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我先回寝室了。”
“喂,”他不由分说挡住我的去路,“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关注你吗?”
我假装想了会儿,故意说:“我得罪过你?你想报复?那我更不能和你站在这儿了。”
他呆了呆,笑起来,“你真是奇怪。”
我耸耸肩膀,放松了不少,可这放松只持续到了他再一次开口。
他说:“因为你是班上第一个主动找我说话的人。”
我瞪大眼睛,是吗?我都忘了我和他第一次对话发生在何时。
“果然忘了。”他叹气,看了看时间,“有时间吗?我们聊聊天?”
我下意识想拒绝,可他已经拉着我的手腕往上走。
他的手是典型的男生的手,很大,且比其他人来得粗糙,至少比我握过的男生的手粗糙。说起来无血缘关系的男生,我也只握过叶小川的手,在无数次捉迷藏的游戏中或者外出爬山时。
不知道是下午刚被余微开过玩笑,还是他突然诡异的表现,在宿舍楼前的木椅坐下时我有点紧张。
梁其明显比我轻松,站在一边指着操场的方向说:“这里看不到操场,真可惜。”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他又笑,“我是想起我们大一军训。”
我哦了声,其实还是莫名其妙。大一学校让我们在学校操场象征性地军训了两周,那时刚进校,初识的同学在炎热的天气和枯燥的训练里相互鼓励慢慢熟悉,也算是难忘的回忆了。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传闻有点那啥的梁其军训好像压根儿没出现过吧!
我觉得这气氛实在怪,更意识到今天意外遇上他,真是不好,不好…便转着眼睛,想着如何走人。
他却又坐下来,“我讨厌形式化的军训,就来了一天。”
我情不自禁地撇嘴,“哎…有关系就是好,我们那两周都被折磨成非洲难民了。”
他居然点头,深以为然地笑说:“我看也是…你本来就不白,晒得就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了。”
我瞪了瞪他,他笑得越发开心,眼白和牙齿非常…白。
梁其真的不常笑的,但在我的面前,他好像总是很…平易近人。
我瞬间平静了神色,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说:“我要回寝室睡觉了。”
他没有拦我,而是慢慢说道:“我回来军训那一天,所有人都因为某些原因当我不存在或者干脆躲得远远的,虽然我不是很在乎,但还是有点失望的。”
我回头,他的脸上出现了可以称之为失望的表情,我想我现在如果直接离开,大概他会更失望吧,脚便慢了下来。他又继续说:“那天晚上,你们坐在操场边练歌,我就坐在最后排看热闹,但是有一个人呢,可能比较爱管闲事,就跑来问…”
我突然想起那一幕,恍然大悟。
练歌中途,我从厕所回来,看见他一个孤零零地坐在最后。那几天我习惯了和陌生人问好,想到他也可能是我的新同学,就跑过去带着标准友好微笑问:“同学,你怎么坐在这儿偷懒呀?”
那只是一句平常的问候寒暄而已,我从未想过…
“你大概从来没想过,这样一句话就能让我喜欢上你吧?”
我傻眼,很想像看过的日剧里那样,惊恐地说一声,“NANI?!”
喜…喜欢我?!
我实在承受不来,立马将这个喜欢理解为同学间的和谐友好的喜欢,他是觉得我是一个亲切的人,不会因为他的刀疤疏远他,所以平时才对我很友好吧?
我摸摸在大热天还在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干笑两声,“我…”
“吓到你了?”他的语气居然有些无奈,“经过这两年的相处,我觉得我真的很喜欢你。一直没有说,是怕吓着你。本来是准备下学期才告诉你的,谁知昨天意外看见你,我就想不如现在告诉你,你还有一个暑假的缓冲时间,不至于太尴尬。”
他也知道我会尴尬的呀!
我一脸通红地干笑,生平第一次被男生面对面表白,太惊心动魄了。梁其这个人,做任何事都这样直接的吗?
咦…我其实并不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乱了乱了。
“那个…”我在他有些偷乐的目光里指指宿舍,“我先走了。”
他点点头,还在笑。
笑什么!!!
这根本不是一个暑假就能缓冲下来的事情啊!!
当天晚上,我在床上滚来滚去,对着手机那头的离夏大吼,“怎么办!”
离夏轻声抛来两个字,“凉拌。”
“季离夏,你有没有人性!”
“哦…”她的声音突然大起来,“我是在和阿修说话!”
我顿时心灰意冷,“你们在干什么?”
“准备夜宵,”她说得开心,“你吃不吃?凉拌黄瓜。”
我心底默默垂泪,绝望地说:“那我刚才说的,你有没有认真在听?”
“有!”她掷地有声地回答,“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有人向你表白了,你不知道怎么办。”
我烦躁地嗯了声。
“你讨厌他吗?”
我想了想,其实和梁其的接触不多,而他每次的表现…
“不讨厌吧…”
“他帅吗?”
“你…”
“这很关键好不好?!”离夏理所当然地说:“至少要比某人好看呀…”
“外貌又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沈修是个丑八怪,你就不要他了吗?”
离夏嗯了半天,嘿嘿笑两声,“阿修不可能是丑八怪。”
我对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个花痴!
“别扯远了,那个谁…梁其…到底有没有我哥好看嘛?!”
梁其和叶小川?
好像没有可比性。
如果说梁其来自极地,叶小川就属于赤道;如果说梁其是道明寺,那叶小川也绝不是花泽类呀!他是仙道彰。根本不在一个系统。
思考了半天,我只能说:“他比叶小川高。”
我站在叶小川身边,能看见他的耳垂,但我今天侧头,只能看见梁其的T恤领口。
离夏呃了声,又说:“好了,不和你闹了,我觉得,你如果对他有一定的好感,也可以试试啊,找一个喜欢你多过你喜欢他的人,你会幸福一点。”
我失笑,“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什么呀!”她愤怒,“我那么喜欢阿修!绝对比他喜欢我的程度深!”
“是…吗?”我怀疑地拉长了声音,听着她在那边呜哇呜哇地为自己辩解,彻底开心起来。
第二天做完兼职回学校,我走得提心吊胆,生怕梁其从某个岔路口突然出现。
好在…他很守信用。
昨天我离开前,他还说:“暑假我估计没时间来看你了,注意身体,别中暑了。”
既然这样…我累极地躺倒在床上,看叶小川发过来的短信,“B市今天下雨了,好凉快,成都呢?”
我抿了抿嘴,把手机丢开。
既然这样…让我再逃避一个暑假吧。
作者有话要说:梁其这个人,其实很奇怪。
他不是黑社会T T是好青年,那个刀疤。。。嗯嗯,以后再解释。
接下来几章就要写到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啦~~当年我那个震惊和佩服外加囧啊T T
由于我最近都是蹭别人的网上,下次更新时间未知,不过应该不会超过一周的。
Chapter 12
逃避的时间还真的只有一个暑假。
开学第一天晚七点,学院集中,我们寝室到得较早,选了大阶梯教室的倒数第二排就坐。七点整,一群人慌乱地跟在辅导员身后跑进来,在教室里乱窜找座位。整个教室再度安静下来,已经是五分钟后,辅导员无奈地站在讲台上,那表情让我忍俊不禁,和室友幸灾乐祸地笑。
然后我的肩膀被拍,我回头就看见梁其。
他坐在我斜后方的位置,冲我招手,说:“好久不见。”
我点了下头,表面平静地转回来,可老师在讲什么,我一点也没听进去。
脑海里全是暑假的那个黄昏,他若无其事说出的喜欢。
梁其这个人,大概是真的缺乏与人相处的经验,做事又直接,所以在想说的时候,若无其事地说了喜欢,现在还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好久不见。
我却很困扰,不知道要怎样回应。
我的爱情顾问季离夏同学说:“你如果觉得困扰,只能证明两件事情。第一,你对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第二,你很善良。鉴于第二条不成立,所以肯定是第一条,那还等什么呀,勇敢地接受吧!”
歪理。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能真正走出那段单恋,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好好谈一次恋爱。但她也知道,感情是不可勉强的,当年我是这样劝慰着自己,微笑地看那时什么也不喜欢的叶小川和欣然在我面前打情骂俏,现在也没有道理勉强自己去接受梁其。
若只因为他对我好就接受,是对他、也是对自己的侮辱。
不过不可避免的,我开始注意他。
以前对他的印象,仅仅是对人冷淡、手臂上有道可疑的刀疤、不常来上课、传闻家里是搞医药生意的富商和学院领导关系不错这类…真正留意后,才觉得他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好人。
做一个好人,在我看来,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梁其对人冷淡,其实是不懂得怎样与人相处,有陌生人找他说话,他都非常紧张。看似强悍的他,应该也因为那道来历不明的刀疤有些自卑,气温稍微下降,他就换上长袖衣服。虽然他是富二代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他在学校还是很低调的。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这学期,他竟然不怎么缺勤了。上课时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排,虽还是不怎么主动和人说话,但表情柔和了许多,渐渐地也有人主动找他攀谈,每当这时,他都会露出很开心的笑容。
看的多了,我会有种错觉,梁其只是一个渴望陪伴的孩子。而我,因为是这个团体里第一个向他表示友好的人,才让他产生了爱情的错觉,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我。
这仅仅是我个人的臆测,找不到证实的方法。但国庆后,全班几乎都知道梁其对孟溪,也就是我,是有一点不同的。室友们纷纷露出‘我早就看出来他喜欢你’的表情,幼稚地在我们和梁其擦身而过时夸张地大笑,或者把我往他那边推。
这样中学生的把戏,让我想起我的中学时代。
那条走廊,谁和谁擦身而过,谁又不小心歪进了谁的怀抱…我们在那条走廊上,玩了无数次蒙眼抓人的游戏,离夏始终是个菜鸟,除了沈修,她谁都不能确定,一度还摸着我的脸说“你是周远吧?”,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但我几乎从未猜错过。
对一些人的辨识,不一定要靠触摸身体,他或她一旦靠近,就有其独特的气息,要么让我感到亲切,要么或多或少地扰乱我的呼吸和心跳,我大概就是靠着这个维持全对记录的吧。
我还清楚地记得每一次拽住叶小川的手或者不小心撞到他怀里时的心跳频率,以至于现在,我被室友恶作剧推到梁其身边时,那平静无波只有尴尬的心情显得如此寥落。
梁其总是很绅士地浅笑着问好,偶尔扶一扶我,绝不会表现出特别的亲密,因此我感激他。
或许是因为每次这样后,我的表情都有些失落,室友们以为我是为梁其的客气,还开心地建议说:“下次我们推狠一点,你自己要顺势抓住他的手嘛…”
我苦笑,失落是旁人都看的见的表情,但只有自己知道为何失落。
比如我那时,失落的不是没有和梁其更亲密的碰触,也不是梁其没有趁机什么什么的;我失落的是,我以为我已经完全掩盖的那些心事,在每一个相关的场景,都能再度袭来,将我淹没。
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将叶小川定义为“好友的前男友”或者“关系比较好的老同学”,但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他在我这里,永远只有一个定义——“我最喜欢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