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禾惊恐的看着安喻,他直抵她的心,她被这种无法承受的快感一次次的击穿。许禾不由自主的摆动了起来,唇张开像缺氧的鱼,浅吟低唱着:“安喻、安喻…”

安喻俯身包裹住她,缓慢又深沉的折磨着她。许禾在他身下变成一只扑棱棱的鱼,鲜灵灵的激跃着。他们的身体绞在一起,细密的汗水交染着,侵入对方的气味里。许禾的配合让安喻兴奋无比、但她完全不得要领,他笑了,诱导着她、带领着她,时而澎湃时而舒缓,嬉戏着、了解着对方。

窗外的夜风饱含着湿气,不知什么时候迷迷蒙蒙的下起了小雨,这是今年的第一场秋雨,微凉的气息荡涤着房间里的潮热。

许禾听了一夜的雨声。就在以为自己精疲力竭的时候她猛然被高高挑起,安喻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把她一波波的往高抛。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许禾被夹在“痛”与“快”的缝隙里近乎窒息,她疯狂舞动着,无以复加的快感中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用力的抓安喻,胡乱的到处抓。

“就这样,是不是?”安喻粗重的喘息着,问。许禾说不出话,腿绷得越来越紧。蓦地,她的每一颗细胞炸裂开来,有刺目的光芒射穿了她,许禾终于透出一口气,畅快的全身痉挛。

活色生香中安喻癫狂着,他在极限节奏中努力突破着。忽的,许禾的体内“砰”的一下变空了,随即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吸他。安喻控制不住的喷薄而出,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她体内钻、钻、钻…

许禾听见自己如重生般的叫声,居然没有回音。安喻的闷哼声追上了她的,交织在了一起久久不落。

“小禾,你真棒,谢谢…”高潮回落,安喻亲吻着她,餍足的睡了。

熟睡的安喻英俊迷人,许禾回忆着他带给她的骇人的欢愉,忽然觉得恐惧——这档子事儿和“握手”绝对不一样!

黑白光线下的安喻像完美的大理石雕塑,沉静,安稳,清宁得近乎无辜。许禾跌坐在地上:许禾你瞒着他、你欺骗了他、你自私无耻,你会遭报应的…

第二天任凭安喻怎么劝,许禾坚持回自己的住处,他也只得送她。安喻绕路先去了安氏大楼,傍晚的下班时间已过,他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许禾被带进了顶层的办公室,在套间的里里外外游荡着闲看,安喻听着秘书汇报工作,目光始终不离她。

有人敲门,是董事长的叩门风格,安喻忙亲自起身过去开门:“您怎么过来了,还不下班?”

安普然是知道儿子来公司了,过来看看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全好了,周末陪您游泳?”

安普然很高兴的看到儿子气色很好,他看到一个细高挑儿的女人,靠着在套间的门框站着。她背着光、歪着头、不声不响,但安普然感觉到她是在注视他,而且是异乎寻常的关注。

安喻给父亲介绍:“这就是许禾,昨天刚出院。许禾你过来,见过董事长。”

许禾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定在安普然面前:“您好。”

许禾的冷淡很无礼,她的手甚至是抄在裤兜里的。安普然又是何等人物?他敷衍的点下头继续吩咐安喻一些事情。许禾看着安普然,忽然说:“您和新闻里的不一样,和专栏里的介绍也不一样。”

被打断谈话的两人都看向了她,安普然面色不愉,安喻问:“当然不一样,你说说哪儿不一样?”

“看着很不好对付。”许禾说:

安喻笑了,丢给许禾一个“真会拍马屁”的白眼。安普然的对许禾的态度缓和很多,他从不自标为善类,在他眼里利益和公平都是靠对抗争取到的,这种意义上讲他更欣赏“刁民”。许禾的话很和安普然的心思,何况已经很少有人敢这样评价他了。

他问许禾:“安喻说你是练艺术体操的。”

“已经不练了。”

“在做哪一行?”

“什么也没做。”许禾说。

安喻给许禾贴金:“她最近休假。许禾之前做一些舞蹈赛会的组织和顾问,都是公益性的,这方面她很专业。”

安普然微微点头,聊了两句后,许禾去一旁等安喻。许禾一直以为见到安普然时她会激动得难以控制,而她却处于另一种失控——平静的要死。

她能听到安家父子的谈话声,但听不清内容。许禾能理解付卓为什么会爱上安普然了,衰老在他身上目前只添了魅力,还没老到令人生厌。

许禾也能想象到安普然是怎样轻易、冷酷的甩掉一个女人,当时十九岁的付卓根本无力招架。

之后的付卓在两次婚姻里一败再败、声名狼藉,不知有多少次被借酒撒野的歹人深夜来敲门。而作为拖油瓶的“野种”,许禾是在被人肆意的欺负中长大的,孩子的世界更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所以许禾一直迷恋强壮的肌肉男,爱上老张更是因为爱上了他完美的肱二头肌。

办公室里奢侈敞亮,窗外是夜的世界,漆黑的角落里藏污纳垢,有人卑微的谋生、成长。许禾认为自己更适应黑暗,注定也要回到黑暗里去。她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这是个掩饰秘密的防御性动作,下意识间她的手腕外翻,灯光下那处纹身暗红醒目。

是安喻打断了她的回忆,他唤许禾一起离开。许禾回头间才察觉到安普然目光如鹰,盯在她的手腕上。许禾意识到了什么,有种被打回原形的惊骇,手腕处火烧般的疼。

安喻在叫她:“小禾,要走了。”

安普然的目光挪在了许禾的脸上,四目相对,两张冷脸。

安喻走过来摸摸许禾的脸,问:“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许禾对他笑笑,站了起来。

“许禾多大了?”这是安普然问的。

“二十六。”

“父亲、母亲是做什么的?”

“母亲是舞蹈演员,我没有父亲。”许禾答。她和安喻在安普然面前站成一双,显然安喻握在许禾腰际的手扎了这位父亲的眼。

安普然没有继续问,被安喻亲自送到楼下的车里,许禾第一次看到了安喻的“孝”。

安普然原本是要去应酬的,但心境从未有过的烦乱,就回了家。家里妻子穆晓波不在,这对原配夫妻这么些年来都是各玩各的,互不干涉、相处和谐。安普然去了自己的书房,他总是想找些什么,但他清楚不可能找得到。

安普然是从不留旧物的人,与一般人遇事要详细记录的习惯不同,他每天临睡前都要回想当天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把所有的记录统统销毁。这也锻炼了他惊人的记忆力,比如说二十六年前他收到的那张照片,至今清晰无比。尤其是照片中女婴腕上的红色胎记,与许禾腕上的红色纹身同样让他觉得隐患无数,又碰巧都是二十六岁。

回来的路上他就派人去查许禾的出身背景,这是件简单的事,果然材料很快传了过来。安普然先找许禾母亲的资料,“付卓”这个名字他不熟,不禁放了心。资料里这位母亲离异两次,之后的历任男友均未成正果,是个声名狼藉的女演员。安普然不屑:这种不安分的女人!

然后,他看到了“付卓”的照片,是个明艳的妇人。杏眼上挑,一如二十多年前。她没什么大变化,但是她老了。

往事洪水冲来,安普然一时间有些懵。她到底是把那个孩子生下来,甚至养大了。

安普然把付卓的资料彻底删除,但保留了许禾的。今晚是他第一次见她,和安喻是一对情侣的摸样,真是孽缘。

安普然拿起电话拨出去:“你从现在开始盯牢许禾,尤其是她和安喻的情况。另外找个时间我要见下付卓,尽快,最好是明天。”

穆晓波回来时已是凌晨,见安普然书房里还透着光,轻手轻脚的过来看。安普然站在窗边背对着门,整个房间里都是烟气。几十年的夫妻,她能看出他在生气,而且是很大的气。

“怎么了?”穆晓波问,走进了房间。桌上的电脑开着,她饶有兴趣的看:“这是跟着安喻去Y城的那个女孩,真是从小就漂亮。这女孩一股子傲气,看上去脾气也不大好,不过我还是挺喜欢的。”

穆晓波看不到安普然阴郁的脸,他说:“安喻不能和她来往。”

“你怎么管起这些了,只要他高兴就行,说不定没几天那两人自己就散了。跳艺术体操的?哼,她倒是想跳龙门呢。”

这话又不顺安普然的耳,他用力的摁灭烟蒂,先离开书房:“不早了,睡吧。”

穆晓波裹紧身上的披肩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擅长在安普然的高压强势做派下经营一份怡然自得的好心情,万不想和一张臭脸过一整夜,太对不起大好的月色。

28

秋夜霜露湿重,安喻送许禾回到她的家。安喻问:“必须要住这里?”

“晚安,再见。”许禾头也不回下了车。

安喻追她上了楼:“我看看你住得怎么样。”

房间门口,许禾回身挡住他:“你别进去了。”

漆黑里,安喻的眸子不知从哪里借来了光,亮得摄人心魄:“为什么,难道里面藏着男人?”

许禾身后的防盗门陡然打开,是欣喜的木瓜:“你终于肯死回来啦!”

但木瓜看到许禾和一个男人面对着面、身体相贴几乎要吻在一起似的。她莽撞的动静惊得那两人迅速分开,木瓜深觉自己鲁莽粗笨。

许禾转身大力抱住木瓜,她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我是死回来了…”

安喻伸手握住许禾的后颈:“别煽情了,大晚上的吓着人。”

木瓜扑闪着眼睛瞧安喻,安喻对这个大眼睛的瘦小女孩笑笑,木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许禾走的时候对木瓜假称回老家,出门两三天。没想到一走一个多月,险些真的“回了老家”。木瓜一直忙着赶稿子,黑白颠倒中连房门都没出,她没联系过许禾,没想到许禾今晚带了个极品帅哥回来——感情她这些天是“偷情”去了。

木瓜给两人倒了水端来,杯底水渍在桌面上沾了个亮亮的水圈,许禾看着别扭。安喻睨她一眼:“想说什么?”

许禾遗憾的摇头:“实在是太浪费了。”

安喻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木瓜不明白他们的默契,就看见安喻拉着许禾的手进了他们的房间、关上门。木瓜这才透过一口气来:她在安喻面前呼吸紧迫,脸烫的就要掩饰不住了。

木瓜回房间,坐在电脑面前好半天没有码字的心情。良久她敲下一行字:

“女人的分类标准有两个:漂不漂亮、和有没有钱。漂亮的才有资格晋级为‘灰姑娘’。如果你没钱、不巧又不漂亮,就不过只是个‘女人’。平凡的女人努力的拼搏,一边等待着懂她的男人。可惜皮相世界,男人已经不在意女人的心里是不是有颗红宝石了,他们看不见。”

另一个房间里,安喻看着许禾整理东西,因为身体虚弱,她的动作很慢。她今晚还有些古怪,是从安普然问到她的家庭开始的。安喻知道许禾的所有情况,她的母亲、她的成长史、她的前男友、甚至她前男友的现老婆。据他了解,许禾的父亲平稳的经营着一家小公司,但安喻没想到方才她会说“我没有父亲”。

安喻问:“为什么不能去我那里住?我以为经过昨晚,我们之间应该不同。”

“我只是想回自己的地方。”许禾说。

“因为这里让你觉得安全?”安喻问。

他一手拎着窗台上的迷你灭火器、另一只手里是氧气面罩,脚边是逃生绳索——如果此时失火,许禾立刻能用灭火器灭火;也可以带着面罩从室内逃走,而不会被烟雾呛昏;实在不行,她还可以翻出窗利用逃生索安全滑落到地面。总之,死不了。

安喻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异感觉,他说:“你活的真是太、太万无一失了,这些个宝贝你用过么?”

“没有。你别管我,我有病,强迫症,快发展成神经病那种的。”

“为什么会这样?”

“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我就不会病了。”

安喻拽了许禾到眼前,问:“因为从小离开父亲,所以落下的这毛病?”

“我没有父亲。”

“老许,不是你父亲?”

许禾更正:“他不是,他只是我妈的第一任丈夫。”

见安喻错愕,许禾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姓‘许’不姓‘付’?因为我妈未婚时我就出生了,我在乡下和外婆住,还有种说法是我是外婆捡来的、不是我妈生的。后来我妈和许先生结婚了,正是那年外婆死了我被接到我妈家,许先生这才知道我的存在,他开始打骂我妈和我。但我妈还做梦能和他过一辈子——我妈其实挺纯情挺傻的,为了讨好他还让我跟着他姓许。结果没有半年,我妈差点被打死,终于死了心和许先生离婚。之后,我妈忙着养活她和我,可笑的是她忘了管我姓什么的'大事'了,就这么一直'许'了下来。”

她在讲笑话,安喻沉默的看着她,这目光让许禾觉得难过。故意要搞砸今晚似的,许禾问:“你和你前妻有孩子么?”

这问题直踩安喻的痛点,他和前妻季蔓舒在那个雨夜闹到鱼死网破,季蔓舒出走时车祸,也流产了。季蔓舒这才知道自己做了母亲,而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也就永远都说不清了。

安喻牙关紧了一下,答道:“没有。”

“那还好,有些人最好不要生出来。”许禾说的狠戾。

这话扎心,安喻起身离开:“我走了,你休息吧。”

他把车钥匙留给许禾:“车你拿着用,这几天我让人给你送病号饭过来,你不忙就去公司看看我。”

“车我不要,饭我自己做,你的公司我再也不想去了。”

安喻忽的转身吻住她,他急切的渴望着温存。许禾是顺从的,这很合他的心意,可是因为顺从这个吻也就很没滋味儿。安喻的火陡然蹿腾了起来,他变得蛮横,非要让她变得心甘情愿。被吻着的这个女人依旧温吞,安喻干脆把她压倒在床上,撕撸着她的衣服。

“别,今晚不行,别在这儿…”许禾躲避着。

她刚见过安普然,在她眼里安喻身上笼罩着安普然的影子,这让许禾觉得自己很龌龊。她更不想在自己的地盘和安喻纠缠,那将是一场灾难——因为太难忘记。

安喻则偏要在她的床上进行,他很坚决。但这是个没有灵魂的女人,他可以征服她,但无论怎样努力、甚至是用纯情欲的技巧,他都感觉不到她的情绪。

那种能被她吻在自己的心上的感觉,凭空消失了。

安喻想到了季蔓舒,此时的许禾与他的前妻没什么区别。离婚后安喻才回过味来,季蔓舒在床底之间一直是应付他的、是不情愿的,她必定还在心里咒骂着他,她也确实因为不想和他行夫妻之道骂过他。而他是个傻子,竟然会以为季蔓舒是个无欲圣女。

安喻失望的停了下来,他慢慢的帮许禾整理衣服,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木瓜听见门响声出来看,安喻已经走了。许禾的卧室门半掩着,黑漆漆的。木瓜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房东太太劣质的木板床出卖了暗室里的秘密。

木瓜觉得自己被深深的冒犯了,更无法容忍的是,安喻那般的品相的男人会不检点的发出那样的动静。木瓜甚至很有火气的说:“谈恋爱归谈恋爱,不要把什么男人都带回家里来,这屋里还住着别人呢。”

许禾没有回答,她嗜睡的老毛病又犯了。黑暗中许禾领口的扣子被安喻系得严谨,沉沉的睡去。

安喻在长街上独自走着,晚灯寂寥,树影叠叠。走得累了,他坐下来点了根烟。

安喻时时会有走在死结路上的感觉,找不到出路,无法突破,像是身处闷罐中。有时候闷着闷着,事情就僵死了,和许禾这次又是这样。她在冷落他,其实她一直都在冷落他,安喻的独角戏唱快不下去了。

安喻想到一个词:无疾而终。

夜深了,安喻一身的霜气。老王的车一只直跟着,远远的停在街角。安喻想找些刺激,把车招过来去了会所。这里纸醉金迷,但安喻在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没到十分钟他就又厌倦了,摁灭烟蒂想走。

有个漂亮大胆的女人此时坐在了桌旁,安喻知道她一直在注意自己。

“一个人?”她问。

安喻没搭腔,兴趣不大的观察着她。

这间店有个最大的好处,在这里认识的每个人都不是平庸之辈,出去之后你也许会发现,对方的背景甚至远远超过你的。其实这个圈子也很小,圈子里的人熟知彼此的底细。不过眼前这位安喻没见过,她比许禾年轻,小麦色的皮肤很性感,身材饱满热辣,而她露着腰线的短裙也在强调这种优势。

“我是乔妮,你一进门我就看见你了。”乔妮说。

“你是乔家人?”安喻问。乔家是老牌大家族,七支八脉的子孙繁盛。

“是乔家N代旁系里的野丫头。”乔妮说,语气讥诮。.

她的父亲是穷的只剩下一个“乔”姓的乔家人,办个皮包公司,靠捡家族里面包屑似的小生意维持脸面。

安喻说:“小姑娘,随便搭讪是很危险的,这里是坏男人的地方。”

乔妮笑了,唇畔有可爱的梨窝:“你这是劝我去做乖乖女?我不会听的,那样是嫁不出去的。”

安喻也笑了,“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你女朋友?”

安喻不说话,低头点烟。

乔妮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离成功的制造一场艳遇只差一步之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