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还在磨,”冉霖说,“其他都差不多了,十月份应该能开机。”
……
王希没在冉霖那里问更多的事情,她能看出冉霖对陆以尧的信任,毕竟连人都要签过去了,所以她怕自己东问西问,让冉霖察觉出她对陆以尧的“怀疑”。
说怀疑也不恰当。
但她确实对陆以尧的实力不是很自信。
演戏,做明星,当偶像,那陆以尧没得说,但做电视剧,毕竟还是个新手。
所以自那天之后,她就透过圈内关系,深入了解了一下陆以尧那个项目到底什么情况。
结果得来的信息让她大吃一惊陆以尧根本是找了个电影级别的制作团队!
帮她打听的人直接说了,陆以尧这就是摆明了要把公司名号打响,没指望靠这部戏赚钱。但也同时预测了,这部戏只要不出意外,铁定能红,没准还能大爆。因为这个项目在品质上找的电影级别团队,可在运作上找的却是深谙电视剧规则的经验丰富的业内老手操刀,也就是说陆以尧把作品质量和作品运营分得很清楚,这样的人手里还掌握着充足的可供项目使用的资金,那这一炮打不响才奇怪。
王希不知道自家艺人是否了解这些,如果了解,那说明他有眼光,如果不了解,单纯相信朋友,那只能说,人品决定命运。
这厢王希为即将解除合作关系的艺人探前路安危,那厢冉霖正收拾妥当,准备去参加男朋友的哥们儿的婚礼霍云滔结婚了。
婚礼日选在五月上旬的一个周六。
临近解约,梦无涯已经不再给冉霖安排什么通告活动,所以自五月开始,冉霖就彻底闲下来。婚礼当天是个大晴天,阳光和煦,微风清凉,舒爽宜人。一早,冉霖便收拾妥当,拿着邀请函,驱车前往。
据陆以尧说是一场草坪婚礼,来的宾客大多是霍、林两家生意上的伙伴和熟人,霍云滔和林盼兮自己的朋友倒没几个,尤其霍云滔,朋友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这里面还包括冉霖和陆以尧。
霍林两家都属大门大户,冉霖料想到婚礼也会很盛大,但还是低估了其壮观程度。
踏进婚礼现场的草坪,满目所见,全是人,更要命的是大部分还都在来回走动交际,攀谈寒暄,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幸而有人引路,得知冉霖是霍云滔的朋友之后,便带他去了放有名牌的座位。
坐下之后,冉霖就不敢乱走了,只四下环顾。
像他这样安稳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不多,大部分人都在旁边空地上应酬交谈。婚礼时间未到,前方花园舞台上只有请来的钢琴师在弹奏,冉霖的座位在第三排,算是非常靠前了,应该是霍云滔特意安排的。
陆以尧是伴郎,所以这会儿新郎没到,伴郎自然也没现身,冉霖猜自己恋人八成正在帮着哥们儿迎新娘呢,也不好打扰,只能靠在椅子上,看着难得湛蓝的天。
几朵云飘在那里,洁白而柔软,形状像糖果,单是看着,就觉得甜。
婚礼真是让人觉得幸福的事情,冉霖在微微吹拂着脸颊的春风里,悠哉地想。
叮咚。
微信提示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冉霖把手机拿出来看,是恋人发过来的短视频,视频里,是霍云滔对着镜头说:“哥们儿要破门而入了,给我打气!”
冉霖乐出了声,立刻回过去语音:“加油!”
那头没再回信,估计是恋人陪着破门了。
背后却忽然传来声音:“三亚的老师?”
冉霖浑身一震,下意识把手机按灭,然后回头,就见丁铠笑得春风满面。
“紧张什么,你都做得这么滴水不露了。”丁铠随意坐下,属于冉霖后面的第四排,和冉霖错开一个位置,这样冉霖回头正好看到他。
冉霖不知道他是就应该坐在这里,还是没事过来和自己搭话,但对方话里的揶揄,倒是瞬间领会了这是说他修改微信昵称呢。
别的事冉霖还真不好讲,但这件事,他完全可以怼回去:“起码改得比1111走心吧。”
丁铠一脸被冤枉:“我没改,那个号就叫那个昵称。”
冉霖知错就改:“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为了加我改了昵称,原来是直接用了小号。”
丁铠:“……”
冉霖以为这人会拿出一堆歪理邪说呢,不想就这么默认了。正疑惑这么“坦荡”不是这人风格,就听见丁铠道:“江湖有风险,万一你恼羞成怒把截图晒出来呢。”
冉霖翻个白眼:“你就是用本名,我把微信截图晒出来,你也可以说是我伪造的,反正你又没发过语音。”
“你是在怨念这一点吗……”丁铠的语调有微妙上扬。
冉霖黑脸看他:“想太多了。”
“三亚的老师是谁?”丁铠突然回到上一个问题,毫无预警。
冉霖以为已经把这个问题岔开了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呆愣。
丁铠笑了,轻而笃定地说了个名字:“陆以尧。”
他的声音很小,风一吹,就散了。
冉霖没肯定也没否定,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只淡淡看着他。
“你和霍云滔没交集,真正和霍云滔关系好的是他。”丁铠虽然这样说,但并没有穷追猛打,反而换了话题,“我才知道陆以尧开公司了。之前算我多嘴了,有点犯蠢,在这里跟你道歉。”
冉霖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丁铠准确捕捉,故而耸耸肩,进一步解释道:“就是我说别找艺人,常在河边走,迟早会湿鞋。你那时候就应该提醒我的。”
“提醒你什么?”另外一个方向传来陆以尧的声音。
冉霖吓了一跳,把往左后方看丁铠的脖子转到右边,就见陆以尧已经来到跟前,从天而降似的。
丁铠把后背靠到椅背上,微微抬脸看不知何时走进第三排,这会儿已经站在冉霖身边的陆以尧,云淡风轻道:“提醒我他找的不是艺人,是老板,而且马上就要签给对方了。”
陆以尧没说话,只居高临下看着丁铠,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到对方的目的。
然而失败。
丁铠让人牙痒痒的微笑,毫无破绽。
“冉霖应该把我不甚光彩的事迹都和你讲了吧。”相比陆以尧的警惕,丁铠倒不遮掩了,可能是觉得大家已经心照不宣,又或者他本就不是公众人物,也无需像冉霖和陆以尧那样防备。
陆以尧耸耸肩,把冉霖身边的椅子转过来,坐下,是个和丁铠面对面的架势。
冉霖见状也起身挪了椅子,陪陆以尧一起,对着丁铠坐。
丁铠微微皱眉,总有一种自己被二打一了的吃亏感。
陆以尧也微微皱眉,一来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丁铠,毕竟霍家的重心根本不在娱乐业上;二来他对这个不速之客一直处于摸不清深浅的状态。
丁铠猜到冉霖第一时间把他骚扰的事情和自己说了,但他或许猜不到,自己在听完之后,就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去查他。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总要了解是个什么样的贼。
可查过来的结果让他意外丁铠没在圈里谈过恋爱,也没包养过任何人,甚至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特意捧过什么人,男女都没有。唯一的劣迹,就是曾以资方身份,透过经纪人约冉霖。但是不是GAY,查资料的人给出的意见仍然是,不确定。
陆以尧让人去查的时候没透露过任何事,结果查回来的唯一信息,还是自己知道的。
这个结果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丁铠要么是GAY,要么是双,这点毋庸置疑,否则他三番两次骚然冉霖,难道是解闷吗。但除了骚扰自己恋人,合着这人还是清清白白了,陆以尧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不过这些他没有和冉霖讲过。
理想状态是冉霖压根儿记不起还有这么一个家伙,最好。
见对面二人同仇敌忾,周围又没什么人,丁铠索性摊开了说:“先声明我不是挑拨,就是给个客观意见。我觉得既然是真爱,那就最好别变成上下级关系。试想,当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老板,那对于成为员工的那个,或者说被花钱捧的那个,这份感情还能独立吗?”
“一个人想给自己老婆最好的,需要别人同意吗?”陆以尧实在到了极限,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是谁捧谁,是两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奋斗。”冉霖几乎是同时出声。
都是辩解,又都不约而同模糊了主语,丁铠一定听得出他们在说什么,但外人又只会觉得他们在单纯地讨论感情问题,与己无关。
话音前后落下的一刹那,两个人愣住,相视一笑。
“……”丁铠总觉得自己的胸口被暗器伤了。
冉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丁铠:“独立不是看形式,是看心里。就像你捧的那些人,你们不是同公司,没有明确的关系,难道他们就独立了?”
丁铠听得一脸懵逼,他捧过的人,他捧过谁啊……
“丁总”
远处有人叫丁铠。
丁铠条件反射回头,发现是熟人,只得起身离开,快步过那边去应酬。
冉霖对于没趁这个机会把话聊透顺便让丁铠死心,有点小遗憾。
陆以尧反复琢磨冉霖最后一个问题,总觉得自己恋人对丁铠可能有些误会。
不过挺好,都是些美丽的误会。
“话说回来,”冉霖这才想起来问恋人,“你怎么动作这么快,上一秒还帮着迎亲,这一秒就过来了?”
问完冉霖又自己领悟了,发视频的时间未必就是迎亲的时间,完全可以全弄完了,空闲下来,再给他发视频嘛……
陆以尧一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不用解释了,便跳过这一环节,直接道:“我的任务就是迎亲,现在圆满完成,老霍已经在那后面背稿了。”陆以尧说着,朝舞台方向扬扬下巴。
从冉霖的角度看舞台很清楚,但舞台后面自然看不到:“等下不用伴郎伴娘递戒指吗?”
“不用,”陆以尧叹口气,“老霍要自己变个魔术,把戒指变出来。”
冉霖:“……新娘没意见吗?”
陆以尧:“他没告诉盼兮,说要给她惊喜。”
冉霖:“你没提醒他这样容易尴尬冷场吗?”
陆以尧:“老霍对自己的魔术很有信心。”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宾客逐渐在自己的位置落座,现场慢慢安静下来。
司仪上台开始说话,整个主持走的是温馨大气风。
随着司仪请新郎上台,冉霖终于看见了霍云滔。这位伙伴一改平日的潇洒不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穿得端正挺拔,连神情都特严肃认真。
“果然是要结婚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冉霖低声感慨。
陆以尧叹口气,心说那是因为紧张。
随着音符流淌出来,倾泻到整个草坪。
林盼兮挎着父亲的胳膊,一步步从远处走近,在所有宾客祝福的目光中,走上舞台。
一系列环节过后,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司仪功力深厚,将这一刻的气氛推到了最**。
然后,新郎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之下,来了一个小型近景魔术表演,近到谁也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只知道空白的两分钟之后,新郎手里多出了两枚戒指。
这是十分漫长而尴尬的两分钟,司仪的解围都无法挽救。
然而林盼兮却在见到戒指的一刹那,心花怒放。
冉霖看着她脸上的光彩,忽然觉得也许霍云滔未必不会预见到冷场。可冷场又如何呢。这是他的婚礼,他只需要哄自己的新娘开心。
扔捧花是所有宾客喜闻乐见的环节,由于林盼兮的朋友并没有来很多,所以司仪号召现场的单身姑娘都可以过来试试。
这一号召不要紧,二十几个姑娘聚到了舞台底下,不说壮观,也算得上热烈了。
或许是现场气氛太好,姑娘们也不拘束,随着新娘一扔,众人开抢,结果好不容易抢到的姑娘太开心,用力一挥,那一大束捧花中三分之二都飞了出来,当真天女散花。
冉霖坐的位置正好是重灾区,结果一朵玫瑰直接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周围宾客也觉有趣,有接的,有躲的,好不热闹。
冉霖把玫瑰抓下来,捏着被剪短的花茎,看着花瓣,哭笑不得。
“好兆头。”陆以尧把花拿过来把玩,花茎已经去了刺,不伤手。
冉霖揶揄:“人家都是接一捧,没有接一枝的。”
“一枝一捧都一样,”陆以尧把花插进冉霖胸前的西装口袋,下决心似的点点头,“就这么定了。”
冉霖怔住:“定什么?”
司仪不知讲了什么,宾客热烈鼓掌。
“到时候我的魔术一定比老霍还精彩。”如雷的掌声里,冉霖听见陆以尧在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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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与梦无涯的合同到期的那天下午, 冉霖去了公司, 老总没有太高的兴致, 但他还是把感恩的话都说了,与老总,以及整个梦无涯告别。
回到地下停车场, 找到自己车子,王希依然安稳坐在副驾驶座里,放下车窗, 一边看他往车子这边走, 一边关心地问:“如何?”
“一切顺利。”冉霖说着绕过车头, 来到另一边, 开门进驾驶座。
冉霖和梦无涯合同到期,王希却还没辞职,所以这种告别场合,她作为依然在籍的公司员工, 自然不好出面。
不过公司应该也预见到她的思想动态了,故而并没有再分配新的艺人给她, 她现在就相当于空有个经纪部主管的虚名。
“再等半个月吧,”王希低头系上安全带, “我也去交辞职报告。”
“梦无涯不会为难你吧。”冉霖有些担心,毕竟自己是合同到期自然解约,王希不是。
“放心吧,”王希说,“他们就等着我主动提呢。”
冉霖点点头, 发动引擎,打开空调,开出停车场,驶向既定目的地。
王希关上车窗,随着车内温度一点点凉爽,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良久,幽幽叹:“当年离开奔腾时代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姚红同桌吃饭了,没想到不光要吃,还要把我最挂心的艺人交给她,我上辈子一定欠了她的。”
冉霖乐:“我和陆以尧被造谣的时候,你俩的联手公关很默契啊。”
“工作是工作,私交是私交,”王希撇撇嘴,“我跟她八字不合。”
冉霖故意调侃地问:“现在呢?”
王希转头看他,危险地眯起眼睛:“记着,如果她对你不好,随时给我报告。”
冉霖:“然后呢?”
王希:“希姐帮你打国际长途训她。”
冉霖:“……”
“训姚红”这件事情之于王希,应该就像“演技出神入化”之于自己一样,冉霖想,都是需要追求一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