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纤雪无奈地叹息一声道:“你不该逞强,刚才骑得太快了,没摔下来算你运气好。”
这时,周锦月和秦先生也牵着马走过来。“雨馨没事吧?”秦先生一直很喜欢杜雨馨。这个开朗活泼又天真善良的少女,难得有人不喜欢她。
“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秦先生,周小姐,你们不用管我,去玩吧!”杜雨馨抬起头来,红扑扑的脸上只有兴奋和喜悦,哪里还能看到一丝痛苦之色。
周锦月今天可是特意为叶纤雪而来,自然不会丢下她们离开。叶纤雪心中清楚,也懒得废话。
于是,杜雨馨找了块浅浅的草坪坐下,其余三女都去周围采野花去了。女人总是抵挡不了鲜花的诱惑,尽管此处只有一些野花。
草场上的野花种类繁多,颜色形态大小各异,汇集到一处倒也十分妍丽。叶纤雪难得有如此兴致,直到此刻,她才恍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天高地远,纵马飞驰,一望无际的草场,五颜六色的野花,自由自在的心境,这样的日子,仿佛做梦一般。
可惜,好梦不长。远远地,只见有人骑马过来,看身形她就知道是男人。也是,她都到了这么半天了,正主儿也该现身了。
叶纤雪抱着花束往杜雨馨走去,忽然听到她一声惊呼,人也顺势在地上滚开,同时尖叫着“蛇!救命啊!有蛇…”
叶纤雪赶紧跑过去,只见一条身上布满火红色圆形大斑点的毒蛇已经竖起身子,正朝着杜雨馨吐出火红的信子。纤雪一见,也禁不住心底发毛,但看到杜雨馨还坐在地上尚未起身,她只得紧咬嘴唇用手中的花束重重击打在蛇头上。
可惜花束力道有限,毒蛇被打偏了一下,随即便发怒似的冲着叶纤雪游来。纤雪迅速朝着与杜雨馨相反的方向退去,同时将手伸到靴子里,就要拔除匕首来。
这时,马蹄声越来越近了,纤雪匆忙一瞥间,只恍然看到来人三骑中有两人都穿着军装。她心中一个激灵,立即将手收了回来,然后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惊叫。
她必须得表现得正常点,自己会功夫、随身携带有匕首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特别是当兵的。刚才没看清楚,中间那个没穿军装的不是岳惊云吧?
叶纤雪跑得并不快,很快就给来人追上,随即便被拉上马。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回过头来,就看到一张略有些熟悉的俊美异常的脸。在那双晶亮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慌乱与无助,可怜又可爱。
是那个周敬煦,不是岳惊云!叶纤雪悄然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谢,谢谢你!”
“别怕,蛇已经死了!”周敬煦勒住马缰,缓缓回转身去,搂在她腰间的手悄然收紧了些。
叶纤雪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羽箭射中蛇颈将其牢牢定在地上,到此刻蛇尚未断气,长长的尾巴还在不住地扭曲拍打着,想要挣脱而去。
但凡女子,几乎没有不怕蛇的,叶纤雪历来胆大,见此也觉得恶心恐怖,不由得白着脸一声惊呼转过身去。
周敬煦立即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有我在,别怕。看我再给它一箭好了!”
说着,周敬煦便从马腹上的箭囊里取出一支箭来,交到拉着缰绳的手里并小心搂着她的腰,腾出另一只手取下弓来。
叶纤雪镇定了一下,回头看着他拉弓射箭。也没见他怎么瞄准,箭矢已经飞射出去,将蛇尾也定到地上。以叶纤雪的眼光看来,他的箭法相当不错。让她很有些意外。
“没事了。”周敬煦再次安慰道,看着她的目光隐隐有些得意。虽然跟计划有点出入,但效果更好。他不但成功展示了自己的箭法,更兼英雄救美,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相遇。
“谢谢!你可以放我下去了。”叶纤雪侧过去头,不想周敬煦正好将头伸过来,她的唇好死不死地擦过他的下巴。她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叶纤雪红着脸,又羞又怒,心里很不自在,只想尽可能地与他拉开距离。妈的,她千防万防,还是让他得逞了,想起来就郁闷不已。
“好的。”周敬煦脸色也有些泛红,他还是第一次同一个女子如此亲近,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自己心仪的女子。她的唇好软…
刚才远远地见她为了救自己的同学,竟然拿着一束花就敢与蛇相搏,真是个勇敢的女子。他本来以为她不怕蛇的,谁知她随后转身就跑,虽然惊慌失措,却还记得往相反的方向跑。他这才知道,她方才所凭借的不过是为救朋友突然而生的一股勇气而已。然而这样的叶纤雪反而更令他心动。他知道自己喜欢她什么了,善良、聪明、勇敢。
周敬煦将叶纤雪带到杜雨馨跟前,自己先跳下马来,这才扶着她小心下马。随着她放手离开,他心里第一次为一个女子的离去而心生不舍。就在这一刻,他已经明白了,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并不算漂亮的女子。
“哥,哥,好在你来了,吓死我了…不过,哥哥你的箭法真棒!”周锦月跑过来,拉着周敬煦一条胳膊在他身边激动得直跳。
秦先生也走过来,担心地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学生道:“被咬到没有?受伤没有?”
杜雨馨和叶纤雪几乎同时摇头道:“没事的,先生,我没伤到。”
秦先生放下心来,周锦月这才将救美的英雄拉过来与众人介绍。
“这是我哥哥,周敬煦。”
“各位小姐好!”周敬煦面带微笑躬身行了一个礼,谦和温润,再加上其人身材颀长,容貌俊美,给人的第一印象相当好。
“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学堂的秦先生,我以前经常提过的,你还记得吧?”
“是的,我当然记得。秦先生您好!多谢您对锦月的教导!”周敬煦再次对着秦先生鞠躬行礼。
秦先生点点头,坦然受了他这一礼。她是叶纤雪她们班的班主任,也教周锦月她们班的文史课,算起来,周敬煦也是她的晚辈。
“哥,这位是鼎鼎有名的音乐天才叶纤雪叶小姐,你一定听说过吧?”周锦月终于将兄长带到叶纤雪面前。
“叶小姐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以前见过一面,在京都学堂的崇文馆外面,你还记得吗?”周敬煦自然地冲着叶纤雪伸出手去,热烈的目光望着她,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嗯,好像有点面熟…今天真是多谢周先生了,您的箭法真好。”叶纤雪微微红了脸(被气的),不得已伸出手去与他握了一下。
“不要这么客气,你是锦月的同学,叫我一声周大哥就好,要不叫名字也行。”周敬煦握着叶纤雪的手舍不得放,但又不得不放,不然就太失礼了。
叶纤雪当然不会叫他名字,权衡之下只好叫了一声周大哥。
周敬煦高兴地点了点头,周锦月这才开始介绍杜雨馨。
约摸五百米之外,岳惊云与岳康驻马而立。
“大帅,您怎么不过去?”
岳惊云遗憾地叹息一声道:“晚了,你没看到人家已经英雄救美捷足先登了么?”
算了,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他岳惊云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又何必跟一个毛头小子横刀夺爱?更何况现在大事未成。而且他已经看清楚了,那个丫头长得也不算特别漂亮,也就是气质出众一些罢了。
“走吧!回府!”
岳惊云打马离开,丝毫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之后的时间,周敬煦丝毫不掩自己对叶纤雪的爱慕之意,秦先生首先醒悟过来,深感周敬煦的用心,倒也颇为赞同,处处为他们创造机会。
杜雨馨又喜又忧。周敬煦可是京都第一美男子呢!家世也好。她觉得纤雪嫁到周家享福可比跟着那个肖大哥强多了。虽说那个肖大哥也不错,可跟人家周家大少爷比起来就差远了。她真不明白,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择,为什么纤雪对人家却总是不冷不热的呢!好歹人家刚才还救了她们呢!
叶纤雪很郁闷。她本来不需要周敬煦来救的,可她却不得不让他救。救就救了吧,还被人家占了一点便宜,吃了一点豆腐。她是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那点亲密原本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毕竟有好几个人看着,她总不能板着个脸面对“救命恩人”吧?她真是不明白了,她长得也不够漂亮,这个男人喜欢她什么?
周敬煦实在热情周到,一会儿担心她是不是热了,一会儿又担心她是不是渴了,看她的花束打了蛇,又主动帮她采了一大捧五颜六色的野花回来。
叶纤雪实在忍无可忍了,于是趁着大家给他们制造的单独相处的机会问他:“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告诉我,我改还不成么?
周敬煦看着她晶亮的眸子,发现她眼中想要隐藏却怎么也藏不住的期待,喜不自胜。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喜欢你冷着脸跟我说话,喜欢你对我笑,喜欢你的勇敢,也喜欢你的柔弱。”
叶纤雪满脸黑线,心里完全肯定了:这人有病!绝对有病!
【卷一】初嫁 第十二章 周氏提亲
叶纤雪回到家,犹自生气,虽然也有意掩饰,但到底还是让母亲看出些端倪来。
不想母亲胡思乱想担心自己,她只好简单地解释道:“今天在草场骑马认识了一个人,他可能…对我有企图。”
“什么人?”崔月眉一听就着急了。有企图?该不会是坏人吧?
“是周家的大少爷,周敬煦。他在京都学堂读书,被人戏称为京都第一美男子。”叶纤雪紧握住母亲的手,又轻轻抚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妈妈不要担心,我没事的。就是觉得他可能喜欢我,担心他会到家里来提亲。”
崔月眉想了想,忽然小声问道:“周家的那个大少爷?倒也没听说有不良嗜好,相貌又生得好。你真的不喜欢他吗?我以为你虽然答应跟明远好,但心里并不是十分满意他的。”
“妈妈,谁说我不满意肖大哥的?他人品好,又上进,相貌也不差,最重要的是知根知底,还能入赘到我们家来,我对他可是满意得不得了呢!您怎么会以为我会因为一个陌生人而变心呢?更何况周家是什么样的家庭?那样的豪门深院哪里会有女人的幸福?周家的大少爷又如何?不提别的,单单他这身份我就决不会考虑他的。”
崔月眉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却又摸着女儿的脸叹息一声道:“你从小就特别懂事,妈妈也不担心。可是你又好像太懂事了些,你毕竟还这样小,竟然丝毫不慕荣华富贵,让妈妈放心,但也让我们心痛。”
人的成长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叶纤雪的成长契因崔月眉虽然没有看得一清二楚,但还是为她小小年纪就将世情看得如此通透而暗自心疼不已。不过,女儿立场坚定,不慕虚荣,让她深感安慰。
“妈妈,雪儿很懂事吧?这可都是您和我爹爹教得好。您应该感到骄傲和自豪的。”叶纤雪嬉笑着与母亲贴了贴脸,已经将这件事情抛开来。妈妈身体不好,她才不要母亲为自己担心。
崔月眉放下心来,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会经常去你祖父那边走动走动的,如果有机会,我就告诉老太爷,说你已经定亲了。”
叶纤雪彻底放下心来。她相信周敬煦如果真的喜欢她,一定会让人上门提亲的,而以叶家目前的破落,如果拒绝了周家,相信以周家的骄傲,绝不会第二次登门的。而且…呵呵,她忽然觉得有个怨恨自己的伯母也不全然是件坏事,怎么着,伯母也不愿意她嫁这么“好”吧?
~~~~~~
“爹,我想娶叶家的三小姐叶纤雪为妻。”从草场回来,周敬煦便将自己的决定告诉父亲。
“城南的那个叶家?世代书香那个?”
“是的,爹,她自小就被人成为音乐天才呢。爹,他们家跟我们也还般配吧?”周敬煦就担心父亲拿叶纤雪的出身作文章拒绝这门亲事。
周明翰倒也知道叶家,一个日益没落的前朝贵族之家。从身份上来说,叶家世代书香,祖上曾出过好几个一品大员,比起他们发家不足百年的周家来说,倒还略胜一筹,只是叶家现在已经没落了,而他们周家正蒸蒸日上…
周明翰看着儿子紧张而期待的神情,沉吟了一下,道:“叶家现在已经没落了,他们家的女儿未必是你的良配,爹又只有你一个儿子…”
周敬煦一听,立即着慌了。“爹,您不是说只要身份配得上就全凭儿子心意吗?爹,我求您了,我真的喜欢她!我就想娶她,别的什么女人我都不要!”
周明翰又沉默下来,似乎正在考虑。见此,周敬煦虽然着急,也不敢打扰父亲思考。
“这样吧,先让人打听打听,那个叶家三小姐自小就被称为音乐天才,也不知道性子如何,若是太娇纵,你以后也麻烦。若是太守旧,只怕于你生意上颇多制肘,恐家庭不睦。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得不为你考虑周全。”
周敬煦一听,父亲全是为自己考虑,感动莫名,反思自己从前对父亲的诸多不满,阳奉阴违,暗自羞愧不已。“爹,您对儿子真好,儿子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周明翰微微露出一丝微笑,拍着儿子的肩膀道:“你是我儿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从前爹爹对你严厉,也是怕你学坏了,如今你大了,懂事了,又很上进,爹也很为你骄傲。你是爹爹唯一的儿子,咱们周家将来可就全靠你了。虽说咱们发家不过几十年,但一大家子也有好几十口人,这副担子不轻啊!爹担心的是,你若少了妻族的支持,将来出个什么事情也没有人可以分担…”
“爹爹…”周敬煦跪在父亲身前,趴在父亲膝头,感动得热泪盈眶。“爹爹您放心,儿子一定好好跟您学习经商之道,一定会将周家的商铺经营得更好的。”
周明翰欣慰地点点头,摸摸儿子的头,感叹道:“你有这份责任心,又肯上进,爹爹就放心了。现在跟爹说说,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她真有那么好么?配得上我品貌出众的儿子么?”
提起叶纤雪,周敬煦的心立即变得柔和起来,眉梢眼底都是喜悦与幸福的憧憬。
“爹,以前儿子不喜欢亲近那些女人,因为她们喜欢的只不过是儿子的相貌和家世,这样的感情太肤浅,儿子不屑。”
周明翰点点头,咧着嘴笑开来。“你小小年纪就能看穿这一点,实在难得。”
得到父亲称赞,周敬煦更加兴奋,又继续说道:“可是叶小姐不一样。她对儿子出众的容貌熟视无睹,在得知儿子的真正身份之后仍然与我保持距离,离别之前我向她表明心迹,她却说叶氏没落之家,不敢高攀我们。可见,她也不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肤浅女子。”
周明翰再次点头,称赞道:“倒是个明白的孩子。不过,听你这么说,人家好像并不喜欢你啊!”
周敬煦面上喜悦微微僵了一下,立即又释然道:“爹爹,她只是不肯相信儿子的真心罢了,以儿子的才貌,只要让她相信我是真心的,她哪里会不喜欢?”
周明翰点点头,深以为然,却又叹道:“爹爹还是担心你啊,将来你一个人,没有兄弟辅助,你几个姐妹现在感情倒是好,可女孩子一旦出嫁,心可就向着夫家了,关键时候未必能尽心助你。你真的想好了吗?那个叶小姐真的值得你放弃这么多?”
“值得的,爹爹您不知道,她有多好…”周敬煦怕父亲反悔,便将两次相见的情形完完整整说给父亲听。最后,他豪情万丈的地说:“爹爹,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总想着依靠女人啊,儿子相信自己,凭我的努力一定能让周家发扬光大的。”
周明翰静静听完,点点头,对叶纤雪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不得不说,对叶纤雪的性格,他倒是挺喜欢的。
“好吧,反正你妈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等调查结果回来,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让你妈找人给你提亲去,争取早点把你的婚事办了,你也好安安心心跟着我学做生意。”
“谢谢爹爹!”周敬煦兴奋不已,父亲这么说,基本上便是同意了这件婚事了。他觉得二十二年来,父亲似乎从来没有如此慈爱过。
~~~~~~
五日后,针对叶纤雪的调查结果就到了周明翰手上。现在叶家有三位小姐,儿子喜欢的是叶家的三小姐叶纤雪,就是被称为音乐天才那个。可惜的是她的父亲乃是庶出,并非叶氏嫡出血脉。但看在她那个天才的名号上,他也就不计较了。可是对那个姑娘的说法竟然有两种,倒是让他觉得颇为有趣。
据叶府门房及近身服侍的下人说,三小姐温柔善良孝敬父母,平日里也就喜欢在家里看书弹琴,乃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但据叶氏正房那边反映的情况看,那丫头只怕并不简单,据说经常换男装出去,与天主教的神父、西洋大使馆的大使们都有交往,还跟很多社会上的男人牵扯不清,而且嘴巴恶毒,骂人不吐脏字,完全是个毫无教养可言的野丫头。
周明翰将调查结果递给儿子看。
周敬煦忐忑地看完,不安地说:“爹爹,这个情况我知道。叶家还有两位小姐,纤雪聪明,在长辈面前总是将两个姐姐压下一头,所以她伯母很是忌恨她,有意败坏她的名誉也是极有可能的。”
周明翰想起儿子说过,他第一次见到叶纤雪的时候,她就是穿的一身洋装,如此说来,空虚不来风,只怕叶夫人的说辞更接近真相。而她身边的下人都被她收买了,自然不会说自家小姐半点不是。
“我只问你一句,”周明翰认真地看着儿子道,“如果你的这位叶小姐真的像她的伯母所言,并非安分守己的大家闺秀,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周敬煦一愣,父亲这么问,是不相信纤雪是个好姑娘了?他很快醒悟过来,肯定地说:“爹,我喜欢她,怎么都喜欢她!”
周明翰点点头:“那就让你妈找人提亲去吧!”
周明翰没有说出口的话是,若那姑娘真的像叶夫人所言,与西洋各大使馆的大使们都有交往,他反倒更喜欢。将生意做到国外一直是他的梦想,却苦于没有人引荐,他对国外的市场也不清楚,不敢贸然出手。他让儿子多读书,也有这个意思。据闻西洋贵族喜欢音乐和绘画艺术,若那叶家小姐能以音乐天才之名与欧洲贵族结交,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周明翰想,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也聪明,但到底目光短浅了些。
四月底,周家正式向叶氏提亲,一石激起千层浪。
【卷一】初嫁 第十三章 叶氏拒婚
叶家老太爷早就不管事了,但孙辈的婚事他却偏要站出来指手画脚一番。
听说周氏向叶家提亲,他首先就有几分自得。周家号称京都首富又如何?不过一暴发户罢了,门第如何及得上他们叶氏高贵?看吧,现在有钱了,还不是想给儿子娶个真正的贵族之女?虽说他们叶家这些年的确不如从前了,但传承几百年了,家里随便弄一古董出去就是价值连城。当然,谁也不敢把老祖宗几百年积存下来的传家宝贝拿去当了,叶家丢不起这个人!
叶夫人细细打量着老太爷的神色,小心问道:“爹,您看这件婚事…”
老太爷嗯了一声,满脸严肃道:“这件事情要好好考虑下。今晚让清扬和清源都过来,周家比不得其他人家,不可草率应对。”京都首富,这样的人家他还是舍不得的。
“是,媳妇这就去通知夫君和二叔。”叶夫人扭着水桶腰出去了。
回到自己房里,她便将院子里的下人全都叫过来狠狠地臭骂了一顿。她的两个女儿都还没嫁出去呢,那个臭丫头凭什么得到这样一门好亲事?
之前她就得到消息,说有人在悄悄调查那个臭丫头的事情,可惜她知道得晚了,下人们想着三小姐平日里对下人好,便都说三小姐的好话,完全是贤良淑德的标准闺秀,结果成功骗过了岳惊云。后来她将下人们找来好好训斥了一顿,“教”他们以后再有人来打探三小姐的消息应该怎么说。于是,就有了周明翰那份调查报告。
叶氏三姐妹都上学去了,崔月眉得到消息,万分焦急地守候在小院门口。
傍晚,叶纤雪同两个姐姐一起坐家里的马车回来。看到母亲在小院门口张望,神色焦急,她立即意识到有状况。
果然,母亲开口就道:“雪儿,不好了,周家真的来提亲了!”
叶纤雪挽着母亲的手往家走,边走边道:“妈妈,依您看,老太爷会答应吗?”
崔月眉皱着眉摇摇头。“很难说,我觉得多半会答应吧!现在的叶家…唉,你也知道的。”
叶纤雪点点头,并不太担心。她相信大伯母肯定会阻挠的。
果然,晚饭后,老太爷便让几个孙女各自回房休息,让两个儿子儿媳连同已经成家立业的长孙留下来商讨。
老太爷名义上是让儿子儿媳留下商讨,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既然事关叶纤雪,原本应该先问问叶清源的意思,可是老太爷压根儿就没考虑他的意思。他首先就说:“咱们叶氏传承几百年了,勤善持礼是祖训,叶氏子孙的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让老夫知道有不肖子孙瞒着长辈在外面与人私定终身的,看老夫不打断她的腿!”
这话明显就是影射叶纤雪与周敬煦私下见面了。
叶清源听妻子说起过,很为女儿鸣不平,立即反驳道:“爹,纤雪与那位周少爷见过一面不假,但那不过是一场偶遇,纤雪一直矜持守礼,绝没有与人私定终身。”
老太爷淡淡地瞥了叶清源一眼。“没有那是最好。既然没有,那这件婚事就有重新考虑的必要了。”
叶夫人摸到老太爷的心思,立即出言道:“要我说啊,长幼有序,哪有做姐姐都没出阁,妹妹就急着嫁人的?”
叶清扬立即训斥道:“纤柔和纤婉到现在仍待字闺中,还不都怪你挑挑拣拣,高不成低不就的,但你不能因为自己的女儿被耽误了就去耽误纤雪。”说到这里,他又转而对老太爷道:“爹,周家门第虽然差一些,但据说那位大少爷倒还成气,不同于一般的纨绔子弟,配得上纤雪,这件婚事您就应了吧!”
叶清扬是个君子,可惜娶妻不贤,这一生也就这么毁了。他猜测着纤雪和周家少爷定是双方都有意了,这才会上门提亲,对此,他是很支持的。
却不想老太爷瞪着叶清扬怒道:“长幼有序,这是老夫打小就教育你们的,纤柔和纤婉尚未订婚,纤雪岂能抢先出嫁?”
“可是不能因为纤柔和纤婉,就耽误了纤雪妹妹啊!”叶清扬长子叶镜飞也顶了老太爷一句。
小的时候纤雪就总是受人欺负,总是他这个做大哥的将她救出来,后来纤雪妹妹变聪明了,他心里不知道多欢喜,可惜的是变成天才的妹妹反而与他疏远了一些。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喜欢纤雪,比自己两个亲妹妹更喜欢一些。如今纤雪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他们应该祝福她才对啊!他不明白,自己的继母也就罢了,反正从来都是这样自私的,但爷爷怎么能厚此薄彼,阻挠纤雪妹妹的亲事?三个妹妹,幸福一个是一个啊!
叶夫人恼恨地瞪了丈夫和叶镜飞一眼,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喜欢那个野丫头。叶镜飞是叶清扬与前妻之子,叶夫人其实是填房,不然,以她的出身又如何能做叶家的大夫人。
“好了!”老太爷用拐杖重重的敲着地板道,“正是为了不耽误纤雪的终身,所以才要尽快帮纤柔和纤婉找户好人家。”
叶夫人一听,立即露出几分喜色来。而叶清扬和叶镜飞却频频蹙眉。
“清源,你怎么说?”老太爷终于记得问人家父母的意见了。
叶清源看出老太爷不想纤雪嫁过去,倒也乐得大方,立即答道:“爹,我觉得纤雪年纪还小,过两年再谈她的婚事不迟。”
老太爷高兴了,立即拍板道:“那就这么定了,回复周家,就说长幼有序,我们叶家愿意将大小姐纤柔嫁过去。”
“好啊,好啊!爹您真英明!”叶夫人喜不自胜。她一直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就是这个了。
周家可是京都首富,老太爷怎么舍得拒绝这门亲事?可嫡出的两个孙女还没嫁呢,就将庶出的三小姐纤雪嫁到周家,那她两个姐姐岂不是更不好找人家了?
叶清扬也不是不明白老太爷的心思,可他心中有愧,这样如何对得起纤雪?他还要再说,就听二弟清源道:“这样也好。总之,纤雪是配不上人家的。”
叶清源想,自己女儿不想飞高枝,但也不能阻止人家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是?大哥对他们一直很好,他已经很感激了。如今将这门“好”亲事让给大哥的女儿,他很高兴。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第二天,叶家就通过媒婆将这个意思转达给周家。
周敬煦得到消息,感到非常愤怒,他早就听说纤雪在叶家受人欺负,想不到连一门好亲事也会被人夺走。
周明翰不以为意地笑笑,叶家的心思他自然猜到了。如今破落的叶家根本舍不得周家,却又死要面子讲究什么长幼有序,不就是担心庶出的妹妹嫁得太好,嫡出的姐姐更嫁不出去么?于是,他也立即给了回复,说周家看上的是叶家三小姐,而不是叶氏的小姐,如果叶家同意,就定下婚事,尽快完婚。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三小姐,其他的白送他们都不要。
老太爷得到这个回复很生气。他也看出来了,周家摆明了不将他们叶氏的身份放在眼里,于是,他一怒之下一口回绝。他们叶家的女儿不嫁周家,一个都不嫁!
叶夫人也很愤怒,但老太爷没答应,纤雪也别想嫁到周家,她的心才稍稍平衡了一点。
如今,这件婚事已经在叶府传遍了,下人们议论纷纷,都很是同情三小姐。叶纤柔和叶纤婉也很委屈,又不是她们的意思,为什么所有人看着她们的眼神都好像她们是抢夺妹妹好婚事的坏女人?
周明翰想不到叶家恼羞成怒竟然拒婚,周敬煦更是着急。
周明翰本来也很是恼怒,想着这样的姻亲不结也罢,但叶老太爷的拒婚反倒激起他一股好胜心来。看周敬煦伤心失落,他便轻拍着儿子的肩膀道:“这就放弃了?”
周敬煦立即抬起头来:“爹您还有办法?”
周明翰高深莫测地一笑,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煦儿你放心,让你妈继续准备着,半年之内,爹爹定让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