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御史怔了怔,客气的回了一礼,然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沈大老爷,本官也是顺了民意,过来瞧瞧,打搅了。”
“周大人客气客气,来人啊,上茶。”沈大老爷面色尴尬,赶紧命人好生招呼着,不干呢怠慢。
这位周御史,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虽然沈府在京城也有几分名气,他不得不给几分颜面,但若是他牛脾气一来,不顾情分非要主持公道,那么他也只能被动挨打的份儿。这些年来,他做了些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
不过,他还是抱了一丝希望。
哪个当官儿的不爱银子,只要他出手大方,想必这位周大人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草草了事的吧?
可惜,这一次是他想错了。
周御史原本还会看在沈老太爷的面儿上,不会让沈大老爷面子上太过难堪。可是就在他让管家塞给他一包银两的时候,弄巧成拙的将他给惹怒了。
“沈大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御史突然站起来,怒斥道。
沈大老爷面色微微泛红,压低声音讨好的说道:“大人,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您高抬贵手,帮忙…”
周御史是个心高气傲的,完全是凭着功名爬上如今的地位,对这种是手段的最是看不顺眼。如今,沈大老爷竟然想用银子贿赂他,让他违背良心帮他掩盖罪行,他如何能不气恼?
“你当本官是什么人,随意可以收买的昏官吗?沈大老爷,原本看在你御医世家的份儿上,本官也不想闹得太没脸面,可是你竟然如此不知悔悟,还想贿赂本官,草菅人命,你简直是…有辱门风!”周御史气得面色通红,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沈大老爷被他一番训斥,顿时脑子里混沌一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官的不都喜欢银子吗?以往他每次都是这样解决问题的呀!怎么这一次就不好使了呢。这个周御史,还真是不识抬举!
“庸医,庸医…害死了人还不知道悔改,竟然还敢贿赂官员!”
“周御史可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啊…抓他去官府治罪!”
“杀了这个挨千刀的,草菅人命啊…”
外面的人群听到里面的动静,个个变得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那可恶的沈大老爷生吞活剥了,方泄心头只恨。
沈大老爷慌神了,一个劲儿的给周御史赔罪。
可是这会儿,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周御史就算想要婉转一些也不可能了,只得硬着脖子,吩咐随身的小厮去将府尹大人请了来。
如此一来,算是要对薄公堂了。
沈老太爷听闻了此事,急匆匆的赶来。当看到那公堂上停着的三副棺材,以及周御史那张铁青的脸时,不由得一阵头晕,差点儿没栽倒在地。
这个大儿子,他一向很放心。
他没有走上仕途,却将医馆经营的风生水起,在京城有着良好的名声,他一度很是满意。可是谁曾料到,竟然会闹出人命来。
“府尹大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沈老太爷官服都还不及换下来就过来了,故而府尹赵大人和御史周大人也起身回了个礼,然后才各自落座。
府尹大人轻咳了两声,道:“此事尚未有定论,沈太医稍安勿躁。”
说完,惊堂木一拍,威严无比的对着下头的苦主问道:“你们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给医死了呢?”
“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为民妇做主啊!”一位穿着朴素,头上包着方巾的少妇匍匐在地,哭得楚楚可怜,抽抽噎噎的说道:“民妇乃京都南城一家农户,前些日子,民妇的婆婆身子染上了风寒,需要一些温补的药材补身子。民妇便带着婆婆慕名而来,哪成想到,回去服用了天寿医馆开的药之后,婆婆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的沉重。住在民妇隔壁的一个老中医看了那药渣子,这才发现那意味山参,根本就不是什么山参,而是白萝卜啊…民妇散尽家财求来的药,居然是夺命的毒药啊…”
那妇人哭的好不伤心,闻者肝肠寸断,潸然泪下。
“冤枉啊,大人…草民可是正经的生意人,更是出身御医世家,时刻谨记家训,不敢有半点儿违拗,更不曾害过人啊。你这个无耻刁妇,竟然敢污蔑于我?!”沈大老爷自然是不肯承认这个事实的,不时地瞪着那妇人,想让她知难而退。
沈老太爷皱着眉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照理说,他该护着自己的儿子,毕竟若是沈大老爷被定了罪,那么沈家的声誉也会受损。可是看着那堂上哭得死去活来的妇人,医者父母心,他心中又有些不忍。
沈大老爷还想狡辩,却被另一个庄稼汉子抢了先,大声的责骂道:“你这个黑心的东西,仗着是御医世家出身,就可以草菅人命吗?刚才在医馆,你还想贿赂御史大人,想要将罪行掩盖过去。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一听大老爷竟然贿赂御史,沈老太爷差点儿没气得厥过去。这个没脑子的蠢蛋,竟然做出这等辱没家门的事情来,简直是丢人现眼!
“老太爷…”身后的常生惊呼一声,上前两步,将沈老太爷扶住。
“爹…”沈大老爷见老太爷差点儿晕过去,也吓了一跳。
赵府尹很是为难,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徇私枉法,只得命人搬来一把椅子,让沈老太爷坐下,然后继续审案。“大胆民妇,你说出这番话来,可有真凭实据?若是空口白牙的污蔑,可是要挨板子的!”
那妇人抬起头来,咬着唇说道:“民妇一届女流,不懂什么大的道理,可是良知还是有的。天寿医馆开的药方,民妇还留着,那药渣子也一并带了来,请大老爷过目。”
这是有备而来?
赵府尹蹙了蹙眉,面色变得更加凝重。
39 大老爷栽了
“你…谁知道你这疯妇从哪里弄来栽赃给本老爷的,这根本算不得数!”大老爷缓过劲儿来,朝着那妇人吼道,丝毫没有认错的打算。
那妇人吓得面色苍白,缩着身子,似乎是很害怕。
周御史见状,有些看不下去了,说道:“沈鸿儒,公堂上三人尸骨未寒,你竟然还敢口出狂言,当本官是木桩么?!”
被周御史这么一吼,沈大老爷不得不收敛了一些,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赵府尹装模作样的拍了一下惊堂木,亮了亮嗓子,从中说合道:“周大人息怒…本官觉得他们双方各执一词,也不可尽信。能拿得出真凭实据才好,可莫要冤枉了任意一方,否则岂不是有失公允?”
“大人英明!”沈大老爷嘴角微微勾起,心想平日里孝敬的那些银子,总算是没有白费。
周御史见他们一唱一和,心里堵得慌。可是他只是个御史,并没有审案子的权力,只得咬牙在一旁坐着干着急。
“若是为了公平起见,不如派人去天寿医馆,将药材取一些过来验看不就好了?如此,便能很快水落石出了。”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四周的百姓也跟着附和起来。
“这个法子好,这个法子好!”
“若真是天寿医馆的药材出了问题,那医馆里肯定还有劣质的药材!”
“为了公平起见,府尹大人可派衙役去监督。”周御史貌似松了一口气,接过百姓的话,提议道。
赵府尹脸色有些泛红,可是在周御史面前却不敢发作,只得做做样子,派人去天寿医馆走一趟。
沈大老爷此刻心急如焚,额头冒出不少的汗珠。但若是贸然开口,反而是不打自招。他只能暗暗地祈祷,掌柜的已经将那些假药材给换掉了。
而一门心思想着该如何挽回沈府颜面的沈老太爷,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儿子身上。当看到他心虚的揪着衣襟的时候,他的心顿时凉了大半。
莫非这个逆子,真的以次充好,用假的药材糊弄人,才会医死了人?想到沈家数百年来的清誉,沈老太爷的头就更疼了。
“老太爷,这可如何是好?”常生跟随了老太爷数十年,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见他微微的闭上了眼,就知道麻烦大了。
沈老太爷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后,想着该如何为儿子洗脱嫌疑。可是事发突然,又有周大人这个铁面无情的御史坐镇,他想要使什么手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老太爷…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苦主…”常生见那几个告状之人都是粗布麻衣,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来,不由得想出一个法子来。
沈老太爷眼睛顿时一亮,计上心来。
走到那不争气的东西身边,沈老太爷狠下心来,一脚将沈大老爷踹倒在地,厉声责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闯出这么大的祸来,还不赶紧跟人家赔礼道歉?”
沈老太爷这一脚,可谓是用尽了全力。沈大老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脑子嗡嗡直响,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起来。当听清楚父亲大人的话之后,他心中顿时明白了老太爷的用意。可是要他对着那几个平民百姓磕头认错,他哪里低的下这个头去?
而且这样一来,不是变相的承认自己的罪过么?日后天寿医馆可要如何经营下去,还会有人相信他是无辜的么?
“父亲大人…”
看着他还顾及自己的颜面,不肯向那些枉死之人认错,老太爷就急了,又一脚踢过去,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个不争气的,难道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吗?”
沈大老爷捂着发疼的胸口,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埋怨。就算是要他低头道歉,也用不着这么假戏真做,下手这么狠吧?!
他心里嘀咕着,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
缓缓地从地上爬坐起来,沈大老爷老大不情愿的走到那三个苦主的面前,拱了拱手,敷衍的说了一句:“是在下的不是,还望三位原谅则个。你们放心,他们的安葬费,本老爷一定会出。另外,本老爷再给你们一笔银子,保证你们日后不会挨饿受冻…”
那妇人听到他这般语气,顿时气恼的顾不了什么规矩,站了起来,对着他骂道:“你这是想用银子息事宁人?你以为奴家一个乡村野妇,就什么都不懂,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沈大官人你家财丰厚,又出身世家,自然是不知道人命的可贵。因为在你们的眼里,平民百姓的命根本就一文不值,可以任意践踏,是吗?”
周御史抬眸,对这个妇人顿时高看了一眼。
这沈大老爷实在是太过分了!不但草菅人命,还贿赂官员,想要用银钱了结命案,简直是可恶透顶!
四周围观的百姓,也都被妇人的一番话给激起了心中的怒火,个个高举着拳头,怒吼着,喊着要将沈大老爷绳之以法,动用十八般大刑。
沈老太爷也气得胸口一紧,喷出一口老血。
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个蠢笨的儿子!都到了这个紧要关头,他还这般冥顽不灵,不肯退一步。这下可好了,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就算他是当朝一品的太医,也没有权利保住他了。
想到沈家的一世英名,可能会毁在这个逆子的手上,老太爷就气得头昏脑涨,体力不支的倒了下去。
“老太爷…”常生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唤来几个帮手,将主子送回了府里。
沈大老爷愣愣的看着地上那一滩血,尚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忽然门外一阵喧闹,派去医馆的衙役带着几包药材匆匆赶了回来。
“大人…”其中一个精干的汉子将那些药材送到赵府尹的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御史适时地上前,询问道:“如何,这些药材有问题吗?”
赵府尹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法再为沈大老爷提供庇护了,于是狠狠地拍案而起,怒目相视,呵斥道:“沈鸿儒,你还有何话说?”
沈大老爷只觉得脑子像是被敲了一闷棍,半天反应不过来。
当天,沈鸿儒因为贩卖假药被收监。而沈府,也因为大老爷这档子事儿,闹得鸡飞狗跳。落井下石的,幸灾乐祸的,呼天抢地的,应有尽有。
40 悲催的沈家人
“听说没,沈府大老爷开医馆,草菅人命惹上了官司,被捉拿下狱了!”
“怎么没听说?据说沈老太爷气得吐血,连早朝都上不了!”
“真是家门不幸啊,原来那九小姐也不过是乖张了一些。没想到这大老爷更过分,简直视人命为儿戏!”
三姑六婆聚集在一起,再也不是谈论那名动京城的第一公子,或是皇家的选秀女,更多的是关注起御医世家沈府来。
原本,沈老太爷还想厚着脸皮四处找人说情的,可是周御史一本奏折,将沈大老爷的事儿给捅到了皇帝面前。如此一来,不但求情没了着落,还让皇帝狠狠地数落了一番。
云晴躺在软枕上听着丫鬟的汇报,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些事情,早在她的预料当中,根本就不足为奇。沈家多行不义必自毙,她也算是替这原主讨回了一些公道。
“小姐,奴婢们做了一些新衣裳,要不要试试?”因为云晴身子愈发的沉重,原先那些衣裳穿着都太小了,苏叶才想着重新给主子置办新的衣裳。
云晴摸了摸肚子,觉得衣裳是有些紧了。
再次从里间出来,云晴放佛变了个人似的。以往看惯了她穿着素净面料的衣裳,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如今身着碧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多了一份娇俏妩媚,少了一份沉稳,让人眼前一亮。
“小姐…”佩兰从外面进来,刚要开口,见到那一身新妆扮的主子,不由得张大了嘴吧,半晌合不上来。
苏叶掩着嘴笑了好久,才拉着佩兰询问道:“可是外头又有什么新的传闻?瞧你火急火燎的,额头上满是汗。”
佩兰拿起帕子,胡乱抹了两把,才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汇报。“小姐,沈府如今可是乱了套了。老太爷气得卧床不起,老夫人本就身子不好,如今也整日有气无力的,都许久没露面了。至于大房,更是乱的很。听闻大老爷下了狱,原本都要嫁进门的大少奶奶,也请媒人上门退了婚,大少爷在衙门的差事也丢了,大太太急的跟什么似的,四处找人帮忙,想要将大老爷给救回来,可惜回到尚书府的娘家求救也没人搭理,如今也在榻上躺着呢…”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佩兰忍不住抓起茶壶,灌了好几杯水才觉得解渴。
云晴对这些消息,都没多大的兴趣,顶多当做消遣听听也就算了,并未放在心上。毕竟,那些人早已与她无关。
苏叶倒是懂主子的几分心思,便转移话题,说起了给小主子做衣裳的事情。
云晴摸了摸有些出怀的肚子,脸上冷硬的表情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慈爱。他在她的肚子里一直很安分,并没怎么折腾她。自打怀了身子后,她除了有些腰酸背痛,胃口倒是一直不差,也很少有呕吐的现象。这就说明,她肚子的孩子是个懂得心疼娘的,更是让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从外头磨磨蹭蹭走过来的阿蒙听见屋子里的嬉笑声,顿时止住了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门口转起圈圈来。
佩兰眼角瞥到他的身影,便放下手头的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你鬼鬼祟祟的在门口干嘛呢?”
阿蒙吓得面色一白,身子忍不住抖了抖,说话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我…成记送药材过来了…在门口候着…”
佩兰捂着嘴咯咯的笑着,每次看到他那副呆傻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笑,并且以欺负他为乐。
苏叶到底知事一些,见佩兰又在欺负单纯的阿蒙了,不免责备两句。“佩兰,你又在欺负阿蒙了!”
佩兰红了红脸,转眼间跑的没了影儿。她才不会承认欺负了人呢,是阿蒙那个呆子太胆小了,都被她捉弄过好几次了,也不知道长长记性。
送走了药材商,云晴拿出账本随意的翻了两页,便没了兴致,将其丢在了一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请了账房先生,她自然是不会怀疑账目有问题。
“小姐,柴公子来了。”苏叶进来禀报的时候,云晴已经困顿的要闭上眼了。
睡觉为大,云晴翻了个身,睡了过去。管他是什么一国的王爷,识香楼的主人,谁来都不见。
苏叶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不由得为难起来。主子的脾气,她可是领教过了。若是打搅了她的清静,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慢吞吞的走到门口,苏叶陪着笑福了福身,道:“柴公子请回吧,我家小姐正在小憩,不便见客。”
柴慕璃狭长的眉眼微微上扬,似乎有些不能理解。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但他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岂能小女子计较,于是乖乖的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叶这才松了口气。每每在这位贵人面前,她总会感觉到一股隐形的压力,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柴慕璃刚踏出无名医馆,便撞见一顶粉色的小轿迎面而来。轿子不偏不倚的在医馆门口停下,随行的丫鬟轻轻地撩起纱帘,小心翼翼的将一位身段柔美一身粉蓝色衣裙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搀扶了出来。
“小姐,到了。”
女子抬头,望了一眼那略显得简陋的牌匾,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就是京城风头最盛的无名医馆?”
“应该没错的。”丫鬟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的想法跟她的主子相差无几。
那位千金大小姐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她身旁的丫鬟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昂着下巴对正在打扫店铺的伙计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位女神医,她人呢?”
那伙计停下手里的活儿,有些惊讶这会儿还有人来瞧病,但还是客气的回了一句。“我们东家在后堂歇息,姑娘要看诊,明日早些过来吧。”
那丫鬟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神医真是好大的架子,竟然敢如此怠慢我家小姐!她还想不想在京城混了?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
不等她把话喊完,就听见一道哂笑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管你家小姐是何人!既然到医馆来问诊,就得按照医馆的规矩来。有本事,你就别来这里,大言不惭!”
41 吓懵七小姐
“大胆刁民,你竟然敢侮辱我家小姐!”任谁听了那样挑衅的话语都会气得头顶冒烟,怒不可遏。
苏叶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禁好奇的朝外探了探头。当看清那嚣张的丫鬟为何人时,不由得慌了神,拔腿去扯佩兰的衣袖,小声的道:“跟她们较什么劲儿,快些进去,免得徒惹事端!”
佩兰不明所以的被拉进内堂,疑惑不解的问道:“为何急着拉我进来?那些人太嚣张了,不教训教训怎么成…”
苏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门口站着的,你当真认不出来?那丫鬟可是七小姐身边的白芍,你眼花了不成?!”
幸好她们平日里不怎么出院子,极少人能认得她们,否则真的就出大事了。若是让人知道这医馆是小姐开的,还不翻了天去?
“白芍…那…那趾高气扬的千金岂不是…”佩兰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一张小嘴张得大大的,塞得下两个鸡蛋。
苏叶给了她一个白痴的眼神,然后飞快的进去禀报给主子。
“沈绮芸?她想做什么?”云晴刚刚睡醒,听了苏叶的禀报,双眼渐渐恢复了神采。
“倒不是来寻事的,像是慕名而来求医的…”苏叶斟酌着答道。若真的来寻事,断断不会是这样的阵仗。七小姐最是在意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听闻京城里冒出一个女神医,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云晴勾了勾唇,翻身从床榻上下来,整了整仪容,正色道:“走,去会一会这位沈家七小姐!”
苏叶佩兰很是惊讶,却不敢多问,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沈绮芸心里正窝火,恨不得让人砸了这家医馆。可是想到如今沈家正在风尖浪头之上,不宜太过招摇,只得耐着性子让丫鬟再去打探情况。
“小姐,奴婢问清楚了,这无名医馆的神医每日坐诊三个时辰,过了午时就歇业了…”白芷,她的另一个大丫鬟相对机灵,低声在沈七小姐的耳边说道。
沈绮芸秀眉微蹙,显然对这个规矩很是不满。“这医馆怎么做事的,难道还让本小姐吃了闭门羹不成?”
她可是沈家捧在手心里的七小姐,岂是这些卑贱的平民可以怠慢的?她能来这里看诊,那是无名医馆的福气!
想到这里,她的眸子里顿时闪过一丝埋怨,正打算让丫鬟上前去责问几句,忽然见到一个飘飘似仙的蒙面女子踏着轻盈的步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绮芸见到这个气韵淡雅,举止行云流水毫不拖沓的女子,几乎不用猜就得知了她的身份。
“你,便是这医馆的女大夫?”她的口气傲慢,好像她能开口与她区区一介平民说话是莫大的施舍一般。
云晴眉梢微微上扬,眼睛半眯,心底已经有了计较。“正是。”
“本小姐身娇肉贵,既然来了,自然是不能白跑一趟。”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让她破例为她诊治。
云晴并没像往常那般置之不理,反而轻笑,道:“沈家的小姐,果然是非同一般。”
就在沈绮芸柳眉倒竖的时候,她又接着说道:“破这个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诊金加倍,不知道沈七小姐意下如何?”
“你这是趁火打劫!”白芍哪里肯吃这个亏,急不可耐的大声骂道。
云晴冷冷的眸光扫过去,成功的将她吓得闭了嘴之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七小姐的奴才,还真是跋扈。一个卑微的奴婢,也敢在主子面前说三道四,沈府的规矩还真是宽纵。”
沈绮芸不耐烦的瞪了白芍一眼,才昂着下巴问道:“本小姐的奴婢,自会有人管教,不老旁人费心!至于银子,也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能耐,让我的脸恢复原先的容貌!”
同样挑衅的眼神,不过在云晴看来,根本构不成威胁。见到鱼儿上了钩,她眼底悄悄滑过一丝狡黠,然后转身朝着里屋走去。
云晴的身影渐渐走远,白芍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当看清云晴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丫头时,她的眼睛也不由得睁大了。
“小姐…那…那两个丫头…”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绮芸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带着一众丫鬟跟了上去。
白芍捂着脸,觉得很是委屈。她不过是想提醒小姐,莫要大意中了别人的奸计。因为那两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丫头,似乎就是被赶出府去的九小姐身边伺候的那两个丫头啊!原先她没看仔细,你两个丫头性子又一向懦弱,她才没认出来。如今仔细一瞧,可不就是那两个一同被赶出府去的两个丫头么!
可是小姐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她,还不管不顾的跟了进去,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要怎么向夫人交差?
感觉呼吸一窒,白芍顾不得脸上还火辣辣的疼,提着裙摆就冲了进去。
“小姐…小姐…快些躲开…她…她是沈青桐,她是那个被赶出沈府的沈青桐!”白芍疯疯癫癫的跑进屋子,一脸惊恐的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