸气收腹挺胸,也达不到冰蓝郡主那样波涛汹涌,所以走出了“云香殿”,朱砂便在憋得实在受不了的松了口气之时,扫兴不已。
“怎么公主殿下这会子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不明就里的绿玉悄悄地问璇儿。
“唉,”璇儿瞧了瞧一脸不快地走在前面的朱砂,轻声叹息道,“这就是少女与熟女的仇视感呵…”
这种仇视之感,大概自幼便生长在男人堆里的冰蓝郡主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所以她并没有朱砂那般的愤然,只是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楚云王后的身前。
“冰蓝将军。”
“将军!”
众宫妃看到冰蓝郡主到来,竟然恭敬得有如白石亲临,那瞧着冰蓝郡主的眼神也格外的千娇百媚。冰蓝郡主凤眼流转,将这些宫妃瞧了一瞧,然后只微微地点了点头。
冰蓝郡主并未给楚云王后请安,楚云王后却扬了扬手,宫妃们见状,便一一退了出去,若大个“云香殿”里,除了张嬷嬷和一些近待宫女,全部都退下去了。
“秀水留下,其他人都散了罢。”楚云王后慵懒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众宫女均躬身答应着,只有张嬷嬷充满了忧心地瞧了眼楚云王后,方才轻叹着退下了。
“怎么就累了?”冰蓝郡主笑意盈盈地走到楚云王后身边的坐椅,大大方方地坐下。秀水见状,便急忙出去奉茶。
这楚云王后平素里乃是最为苛守礼节的,这后宫里的嫔妃们都知道,对于这位高高在上的王后娘娘来说,尊敬、守礼、谦卑才是求得安稳的王道。然而这冰蓝郡主,却似乎是可以将这一切常规都打破的特例。
“最近许是睡得晚了,常觉得累。”楚云王后伸出手来,闭上眼睛,轻轻地揉着眉心。
“可是贪欢贪得晚了?”届时秀水已然端了茶过来,冰蓝郡主接过来,笑嘻嘻地问楚云王后。
这暧昧不清的话让楚云王后的脸顷刻间飞满了云霞,她转过头,祥装嗔怒地瞪了这冰蓝郡主一眼,却惹得冰蓝郡主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这男人的精华是个好东西,用得好了可以延年益寿,但同时也是个坏东西,用不好了会劳心伤血。”冰蓝郡主喝了一口茶,神采飞扬地说道,“臣也是近来,经高人指点了一二,方才有了一些领悟。原来这男女之情事,在行事之时也要有些技巧的,俗话说阴阳调和,也要调和有道,方是正经。行事一日,休憩两日,切不可贪欢,否则会耗心血,趣味也会大大下降。而行事之时,又别有洞天,女人上位的乐趣,更是多多。”
这楚云王后虽然满面飞红,却依旧听得津津有味,又目放光。那秀水在一旁见状,便不由得轻笑出声,道:“果然还得是将军大人,对男女情事这样有研究,怪不得也驻颜有术,到现在还像个妙龄少女。”
听到这秀水这样夸赞自己,冰蓝郡主不免大笑起来。她用手摸着自己虽然有些黝黑,却光洁细腻的皮肤,笑道:“还不是学了这阴阳调和的法子,要不然,谁能想到年近四旬的本将军,仍像少妇那样风流倜傥?”
说罢,便与楚云王后及秀水笑成了一团。
“话又说回来,”冰蓝笑道,“臣最近得了一样东西,乃是传说中一直盛行于西域贵族女子之间的秘药‘凝玉露’,今日特地带了来给王后娘娘瞧瞧。”
“凝玉露?”楚云王后心念一动,却又有些茫然起来,“似乎是听说过这种药,却怎地又想不起来了?似是你曾与本宫说过的?”
“那是自然,”冰蓝郡主点头笑道,“曾经一直说要寻访这种秘药来着。说是秘药,还不如说是一种花蜜,乃是集百种妖艳之毒花提炼而成的凝露。”
“用毒煤炼成的?”楚云王后震惊不已。
“最毒的,才是最美的。”冰蓝郡主咯咯地笑着,小心翼翼地从袖口取出一只袖珍的小瓶。这小瓶太过袖珍了,大概只有小儿的手指大小。瓶子虽小,却通体都是黄金铸造,上面雕有繁华图腾,十分的抢眼好看。“这‘凝玉露’十分的稀罕,盛装的器具必须要用质地纯净的黄金,这小小的一滴是已然是千金难求,但是却含有万种精华,足以令女人美到脱胎换骨。不出十日,必然彰显其效!”
说着,便将那小瓶子递了过去。
“果真?”那楚云王后闻听,便喜得急忙双手接过,放在手心里,怎么看都稀罕,竟是瞧了半晌都不敢轻易打开。
“这必药最讲求阴阳之调和,必须要用男人之口喂到自己口中,方能彰显其效。听起来虽然不稽,但却着实如此。按此秘方饮下秘药,十日之后,必然大显成效。”冰蓝郡主的话让楚云王后欣喜不已,急忙将那小瓶子放进袖子里,喜道,“你这死丫头,惯会哄本宫开心。倒教本宫怎么疼你才是?”
“你已经够疼臣的了。”冰蓝郡主轻轻地叹息一声,先前荡漾在脸上的春风笑容,慢慢地沉淀下去,冰蓝郡主淡淡笑道,“若不是您与丞相当初力保于臣,替臣争下了那关边的一席之地,臣又岂会有今日?说不定,早就被殿下夺去兵权,草草寻了门亲事,自生自灭去了。若果真是那样,我们扎蓝一族几代的荣誉与热血,都将被臣一人所玷污…”
楚云王后被冰蓝郡主这突如其来的伤感弄得再次感慨了起来,她轻轻地叹息一声,坐在那里默默无语。
“所以,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冰蓝郡主突然间拍案而起,面色愠怒地说道,“当初殿下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戚,却为何要抵上了庄家的全部身家性命去助他夺取皇位?拼了庄家全部的性命,搭上了扎蓝家族全部的性命,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楚云王后的脸色变了变,她不安地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回避那即将听到的下文。秀水见状,也急忙去示意冰蓝郡主不要往下说。但是这冰蓝郡主多少年才来一次京城?却哪里能够按捺得住不将心里的愤懑发泄出来?
所以接下来的话,便像弹珠一样弹了出来。
“换来的是他携着那个骚,女人的手双宿双飞!”
楚云王后的脑袋里“轰”的一声响,这么多年她一直回避的事情,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刻意不去想的事实,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一直害怕面对的事情。明明是想要忘记的,却为什么偏偏又被提起来了?
过往,像是突然被吹落了尘埃的箱子,戛然开启,猝不及防。那原本该深藏起来的过往,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在她的眼前鲜活跳动,刺得她的心流血般疼痛。
紧紧地抓着凤椅扶手,楚云王后紧紧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唇角却禁不住地颤抖。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一切?
空气像是被冻结了。秀水望着楚云王后的表情,叹息不已。而冰蓝郡主的怒气却似乎并没有因为楚云王后的痛苦而消退,而是更加的气愤和恼怒。看到楚云王后的这般模样,让她更加的憎恶白石。
“冰蓝,她已经死了。”许久楚云王后才轻轻地说了一句。仿佛这句话说出来,她便能劝说了自己一样,感觉到了稍微的放松。
“那是因为臣和丞相联络了各外使大员,万般施压下,才将逼得殿下痛下决心处死那女人的。”冰蓝冷冷嘲笑着楚云王后的自欺欺人,在她看来,做女人做到楚云王后这般可怜模样的也着实是有够让人抓狂,难道区区的一个白石,就当真值得她这样藏着护着?“不然,虽然王后娘娘您贵为王后,却终日要独守空房。在外人的眼里,谁都明白,到底谁才是整个后宫的主子。娘娘啊…你难道不恨他么!”
“他恨我。”楚云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摇摇欲坠了,“自那以后,他便恨我入了骨髓,曾经好歹有过的温存,到如今再没有过。”
说着,她睁开眼睛,环视着这方才还满座衣冠,香鬒缭绕的大殿,苦笑道:“你们逼他杀了一个女人,他还我这满满一殿的女人,还真是公平…”
冰蓝郡主便是再愤然,也被楚云王后的苦涩感染,坐在那里,沉默下去。
寂静,依旧是无边的寂静,无声无息。
楚云王后突然之间感觉到一阵不安,这股子寂静是她最害怕面对的,她清了清嗓子,强颜欢笑道:“对了,方才你却是在跟那武昭的朱砂说话么?本宫怎么瞧着你笑得那样开心了?”
009:悄然来临
闻听得楚云王后问自己是否在与那来自于武昭国的朱砂说笑,冰蓝郡主便果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娘娘是在说那个孩子?”冰蓝郡主笑着摇头,“一看便知是个还没有成熟便已然抢先想要展示自己的傻妞儿,是个有趣的娃娃。”
“有趣?”楚云王后好奇地问。
“可不,”冰蓝郡主笑道,“虽然手法稚嫩,但却已然知道了应该冲着谁下手了。”
“下手?”楚云王后的眉微微地皱了起来,“对谁下手?”
“怎么娘娘您连这都不知道?”冰蓝郡主十分奇怪地问。
“冰蓝,本宫可不想跟你猜迷语。”楚云王后的面色微微地沉了下来,已然没有耐性再去听冰蓝郡主的玩笑。
看到楚云王后这般模样,冰蓝郡主方才意识到了一丝异样。她不免坐直了身子,问道:“原来王后娘娘果真不知道?泽儿,可是对那朱砂情有独钟呢。”
“什么!”楚云王后重重地一拍凤椅,霍然站了起来,“泽儿?”
“怎么?”冰蓝郡主笑眯眯地端起茶来喝了口,“这桩婚事不好?亲上加亲,岂不乐哉?”
“乐哉?”楚云王后急极改坏地重新坐下来,气冲冲地说道,“有甚么好乐?那个朱砂,本宫瞧着她貌似单纯,却是个罕有心计的孩子。便是本宫这样的一双慧眼都看不穿她的内心,这样的女子,又有着武昭国帝女的身世,怎能轻易就让她与泽儿亲近?”
冰蓝郡主含笑不语,品了几口茶,笑道:“怎么,偏偏要你们庄家的女子世代为后?这是你的心结,还是庄丞相的?”
“闭上你的嘴,冰蓝。”楚云王后的脸攸地涨得红了,怒气冲冲地瞪了冰蓝郡主一眼,道,“你以为这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哦?难道还有其他?”
“还有…”楚云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犹豫了片刻,终道:“本宫怀疑,她曾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
冰蓝郡主微微地张了张口,终是哧地笑了出来:“娘娘还果真是有情趣…”
楚云王后红着脸瞪了冰蓝郡主一眼,心情复杂。“这个朱砂,表面看起来年幼无知,但从她一入得宫来的种种表现来看,这个孩子的城府深到绝然不是澈玉澄玉能够匹敌。还是那句话,若是连本宫都探不清她的底,又如何能够放心地让这样一个危险的女子接近泽儿?”
思及朱砂一入得宫来,以茶浇灭火盆的一幕,楚云王后不免心头一阵憋闷。那在妖冶火焰里倔强而明亮的脸庞,有种让楚云王后说不出的寒冷和隐隐畏惧。那张脸庞有些眼熟,不过绝对不是像红菱儿的那种眼熟,那倔强,那带着坚定与挑战的神情,像极的,是另外一张脸。一张,即使闭上眼睛,也能鲜活的出现在眼前的脸。
没有任何的憎恶,也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只是用这样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倔强、坚定,无论怎样打击报复都不会有半分不满表示的女人,却用她独特的美丽和倔强,来嘲笑自己的无知和可笑。
就用,这样的方式,来狠狠地践踏自己的骄傲!
楚云王后突然产生了一种愤恨,在那日的火海之中,也依旧没有呼救,没有叫嚷,只是淡淡地、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女人,要楚云王后如何不恨她!
表面看似清纯,内心城府似海的女人,这辈子注定是她楚云王后的死穴,她怎么能够让一个性格如此像那个死女人的朱砂,牵着她如此优秀的儿子的手!
楚云王后的眉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那件事情,娘娘您也不确定是不是朱砂看到了?”冰蓝郡主端起茶杯,转头问道。
楚云王后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已然派出了眼线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但是却没有明显的线索。不过,本宫还是对她有着很大的怀疑。是直觉,想来事实也当是八九不离十。”
“有些事情,不必非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有时候别人的眼睛也能发现点儿东西。”冰蓝郡主说着,轻轻地饮了口茶。
楚云王后望着冰蓝郡主,陷入了沉思。
见状,冰蓝郡主便站起身来,笑着告辞了。
“秀水,”没有客套,没有相留,楚云王后在冰蓝郡主的身影消失在“云香殿”之后,面色凝重地唤道,“去传玲珑前来见我。”
秀水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但急忙便应着走了出去。
当秀水来到“醉芙轩”之时,玲珑正在替朱砂从衣柜里把衣裳都取了出来。即将要到正午之时,是应当要晒晒衣服的。玲珑常怪底下的丫头们做事太不仔细,但自己又常常要跟着朱砂在身边,这些细节上的事情虽小,总是要一样一样的说给这些小丫头们听才知晓。但转头她们又忘到了脑后,好歹现在有了璇儿这个行事稳妥的,能替替自己,玲珑还是想着亲力亲为的把这些事情做好才是。
她只想,像自己母亲当年服侍红菱郡主那样,倾心倾力地去照顾朱砂。这个心地柔软而善良的孩子,总是表面上故做坚强,想要把她身边的人都藏在她的羽翼下面去保护,却不顾自己的遍体鳞伤。这样的性格,到底与红菱郡主太像,还是不像?
玲珑轻轻地叹息,不过,能在这样的一个人儿身边服侍,却是莫大的幸运,不是么?
“玲珑姐,”鹦女慌里慌张地跑进来,道,“王后娘娘的派人来了!”
“什么?”玲珑怔了一下,那原本持着衣裳的手也微微地抖了一下。
“怎么办?”鹦女有些担忧,“王后娘娘为什么会突然派人来请你?”
玲珑轻轻地抿起了嘴唇,眉也皱了起来。这位人尽皆知的泼辣醋坛子王后庄楚云,却是个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的角色。在她的手里人间蒸发的宫妃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这已然成了皇宫里的潜规则。鹦女和玲珑如何不知道这潜规则的含义?
而今,楚云王后突然莫名其妙的来召见玲珑,可想而知,那绝对不是甚么好事。
“怎么办,怎么办?”鹦女跺着脚,急切地问。
“有甚么怎么办。”玲珑淡淡地瞧了一眼鹦女,然后说道,“把这些衣裳都晾到院子里,正午时分晒一刻钟便收回来,免得晒退了颜色。待我回来再一一叠回去。”
“这…”鹦女顿了顿,但这段时日已然,她像绿玉一样,早已然习惯了对于玲珑的吩咐一一照做。虽然赶在这等令人心不安的节骨眼儿上,但玲珑这样吩咐却让她感觉到了像平常一样,不免有稍稍的心安。“好。”
玲珑点了点头,举步朝着门外走去,在迈出门槛之前,玲珑顿住了身形。
“若是公主殿下回来不见我,你就告诉她,要她不要着急。知道了么?”玲珑的这番话,听着平静无奇,却让鹦女的手情不自禁的一抖,那原本自衣柜里取出来的衣裳,尽数掉落在地。
见到玲珑面色沉静地走出来,秀水微微地笑了笑,眼中竟闪过了一抹赞赏。
“玲珑,王后娘娘要见你。”
“是。”玲珑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举步走在了秀水的身后,款款朝着“云香殿”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秀水没有说话,玲珑也没有,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默默地走到了“云香殿”。
楚云王后依旧端坐在她的凤椅上,面色沉静,看不出半分的喜怒哀乐。玲珑走进来,行了大礼,便跪在地上,等待着楚云王后说话。
楚云王后,只是静静地看着玲珑,一言不发。
玲珑也不着急,就这样跪着,低垂着头,荣辱不惊的样子。
“玲珑,自你母亲去世以后,是本宫看着你长大的。”许久,楚云王后方才缓缓地说了一句话。
“是,王后娘娘,”玲珑恭敬地答道,“玲珑一直铭记在心,并且,早已然发誓要报答王后娘娘的善举,哪怕是做牛做马。”
“玲珑,你是个行事稳妥,极有耐心的孩子。”楚云王后的语气极为柔缓,像是在与亲近之人在聊着家常,“所以本宫才将你安排到了朱砂的身边,一方面,因为你是右褀的女儿,由你来照顾红菱儿之女,想必也是右褀的心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本宫将你视为了自己的亲信,相信你不会背叛本宫。”
说着,楚云王后挑起眼睛,细细地瞧了玲珑一眼。
玲珑再次俯身下拜,这一次,却是长拜不起。“王后娘娘的大恩,玲珑没齿难忘,相信母亲地下有知,也定然会对王后娘娘感激不尽!”
“玲珑,本宫今日找你来,也不是叙闲话儿的。”楚云王后眼见着已然达到了自己预期的效果,便满意地点了点头,索性开门见山道:“本宫这次唤你,乃是为了要你帮助本宫调查一件事情。”
“调查一件事情?”玲珑微微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高高在上的楚云王后。
“不错。”楚云王后微微眯起眼睛,微笑着点头。
“王后娘娘…尽请吩咐。”玲珑犹豫了一下,说道。
010:厄运
听到玲珑这样的答复,楚云王后十分的满意,她低下头来,看到了手上戴着的一个祖母绿的镯子,那镯子绿得十分讨喜。楚云王后面上挂着淡然的笑意,伸手把玩,漫不经心地问道:“玲珑,你可还记得,那日在武昭国使臣的那天晚上,朱砂公主曾经穿了件绯色的衣裳罢?”
玲珑的心里猛地一沉。
她如何不知道那天的衣裳?那一日,突然丢失了主子的玲珑吓得魂儿都要散了,整个“醉芙轩”的人全部出去前去寻找朱砂。然而却赫然发现朱砂正倒在门口呼呼大睡,令人哭笑不得。
然而她的主子便是这样睡得着了,且一睡就是好几天。纵然御医说朱砂是感染上了风寒,但素来沉稳聪慧的玲珑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蹊跷之处?待她替朱砂更换下来衣裳之时,玲珑惊骇地看到了朱砂裙摆处那细细的刮痕和草屑。心中忐忑的玲珑急忙去瞧朱砂的鞋子,但见那鞋上也是风尘仆仆,泥屑连连。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玲珑的心里却有了几分了然与担忧。那件绯色的衣裳早已然让玲珑悄悄地焚烧了个干净,鞋袜被她刷洗过,晒得干了,小心收得好了,便是任谁也察觉不到。然而…
“回王后娘娘,那天公主殿下确实穿了件绯色的衣裳。”玲珑沉着地回答道。
“那件衣裳…”楚云王后拖着长音,看着面不改色的玲珑,慢条斯理地说道,“可是还在?”
楚云王后问的是可否还在,而非那件衣裳可有异样,这样的问题倒教玲珑如何回答?
玲珑暗暗地定了定心神,道,“回王后娘娘,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