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无论是打赢了金融官司依旧坐卧不安的皇帝陛下,还是远在贝因托的家人。从皇后殿下到皇宫内的厨子全部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股子一直躲避在暗地里的老鼠们也松了一口气,未知的压力最近要把这可怜的卡蒙嘉最大的家族压塌揉扁。

回归的舰艇上,埃德蒙不得不跟四胞胎还有波纹科菲挤在一间舱室。虽然最需要的总是最后一个到达,不过…无论如何,这次四胞胎还是到了,他们带来了最大的舰艇。万幸,这架舰艇可以带走Y—21最后的生命,甚至这里有足够消耗的给养,陛下对自己的孙子一向很大方。

当这群人离开,那个可怜的星球默默的消散开来,那股子巨大的粉尘几乎要把这艘跟它相比小上上万倍的舰艇吞没。正当人们绝望,奇迹再次发生,那些粉尘似乎绕着这首舰艇在消散,人们就这样趴在玻璃上窥视着一个星球违背科学的消散。冥冥中有股力,几乎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有人趴伏在那里祈祷,也有人…只是傻呆呆的流泪。

可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活下来了…的确应该祈祷,只是不知道那个真神在哪里?

神迹吗?许多人这样想,最起码舰艇上这死里逃生的十几万人是这样想的。

当然不是!埃德蒙的脸上露出一些讥讽的笑,接着那些笑容转成柔和。所有人得以存活都是因为这个呼呼大睡的家伙,这个一直趴伏在埃德蒙怀抱里大睡的波纹科菲。

“他还在睡吗?”奥戴温端着一些食物慢慢绕到屏风后面笑着问。多日奔波,四胞胎瘦了好几圈,现在他们发自内心的高兴,没有比看到家人平安更安心开心的了。

埃德蒙笑了一下,低头看着依偎在怀窝里呼呼大睡的波纹科菲。他轻轻抚摸了一下他头顶的碎发,手指在他的鼻梁上打着滑儿,他差点失去他,这令他的爱怜之心加倍。

波纹科菲低吟了一下,胳膊搂的更加紧,似乎,自从他得知埃德蒙真的到来之后,他就没打算放开埃德蒙。如果死去,他也准备缠着他一起死去。

“恩,大概要睡到中心城了。”埃德蒙哭笑不得的把毯子向上拉了一下,夸张的怪着这家伙。毯子内,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埃德蒙顺手拿起搁置在床边的一只毛拖鞋就是大力的一下。

那声音立刻停止了。

波纹科菲睁开眼睛看着埃德蒙,一脸的无奈:“…抱歉,它只是在毯子下玩一会。”

埃德蒙假装没听到,扭头看着另外一边,脸上一脸呕气无奈,能看不能吃的日子太难受了。即使他知道它是初始,那也不能原谅。

至于他远古的族亲,那位花型初始,自从挨了埃德蒙两鞋底之后,它也畏惧埃德蒙。它总是好奇想做些小动作,埃德蒙对它的态度大多就是狠狠一鞋底。被威胁的可怜花儿,再也不敢把疼痛转嫁到寄生体波纹科菲身上,它只能默默承受。

波纹科菲的一具小小的肉身也许是真的没办法承担那么强大的初始,即使这棵初始它已经是濒临枯竭。

波纹科菲大部分的时间用来睡眠,还是深度睡眠那种,他食欲旺盛,饭量是以前的五倍,这些也属正常。最最可怕的是,这人最近脾气十分古怪,偶尔他会很孩子气的好奇,他四下研究,他甚至撒娇,耍赖,哭泣,这就令埃德蒙有些大大的吃不消了。

他无奈的哄骗着,等待着波纹科菲莫名其妙的脾气发过之后再做惩罚。苦难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伺候着迷迷糊糊的波纹科菲吃了一些食物,埃德蒙塞给波纹科菲一个枕头,不满足的嘀咕了几句后波纹科菲再次睡去。

埃德蒙站起来开始对着镜子整理制服,现在,在这支舰艇上,他是最高指挥者,他无法不操一些排除掉波纹科菲之外的心思,十几万人那么拥挤共存在舰艇的每个角落。如果是普通贫民也就罢了,这里有许多特级政治犯,还有一些历年来关押的甲级重犯,这船上拉着的是十几万人形炸弹。

“我觉得,您没有必要下去巡视,这些工作交给我们就好。”奥戴温显然并不同意埃德蒙的举动。

“有些事情必须我自己去做,奥戴温。对了,帮我看着这里,我不放心。”埃德蒙整理好没有领衔的下等军士便装,拍拍奥戴温的肩膀转身出去。

“跟着大公阁下。”奥戴温对门外的两名士兵说。

埃德蒙站立在升降梯上思考,两位士兵小心的站立在不远处。五分钟的急速下降后他们来到最底层的舱门前,埃德蒙伸出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它。

特等仓虽然拥挤,但是一切井然有序。当埃德蒙推开特等仓和底舱的唯一门,只有几十厘米厚钢板的距离,那边却是另外一个世界。随着铺面而来的酸臭,埃德蒙终于看到了这些人。

流放民,此刻便如此称呼他们,他们按照各种罪行被区分在各种区域严格看管。至于在Y-21出生的人,这些人被划分到一个条件尚可的地段得到良好的照顾。

有热水,有干净的睡袋,甚至他们可以自由的走来走去。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自由,这些人并不习惯。他们畏手畏脚的躲避在那里,潜伏在那里,躲藏在那里。他们紧紧抓着自己的睡袋,得到的食物他们往往只吃一点,其他的就想办法藏起来。他们的行为…说句不好听的辛酸话,他们就像最原始的狗,得到骨头就找个洞埋藏起来储存。才上船没多久,哈尔.雷蒙德已经带队清理过三次,那些食物会腐烂,会产生病菌,会产生疫情。

虽然再三宣传,但是这些人依旧执着的藏着。这些习性已经深深的刻入他们的骨髓乃至DNA,他们会藏,也许…他们的孩子也一样。

哈尔.雷蒙德没有跟随铁狮子军团离开,来自他的根性里的本能令其闻到前方的危险。他很果断的给自己找了个罪过,很“恳切”的来到大公面前忏悔,并且愿意在大公阁下的监管下回归到卡蒙嘉认罪,得到应该有的“惩罚”。

埃德蒙并没有对这位先生的留下给予什么评价,或者…他压根没空管这个,这么多流放犯他都庇护了,也不多一个两头不落好的倒霉蛋。而且这位倒霉蛋实在对流放星的居民太过熟悉,他很快的把危险的、真正有罪的、应该防范的熟练的区分开来管理,埃德蒙想自己是需要这样的人。妥善的运用资源,分配责任,也是管理者的天性本能。

埃德蒙慢慢走在人群当中,不管在意不在意,未来半个月他必须合理的调配舰船上的给养。虽然卡蒙嘉的接应船只同时发出,但是这里潜在的危险随时会爆炸。多年来被压制过后,这些人终于拥有了干净的食物,空气,还有水源,如此少量的兵力面对十几万的流放民,胜负从数字上就能见个分晓。

“不能给他们过多的盐分,盐分会产生力量,带来贪欲,给几毫克就足够了。一些重犯必须区分开来,您看,我们必须从这里选出维持会,叫他们自己管理自己…”雷蒙德不管埃德蒙是不是在意他,他还是跟随在他身后给出正确的意见。

埃德蒙点点头,继续巡视着。他检查管道,检查医疗区,每个细节都认真巡视。

“帮下忙好吗?大人,我什么都可以做,您能帮我弟弟换个舱室吗?他在生病…”有人欲拉住了埃德蒙的裤管,跟随的士兵很迅速的抓着来人,拖拽着将之带到一旁。

埃德蒙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女人,没错就是女人。这女人二十岁上下,脸蛋还算中看,仔细端详也算得上眉目清秀。她挺着大肚子,手里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看上去很干净,她刚洗了热水澡,吃到好东西。可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当这条船只要被一些人摸透后,弟弟和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以前一直是这样的,不是吗?

“不能对这些人太好了大人,您听乞乞路的没错,这些人都是贪得无厌的。”那个早就不知道龟缩到那里的乞乞路此刻春风得意,他穿着崭新的帝国军人制服,平生第一次行使自己军人的权利。黑暗中龟缩了很久的脸,此刻挂满了特权,他的献媚毫无遮掩,他大声训斥,说话,高声叫骂。

埃德蒙不讨厌乞乞路,这是真的。他清楚的知道,他再也帮不到这些人更多了,他必须依仗这些卑鄙的墙头草平安的送走这十几万的流放民。

“流放星,一直是这样吗?我不相信祖父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埃德蒙走出要扑过来的人群,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扑自己,扑到一切也是天性。不久,埃德蒙爬上高处,坐在底舱附近的饮水巨型桶上看下方说。

“流放星有他的特殊地域性,这件事情很复杂。关于这里的归属问题其实以前联邦法庭给过仲裁,Y—21并非卡蒙嘉专用的流放星。其实从三百年前开始卡蒙嘉已经失去对这里大部分地段的权利覆盖,这里早就被当初的几个国家遗弃了。最起码,卡蒙嘉每个月都会送来该有的给养,对于这里几代陛下都是仁至义尽的。您给陛下带回了大麻烦,没有国家愿意接受十几万的罪犯。”雷蒙德小声回答。

“你知道的,许多出生于此的孩子,长在这里的孩子并非罪犯。”埃德蒙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无力,现在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从一个老人手里抢一块面包,那个老人拿着铁质的拐狠狠敲击孩子的头。那孩子一脑门子的血,但是手里依旧很执着的抓着那块面包。当士兵用枪托强行分开他们,他们依旧互相没有道德心的仇视着,只是为一块小面包。

“您看,我想您清楚的,您出生,父母告诉您,乞讨,偷窃,欺骗皆是犯罪,他们受到的教育正相反。”雷蒙德看着前方,眼神里不知道闪过什么。埃德蒙瞄了他一眼,他想他明白那样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乔也有。

埃德蒙又想起了乔,他真心的感谢那位莫尼克党的残疾老头,他给予他垃圾中的洁净教育。虽然他没办法出污泥而不染,最起码他还是凭着良心做事的。

“陛下不会接收他们的,大公阁下。”雷蒙德无奈的摇头。

埃德蒙点点头,没错,诺曼十四已经坚决彻底的拒绝这批流放民的进入,他甚至不愿意把他们送到最贫瘠的卡蒙嘉星球去。这些人无论到那里都会对该地的居民形成一股子巨大的冲击,他们只会最原始的抢夺。他们对食物有着风魔一般的偏激,埃德蒙第一次觉着有些无力。他可以挽救他们,却无法篡改他们的思想和本能。

先前分送出去的几只船只现在都在茫然的向前航行。假如国际救援组织,还有联邦机构不作出最后的裁决,这些人有可能就会成为永远在天空中漂浮的流民。

埃德蒙没有跟父亲去求援,现在父亲的想法绝对会跟祖父相同,面对巨大的国,这些出生在流放星的居民,每个都是一个乔。他们的攻击性,潜在的危险,根本是无法想象的。

“假如,找一个可以居住的小星球安置他们,叫他们自己形成文化,形成规矩,你觉得会如何?乞乞路?”埃德蒙突然对一直蜷伏在附近偷听的乞乞路提出问题。

乞乞路呆了一下,这位老帝国四不像军人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大人,十个人里先死的会死老人,然后是孩子,接着,他们会按照本能自相残杀…然后…您看大人,如果我聪明我就不会在流放星找老婆生孩子了。”乞乞路耸动着瘦肩膀,脸上努力做出一些什么都清楚的表情。

“那,如果我把老人,孩子,无罪的人分散到一个个地方,会如何呢?”埃德蒙脑袋里划分出几个可以容纳那些无罪民的地方。

“没人愿意骨肉分离的大人,即使他们是流放民,这比杀了他们还残忍,您好人做到底。”乞乞路很认真的劝阻。

是啊,一个疙瘩解开,另外一个疙瘩又出现了,埃德蒙拍拍脑门,有些无奈。他低头沉思,又突然抬头,底舱舱门那边,奥戴温走进来冲他点点头,埃德蒙笑了下,看样子有些人终于睡醒了。他想他应该回去跟那个家伙好好谈谈,也许,两个人一起能商量出更加好的办法来。他的波纹科菲是不同的,那人生来不同,他看待世界从来和这里任何人的角度相反。

“哈尔先生,这里暂且就拜托你。目前就按照你的办法管理,给我们一些时间,一切都在解决中。”埃德蒙冲雷蒙德笑了下说。

哈尔点点头,现在也只好这样办了。

第25章 对面墙壁上的母亲

一幅巨大的星系立体图在办公室来回旋转,波纹科菲打着哈欠认真的看着。他不得不提起精神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事关几十万人的生死,谁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虽然他真的很困。

埃德蒙坐在地毯上看着成堆的资料,他不停的切换手里的数据牌,如何安排这些人,这是一个大问题。

“陛下答应再提供五个月的能源以及给养,不如把我的收入补充进来…哈(波纹科菲打个哈欠)…,皇帝陛下也不宽裕。”

“傻瓜,你能补这个窟窿一辈子吗?这是几十万人的出路。”埃德蒙无奈的摇头,手下不停的翻动资料。

“哎呀,哎呀,别着急。一切都在进行中的,我们这不是都在干活吗,我的傻瓜阁下。”波纹科菲笑了下,慢慢坐到埃德蒙面前,他依靠在埃德蒙身上看着他的资料,强打精神抵抗者浓浓的睡意。

不得不说,埃德蒙的资料做的非常有特色。他将周围能寄放这些人的星球统计起来,将这些星球上的种族、文化、根性、未来发展预见都放在一起。

他又将这几十万人也照样做了一套,接着他就像清洗扑克牌一般的将这些信息混在一起,每混一次,智能系统就会计算出一种结果,不过很遗憾,每一种都不很好。这种切换法,以前总能给他带来一些启示。不过这次,显然,最最强大的数据库什么都帮不上了。

波纹科菲看埃德蒙愁眉不展,不由心疼,他伸出手抢过那些资料丢弃在一边,理直气壮的说:“我困了!”以前的他可从不这样。

埃德蒙伸手抱住他,吻吻他的耳根子:“我送你去睡觉。”

“一起。”波纹科菲哀求。

“要等会,我并不困。”埃德蒙没有多困,他无法丢下底舱那些人去睡觉。

“那我们聊天吧,随便聊什么。只要别太投入的工作,我的傻瓜阁下,你也需要休息。”波纹科菲调侃着,用脚毫不客气的踢开那些数据牌。

“组合失败,十一个月后会爆发民乱,预计死亡人数十五万,请再次组合。”智脑冷冰冰的给出答案。

埃德蒙无奈的苦笑了下,放开波纹科菲的肩膀,仰天躺在地毯上,他看着顶棚想了一会说:“波纹科菲,你说路易他在做什么?”

“路易?”波纹科菲呆了下,突然想起了家里那个孩子。哎呀,他都快把他忘记了。

卡蒙嘉中心城。

一口烈到顶点的走私酒下肚,路易觉着自己的喉咙,乃至整个身心都有一种刀割一般的痛快。他长长的输出一口闷气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诺曼·艾登坐在不远处的那张一动就咯吱作响的小木床上呵呵直笑,而他的脚边丢了两个已经空了的酒瓶。

路易瞥了他一眼,继续喝着闷酒。最近,他不愉快到了极点,哥哥做了那么多事情,就连四胞胎都被派出去救援,他就得到一句话:“你看好家,把长老会的事务处理好就成。”

这话是埃德蒙哥哥的原话,弄了半天,自己依旧被当成了孩子。他看着哥哥们去冒险,去惊天动地,自己依旧碌碌无为的被压缩在小小的若代堡,这令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艾登看路易不愉快,悄悄的找来一些烈性私酒,带着路易来到自己出生和生活过的地方,一家小剧院舞台后的化妆间。接下来,两个人洗净贵族的虚伪,他们在此推杯换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艾登的妈妈曾是这家小剧院的台柱子,艾登就出生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他在这个小剧院的化妆间出生,在这里度过童年,可以说,在他富贵之前的日子,他在此自由自在的生存过好些时日。

“艾登,你在嘲笑我的孩子气吗?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这样。你知道的,我们的教育不允许我们如此失态。”路易有些生气。

艾登连忙站起来,他塔拉着一双舞台鞋,那鞋子色彩斑斓,上面点缀着亮片。他走过来,轻轻抚摸着路易的头发:“那是你的教育…哎呀,我的小王子,我怎么敢嘲笑你呢。你看,这是我最最私密的地方,现在我带你来此。你看,我对你是这么的信任。”

路易打量了一下这个狭小的化妆间,不到三十平方的地方,堆积满了一个家应该有的东西。狭小的床铺,可以做饭的角落,窗台上的一盆小雏菊,老旧的化妆台,挂满旧式演出服的衣架子。就在不远处的小桌子上,年幼的艾登跟一个栗色卷发,画着浓妆笑的甜美的女子依偎在一起,在一个小镜框里幸福的笑着。

“那是我妈妈,她是个好女人。”艾登走到桌子前拿起那张小照递给路易。

路易接过去认真的看起来,他一边看,一遍努力的去掉这妇人的浓妆,想找出一些艾登的影子。

他们母子的眼睛真的很相似,单纯,笑颜真诚,嘴角上翘的地方一模一样。

“她很漂亮。”路易诚心诚意的夸奖。

“这个时候不美(艾登指这张相片拍摄的时间),年轻的时候是真的美,买票大叔说,母亲年轻时候的演出曾场场爆满。后来她有了我,身材走形,身价一直下跌。原本她有个小公寓的,那公寓还有个种着铃兰花的小花园。每到休息日,许多艺术家会聚集在那里为她写剧本,写情诗。”

艾登并不知道母亲红极一时的样子,但是他想象力丰富,他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憧憬,甚至他还撩起窗帘看着外面的观众席。他想象母亲在那里盛装谢幕,想象那些充满崇拜的眼神以及犹如巨大雷声一般的掌声,他为此骄傲,嘴角多次上翘。

“真想看一下这里的演出,我想一定很精彩。”路易真心诚意的讨好艾登。他的讨好是不由自主的,因为此刻艾登的脸颊上犹如上了一层美丽的妆彩,他这样看上去非常的美,路易的心大力的撞击了一下。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你想看?”艾登扭头看着他。

“恩。”路易确定。

“跟我来。”艾登拉起路易向外走,他们前行几步后,艾登又跑回来,提起酒瓶转身拉起路易向外跑。

化妆间外面的小剧院鸦雀无声,似乎这个并不大的剧场已经因为那个美丽女子的消逝寂静了很多年。自从艾登买下这里,这里就再也没打开过大门迎来送往。

它安静的等待着,一直等待到艾登和路易的脚步快速的踏在古老的石面上。

艾登把路易按到第一排的座位,这里每一件东西都有人天天打扫,所以座椅都干净的很。即使在这家剧院全盛的时期,都未曾有过这么干净。

艾登四下环视,他此刻内心澎湃,刚才的烈酒使他眩晕着,他努力想找出第一件自己应该干的事情。

路易提着酒瓶,样子野蛮到就像一个乡下的俗夫。他看着艾登在剧场的四周忙乱,他先是关闭起所有的门,接着将之反锁,接着他落下巨大的金丝绒幕布,不久那幕布之后传来叽叽嘎嘎的拖拽声。

路易呆了一会,慢慢坐下。

过了一会,大幕终于缓缓的拉开…路易顿时被面前的风景惊呆了。

舞台上,一颗道具树木枝叶茂盛,地面上伪装成草地的绿地毯铺满,幻灯下不停变化的立体图画将他引到一片草原连接的林儿。羊儿、马儿、还有成群的鸟儿各司其职,来回走动,吃食。

缓慢的,缓慢的…

舒缓的,舒缓的…一阵属于自然的背景音乐响起…

艾登穿着一件古老游牧诗人的长袍慢慢走入他的视线。路易呆了一下,接着笑了,这样的艾登实在是可爱到不行。

艾登慢慢走到舞台中央,慢慢鞠躬,身体慢慢抬起,接着他的眼睛缓缓看着遥远的地方,他一句话不说的看着。他的身体,他的眼神,慢慢的,慢慢的将路易引到了那个场景,那个树林,那片草坪…

艾登:哎(叹息)!你们这些可恶的鸟,你们愚蠢的在此吃着美食却错过了这天底下最美妙的风景。

艾登的眼神在替那些鸟儿遗憾,四下看下,又转头向前看着,此刻他的眼神更加充满爱意,充满了柔情。

“你们看到了吗?那位慈悲美丽的小姐,她是那么的美,就在昨天我还在哀叹自己永远遇不到真心爱我的人。看呐,我是多么的有福气,她像天上的神一般来到我的面前,她聆听我的琴音,赞美我的诗歌。哎(他满足的叹息)!我的多么的幸福,我的慈悲女神,她就在那里。你们看到了吗?她站在她的城堡上看着的她爱的人。你们看啊,看她的眼睛,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也无法形容那双眼睛,慈祥,慈爱,慈悲…”

艾登缓缓回头,慢慢走到那颗树下,他依靠着树干缓缓坐下,他的眼睛还是看着那个方向。

“为什么她总是一句话不说的看着我呢?难道我哪里做错了?我是个愚蠢的人,愚蠢到只想要一份简单的慈爱。难道这也错了?您看,这里,我就在这里。我在这里被您一直凝视,仿若千言万语堵塞在我的胸膛,我幻想您温暖的胸怀,幻想您身上甜美的味道。您看,我的女神,我总是无法忘记您,他们告诉我,您已然离去。别骗我了,就像您从前总是骗我的那样,您说,您去了星星才能住的城堡。哎,我的慈悲女神,您依旧把我当成了孩童。可是您看到了吗?如今我臂膀强健,已然能为您提供依靠,可是您却依旧凝望…一如以往…”

路易慢慢放下那个酒瓶子,他缓缓的站起来,顺着艾登的视线回身看去。他无法不看,因为艾登那双饱含着世界上最最充满爱意的眼神将他已经带到那里。他必须回头,仿若他的背后真的有一座住着女神的城堡,那女神此刻正站在她雕花的栏杆台上慈祥的,充满爱意的看着舞台上的艾登。

当他回头,路易惊呆了。就在剧场正对的地方,一副巨大的油画画像就在那里被柔和的投影光组合而成,一位有着栗色卷发的少女,穿着古代公主的衣服站立在那里冲着舞台上甜笑。路易认得她的,她是艾登的妈妈,那个红极一时的女演员。

“所有的人都在嘲笑我,嘲笑我对您的爱…他们说,我不属于您。您看,这是多么的愚蠢的话,我只属于您啊,我的神。”艾登看着“她”叨念。

“当夜色涂染真心,真正的情感被金线成段切割,您走了,再不回头。您不爱我了吗?您说过的,不管多么艰难,您都要跟最爱的生存在一起。看!您违背了誓言,只留下我,留下我看着这片草原,看着这些愚蠢的鸟儿争着这些残渣剩饭。我的女神,这就是您的慈悲?您的爱吗?这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我要的。”

艾登突然站起来,双手在天空摸索起来…他来回的抓着,却总是抓不到。

那音乐缓慢的,缓慢的自然切换,路易的眼睛已然不够用了,他呆呆的看着艾登。这人他属于舞台,他不该属于那个地方的,那个叫丹尼仕珂的地方。艾登是属于舞台的,他应该念着他优美的台词,站在这里被人敬仰崇拜的。

艾登终于在天空摸索到那个他想要的温度,他将虚无的温度拉回来,慢慢放在心脏的位置。

“不要走,好吗?

不要离开?好吗?

不要放弃我?好吗?

不要再为我哭泣好吗?

您是那样的爱我,死亡的黑水成了河,我们在两岸唏嘘,您看着我吗?为什么总是在微笑呢?”

艾登没有哭,路易却替他哭了。他两颊满是热泪,他不知道那些台词是原本有的,还是艾登编的,倾诉中的艾登,对着冷冰冰的画像,那些情感驱使他的心大力的拧在一起。非常的疼,疼到浑身虚汗,郁结无法舒缓。

艾登双手向前伸延,犹如拥抱一般呐喊:“我是您的孩子啊!!!!请您不要再看着我慈悲的微笑,好吗?不要总是这幅模样好吗?”

慢慢的,路易走到舞台上,他从身后抱着他,他伸出一只手遮盖住他的眼睛,他在他的耳边说:“那里什么都没有,你的身后有我。”

对面墙壁上的母亲,她依旧微笑着,艾登的泪从路易的指缝缓缓流淌了出来。

“她一点也不慈悲。”艾登说。

“是,一点也不。”路易说。

“可我爱她。”艾登。

“我也爱您。”路易。

第26章 迎来送往

诺曼·尤兰康丁皇后提着她的蓬裙边快速的小跑在丹尼仕柯台阶上,宫内侍女连忙施屈膝礼。她们看着皇后从他们身边急促的小跑过去,不由得万分惊讶。皇后对仪态是最在意的,现在她如此作态,难免有失身份。

谁敢指责皇后?除非是皇帝陛下。

“我听说了,他们就要回来,都解决了是吗?陛下…”皇后没有叫书记官去通报,她径直走到陛下办公室的房门口,一把推开房门。随着一连串的问询之言说出,她后半句话却咽进了肚子里,因她看到了办公室里的另外一个人。

诺曼·托波祈·加布尔雷恩殿下,皇后曾经的养子。现在,他是皇后亲子,二殿下诺曼·托波祈·加布里埃尔的竞争者。

加布尔雷恩慢慢走到皇后面前,他先是冲她微笑,接着行礼:“母亲。”

皇后深深的呼吸了一下,伸出自己的手,前养子连忙捧着它亲吻手背。

“您气色不错。”加布尔雷恩笑着对她说。

“最近没有见到你的母亲,听说她正在写陛下的传记,替我表达我的谢意。”皇后嘴巴上非常客气,但是她的手却立刻抽了回去。她厌恶这个孩子,当然她也曾喜欢过他,甚至,这个孩子走路都是她教会的。他第一次朗诵诗歌,第一次背勇士曲。现在这个孩子不再属于她了,他属于另外一个女人之后跟自己的养母成为了敌人。

“我非常想念您。”加布尔雷恩对皇后的抗拒好不以为意,他继续着讨好她。

“我的房门总是敞开着,亲爱的孩子,只是你从未想过要去推开它。”皇后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个孩子的虚情假意。

陛下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加布尔雷恩,你先下去吧,晚上我会通知你。”

加布尔雷恩点点头,再次似乎亲昵的看了一眼皇后之后缓缓退下,还轻声关上了门。

“是最好的消息对吗?陛下,我真为您高兴。”尤兰康丁慢慢走过去,她想拥抱一下陛下,就如他们刚刚热恋那会,以最原始的方式。但是很快,她又犹豫了。

诺曼十四笑了一下,伸出手,搂住了她:“是的,我的尤兰康丁,我知道你着急,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回来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皇后被陛下的拥抱弄得有些心酸,但是她很快吸吸鼻子,用分外高兴的语气说:“告诉我,我想知道那个孩子如何安排那些人的?几十万人,我真害怕陛下就舍弃了那些人。我看了新闻,那里有许多孩子和老人,我想帮助他们,又怕影响到陛下的策略,我的神,这些天可真难熬。”

诺曼十四笑了下,拿起办公室桌面上的一个软件插入墙壁,顿时由今早从流放民航舰上传来的最新情报展现在了尤兰康丁的面前。

那是一个土黄色的星系,它被丢弃在空间的角落许多年。那里矿产贫瘠,土地爷不是很肥沃。由于特殊的星系位置,它不方便开发,甚至它注定被舍弃在那里。

“这是…克瑞斯(希腊神话中,司庄家,农业收获的女神),你知道的,她是太奶奶的嫁妆。为此,太奶奶因为嫁妆贫瘠,她可没少受气呢。“诺曼十四的手在空中点了几下,图片在此切换。

“感谢太奶奶,应该为老人家树碑立传。”皇后抚摸心口。

“这是它的面积,知道吗,它比我们的起源之星地球最少大三十倍。所以,把这些人安排在这里,只需要扶持一年,他们就能自给自足。”陛下再此切换,空气出现了未来模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