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的尖锐令商陆好奇的挑起眉:“不公平?残忍?那天你怎么没说?”
“当时我和你还不熟,不好意思说这些。”
“那现在算熟了?”
“不算熟,半生熟。”周沫揉揉太阳穴,没让商陆把话题转移,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但是我实在不想做你对你前女友做过的事。”
周沫相信话已至此,再傻的男人也能领悟出其中的内涵,更遑论商陆。
这番意思有些伤人,但好在周沫太过直白,她担心一旦直说了就会葬送自己的前途,得罪了商陆,保不齐龚经理会给她穿小鞋,就像对付许琴一样。
她心里更直白的台词本是这样的:“我对你没意思,但我也不想给你希望。倘若没有给你希望,我要面临的难题就仅仅是怎样拒绝你,可一旦给了你希望,我要面临的难题就成了我该怎样勉强的和你继续下去,或者什么时候才能跟你说拜拜?这样一来,我不但失去了一个朋友,也会失去一份工作,更让自己陷入两难。”
如周沫的猜想一样,商陆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但他没有给予只字片语,只是挂着兴味的笑容将车拐进一条小路里。
周沫歪头一看,是一家私人会馆,白色外墙,体型并不高大,但和周遭的高楼比起来,却有些格格不入的清高,想来这儿就是目的地。
商陆说:“这里是会员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吃喝玩乐全都包了,他们还有自己的精品店,衣服和配饰都是上品,一会儿看见喜欢的可别手软。”
周沫直接道:“那这笔置装费怎么算?不会是从我的工资里扣吧?”
商陆扫了她一眼:“要是我送你,你也不会接受吧。”
“无功不受禄,我宁可自己买。”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放心吧,都记龚经理的账上,他会跟你们公司报账的。”
周沫还是不放心,下车后,几步越过带可停车的小弟,小声跟商陆说“龚经理不会介意吧?”
这话本是多余,按照龚经理的为人,多半只会介意周沫的不赏脸。
商陆没搭腔,一侧头,对正坐在前台右边沙发组里的龚经理夫妇招手,龚经理夫妇迎了上来,像是两支笑面虎呵呵哈哈好不喜庆,令周沫有种快要过年了的错觉,就差补充一句“恭喜发财”了。
龚经理头一次对周沫假以辞色,也不知是碍于商陆的人情,还是因为身在高级场所连人也伪装的高级起来。
周沫感觉自己就是狐假虎威的狐狸,商陆在前,她就是贵宾,直属上司对她的态度颇有乖孙子的风范,真是受宠若惊,但不可否认,也有点轻飘飘的优越感。
四人来到商陆所说的精品店里,龚太太拉着周沫的手边走边聊,没话找话,双眼时而打量周沫,时而瞄向衣饰,心里掂量着周沫的气质适合哪一件,或者说哪一件能凸显周沫的气质,更不忘在心里琢磨周沫和商陆的关系。
商陆这人品位不俗,这不仅表现在衣食住行上,还有女人。
基于龚经理生意上的应酬,龚太太也时常陪同出席各种商务场合,和商陆碰面的次数也不下二十次,却只见过商陆和一个女人之间稍有暧昧,但几次之后,那女人也不知所踪,听龚经理说,已经分手了。
龚经理时常在枕头边调侃,要捉住商陆这只滑泥鳅,唯有用美人计,还说对付这种看似油盐不进的男人,女人才是致命的毒药,别看商陆颇有女人缘,但为人很挑食,工作上吹毛求疵,想必对女人也有忌口,越是如此越要对症下药,一旦下对了药,那就是一剂猛药。
第二十四章 气味相投 04
男人的礼物就像一块儿镀金的秤砣,光鲜夺目,却压得人喘不过气。——周沫*
龚太太总说龚经理胡言乱语,也偶尔规劝他不要太过火,龚经理不信,偏偏要走此一遭,试过许琴,许琴之前也试过其它人,都不奏效。但话说回来,龚经理工作能力马马虎虎,偏偏深谙风月场上的猫腻,要是再不善加利用取长补短,怕是早就走路了。
龚经理想不到,艳丽娇媚的许琴入不了商陆的眼,清粥小菜般得周沫却在第一天上班就勾住了商陆,别人瞧不出来,龚经理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在溜须拍马这条道路上游走多年,也练出了两把刷子,他起初也只是起疑,还拿不准商陆对周沫的态度。
但两、三次会面以后,龚经理心里便有了谱,心道,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许琴失败了,也不怕再将周沫推出去探探风声,兴许就会一击即中,证明商陆不是不好女色,只是被他用错了路线。
有了这层认识,临来之前,龚经理还不止一次的嘱咐龚太太,见到了周沫要如影随形观察她的需要,但又不能让人看出来他们有巴结的意思,必须做的滴水不漏。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龚太太也是油滑的人,眼下一双眼睛就跟x光似地盯死周沫的动作,见她在哪见衣服上多停留一瞬,就会暗暗将款式记在心里,如此看了两排的展品,已经拿捏了周沫的喜好,并看准了周沫尚有些放不开的心理。
趁着周沫去试穿第一件衣服的时候,已经叫来了导购将周沫所有看过的衣服一一摘下来,放在试衣间外面走廊的沙发上,等候周沫的垂青。
商陆和龚经理坐在外间闲聊,眼睛时不时瞟向里面。
龚经理见状,心里又兴奋又忐忑,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他不怕周沫穿不出这里衣服的味道,因周沫这女人本就有点耐人寻味,他就怕龚太太看走了眼配错了衣服。
几分钟后,两人听到里间传出谈话声,先是龚太太的惊叹,接着是周沫的声音,只是听不清内容。
商陆撂下二郎腿,寻声往里间走去,哪知刚走到入口处时,却撞见试衣间的门被合上的瞬间,一抹浅蓝色一闪而过,没于门缝里。
龚太太比比手势,意思是“不太满意”了,龚经理在商陆后面对龚太太挤眉弄眼,商陆回头扫了他一眼,索性坐在那堆衣服的旁边。
周沫再出来时,一手正拨弄着头发,脸上因试穿衣服而折腾出了红晕,正要问龚太太的看法时,却不妨龚太太侧身一让,露出了身后沙发上的商陆。
周沫的笑容僵在脸上,又看向一旁的龚经理,忽而有种被人买票参观的错觉。
“不好,换一件。” 商陆努着嘴,皱着眉在周沫身上扫了一圈,便拿起身边一件白色的连身裙,站起身走过去,笑着递给周沫:“试试这件。”
周沫接过衣服,指尖碰触的布料上还残留着商陆手心里的温度。
她没有当着商陆的面展开白色的连衣裙,只是尽量稳住情绪的点点头,再次合上了试衣间的门。
隔着门板,周沫没有立刻脱掉身上的衣服,瞪着眼前窄小的试衣镜,突然萌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她伸出手指头去戳镜面,看到镜中的手指和真实的手指中间相隔了半公分的距离,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很多无良的商家会将双面镜摆放出来以便偷窥消费者,要是镜中的手指和真实的手指密不可分的接连在一起,那就是双面镜。
你虽然在消费,却不一定只消费了金钱,可能也在消费你的观赏权。
坐在试衣间内的椅子上,周沫换上了白色连衣裙,然后整理好反折的领口和裙角,站到试衣镜前,却被镜子里女人脸上的茫然吓了一跳。
警钟就如同钢勺敲击在瓷碗上一样的清脆,一并闯入脑海的还有一部九四年美国电影《风月俏佳人》的零星片段。
那是茱莉亚.罗伯茨的成名作,也叫《麻雀变凤凰》。
片中宛如量身订造的王子般的男主角以及梦幻的剧情,不仅为两位主演带来了光华荣耀,也间接的圆了所有女孩子的美梦。、周沫永远忘不了当女主角Vivian拿着一大堆皱巴巴的现金到精品店中挑选衣服时,被两名高傲的售货员请出店门的那一幕她们傲慢的眼神以及毫不留情的逐客令都能说明在她们眼中,Vivian只是那个在红灯区街边揽客的女人,她不属于这里。
后来在酒店经理的帮助下,Vivian搞到了一身鸡尾酒礼服,男主角Edard险些认不出来她,屏住呼吸看着Vivian向自己走来。
Vivian问起Edard的职业,他解释说只是买下别人的公司再拆卖的过程。
Vivian一知半解,但Edard用行动告诉她,他的生活刺激而奢侈。
他带她去一家精品店中挑选衣服,促使数名店员围着Vivian打转,Edard手不离电话,不时对Vivian身上的行头加以品评,就如同为所有女孩儿量身订造这部浪漫爱情片一样,Edard也要Vivian为他的喜好量身订造。
玉不雕不成器,可能男人天生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就决定了他们会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按照自己的喜好雕琢吧。
思及此,周沫的背部窜起一片的鸡皮疙瘩,她突然害怕起商陆的用意和体贴,似乎将要渗进她的皮肉里。
她想,必须用行动让商陆明白,她是别人的领地,土壤不够肥沃,财富矿藏也稀少匮乏,不值得他这样换着花样挖空心思的投资取巧,农民耕种盼的是大丰收,商陆也不会希望看到颗粒无收的光景。
主意笃定,周沫走出试衣间,立刻迎来龚太太锦上添花般得赞美,这样的口若悬河,到是很般配正笑的天花乱坠的龚经理。
反观商陆,不言不语,却用眼神告诉周沫,他很满意。
周沫却惧怕他眼里的满意,不敢揣测满意背后的意义,想起曾经有个朋友调侃道,男人给女人买衣服就是为了要脱掉那件衣服时,心里为之一颤。
周沫也扯出一个笑容,当着商陆的面问龚经理:“龚经理,这件衣服是公司出钱么,我刚才看了价签,有点贵,要不是公司出钱,我一下子也买不起,只能从每个月的工资里扣除,要不然……租也行。”
周沫如此坦荡荡的哭穷,令龚经理始料未及,他以为所有女人都是虚荣的,就像所有男人都自负一样,差距只是她们虚荣的程度不同。
家境贫寒的兴许会被几千块钱收买,家境富裕可能也抗拒不了珠宝玉器的召唤,都有加码。但周沫实在太过直白,却又让人觉不出她的自卑,好似她只不过说了一句“我去一趟洗手间”这样简单。
龚经理很不适应,尴尬的看看商陆,对周沫说:“当然是公司花钱,公司请你出来谈生意,哪有自掏腰包的道理,再说,你还在试用期,没领过工资。”
周沫点点头,笑眯了眼,刻意看一眼商陆,意思是“无功不受禄”,我没要你的一分好处,我也不是明码售价的商品,别妄想在给我灌上“商陆制造”的标签。
商陆神情不变,心里明白了几分,不以为意的笑道:“这回放心了吧,我看也别带什么首饰了,素素净净的挺好,一会儿把头发盘起来就行了。”
撂下话来,商陆转身往外走,龚经理连忙跟上去。
周沫张头一望,见刷卡付账的是龚经理,心里才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要是掏钱包的是商陆,她就真的敢冲出去拦截么?
龚太太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簪子,款式简单,末端镶嵌了一颗直径不下两厘米的白珍珠,白润晶莹,色泽均匀饱满。
龚太太的手也极快,让周沫坐下,三两下就把她的头发捋顺,手腕灵活一转就将簪子绕进头发里固定好,嘴里还念叨着:“这簪子配这身裙子刚刚好。”。7fa732b517cbed14a48843d745
因为夏行止的关系,周沫对珠宝也不陌生,她相信这只簪子肯定比裙子要贵,刚放下的心便又提了起来。
“簪子是您的么,一会儿用完了我还给您。”
“不用,老龚会一块儿买单的。”
周沫一愣,一时分不清楚龚太太口里说的是“老公”还是“老龚”。
半个多小时后,周沫见到了那对客户夫妇,姓潘。
潘先生长的很精神,皮光肉滑,他的身家和背景为他平添了一分贵气,敛于内,却有几丝挂在眉目之间,绝不是一般的英俊小伙子比得了的,尤其是那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书生气质,温润谦逊。
周沫不能置信和许琴搞出桃色闹剧的男人,居然不是脑满肠肥的矮胖秃头,更不能置信像潘先生这种穿衣考究的男人会看上许琴。
“这位就是你的女朋友?”说话的是潘太太,成功的打断了周沫的思路。
经由商陆的介绍,周沫看向微有发福,眼神锐利的潘太太。
潘太太相貌不出色,却是俗称的旺夫相,脸圆,鼻头有肉,眼睛黑白分明,眉毛粗细适中不杂乱,唇厚端正。
这会儿,周沫忽然觉得真正品味好的人是她才对。
潘太太挑了潘先生,可能就像挑选一样价值连城的珠宝一样,体面,亮眼,却不咄咄逼人,虽然是倒插门,却便于控制管理。
珠宝再值钱,也需要有钱有品位的人愿意给予它天价,否则就只是挨住了风化的结晶石。比如潘先生。
周沫借由微笑后低头的动作看向潘太太的手,都说要看一个女人是否养尊处优就要看她的手,这位潘太太可能连洗涤灵都没沾过。
落座时,潘先生为潘太太拉开座椅,夫妻俩相视一笑,好似没有过许琴,好似没有人能影响他们的默契。
周沫下意识看向商陆,见商陆也正朝自己微笑,他说:“别太拘谨,今天来的都是朋友。”
潘太太望过来说:“周沫这件裙子真好看。”
然后抿嘴一笑:“我看多半是商陆给你选的,他就喜欢这样的。”
周沫一阵战栗,被潘太太轻描淡写的论调出商陆形于外的喜好,刺的汗毛战栗,心里这才顿悟先前借由当面问价划清界限的心眼用的太过幼稚了。
就像她再怎么排斥夏行止灌输他的习惯却始终不能奏效一样,她心里再怎么不愿接受商陆的施压,在行动上也已经接受了,这不是她玩点小心眼就能摘得清的。
看在外人眼里,比如潘太太,这件衣服已经代表了商陆,穿着它的人也是“商陆制造”,没准她刻意表现出的冷漠只会让人觉得拿乔,笑她又要当□又要立牌坊。
又看了一眼商陆,周沫这才看出点门道,原来商陆的笑容一直这样暧昧,只是先前的她忙着较真儿那些不堪一击的细节,忽略了罢了。
她讨厌商陆这种笑容,好像正在昭告天下他们已经睡过了觉,好像他们今晚还会一起睡觉。
低下头,周沫的右手手指拼命地扣着左手的虎口,试图用疼痛麻痹涌上心头的愤怒。
要是所有人都认为你俩有染,你要是不跟这个男人有染好像就吃了亏,比吞了个死苍蝇还膈应。
这时,不知道潘太太又对周沫说了些什么,周沫没听见,全桌人都沉默的看着她。
商陆微微倾斜身子靠向周沫,一手正盖住她的右手虎口,用力一抓,将她的右手解脱出来,同时还不忘对潘太太打趣道:“我很少带她出来,还有点怕生。”
第二十五章 气味相投 05
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就软硬兼施。——商陆
*
大家只以为是商陆抓着周沫的手表示安抚,没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几乎吓着啦周沫。
虎口一阵刺痛,周沫绷住背脊侧头瞪商陆,他正恍然未觉的和潘先生闲话家常,身体依然向她倾斜,视线却面向旁人,刻意营造出一种“他很罩得住”的气势。
周沫再次低头,清楚地看到商陆并不突出的指甲刺进她的虎口里,持续用力,他是在警告她,还是在威胁她?
周沫的左手去而复返,倏地在他手背上一挠,只用了三分力,吓退了商陆的手。
不料,随之而来的是商陆倒吸一口气的动作,幅度不大,表情却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惊讶,顿在空气中两秒钟,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商陆绷紧肩膀,将手抽了回来凑到嘴唇下轻呼着气,眼神埋怨的斜着周沫,很是委屈:“疼。”
也不知道他微红的眼是酒精作祟,还是真情流露。
周沫一僵,被他精湛的演技镇住了,涨红了脸,第三次低下头。
她在心里大骂道:“我靠你个伪君子,真小人!”
这个哑巴亏她是吃定了,她解释什么都是欲盖弥彰,越抹越黑。
商陆的段数是她望尘莫及的高度,他随时随地都可以就地取材的挖坑下套,不愁她不上当。
大家都在笑,和商陆的笑容一样暧昧。龚经理的笑声尤其大,雷声轰轰,让人不禁联想到他的呼声是否同样震撼。
只有周沫笑不出来,拼命在脑中刻画着掀起桌子大闹天宫的一幕。
当然,这也只能想想。
在此后的两个小时里,周沫只说了五句话,除了“嗯”,就是“好”,反正这里没有人期望从她嘴里听到醒世恒言,就算她表现出自己的性格,他们也会认为那是商陆娇惯和纵容出来的结果。
她就像是橡皮泥或陶土,任凭商陆搓扁揉圆,制作出来的成品是不是惊艳,除了要看本身的素质,还要看工艺师的手艺。
商陆今天的兴致不错,饭桌上没谈起有关合同的半个字,酒却下肚了不少,一杯接一杯,上头时,连额头都是通红的。
他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拿着烟,和潘先生聊着生意场上的趣事。两人说话声音不大,时而被另一边潘太太和龚经理的谈话声盖过去。
而龚太太则时刻关注着周沫的动向,这是她今天的任务,伺候好了周沫她就功成身退了。
龚太太小声对周沫说:“男人啊一上酒桌就变了个人,咱们什么都别插嘴,让他们去应酬,家里炖好醒酒汤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支持。男人要面子,女人要行头,男人的面子是女人给的,女人的行头是男人挣的。咱们也别当着别人的面跟男人使性子,要是得罪了衣食父母,行头不也要打折了么,一分钱一分货,什么样的女人就值什么样的男人,有脾气啊就回家撒,不让他上床睡觉,看他哭不哭。”
周沫不说话,她明白龚太太的意思,龚太太以为她和商陆之前是故意闹的小情趣,这会儿开始嘱咐开导她如何大方得体,不要将家里的小家碧玉形象带出来,出席什么样的地方就要扮演适合那个场合的角色,不要拔尖,不要抢男人的风头。
“你看看潘太太,谁不知道潘总公司的大事都是潘太太拿主意,可是在外面,潘太太从来不咄咄逼人,他们两口子有误会也会回家解决,只有许琴那样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才看不出来,以为自己有望取而代之。”
周沫不喜欢龚太太的为人,因为她的絮叨,因为她的殷勤,因为她背后的目的,都让周沫觉得反胃。
除了商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让她觉得反胃,而商陆,只让她觉得反感。
又一次皱皱眉,周沫借故去洗手间躲开了龚太太的穷追猛打,返回包厢时却陷入另一种尴尬。
商陆已经醉眼迷蒙的只会微笑不会说话了,此时歪着身子伸长了左臂搭在她的椅背上,她要是回座就等同落入商陆的半抱,要是不回……
没有“要是不回”,龚太太已经站起身将周沫拉了回来,脸上的笑容倒不似最初的“拜年”了,更像是给新婚夫妇道喜的婚庆司仪。
周沫被迫坐进椅子里,不敢紧贴椅背,鼻子下飘着商陆身上混合的酒味、烟草味和古龙水味,好似还有种费洛蒙的味道。
脸红,似乎成了周沫今天唯一会做的事,她的脑子就像早上刚睡醒时的状态,智商一时难以回炉,除了后悔今天的赴约,就只有在心里不停地诅咒在座的每一位。
要是没有龚经理,她也不会被变态吓唬,更不会有商陆;要是没有商陆,就没有这顿饭局,不会有龚太太像是贴身保姆一样的体贴入微,不会有潘姓夫妇别样的眼光,更不会有‘商陆制造’和该死的乱七八糟的味道!
周沫心里像是蒙了尘的焦土,一塌糊涂,但放眼看去,每个人都在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没有人认为这是一种碍眼的暧昧。
她半垂着眼屏住呼吸,微微坐直了腰正试图再借口去一次洗手间,却不妨左边肩膀上突然一沉,落下一个温热的重物,令她背脊绷直,汗毛矗立,并且清晰地感觉到那重物正在她肩膀最圆润的弧度上来回抚摸。
商陆的手心像是滚烫的烙铁,看似轻轻搭着她的肩,实则却暗藏力道。
周沫小浮动的挣扎虽然只是隔靴搔痒,商陆的手指却仿佛像被她的排斥刺激了情绪,愈发变本加厉。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移动,所到之处引起一阵刺骨的战栗,直到沿着锁骨的边缘触到一根金属链子。
链子早就被周沫的体温捂热,末端的坠饰掩藏于反折的领口中,此时却被商陆用手指绕了一圈把玩着。
潘先生半醉在椅子上傻笑,潘太太转战和商陆谈起了最近疯涨热炒的翡翠市场,而龚经理夫妇则作壁上观,不答腔,只赔笑。
难道就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尴尬么?
周沫恨不得敲碎在场每一个人脸上的假面具。
不妨这时心口一空,周沫的心不在焉因吊坠从领口中调皮的跳出而作鸟兽四散状,瞬间精神了几分,低头一看,白金镶钻的婚戒正晾在衣服外。
“夏行止”的脸跳入脑海,宛如被人从炭火上拿下来扔进冰水里的煤球,就差“嘶嘶”作响泛起糊味儿了,她和夏行止虽然头一次达成共识划清界限,但这会儿想起心里仍觉得愧疚,甚至觉得自己水性杨花。
商陆的手顺着停止了动作,甚至有些僵持,周沫下意识转头看他,在他眼中敏锐的捕捉到一丝惊讶,心里忽而涌上快意,甚至幸灾乐祸。
潘太太心明眼亮,笑问:“这婚戒的款式挺不错,准备订婚用的?什么时候结婚?”眼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兴味盎然。
龚经理有些紧张,他心知肚明这是一场骗局,周沫配合他们粉墨登场,他将会找人事提前给周沫办理转正手续,可要是周沫临时变卦,毁的不仅是她一个人的工作,还有很多人的饭碗。
笑容重回脸上,商陆说:“结婚还早。”
他不提“订婚”,也没有否认,避重就轻的让人误解了其中的意思。
周沫听着逆耳,却不好发作,总不能说“不是结婚还早,是根本没有结婚这回事”吧。
龚经理一阵干笑的为潘太太斟满酒:“我敬您。”
潘太太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没再提起结婚还是订婚的话题,也没注意到这时候从周沫身上抽离的手。
商陆重新拿起筷子,好像酒喝多了这时候才觉得饿了,一口气吃了一小碗饭,半碟青菜,数块儿瘦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