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准确无比的回答,那战不由地一边拍手一边说道,“不错!看来你确实读完了,而且还滚瓜烂熟!”此刻他的表情十分明朗,令人有些无法适应,当然,最让皇北霜吃惊的却是这那战同样也对《大漠集卷》十分熟悉,字字在心。想必此书在云沛王宫早有副本吧。自己却还忍痛割爱将它献了出来,实在是有些傻气。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大漠集卷》第五百零一页上,写了什么?”那战笑完,忽然又有些孩子气的摇了摇手中的书,问了一个皇北霜怎样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陛下!从皇北霜接到此书的那一天,这第五百零一页已然被人撕去!而且纵观全书,可见所有重要行文已经在前五百页结束,这最后一页,应是勿须挂念!”皇北霜回答得十分镇定。
“呵呵!”那战却是一阵轻笑。
“皇北霜,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碰你?”那战问。
“因为贱妾今日身体不适!”皇北霜回道。
那战闻言,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脸颊,她轻轻一颤。
“与若问一战,你尚且毫无胆怯,为何在我面前,却是如此?”那战收回手,看着不知如何回答的皇北霜,竟是说了一句仿佛虚幻的话来,“皇北霜,我需要你这样的女人,所以,我可以不得到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可做夫妻,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做知己!”
皇北霜此时心头大乱,显然那战已将她一路经历调查得十分彻底,却出此言,心中不知是吉是凶。
两人就坐在窗边的茶几旁,久久再无交谈。
翌日,皇北霜疲惫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三个婢女赶紧上前搀扶。
“娜袖昨晚…”夜佩很是担心,但床第之事,又不敢妄言。
“昨晚和陛下一直在聊天!没事!”皇北霜答道。她非常累,说着已经躺到了床上,思绪凌乱不已,那战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隐隐觉得其中大有盘算。
这时门外忽然咚咚做响,再萍碎步而去,开门一看,原来是少在后宫出现的巫季海大将军,见他面色严肃,眼神纠结,概是有些不太适应出现在这妃嫔聚集之地,表情难掩狼狈,噌!他递出一个锦盒,“陛下命我亲自送来,请霜妃收下!”他的语速十分快,但字字清晰。
皇北霜点了点头,站在门边的廉幻将锦盒接了过来,不知为何,两个彪形大汉在这交接的一瞬间,同时互相仔细打量,两人都刻意散发着阵阵杀气以试对方虚实。
此人定不是普通侍卫,巫季海心中暗忖,在他面前依旧气势与之伯仲的实在寥寥可数,没想到这里便有一个。他抬眼又看了一下躺在床边让两名婢女按摩化解疲劳的皇北霜,这个女人真奇妙,明明只是到她这里来赠陛下的礼物,却好像是进了另一个国王的房间,庄严高深之气溢于言表!她是谁?
没有答案,巫季海带着满脑的疑问缓缓退了出去。
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本书,皇北霜心下一定,没做多想便翻到了最后一页。果然,这是一本完整的《大漠集卷》,第五百零一页上赫然写着那战的曾祖父,那启达的一字天机:
雨下寒月,且见马革,只可称王,末能称帝!
皇北霜见字,双手不由一抖,轻轻地将这本书放回了锦盒,然后却坐在床上深深地叹气。见她眉头深锁,夜佩和廉幻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令能令主子陷入如此沉思。
皇北霜抬头看了看夜佩,忽然问道,“要你们和那阔儿的族人友好相处,你们做得到吗?”她似乎问的十分认真。
夜佩想了一下才道:“如今您是我们的主子,您要我们和他们好好相处,我们自然会照做,但是奴婢说句心里话,即使表面上是友好相处的,心里就没法平衡了,奴婢估摸着对方也一样,我们北漠最大的政权民族是天都,但天都锁国,极少插手其他民族的斗争。而最大的奴隶民族则是我厄娜泣和南边的那阔儿,要说厄娜泣和那阔儿的毛病,那可不是一天两天说得完的!你抢我,我抢你,你杀我,我杀你…虽然说到底大家都是想活命。只不过,奴婢知道,要不是两边都拉拔着大国的支持,实力相持不下,恐怕不杀个你死我活是不可能平静下来,毕竟大家都想过得好一点,可土地就那么大,资源也就那么多,能怎么办!这都是老天爷的意思!”
这时廉幻似也想到什么,回道:“娜袖,属下一直觉得!如果沙漠里的绿洲不是那么分散,有些地方甚至还时不时移动位置,如果不是这样,这个族那个族都生活在一个地方,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民族,更不会有那么多的争端。”
皇北霜闻言一笑,“你们虽然见识不多,但也曾经出生入死,一些本质的东西,原来、也是有心留意的。我平时是小看你们了。不过,廉幻,夜佩,你们要记住,只要我还住在这宫里,还是那战的女人,你们就都要改口叫我霜妃,不要再叫娜袖了,知道吗?给爱多嘴的人听了去,会传出些不好的谣言。”
廉幻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失误,赶紧应是!
皇北霜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顺着床头的柔软枕头就躺了下去,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床架,那华丽的木雕还有晶莹的宝石吊饰,仿佛像幻觉一样,让她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她很想就这么躺着,永远都不再起来…
闭上眼,她又有了问题。
“你们觉得那战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的声音非常轻柔。
夜佩站在一边给皇北霜放下了纱帐,才道,“奴婢觉得国王是一个野心十足的人,他霸道而专权,外面的人都说,他想一统大漠!看来此话不假。霜妃觉得呢?”
皇北霜转过头看着在帐子外面忙碌的身影,悠悠地说道,“傻呀!我们都好傻!我一直以为到了云沛,会面临空前的灾难,却没想到,这里才是最和平的地方。”
夜佩回头看着貌似沉睡的皇北霜,问道:“霜妃睡了吗?”
皇北霜却微微抿嘴一笑,“隔纱看人好似雾里看花,美,却不是你以为的那种美!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丑!”
夜佩稍稍向床边颔首道,“霜妃每次说咱们听不懂的话时,奴婢就知道,又会有什么事了,不过,在奴婢来说,只要跟着您,别的都不重要,您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即便真有事,也总得给您的喘气的机会不是!奴婢就先退下了,再萍和道秋今天会轮流守在房里伺候!”
夜佩话尽,皇北霜倒真是睡了去,怕是太累了,一直以来都提心吊胆,步步为营,如今却觉得这皇宫竟是这样的安稳,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忽然呢喃出一句话,听来大约是,“就做知己吧!”
皇北霜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醒来的时候,不免觉得饥肠辘辘,刚要起床找点东西吃,却见那战顺畅无比地走了进来,再萍和道秋正跪在一边,没注意到她已经醒了。
“醒了?”那战坐在床边,神情温和。
“恩!刚醒!”皇北霜却十分不适应,她心中明白,或许至今,她依旧无法忘记擎云。其实也不是真要忘记,只是觉得,不该让自己如此受到影响,几乎无法再接受别的男人近身,这样下去,或许那战的好脾气也会给她磨光。
“饿吗?你叫再萍吧!去给霜妃端些宵夜来,睡了一天,定是会饿的!”那战这种与初见面时那种不协调的体贴让皇北霜心里有些乱。
那战转头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却是一问,“昨天我叫巫季海送来的书你看了吗?”
皇北霜点点头,才道,“陛下想要我做什么?”
“你先告诉我那一字天机是什么?”
“不是很明显了吗?这一字天机是曰“霸”。后面的两句是对它的注释,意思是说,虽然确是有人能在这广漠大地上雄霸一方,但却无人能将之统一。只可以成为国王,却不能成为皇帝!”
那战闻言满意一笑,“你认为我不能成为皇帝吗?”
“皇北霜不敢妄言!但是既然陛下给我看了那一字天机,概是对它十分认同吧!”
那战看着皇北霜,像象这一次,两个人非得说定些什么一样。
那宫里,从来不曾有片朵雪花飘落,
深深庭院,来人总是匆匆!
纵然往事如风,
却依然蚀骨如蚁!
我早知,我早知
一字可探天命
我不知,我不知,
顺天逆己,怎一番惘然无情!
第五章 喋血骑兵
狂莽大漠上,人心分散,只见飞沙横断,处处寂寥。或许谁会在这一片土壤上看到对面的那一边是何等的风光,可若真到了那一边,又偏偏觉得,原来还是一样,人间终是没有乐土。不如就吃吃这黄沙,喝喝那狂风吧!又怎知不是另一般英雄气概呢!五百年前,这里会是什么样的?都是水?抑或都是山?反正,曾经有人说过,它不是一片旱海!
当然,这些浪漫又无奈的心思,现下必是不会反映到云沛国民身上的,因为他们可以夜夜笙歌,朝朝沐水,他们仿佛生活在一个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在在记忆的,都是奇鸟高唱,月夜昙花!
“首领!那里就是云沛。”蛮狐宽厚的背雄雄挺立,好象到了云沛城下,那样文明生机的光景也然镇住了他少许杀戮的疯狂。
“哼!大国就是不一样,连最外线边界的守备也很森严,看来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容易给咱们占便宜!”若问越见危险的眼光眺视着远方高耸的云沛王宫,身形自若。他坐的马比起其他人的马要高大许多,如不是身材魁伟身手矫健的人,想要如此英姿飒爽地坐在上面是谈何容易!只见他收了收手中的马绳,转头离了去。
“首领?”蛮狐在后面,表情十分疑惑。
“先去西边的麻随!那里比较容易下手,而且,如果莽流的消息没有错!麻随现在对咱们而言就是一顿现成的大餐!”若问边说,嘴边还带着高深的笑意。
蛮狐倒是无所谓,只是他有些奇怪为什么若问会相信那个神秘组织莽流所提供的消息。
也许这就是若问的直觉!毕竟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算全都知道了,也不一定就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但直觉就不一样了,虽然它有可能是错的,但却一定是最有效和最快速的。而若问,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事实上,这黄天狂兵团一路南至,洗劫和屠杀过不少人,其中也包括几个大族,连五大政权民族的麻随也是在鸪劾的支援下,才勉强击退了他们!不过鸪劾的损失是很大的,衣食珠宝还有漂亮女人,都让他们占了不少。这一路上,除了得到难以记数的财富和武器,他们的人数也由原来的二千发展到现在的四千。的确!不算多,但个个都是疯子,全都能以一当十!他们抓一百留十个,抓一千留五十,逃跑的杀,背叛的杀,后退的杀,抗命的杀,留情的杀…只要不是能一路跟上的,皆是没有后命可续!可想而知,这一所谓的四千众兵团,所到之处又会是怎样的生灵涂碳,干戈偏地,尸骨成堆!
若问!你如今坐在彪汉的野马身上,还依旧是那样的心潮澎湃,狂动不止吗?你如今深深凝望的那处巍峨宫殿,真的就是你欲望发泄的终点吗?那里有谁,是个谁,能抚平你焦躁的内心?
若问!孽缘本是天注定。
杀伐无忌,随心所欲,你可知,终有一天,还是要还个一干二净?
你不知,你不知呀!
天边泛起一阵艳红的亮云,看起来有些奇异,透着氤氲妖光,好象要带出什么惊天异兽一般,间或地,金色的闪电一道一道割裂穹庐,吐着丝丝白谰!那里会有谁呢?睁眼看着这漠世惊变的轮回,黄沙儿女的爱恨,只是,这世界偏不是谁能够将之看清的,因为它是那么坠落,那么萧条,仿佛一个弥留的老人,只剩下微弱的气息,绽放最后的光彩!那里没有人!只有记忆的呢喃和咏唱!
“官爷!让我们进城吧!我们不会闹事,让我们进城吧!求求您了,官爷!”
“我们要进城,让我们进去!”
“官大爷,这是一点小意思,麻烦您通融一下,让我一家进城吧!”
这里是鸪劾国都城麦卡的关口,大批外城难民蜂拥而来,全都想进城,如今麦卡王宫里的大小官员无一不是惴惴不安的。他们不能开关让难民入城,现在的麦卡已经有很多难民了,再无更多的土地和资源接受新的难民,而且,过多人口必然会引起暴动和高密集的犯罪活动,目前放进的难民已有六千多,但整个麦卡的面积才只有十万平米,本地居民有七千人,如今的月平均犯罪率高达七十多次,即平均每天发生两三起抢劫、谋财、杀人等事件。这样的现实状况,叫人如何能不担忧。
“陛下!麻随已经休书求援,我们要如何回应?”外联大臣焦急万分,如今麻随已经陷入空前危机,而鸪劾与麻随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相对毗邻,一方若然不保,另一方多少也受牵连。
只见这鸪劾国王古查只是沉默了又沉默,许久才问一句:“列位有何意见?上次援救麻随已经造成本国一定的损失,虽不是太重,但…”
听这话便可知这古查是一个胸无城府,没有主见的人,然而,他的臣工们此刻也多是六神无主的,怎么办?能怎么办?
黄天狂兵团!
一想起那令人头疼的名字,他们就觉得呼吸困难,也不知道北边的天都是怎么回事,让这么危险的军队一路杀到南边来。如今,麻随都城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暗流水源也被其支配,麻随边关十五个城镇更是全部沦陷,这一切竟然就是那区区四千人做的!根据探报的消息,这黄天狂兵团以前只不过是北漠的一群土匪,可是现在,谁能说那只是土匪?土匪能围城?土匪能将麻随两万国军打个落花流水?不,那绝不是土匪!
“陛下,以臣看来,我们应赶紧跟云沛取得联系!只要能联合那战的红衣骑兵,剿灭这四千浪匪必不成问题!”一个年迈的老臣提了个中肯的意见。
“办法是可以,问题是传信使必须在三天之内达到云沛,若不然,麻随必灭,我鸪劾危在旦夕呀!”另一人赶紧补充道,“而且,这是让谁去好呢?一旦出城,便是死活由天了。”
话毕众人又是一片沉寂,起码不会有人主动揽下这烫手的差事吧!这么想着,个个都暗自祈祷,却忽然听到一阵豪气甘云的声音,“我去!”
众人巡声一望,原来是宫廷侍卫占别,只见他虎背熊腰,阔步而入,目光坚定,走到国王面前,咚地跪在地上,“陛下!占别虽是一介武夫,但也知为国效力何惧艰险!请派我去云沛吧!”
占别的一番话显然成了其他官员的救命稻草,这一干人赶紧应和起来,当然国王也松了一口气,总算迈出了第一步,却是没多做讨论,就这么草草率率地安排了占别出使云沛。
鸪劾呀鸪劾!
一国之君,无以镇国,何以称王?
一朝之臣,无以辅政,何以为臣?
谁道是天下能人出无名!
谁道是战地英雄石碑记!
哎…
终不过一腔热血两种疲惫,终不过一场烽火两番滋味!
占别回到了家里,看着年迈的母亲正在生火做饭,单薄的身影一直忙里忙外,心中一酸,他也不知道这一出城,还能不能再回到家中,但他相信这是他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第一步,乱世虽险,却机遇重重,他必须把握!
想到这里,心下一定,他走到母亲身边说道,“娘!我要出城了!”
占别的老母亲身子一震,眼角的皱纹里陡然蓄满了苦咸的泪水,她干苍的手颤抖地抓住占别的袖,“儿啊!你这是…你这是要把娘这老不死的丢下吗?你可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儿啊!你又想要做什么大事?”听这话,看来这占别平时也是雄心勃勃,希望能闯出一片天地的热血男儿!
占别一笑,扶着母亲坐在桌子边,“娘!孩儿会回来的,您放心,回来以后,孩儿就立了大功!咱们就不用再受人歧视,过这么贫苦的生活了。”
占别的母亲无奈地看着儿子,心中知晓儿子一旦下定决心就定不再悔改,叹口气,老人喉间还有断续的抽噎,“娘去做饭!起码要吃了这顿饭再走吧!”她摇晃的身影又开始在灶炉边忙碌,此刻与土黄的墙壁相应成一幅教人心中呜咽的场景。
自古英雄儿女皆不孝!做母亲的,还不是徒留哀伤!
占别回到房间里,在床铺边蹲了好一会,站起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支珠花,原来他一直把它藏在床板夹层里,如今要上路,看来是打算带在身上了,这珠花应是他心上人的东西吧,见他这样怜惜,温藏以怀!
是夜!星如雪染,在漆黑的穹庐下,仿佛摇摇欲坠。大街上形单影只,好似鬼魅间或经过,无人出声!此刻,卡麦的城关悄然走出一个人影,身形宽阔,背上抗着一只长且大的玄弓,麻布袋里装满了羽翼丰满的利箭!此人步履平稳,折足而行,到了关外,才缓缓回头望了卡麦城一眼,目光里隐约透着火光,“娘!等我回来!”他嘴里似是喃喃梦呓般,不见片刻,便飞身而去!没错,这便是刚与母亲道别,胸揣古查亲笔信的卡麦大使占别!
他一路飞奔,不敢稍有停息,在这旱漠之夜,凉月当空,深蓝如渊,照得这一坡又一坡的沙丘象是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此起彼伏,逐渐吞噬一切!此时微有不慎,就很可能产生幻觉,将夜路行人牢牢困住!
他一直奔一直奔,忽然,眼眸溜过点点闪烁的星火,心里一惊,不会是若问的人马发现了吧!速度放慢了一些,占别仔细观察那处烟火撩动的人影,似乎还有轻柔的歌声,应该不是若问!正这么想着,却见火光中高高升起的黄色大旗,上面赫然印着白色的皇冠!不好,占别身体不由一震,赶紧撩起一只箭搭在长弓上,整个人嗖地俯地刺探!精神高度紧张!
若问的黄天狂兵团在鸪劾人的心中是可怕且神秘的,他们可以泰然自若地在晚深之时,踏漠狂欢,却丝毫不受这片寂寥土地上魍魉般的蛊惑!也或许,他们现在已经是一群孤魂冤鬼吧!又怎会害怕那些异界阴风!
占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拨人,只见火把的中间,两个妖艳的美姬正在扭身摆舞,她们的额头上都有一颗仿佛嵌入肉里的宝石,一个是蓝色的,与之相应,她的衣服也是蓝色的,而另一个则是红色的,当然衣服也是红色!
那蓝色舞姬激情地舞动身体,艳红的嘴唇性感微启,仿佛一只觅食的水蛇般,时而吐出炙热的红信!红色舞姬则露出两条白嫩的细腿缠着那柄旗杆,身姿婀娜忸怩,火焰般的眼睛摄走了台下观众的三魂七魄!两人仿佛天地之间唯一的精气,在碧海星空下,撩动着狂乱的人心!
占别忍不住喉咙一抖,意识到自己有些着魔般的涣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一路滑到唇边,他赶紧甩甩脑袋,告戒自己务必冷静下来。看这样子,大概是若问军旅的一支分队,该是在进行什么庆功活动,那一群人正沉迷在魔幻般的妖冶中,占别若是此刻离去,应是十分容易了。
想到这,占别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又入飞鸟掠水般,快速的身影,闪过坨坨黄丘!
“首领来了!”
占别的离去的确没有引起这干人的注意,倒是约莫半刻时光,若问的到来,令这一片斑驳的火把顿时变成一望无际的焚天之火,天地之间,红光一片!若问高大的野骑踏断黄土而来,只见他此刻仿若神一样的脸上,分明显示着血腥的残酷。
众人眼神充满敬畏,一片一片匍匐在他脚下,甚至有种任其践踏的渴望。
黄土展台上,两名舞姬一见到首领,顿时笑妍逐开,一前一后扑向他胸前亲热地斯磨,若问却是邪恶地一笑,与她们激吻不断,引起身下一阵戏噱的喧哗。
是的,夜见越深,他越需要女人!兄弟们都知道,若问的欲望永远是暗夜的鬼河,里面流淌着他齐天般的贪婪,女人!钱财!美食!还有一时兴起的杀戮!若问总是比常人更加的深!更加的炙!因为他要得更多,也要得更狠!
“首领!若岚等你好久了!”蓝衣舞姬大胆地将腿勾住若问的腰,眼神里全是热烈的邀请和媚惑!若问一笑,表情不无轻佻,一手点了点她的下巴,一手提起奴隶端上来的烈酒,豪迈无畏地仰头痛饮。
这时红衣舞姬也攀了上来,在他的脖子上深深浅浅地舔诋,玉手如蛇,游走在他的胸膛,“首领!绯问好想你…真的好想…这里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你!”
说着,这若岚、绯问与他的缠绵便已经烧遍四肢百骸,众目睽睽之下媾和连翻!狂野的放浪呻吟阵阵眩晕了红尘依恋!
这就是若问!
然,若岚绯问两个女人从何而来?北漠横行之时,从未得见!
事实上,她们以前是两个漠中地区游走民族的巫女,曾经白璧无瑕,天真烂漫。然而,当她们的族人在黄天狂兵团的暴烈屠杀下,碎尸成荒的那一刻,若问临空而来,仿佛圣魔降临,他的眼神里燃烧着黄泉的火焰,瞬间收服了她和她那卑微的心,他看着这两个失去自我的女人,面无表情,除了那记忆中的一道嫣红身影,从未有女人在他面前也能把持自我。
“叫什么名字?”他看着她们,沙哑的声音冰冷刺骨。
“娇婷!”
“华羽!”
两声回应带着无法形容的颤抖。
两名少女隔着自己浓密修长的睫毛看着面前宛如沙虎一般的男人。
只见噌的一下,若问两只大手握住她们的半个脑袋,拇指狠狠地压着两人光滑的额头。
撕裂灵魂般的刺痛冲门而倾!
“啊呀!”两名少女瘫倒在地上,两手盖住头顶,却见鲜红的血液沁掌而出,分岔地从鼻子两旁淌下,她们痛得连眉毛都不敢皱,因为那痛楚的源流正是额心深处!
摊开手,两名少女互看一眼,惊愕地发现原来若问分别将两颗红蓝宝石硬生生地嵌进了她们的额骨,和着腥气绽放着妖冶的光芒。
“从今以后,你,叫若岚!你,叫绯问!只陪我睡!”
若问说着,一手习惯性地抚上腰间的刀枪剑,尤其是那枪上被人修补过的黄金扎段,他的手指缠绵地在那处流连着,片刻,身影却已没入黑暗。
诚象作为生计司安排了若岚绯问二女!无人对她们的存在有任何的非议。
从那一天,红蓝舞姬交错的身影成了他们胜利凯歌的华夜精灵,一次又一次追逐着若问跋扈震地的背影,一次又一次不能自拔地深陷魅魇如影随形!
麻随皇宫!
“鸪劾还没有消息吗?”
焦急的声音,透着紧张!说话的是麻随国王,格尔劲勤,此人看似五十来岁,胡须见花,面容难掩憔悴,细长的眼睛不时眯了眯,大概正疑心那邻国的此刻意图为何!他双手握拳,关节处咯咯做响,鸪劾此时按兵不动,对麻随来说却是天大的伤害!
“愚蠢!愚蠢,古查没脑袋吗?麻随灭国,土匪夺政,鸪劾必是下一顿佳肴!此时若不快速联手,剿灭黄祸,日后怎会安宁!”他兀自发泄,坐在宝座上烦躁不堪!
“陛下!我们目前最多只能守住关口三日!天都的救援最快也要七天,云沛是否会插手还是个未知数,雨蔷公主入宫后也再无消息,如果鸪劾不派兵支援!臣等!只有掩护您逃出生天,再图他日复国!”几个老臣跪在地上,估摸着最后的形势!
此言一出,却是一片安静,没有人想到别的结局,就象没有人想到他们居然被区区四千匪类围困一样,他们的城关在十之内纷纷陷落,如今只上剩下这中心政区,都城“和烟”!
事实上,麻随采取的是环状建设格局,最中间的是最高政权,最外面的是低等贫民,麻随土地共被分成四道弧叠,层层递进,却没想如今这象征最高地位的和烟政权已然是自己把自己放在一个四面受敌的位置上。仿若旋涡的中心!
黄天狂兵团从最外一层开始,以数金银珠宝蛊惑人心,吸收低层民众反攻高层阶级,十天之内,如暴风骤雨,此刻更是兵临城关,万众压境。
麻随,地处漠中之地,据守绿洲七处,其中以和烟最大,资源最为丰富,麻随的七大绿洲互相临近,明水暗流交错盘梗。民族合计四十有三,其以雨族为王,尤以埭族为卑,共有人民五十余万,贫富悬殊,奴隶交易十分兴盛。麻随贵族更是贪婪无厌,不见武装逐步提升却见娇奢日益膨胀,现在反被奴隶及贫民压倒,倒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是,只见堂下众人眉头纠结,目光飞散,个个都是一副随时会晕倒的样子,国王格尔劲勤更是不做他想,一般兀自消沉!
只是奴隶围城,又有何惊?
只是贫民造反,又有何惧?
可如今,眺看关外一眼,依旧能感觉到那无法挥去的腥风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