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侥幸脱险,半昏半醒,双手渐渐松开,身子仿佛成了空壳,再无半分血肉。过了良久,梁萧呛出一滩海水,模糊中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似晓霜、似莺莺、又似阿雪,缥缥缈缈、若雾若烟,伸手摸去,却又遥不可及。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脸上一热,梁萧猝然惊醒,但觉温热的水流淌过面颊。他勉力张眼,借着星辉,只见巨鲸的背上喷起高高的水柱,过了好一会儿才矮下去。

梁萧的脸上又痒又麻,情知这水柱内含毒质,急忙闪开,将水拭去。回想那阵幻觉,花、柳二女身处险境,自己却陷在这里,不觉万分揪心。他极目眺望,靛墨似的大海起伏不尽,天地寥廓,唯有巨鲸的摆鳍声哗哗传来。梁萧瞧着星光大海,枯坐良久,不觉眼眶已湿,心想:“但有一线生死,我也不可轻易言死,直待再与她们相见…”

这一次,巨鲸在海上漂浮许久,直待东方发白,也未潜下。梁萧行功一夜,真气终于凝聚,他挣扎起身,饥渴难耐,忽见前方凸起一物,定神望去,竟是一条人头大小的章鱼,八条软足牢牢吸住鲸背,静悄悄地就像一团肉瘤。

梁萧心想:“还有个搭便船的?”爬上去伸手一拽,竟未拽动,又费了一番工夫,才把章鱼扯落。撕了一半,连肉带汁一并吃了。他饥渴稍减,寻思这软东西无爪无牙,怎么贴得这样紧凑?细看章鱼软足,上面布满细小的吸盘,不由心头一动:“鲸背光滑,若用‘吸字诀’,以内力附着其上,也许更为省力。”想罢脱去上衣,裹住半个章鱼,负在背上,继而正面朝下,手掌小腹贯入内力,如同一大二小三个吸盘,牢牢吸住光滑的鲸背。不一会儿,巨鲸又发一声鸣叫,向着深海潜去。

梁萧已有防范,不再慌乱,施行龟息妙术,随那巨鲸潜行。过了两个时辰,巨鲸重又升起。梁萧浑身酥软,恨不能一头躺倒,再不起来,但又不知巨鲸何时潜没,唯有强打精神,将剩下的半只章鱼吃了,闭目运功不辍。

如此沉浮不定,又过一日。梁萧发觉巨鲸潜行,实为就食。这条怪鱼也不知活了几百几千年,体形壮如山峦,不离不弃,追逐一个庞大鱼群。它潜行掠食之时,只须摇动嘴边长须,就可将无数海鱼赶入口中。梁萧在海中无法张眼,但知觉极灵,逢有海鱼经过,出手便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