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大哥不许你有这种想法。”一急的沈文轩就紧紧地抱住了沈立冬,眼底有着一丝丝的惊怕,他后悔了,要是早知道沈立冬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他就不该赞同她去神医门学医的。
“冬儿,你记得,从今天开始,这话你不能再说给任何人听,就算是爹娘也不行,你知道的,你若是将来真的决定这么做的话,最伤心的恐怕就是爹娘了,还有大哥,大哥也绝对不容许你这么胡闹下去,这样吧,过了年之后,大哥决定带着一家人都去京城,冬儿,你也不例外,不许你再去神医门了。”沈文轩想着一旦到了京城,沈立冬进京入了女学之后,多认识认识一些同龄的姑娘家,想必就会改变这种惊人的想法。
沈立冬听得沈文轩这打算,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
她不过就是随意这么一说罢了,哪里需要大哥这么死守严防的。
何况,她虽然是没有准备好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的生活,但是她也没有想过凭着她一个人的力量去动摇千年贯彻下来的传统封建思想,她只是想在小范围内,只是想让她自个儿尽量地实现前世那种一夫一妻的愿望。
若是她相中的男人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做不到放手让她有自由的呼吸空间的话,她这辈子还真的会宁愿四处流浪,凭着一手医术吃饭,却不会想着就此困守在宅院中,天天跟着小妾通房斗来斗去的,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的生活,是找一个能够理解她的,将她视为唯一的妻子,尊重她,就算成亲之后也能让她一展所长,给她自由自在的一方空间,而不是将她困守在四四方方的院门里,将她变成笼子里头的金丝雀一样,过着死水一样的生活。
只是她这样小小的要求,恐怕对于世俗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很强烈的冲击了。要想找到这样一位合心合意的良人,难,太难,实在太难了!沈立冬有时候想想就觉得太不现实了。
摇摇头,沈立冬嘴角浮上了一抹苦笑,沈文轩看在眼里,心疼地抚去了她眉间深深的皱痕。
“冬儿,不要担心,大哥一定会给你找个好的,若是找不到的话,你就让大哥护着你好了。”冬儿若是不嫁人的话,世俗流言太过伤人,他担心沈立冬到时候会承受不起,所以无论如何,明面上她都是要嫁人的,私底下就任由她胡闹吧,谁叫他已经舍不得让她受委屈了呢。
沈立冬听着沈文轩的话,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等到回味过来,就越来越疑惑了。“大哥,你刚才最后一句话,冬儿听得不是很清楚,能不能再告诉冬儿一声。”她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总觉得那个意思太过惊人了。
“冬儿,你这脑袋里究竟装得是什么啊,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什么不该想的不该说的,你倒是全都想了,全都说了。”沈文轩抬手就敲了沈立冬的脑门一下。
沈立冬的表情立即变得很怪异,等到沈文轩起身走出房门了,她才用力地怕打自己的脸蛋。她是不是魔障了,竟然会将大哥的意思扭曲成那个样子,大哥的意思应该是若是她将来嫁人受委屈的话,大哥定然会出头护着她的,他应该是这个意思的。
但是她刚才怎么就脑袋糊涂了呢,竟然会想歪了,想去另外一层的意思了。
沈立冬双手死死地捂住脸蛋,面上红红的,一阵发烫。
她好丢脸哦,她竟然会这样想大哥,她真是太坏了,太不正常了。
“冬儿,你还不去洗漱啊,时间可不多了,你再拖延下去,可别怪大哥到时候加倍惩罚你。”沈文轩清朗的音色透过门板,传到了捂着脸蛋羞愧的沈立冬耳里。
“知道了,大哥,我这就去,马上就去,大哥,冬儿很快的,很快就到书房来的。”沈立冬倏然站了起来,提起裙摆就冲出了竹荷院。
“冬儿,别跑太快了,小心又摔倒了。”沈文轩见沈立冬那莽撞的样子,生怕她又像刚才那样撞到了,在后头急巴巴地提醒着沈立冬。
“大哥,冬儿知道了,冬儿会小心的。”风中传来沈立冬清清脆脆的音色,瞬间,消散了。
沈文轩在后头,迎风而立,望着沈立冬蝴蝶一样飞去的背影,终归是无奈地摇着头笑了笑。
这丫头,这辈子,恐怕都改不了这种跳脱的性子了。
转身,沈文轩去了书房,从书柜中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打开来,木盒子里头是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书信,每封书信上面都有沈立冬的名字,一个月一封,坚持都快有六个年头了。
那些信封看着都很新,一封都没有拆开过。
沈文轩想着,等到冬儿来的时候,他也该将唐元祺那小子的全部信件都交给冬儿了。
第3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沈立冬进了书房后,沈文轩就递给她一个木盒子。
“大哥,这是什么?”
“祺哥儿这些年给你写的信。自从你去了神医门之后,祺哥儿没办法跟你通信,就只好每个月书写一封信送到了沈宅来,大哥都有给你好好留着保存了,你等会练完大字,就拿回竹荷轩,好好看看吧。”
是唐元祺那小正太写的信吗?一个月一封,老天啊,坚持了快六年了,这份韧性,就连沈立冬都觉得太可怕了。
沈立冬接过沈文轩递送过来的木盒子,忽然觉得这木盒子有些沉甸甸的,分量太重,太重了。
“好了,现在不要分心去想别的事情,过来写几个大字给大哥看看,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进步。”沈文轩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叫着沈立冬过去,让她在雪白的宣纸上落笔写上几个大字瞧瞧。
沈立冬这五年多根本就没练过所谓的毛笔字,这一出手自然就让沈文轩凝了眉峰。
沈文轩看着沈立冬一手没有进步反而退步的大字,面孔冷了下来。
“看来,打明个儿个起,这练字得再加一个时辰了。”
“大哥,别这样啊,若是再加一个时辰,冬儿的手就要练断了。何况,冬儿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呢。”沈立冬拉着沈文轩的胳膊,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大哥,能不能打个商量啊,冬儿保证呢,保证会好好练好大字的,只是这时辰能不能不要再加了,娘那边,说冬儿都已经错过三个年头了,得加把劲,跟着她学好女红呢,还有厨房里的事情,娘说也让冬儿跟着学起来。大哥你想想看,冬儿一天到晚要忙的事情已经那么多了,要是练大字的时间那么长,练坏了冬儿的手,冬儿还怎么捏得住绣花针,怎么握得住勺子呢。”
“就你理由多。”沈文轩看着沈立冬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倒是缓和了脸色。
“本来就是嘛,大哥。你怎么忍心看着冬儿天天这么悲惨呢,连个歇息的时间都快没有了。大哥,你能不能宽容则个,将二个时辰的大字改成一个时辰的大字,好不好?”沈立冬见沈文轩脸色有所好转,赶紧晃着他的胳膊撒娇起来。“呐,呐,呐,好不好嘛,大哥,好不好嘛?”
“你这是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呢,大哥不过是给你三分颜色,你倒是给大哥开起染坊来了。单凭你这手烂的不行的大字,大哥没有给你往上加时辰就不错了,你还想着减时辰?”沈文轩冷着脸教训着沈立冬,让她看着她自个儿写的大字,有没有脸提出这个要求来。
沈立冬见要求被驳回,立即讪讪地松开了沈文轩的胳膊,撅起小嘴巴,脖子一歪,别过脸去,生着闷气。
“冬儿,把脸转过来,大哥这也是为了你好,头一样你的书法都练成这样了,以后那琴,棋,还有画三样,你可怎么办呢?”
“大哥啊,冬儿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已,需要学那些大家闺秀的东西干嘛?又不能当饭吃的,不过是附庸风雅之物罢了,像冬儿这样的百姓,哪里有这等闲工夫去琢磨这些呢,再说了,就算学了也没什么用,庄稼地里可不需要什么琴棋书画。”沈立冬想着,敢情他大哥想要将她培养成古代才女啊,她才不要呢。
“以后,冬儿不会去种田的,冬儿也不会成为农妇的,这些琴棋书画,还有诗词歌赋,冬儿都得一一地学起来,还有礼仪规矩,女红厨艺等等,大家闺秀所需必备的,冬儿也必须一样一样地学好。”沈文轩看着沈立冬这手烂字,他是为她急的,将来要真想让冬儿嫁得好,这些大家闺秀所必备的才艺,冬儿都得学会了才行,这样才能保证她婚后夫妻琴瑟和谐,不会让人嗤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村姑。
“现在当务之急,冬儿要好好地练好大字,这么烂的字,若是让别人见到了,会很丢脸的,知道吗?”
“大哥,你这么说,冬儿头都要大了,冬儿不要学这些,冬儿不想当什么才女。”沈立冬低头,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大哥也真是的,她毛笔字不行,可是五年里练成了一手好的硬体书法呢,那羽毛沾着墨汁书写起来,就连师父老人家都夸赞过她聪明呢,哪里有大哥说得那么差劲,不过是笔法不同罢了,她也是书法不错的好不好,虽然是一手硬笔书法,但好歹也是一种笔法,不是吗?
沈文轩见沈立冬那样抗拒,轻叹了一声。“这样吧,等你的大字练到看着可以了,大哥就给你减少一个时辰。”
“大哥,保证?”沈立冬一听可以减少时辰,马上凑过脑袋来,伸出了她的小手指。“咱们拉钩,这样,冬儿才会相信大哥。”
“行,只要你练得可以了,大哥就减少时辰。”沈文轩拿沈立冬没办法,只得哄着她练大字,他伸出他的小手指,跟沈立冬的小手指拉了拉。
门外,沈立夏端着热腾腾的补品过来了,恰好见到沈文轩跟沈立冬在拉手指,低头偷偷地笑了笑。
原来大哥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沈文轩见沈立夏看到了这一幕,当下抬手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以掩饰刚才幼稚的举动。
“二姐,你端得是什么啊?”
“当然是娘亲自给你们两个熬得补品。是今个儿早上娘让爹抓得老母鸡,宰了之后煲了老母鸡汤,给冬儿跟大哥补身子用的。”沈立冬看着沈立夏揭开海碗的盖子,那满满的鸡汤还有鸡肉,就觉得油腻得很,看着就没什么胃口了。
“大哥,平日里你用功得厉害,这鸡汤你要多喝一点,娘的这番心意,大哥可不能辜负喽。”沈立冬将一海碗的鸡汤跟鸡肉放到了沈文轩的面前,殷勤地递送上小勺子。“大哥,趁热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冬儿不喝吗?”沈文轩用着小勺子搅了搅碗里的鸡汤,又小心地舀起,吹了吹,笑着看向沈立冬。“来,大哥已经吹好了,不会烫到冬儿了,喝吧,可别辜负的娘亲亲自下厨的一番心意。”沈文轩用沈立冬的话来堵沈立冬的嘴。
沈立冬嘿嘿地笑着,就是不张嘴喝下。
“大哥,我看还是你先喝吧。俗话说,长兄如父,冬儿孝顺大哥是应该的,大哥,快喝吧。要不?冬儿来伺候大哥喝着也行。”为了不喝这鸡汤补品,沈立冬讨好地接过沈文轩手中的小勺子,舀起了一勺的鸡汤塞到沈文轩的嘴里。“大哥,张口。”
“还是不要了,娘亲难得亲自下厨,煲得如此美味的鸡汤,大哥怎么说也得疼爱幼妹,让着冬儿才行,是吧?来,冬儿,还是大哥伺候着冬儿喝吧。”沈文轩也不爱喝那鸡汤补品,自然是推让着让沈立冬喝。
“怎么?你们兄妹二个这么推来让去的,是在嫌弃为娘煲的鸡汤吗?”陈氏想着沈文轩跟沈立冬的性子,肯定不会乖乖喝下的,自然亲自到书房来跑这一趟,果然她这刚进门呢,就看到沈立冬跟沈文轩在那里你推我让的,真是不听话的很。
那沈立冬跟沈文轩见陈氏沉下了脸,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一大海碗的鸡汤,沈立冬只得闭起眼睛,准备以吃苦药的精神灌下这鸡汤。
哪知道她刚想端起来喝下去,沈文轩的动作比她还快,他举起海碗,几乎没有停歇,将所有的鸡汤都喝光了。
沈立冬看着沈文轩放下海碗的时候,看着里头就只剩下几块鸡肉了,瞬间目瞪口呆,大哥这不是也非常讨厌喝鸡汤的吗?
“嗯,这样乖巧懂事,就对了。”陈氏看着结果很是满意,走的时候回头叫了沈立夏一声。“夏姐儿,厨房里头还有一碗鸡汤,去端过来给冬儿喝着,她刚才可以一点儿也没喝,得给她也要多补补才行。明天娘准备给他们两个打鸡蛋核桃汤,那个吃了对身子也是大补的。”
沈立冬这刚觉得不用喝鸡汤而庆幸无比呢,这会儿听到这句话,立即颓丧地耷拉下了脑袋。
敢情最终还是娘笑到最后哦。
想到等会沈立夏端来那油腻的鸡汤要她喝下,沈立冬就浑身寒毛直立了。
“大哥,要不等会那碗——”
“别想了,乖乖喝下吧,要不,娘那里还会有第三碗第四碗的。”沈文轩喝下那么多鸡汤,嘴里腻味得很,要是再让他喝一碗,他指不定就直接吐出来了。
所以他现在是有心无力得很,帮不上沈立冬的忙了。
沈立冬听沈文轩这么说,只能苦着一张脸,等着那即将要灌进肚子里的鸡汤。
“大哥,难道我们两个就真的要每天这样不是喝这样补品,就是喝那样补品吗?”明天还有她不喜欢的鸡蛋核桃汤等着她呢,沈立冬觉得未来的日子定然会很悲惨的。
“当然,如果你想让娘伤心的话,大可以将补品全部倒进草木从里。”沈文轩就给了沈立冬这么一句话。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要不——”沈立冬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像是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却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沈文轩狠狠地瞪了一眼。
“告诉你,那个法子想都不要想,你若是敢故意弄出什么病来,惹得娘因为补品的事情愧疚不安的话,大哥头一个就不原谅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只好等着天天吃补品,补成小胖子了。”沈立冬双手托着腮帮,愤愤地说着。
沈文轩看着沈立冬嘟嚷着小嘴的有趣模样,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冬儿放心,要是你补成小胖子的话,大哥也不会嫌弃你的。”
第3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沈立冬见沈文轩敢嘲笑她,朝着他就是一个鬼脸,不等沈文轩反应过来教训她,沈立冬早就抱着木盒子冲出了书房,回到了她自个儿的竹荷院。
老实说,她还真的挺好奇唐元祺写了那么多封信,里头究竟说了些什么呢?
趣味浓浓的她,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翻找起来,按照顺序,从唐元祺写的第一封信开始。
很明显,唐元祺的第一封信,那字写得真烂,弯弯扭扭的,跟一条条脏兮兮的毛毛虫一样,而且他还字里行间还有很多错别字,沈立冬耐着性子,好不容易将这封信的内容给看懂了。
大概的意思就是对她闹脾气了,道她不辞而别,连临别时候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太过狠心了,后面还说了一番洋洋洒洒的解释文,说他不是故意欺骗她的,是真心想跟她做朋友的,所以才没敢告诉沈立冬他是忠亲王府小世子的身份,那不过是怕她知道了就疏远他罢了。
沈立冬将信笺妥善地放回信封中去,去拆开第二封信件。第二封的信件里提了他拜清凉寺的了无大师为师父了,传授他武功,没有回到京城里头去。说是她在神医门里学医术,他就要跟着了无大师学到高超的武艺,将来能够好好地保护她。笔法虽然很幼稚,但是沈立冬看着倒是有几分感动。
沈立冬放好第二封信,又开始拆开第三封信,第四封信,第五封信…这些信件里头基本上都是唐元祺跟着了无大师到了一个地方,就给她描述那个地方的风土民情,百姓疾苦,还有地方的地形图,海上,陆上的,全部都有一份。
沈立冬笑着收起了信件,将大周王朝各处的地形图从每封信件里头抽了出来,再好好地放到一个地方保留着,这些地形图还有风土民情的知识,对她而言,还真是非常有用的。她没有想到唐元祺那个小子明明霸道莽撞得很,却也有如此细心体贴的地方。
最后的几封信件里头,唐元祺向她提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他在信中提到,谢朝亮看得开,他觉得他不是读书的料子,自然没有参加科举肯定是没有功名的,何况他现在一心想着行商,想着有一天能够当上皇商,因而也就不去想当官了。
而且谢朝亮成亲了,娶的就是张婶家的女儿杏儿。因为他是五房的庶子,根据谢国公府的家规,庶子成亲后,府内出四千两银子加一座宅院,算是给庶子出府分家而用的所有资产了,但是因着谢朝亮是个不得宠的,他上头的嫡母手里压了三千两的银子,只给谢朝亮一千两的银子还有一座荒废许久的小宅院,根本住不了人的。
好在谢朝亮自个儿争气,靠着从沈立冬这里得来的许多新点子,他跟杏儿二人夫妻齐心协力的,倒是生意红火得很,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杏儿还在二年前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谢平安。
说到这个,唐元祺似还提到了一个人,大房的沈立秋,曾经到谢朝亮那里闹腾过,只是后来不了了之,看着唐元祺字里行间的意思,想必沈立秋定然是做过什么丢脸的事情,以至于唐元祺对提起沈立秋这个名字就有些膈应。
沈立秋那个人是何等人物,沈立冬早就清楚得很,看着沈立秋最终没有得逞什么,又知晓了谢朝亮跟杏儿姐姐的好事,沈立冬不由地露出了明灿灿的笑容来。
唐元祺提了谢朝亮,自然也提起了苏流瑾,那个清澄透亮的美少年。这封信里,唐元祺显然语气上有些兴奋,沈立冬看得出来他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心情很好。信上说苏流瑾五年前春闱连中三元,皇帝在殿试上亲封为状元,打马游街三天,那可是风光得很,听说当今皇上的长公主周嘉惠当时在赏花宴上一眼就相中了苏流瑾,当时苏流瑾还推拒过,道是有旧疾在身,不敢耽误公主,只是长公主实在欢喜,最终皇帝下旨,太后为媒,二人赐婚,共结连理。不过他们成婚快五年了,长公主还没有传出喜讯来。
沈立冬看到这里,有些为苏流瑾担心了,看来年后一家人去京城的话,她有机会的话给长公主看看身体,看看他们夫妻二人有没有子嗣方面的障碍存在。
想着,沈立冬又继续看了下去。
看到下面的消息,沈立冬瞪大了眼睛,似有些不敢相信。
唐元祺提到,他家小舅舅谢朝云当年春闱才得了一个探花,却因为他的相貌出众被二公主周嘉玉看中了,只是赏花宴后忽然传出谢朝亮有好男人之癖,这桩看着要成的婚事立即就没有了,二公主周嘉玉最后只得选了榜眼,那是户部尚书的嫡长子,一朝成为驸马爷,直登青云,自是全家欢喜不已。
这谢朝云有龙阳之僻?那以后可得让大哥远着他点,免得被他给看上了,毕竟她家大哥长得那么好,气质又是温润的,那朵妖孽桃花指不定就会染上她家大哥了。
沈立冬想着去京城,一定要杜绝谢朝云跟大哥亲近半分。
做了决定后,沈立冬继续看了下去。
想不到唐元祺最后一个提起的人会是她家大哥沈文轩。
沈立冬看着,看着,终于明白了为何大哥沈文轩当年跟苏流瑾没有同届考中。她当时还奇怪来着,怎么大哥考中的时间是二年前的春闱,而不是跟苏流瑾一样是五年前的春闱呢,原来是大哥五年前刚要参加春闱的时候,竟是得了严重的风寒之症,病得无法上路去参考,因而就错过了那一次的春闱。
可是沈立冬知道了这个理由之后,却忽然之间呆住了。
不对,绝对不是这个原因,风寒之症的话,她当年留下的那么多可治疗风寒的药物,足够大哥养好了去参考的,加上他们一家人天天喝空间水的关系,平日里小病小痛根本就不会有的。
那么,既然是这样的话,唐元祺所提到的大哥是因为得了风寒才导致误了春闱的话,自然就是不成立的。
究竟,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大哥不去参考五年前春闱的?
沈立冬放下信件,将唐元祺所有的信件全部都叠放好,整整齐齐地放回到了木盒子中。
转身,她冲出了竹荷院,直奔书房。
第3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书房里,沈文轩正在调和着颜料,准备给书桌上摊放着的一张画像上色着,这刚沾了颜料,提笔到画像之中,沈立冬却气喘吁吁地跑进书房来,沈文轩立即就将画像给卷了起来,轻轻地放到了画筒中。
“冬儿,大哥跟你说了多少回,行事不要这么莽莽撞撞的,要慢慢地走,不要跑着走,你都忘记了吗?”
沈立冬一听沈文轩又要板起面孔教训她了,赶紧走过来,先发制人。
“大哥,你五年前未能参加春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你可得老实地对冬儿说,不许撒谎,别告诉冬儿是因为风寒之症,大哥该知道的,这风寒之症的药物,冬儿当年可是留了好多给家人备用着的,大哥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耽误了春闱考试的。”
沈文轩听沈立冬开门见山,一来就直逼这个问题,倒是有些意外。“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大哥不说,难道冬儿就不会知道吗?”
“看来应该是祺哥儿写给你的信件里头说了些什么,早知道他也如此八卦,大哥就该将他写给你的所有信件都给毁了才是。”沈文轩神色淡淡地放好了画卷。
“大哥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赌气话了?冬儿知道大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大哥再生气,再恼怒,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沈立冬瞪着沈文轩,还是不说实话,是不是?
“冬儿,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连大哥都快要忘记了,怎么冬儿非要问个明白不可呢?”他如何能告诉沈立冬,当年跟谢朝云传出有龙阳之癖的那个人就是他沈文轩呢,那妖孽为了不想尚公主,而他也是同样的理由,二人就这么合计出了一出好戏,他没去参考是为了断绝任何人的念头,谢朝云不去参加是不现实的,毕竟他是谢国公府的嫡长孙身份,所以他去参考了,事后才设计这么一出,逼得二公主主动放弃了。
沈立冬见沈文轩那难言欲止的表情,似有什么隐情在里头。
“大哥,那是因为,因为…因为冬儿关心大哥嘛,所以一定要知道原因。”沈立冬总有一种感觉,好像这个答案就是对她很重要的。
沈文轩听得沈立冬这么说,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告诉冬儿也无妨,不过是大哥不想让人锦上添花罢了。毕竟那样的人家,像大哥这样的,吃消不起。”沈文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神情也是,依旧淡淡的。
“这么说来,大哥是不想当驸马喽?”沈立冬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但是能够尚到公主,恐怕是天下才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吧,为何大哥这么排斥呢?”
“男儿立世,当靠自己,哪里需要靠着裙带关系往上攀爬的,大哥不屑这个,何况天家的女儿能是好相与的吗?大哥可不想让一家子闹得不得安宁。”沈文轩说到这里,眉间神色黯了黯。“看你苏哥哥就明白了,娶了金枝玉叶,外头说着风光,但是大哥跟他往常聊天时无意提起,他根本没有半点欢喜的样子,可见苏流瑾尚了公主之后一点儿都不开心,现在的他比当年看着可是颓靡得很,全然没有当年状元及第那时候鲜花怒马的样子了。”
“难怪,难怪了——”沈立冬想起了唐元祺信中所提起苏流瑾跟长公主成亲五年了,公主至今没有喜讯传出,可见他们夫妻生活定然是相敬如冰,同榻异梦吧。
沈文轩看着沈立冬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用书卷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又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只是替苏哥哥这样的俊秀人物可惜了,怎么就娶不到一个他喜欢的媳妇呢?真正是可惜了,就这么被毁了啊。”
沈立冬想着苏流瑾自小从病痛折磨,好不容易碰到她出手救了他的性命,帮他缓和了病情,可以跟常人一样生活了,谁知道终身大事就这样被强迫中奖了,皇帝老子果然是最强悍的,只顾自个儿家的女儿看不看得上别人,却从来不考虑别人的孩子看不看得上他家的女儿。
沈立冬鄙夷着当今皇上,唾弃着皇帝老子的做法。
沈文轩看着沈立冬这副神态,哪里还不清楚这个丫头在想些什么呢?
“赶紧将你脑袋里的想法去掉,连腹诽一下都不行。”沈文轩盯着沈立冬满是嘲弄的眼睛。
“大哥,你可是管得真够宽的,连冬儿心里想什么,你都要管上一管。”沈立冬皱了皱小鼻子,不再理会沈文轩了,蹦跳着就出了书房。
沈文轩见沈立冬走了,轻轻地舒了一口长气,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再次取出来,铺展在书桌上。
一摊开画卷,那画中的人儿,抱着被子睡得甜甜的,看着这副睡姿的慵懒模样,沈文轩看着,看着,眼睛里的光泽就越发地柔化了。
他提笔,开始给画像上色。
静静的书房,此时,只有画笔落下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室微起的清风,轻柔地吹起画卷的一角。
这边沈文轩在凝神静气地给画像上色,那边沈立冬出了书房,就去了正堂,一进门,她正好看到沈立夏在绣制大红的嫁衣。
“二姐,你这嫁衣好漂亮哦,绣得真好看。”沈立冬看着上头的纹理跟图案,喜庆华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