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坐在亭子里抚琴,一曲春江花月夜,奏得哀怨婉转。

四周伺候的宫娥太监都识相地退下去,只余下青青从慈宁宫带来的老嬷嬷老太监。

青青站在院子里,听得频频皱眉,正欲打发了老太监去剪了她的琴弦,却听白香一面抚琴,一面笑语盈盈,“公主何不听完这一曲呢?”

青青已步入亭中,径直拾起八角石桌上捧果子的莲花青釉碟,“碰”一声砸在那落霞式梅花断七弦琴上,茶果哗啦啦滚了白香一身,她这才抬起头来,此番也不见了笑意,通篇冷然,站起来,一袭淡薄飘渺的雪色纱衣,不行礼不跪拜,扬眉怒目,倨傲相对,为这绚烂暮色更添几分壮烈色彩。

青青但笑,待宫娥铺了软垫子,才悠然坐在石凳上,抬头瞧着楼台殿宇之后,那渐渐黯淡了的霞光,犹如自语般说道:“人说日头将尽时,神鬼方出,阴气最重,你若此刻去了,也能找着些前辈带着你,免得黄泉路上走丢了,成了荒野孤魂,岂不可怜?”

白香一抖袖子,这才屈膝行了个万福,俯首间,暗香盈袖,仪态万千,“妾谢公主慈悲。”

“我有话问你。”青青笑道,“不过你得跪着,我不惯站在低处问话。”

白香道:“妾现仍是正三品婕妤,按理,不当跪。”

青青也不恼,朝一旁垂首而立的老婆子勾勾手,招呼道:“请婕妤娘娘跪下。”

几个老嬷嬷领了旨意,一人往白香腿弯处狠踢一脚,她顺势噗通跪下,仍要挣扎,便有另两个嬷嬷,一人踩着她的腿肚子,一人压着她的肩。自是教她动弹不了分毫。

青青适才满意,开口问道:“那事情,我根本不曾告诉过左安仁,你又从何得知?”

白香抬起头来,眼底尽是灼烧的恨意,“公主所指何事?”

“啊?不肯说?”青青托腮想了想,才勉强说,“那……先掌嘴吧,打到开口说话为止。”

白香却即时开口,恨恨道:“无非是要了我的命,只管拿去便是,何必如此拖沓。”

青青道:“不,这怎么是拖沓。我今日也受了委屈,正无处诉,恰时便想到婕妤娘娘,这不,好不容易同圣上讨了个恩典,紧着我高兴来呢。则能怠慢了娘娘?”

青青看见白香瞬时灰白的眼色,满意地笑着,懒懒道:“打吧。”

噼里啪啦掴掌声便痛快响起来,待打到她双颊红肿,青青才喊停,又耐着性子再问一遍。“说吧,也少受些苦,我这么看着都觉得疼。”

白香嘴角染血,视线黯然落在亭柱下,哽咽道:“驸马说的,本不是如此,但……我凑着公主言行,才冒险一睹,原来……当真如此。”

“不错,很聪明。可惜了左安仁,死期将近。”

白香道:“公主当真以为圣上要除掉左安仁是为你我?”

青青笑:“呵……我从不敢如此认为,你呢?”

白香摇摇头,“公主都不敢,妾自然是连想都不敢想了。”又问,“公主会救他么?”

青青蹙眉,面上惋惜,口中却道:“我啊……没有那个闲心呢!”

白香不语,青青便又叹道:“觊觎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本就是女人本性。但最终伸不伸手,却决定了最后的命运。娘娘命该如此,何须不平?”

闻言,白香垂首,恍惚自语:“都说天家无情,如今,倒真是见识了。”

青青站起身来,走近了,用团扇扇柄挑起白香下颌,“本宫此来,是为告知婕妤娘娘,赵四扬已被施八十廷杖,也不知熬不熬得过今晚,娘娘与赵大人是旧识,自是不忍心教他孤身上路。”

白香倒是坦然,昂首与她相对,唇边含笑,嘲讽道:“是了,公主来送妾与赵大人一并上路么?”

青青颔首,复又摇头,“我怕他孤单,又怕你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教他旧情复燃,总之,本宫现下犹豫得很,左右不是,婕妤娘娘,您聪慧多谋,给我出个两全的主意可好?”

白香霎时变了脸色,直直看着青青,呐呐说不出话来。

青青放了她的下颌,扔掉那柄小团扇,又往亭外走几步,背对着她,言语森冷骇人:“婕妤娘娘自己不说,那就不怪本宫帮你做主了。”

便对两旁太监嬷嬷吩咐道:“捡着那碎了的碟子,划花了她的脸,闷死了,埋进后院的合欢树下。”

“啊,对了。”青青回过头来,眼若寒星,笑如春风,“披发覆面、以糠塞口,阎王殿上也教她开不了口。”

她看着白香惊恐的眼,笑容愈发甜腻,“小心着点办,别惊了归巢倦鸟。”

晚霞沉寂,夜,轰然降临。

没有噩梦,也没有不安与忐忑,青青安静等待,漫长孤寂的三天。

待到横逸松懈了些,她才求了程皓然,偷偷潜入天牢,去探奄奄一息的赵四扬。

天牢里阴暗可怖,薄雾似的浓稠的黑暗昏聩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湿冷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夹带着腐肉腥臭,薰得人几乎作呕。

里头传来那人沉闷压抑的声音,他缓缓吐着气息,哑着嗓子说:“劳烦狱卒大哥多点一盏灯来。”

青青止住了脚步,朝身后狱卒示意,她便停在晦暗不明的角落里,默默看着赵四扬蜡黄的满是胡渣的侧脸。

狱卒提了油灯递进去,赵四扬接过,道声谢,便置于身侧。

接着牢房中新添的灯盏,青青适才看清,那昏黄光晕下,一条化脓溃烂的腿,白森森的骨头被打折了露出来,一片淋淋的血肉模糊。

青青抓紧了衣襟,狠狠揪着心口,仿佛能借此转嫁心中无可比拟的疼痛。

赵四扬看着自己的腿,平静地,甚至连呻吟呼痛都不曾发出。

在四月末尾,残漏凄冷的夜里,他静静瞧着溃败的残腿,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今夜无星无月,苍穹坠入广袤无垠的海面,伸展一片死一般的黑暗。孤灯的影子忽而晃动,像是死神在招手,来,来,睡吧,到我怀里安息。

黄泉路上铺满了血一般滚滚翻腾的曼珠沙华,一切美好甜蜜,接近死亡的甜蜜安详。

赵四扬拾起一旁碎裂的碗片,端了青青上回送来的,未曾饮尽的酒,将碗片洗尽了,俯下身子,皱着眉,细细挂着残腿上的腐肉。

那肉被割下去,仿佛就会激起牢底蛇虫欢呼,一窝蜂吃个干干净净。

青青已不知该如何对待,只得咬着手背,躲藏在无光的角落,吞咽了眼泪,睁大眼睛望着赵四扬,将他此刻轮廓深深镌刻,他坚毅的面容,他从容的动作,他不惧死亡的无谓。

碗片并不锋利,一刀割下去,烂肉与好肉仍连在一处,他便扯着那一片腐肉,缓缓地,仔细地,一寸一寸割开。

血留出来,脓也留出来,统统沁入潮湿的稻草之中。枯草仿佛又逢春,茁壮生长起来,还开出一簇簇红白的绚烂的花朵。

他似乎有些累了,便放松一会,直起腰,仰头看着狭窄的窗,看着窗外暗紫色的广阔苍穹,怔怔出神。

青青无法确定,他想到了什么,她窥见他干裂了的唇边,一抹隐约美好的笑,仿佛刹那间,烟火盛放,姹紫嫣红都开遍,仰头看向同一片百花盛放的天空,她的世界绚烂无边。

他微微叹息,又低下头,抓紧了碗片。

青青的心猛地被抓上一把,然而,她于漆黑暗夜中,朝他阒然微笑。

他在想她。青青无比确定。

赵四扬又开始刮他腿上的腐肉,单调的摩擦声回荡在这样缠绵的夜色里。不多时,腐肉便刮得差不多了,他便将酒壶倒置,烈酒哗啦啦淋上去,顺着伤口流窜。

至始至终,青青不曾听到一丝呼喊闷哼。

隔着重重叠叠的黑暗,青青看见赵四扬镇静的脸孔,耳边唯有一阵一阵破瓷划开皮肉的声音,她看着他,死死咬着手背,满口都是酸酸甜甜的血腥味道。

青青恶心着,痛恨着这个世界,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好人,但赵四扬出现了,他当是好人,但这个世界对不起好人。

青青最终是走了,无声无息,不曾留下丝毫痕迹。

这么多年过来,青青从未有此刻复杂难言的心绪。

赵四扬坐在肮脏腐臭的牢房里,衣衫褴褛,面容憔悴,默默刮着腿上化脓发臭的腐肉。青青站在干净的角落里,穿着华丽衣袍,顶着娟丽皮囊,静静看着磐石一般的男人。

青青觉得自己脏,她配不上赵四扬。

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挨挤在一处猛然间涌来,就盼着你措手不及的迷惘表情。

左安仁落了罪,流放三千里,但不过是横逸对左丞相的敲打,他为官多年,自然圆滑机敏,为保全性命,急急递上了请辞折子,横逸假意挽留一番,左丞相真心推诿几次,便成定局,打发了钱粮,送他回湖州养老去。

青青仍住在丞相府里,除却少了些熟悉面孔之外,再无过多改变,六月里荷花开遍,青青收到消息,左安仁死于流放途中。

无非是一声叹息,再想想,黄泉路上,左安仁与白香倒能双宿双栖了,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青青坐在秋千上,拿着信,笑了笑,恍然大悟似的感叹道:“啊……原来我是寡妇了。”

萍儿道:“公主节哀。”

青青摆摆手,混不在意,“该穿什么?素服?黑纱?白头花?”

萍儿点头,答道:“奴婢去挑挑,也不必太过讲究。”

青青脚尖使力,秋千便又高高荡起来,最高处,她瞧见京都娟秀楼宇,整齐俨然。

夏日暖风经过荷塘,化作凉风习习,迎面而来,吹起裙角衣袂,撩起风姿绰约,“寡妇……听起来可真是风 骚得很……”

荷塘里含苞的粉白荷花一瞬间炸开,细微声响,却震动了整个夏天。

嘉宝从外头急急赶来,“殿下,程将君府里来人传话,说是圣上下旨,放了赵大人,现经在程家西郊别院中落脚。”

秋千的速度慢下来,轻风柔柔捧起耳边碎发,日光是被踩碎了的玻璃渣,细细落在她纤细瘦削的背影之上。青青不曾回头,身后站着的一众仆从却都瞧见了那明亮的晃眼的笑。

“哦,是么?好大的人情呀,真得好好谢谢程将君。”

便当作,抵死缠绵吧。

六月末,某个平淡无奇的夜里,赵四扬被窗外婉转曲调勾起了相思,今夜相思无尽意,绵绵无转还,他便也拢了外袍,一瘸一拐,随着那清溪似的小调往荷塘那方去。

“花中君子来哪方,婷婷玉立展娇容。”

缠绵声线幽幽飘来,携着少女似的清脆娇羞,行走间足下仿佛生出一缕缕柔韧丝缎,一圈圈缠住了他的脚,拉着他往唱歌人那处去,又是推推搡搡欲拒还迎。

“暖日和风香不尽,伸枝展叶碧无穷。”

他怔怔站着,离塘间唱歌女子不远不近,只瞧见蓝紫色苍穹平展如幕布一般,沉寂着夜色里的孤独。天边一弯眉月,仿佛少女唇角弯起的娇俏弧度,柔柔播散了一地清辉,又似一层轻薄透明的纱,不知何时落了满眼,分不清究竟是那白纱遮掩了视线,还是笼罩了天地万物。

他停在荷塘边沿,此情此景,美得教人不忍卒读。

月光被碾碎成一颗颗细小流星,坠落在含苞的小荷尖角之上,仿着赵飞燕掌中起舞。先开的白荷舒展腰肢,亭亭玉立,一如娇羞少女,面颊晕开点滴绯色,含笑相待。

时有晚风轻拂,越过丛丛荷花,吹散了露珠,吹弯了枝叶,勾起了她垂在肩后的妩媚青丝。

翠绿欲滴的枝枝蔓蔓间,一叶小舟摆荡不定,舟上一袭纤瘦白影,她回过头来,望见他欣喜若狂的脸,挽了兰花指,送去秋水凌波,却又低眉顺眼,呈上那一垂首的温柔,但听她轻声唱:“纵使清凉遮炎夏,为甚委靡躲寒冬。”

夜风沁染了一袖浅淡荷香,却醉了塘边掩不住微笑的男人。

又见她再挽了指花推过去,再勾回来,想看,却又藏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魅惑,白荷初绽的纯洁清澈,齐齐融汇在她身上,怎教人不动心?

听她绵绵唱完最后一句,“既然不愿纤尘染,何必立身淤泥中。”

相视许久,他在岸上一站千年,却不过痴痴看着她,她眉眼含春,指尖玲珑,她唇角浅笑,鬓发轻扬,如梦如幻,如诗如画。

他不禁开口唤她,却又是一声山长水远由来已久的喟叹,“青青……”

她侧身坐在小舟上,光裸的脚腕上以红绳系着一只银铃,抬足滑过涟漪阵阵的水面,那铃铛便叮铃铃地响,飘过静谧的夏夜,转进他澎湃欢喜的心里。

她转过脸来,朝他伸出手,盈盈一笑,“大人愿陪奴家摇舟赏荷么?”

赵四扬牵着她的手上船来,小船儿使了小性儿,左右摇摆一道,船上男女便团抱在一处。青青顺势依进他怀里,周身仿佛软趴趴没了骨头,堪堪教他一握便碎。

赵四扬解了外袍拢在青青身上,“更深露重,莫害了风寒。”

青青闪身扯开那衣裳,轻踹他一脚,嗔道:“大人当真无趣得紧。”

赵四扬握住了她玲珑脚踝,置于温热掌心中细细摩挲,少顿,长叹一声道:“回去吧,夜深了。”

青青挣开他,起身抓紧了他松散的衣襟,此刻却是红了眼,咬着牙问:“你莫不是嫌弃我?”

他拂开她耳边乱发,心中一疼,却只能无奈道:“我配不上你。”

青青尽力忍耐,讥诮道:“我可没瞧出来。”

他坐在船上,仰头看着月华流转的高阔天空,长久地沉默,最终只余一声叹息,“青青,我的手废了。”

青青说:“我是个寡妇。”

他转过头来,捧着她苍白的小脸,定定道:“我已是跛足。”

青青直直与他对视,仿佛要看进他心底里。

“那我便毁了这张脸来配你。”

她斩钉截铁,他怔忪无言。

夜风低吟浅唱,吹不散弯眉。

他的吻铺天盖地般落下,他含着她柔软甜蜜的唇瓣,低声呢喃,“青青……青青……”

“青青,若我不在,你可会去桃花树下等我?”

青青仰躺着,月光落进那双墨色瞳仁中,太满,满得溢出来,清冷月华化作了相思泪,她遮着眼睛,不愿他瞧见她软弱模样,“不,我记你在心里,一辈子。”

他拉开她横在眼前的手臂,低头细心亲吻她落下的泪,咸涩的味道缠着他的舌尖,绕进他粗陋荒凉的心里。

船沿上落下的纤纤十指被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根根嵌入,细细交缠,那紧握的十指,一如此刻船上赤 裸交缠的身体,男人的坚硬与女人的柔软在月下交揉,仿佛都腻到了一处,寻也寻不到缝隙,天生如此,合该缠绵至死。

他吻着她的唇,吮 吸着她口中丁香小舌,品味此刻芬芳甜腻,即便下一刻便是地狱,也早已无惧无畏。

她的身体在他身下舒展开来,她衣衫半落,敞开的衣襟处露出高高坟起的胸脯,她喘息着与他在唇齿间纠缠,手边却急切地拉扯他的衣裳,一刻也不愿放开。

厮磨间,赵四扬已耐不住这般若即若离的贴合,一把扯开了衣衫扔到小船儿另一头,青青从他唇上移开,推他一把,换她跨坐在他身上。

她细细抚摸着他身上伤口,却将他烧得更加难耐。

青青的手往下,触到他股间凹陷下去,丑陋狰狞的疤痕,她便低下头,一寸寸舔过去,他喉头一动,不住地唤:“青青,青青……”

青青摩挲着粉红鲜嫩的伤疤,又用脸贴着,满含怜惜地在他两股间磨蹭,“还疼么?”

他已不能言语,咬着牙,喉间发出野兽似的低吟,翻身将她压下,狠狠吻她樱桃一般鲜嫩甜蜜的唇。

他往下去,一寸寸膜拜她的无暇的身体。

一双玲珑锁骨,捧起了荷塘中暧昧迷香。一对妍丽乳 房,缀着染红了春日的蓓蕾,他低头品饮,尝到女人恬淡芬芳的香。

粗糙指腹滑过一具白玉雕琢的身体,他走过的痕迹,处处都是暖阳旭日,暖了她的心,暖了她的身体,融化了她的眼泪。

她已似一汪春水,湿热潮汐从她身体里流出,凄然召唤着熏然沉醉的男人。

青青扭动腰肢,仿佛一尾失了水的鱼,在情 欲海潮中,寻那一丝缝隙,一息出口。

他撑开她的身体,瞧着她一双雾蒙蒙的眼,低头吻她,将他满腔柔情全然渡给她。

他沉下身子,不期然闯入,青青高扬着脖颈,发出满足的喟叹。

他掐着她的腰,发了狠进出,便又抬高她一条腿,侧着身子,不住抽 动。

荷花上的露珠儿落下,青青张口去接,舔了舔嘴唇,朝着大汗淋漓的赵四扬,痴痴地笑。

小船儿浮浮沉沉,在丛丛荷花掩映之中,摆荡了一夜。

荷花谢了满池,委顿的绿叶像无根的魂,漫无目的地在水面上飘来荡去。

记忆中斑驳的墙体仍爬满了碧绿的藤蔓,她的唇上蘸取了夏夜浅淡清甜的香,一整夜,他们腻在一处,一同看月影沉沉,一同观朝夕蔽天。沾染了满身荷香,朦胧了一肩晨露。

那时,赵四扬紧紧抱着她,揽着她的腰,揉着她的身体,她却丝毫觉不到疼痛,只是惋惜,拼了命要留住他,留住这琉璃般易碎的韶光。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见他呓语一般轻吟,“青青,我带你走,走得远远的,好不好?”

青青迷糊地笑了笑,说:“好,走得远远的。”

颈间一阵温热,原来是他落下的泪,苦痛决绝。

荷花结成了莲藕,秋风扫尽了落叶。这一世,木已成舟。

“是我错。”

初秋的风缠绵着漫长无际的相思,一转眼便已从耳际逃窜,余下身后轻扬的衣袂,默默感怀那般潺潺流走的孤寂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