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牙关一紧,一周前的不愉快又被想起,他格外内疚。
他发现她轻微地发抖,愕然停住脚步,再次摸了下她的额头,刚才他竟然没发现,她的额头好热,她发烧了!
一把抱起她,“你真胡闹!胡乱发孩子脾气,哭了一头汗,现在好了,感冒了!”他快步上楼,沉下脸。
叶染用酸疼的胳膊搂住他的腰背,她不要失去他!就为了此刻的温柔,她也不要失去他!无论他的温柔想给谁,她都不放手。
他把她抱上床,脱去她的外套,洗了块热热的毛巾为她擦身,给她掩好被子。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神跟随他的身影。
他拿了药,倒了温水,扶她起身,“喂,吃药!”
她咬了下嘴唇,看着他帅帅的脸庞不忍移开目光,“我不叫‘喂’,你叫我名字!”
他嗤笑一声,“还能跟我顶嘴,看来病不重。
喂,叶染,吃药!”
她满足地笑了笑,对,他的照顾是给叶染的。
他轻柔扶她躺在枕头上时,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抓的那么紧,“你干吗?掰腕子吗?”他好笑。
“柯以勋……我们生个孩子吧。”
就算只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放弃,她一个人不行就再添一个人!
“生病了就老实点儿!”他用另一只手戳她额头,“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抓着他的手不放,胡思乱想?不,他不明白,这是她最无奈的选择!
第二天他下班回来的很早,她还躺在床上发呆,烧退了,浑身还是虚软无力。
“送你!”他坐在她身畔,拿出一个精致礼盒。
她还是感到高兴,只要不想那么多,她就能高兴。
是一条非常漂亮的项链,一颗大钻石镶在无数小钻石镶成的流苏中,正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还有一个风格相配的白金手镯,镯子上米钻镶出精美的图纹。
“喜欢吗?”他看着她唇角的微笑,觉得那么满足,他终于让她笑了,弥补了他的亏欠,更高兴的是他。
她拿起镯子,仔细地看了看,“柯以勋,镯子里面是可以刻字的吧?”
他又笑着瞪她,“干吗?”
“刻上,柯以勋送给叶染的。”
他失笑,“好像是呈堂证供!有谁会刻这样的字!”
“我就要这么刻!”她坚持。
“柯以勋送给叶染的?”他笑起来,“幼稚又无聊。
好的,我就这么刻。
得让秘书去,我可没脸和店员说。”
她却没笑,很认真地看着手里的镯子。
又一个夜晚,柯以勋握住她细柔的腰身猛力律动的时候,被她手腕上发出的微光刺了下眼,是她的镯子。
自从他刻好了字再送给她以后,她就一直戴着,作为主打礼物的项链却被她置之不理。
她尖声低叫起来,紧紧地吞握住他的欲望,水嫩的身体绷成让他发狂的弧度,他动得更快,前所未有的愉悦,绵长而满足地长吟一声,解脱了全部热情。
他喘息着侧身倒下,贪恋地看着她高潮过后的迷离神情,像个被宠眷的小仙女。
她原本水汽朦胧的眼睛慢慢睁大,出现了坚决的眼神,他的心一梗,不是那么舒服。
她的眼神太硬,目的性太强,那是种决心,而不是种情感。
她起身的时候,表情痛楚,但她却不退缩,移过来像条小蛇一样缠绕到他身上,挑逗地摩挲着他汗水淋漓的身体,“再一次,柯以勋。”
他欲望褪尽,每次她这样主动要求的时候都让他败兴。
“不,累了。”他直接拒绝。
“哦……”她失望地从他身上滑下来,默默地想着什么。
“你可真够努力的,拿回馄饨铺子指日可待。”他忍不住刺她几句,每次她这么努力地实现她的计划,毫不掩饰决心和功利,他都忍不住自己的鄙薄, 对她的怜爱消散殆尽。
”
她伏在枕头上精疲力竭,她不想解释,无法解释。
她闭上眼,柯以勋,他永远不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心情怀他的孩子。
当她兴高采烈地拿着验孕棒从洗手间里冲出来,大呼小叫着说:“柯以勋,两条线,两条线!我怀孕了!”他竟然无法表达自己的高兴,她先是用婚姻来换利益,现在连孩子都用上了,这样的她,让他厌恶。
也许她还是太小了,不懂得至少要照顾他的感受,把卑鄙的目的多少粉饰一下!
原本她进展的不错,哄得他很高兴。
也许是他父母给她的承诺太动她心,她最近格外急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怀上孩子,让他觉得自己只要提供精子就完成使命了。
“有什么惊奇的?”他坐在电脑前看都不看她,“你我都那么卖力,再怀不上就该去看不孕不育了。”
叶染被他冰冷的态度僵在那儿,傻傻地拿着验孕棒,一时无措。
她以为他会像电视电影里一样欣喜若狂地举高她转圈,没想到他只是毫无表情地坐在那儿无动于衷。
“柯以勋……”她的心脏一阵阵缩紧,好疼,“你喜欢小孩子的吧?”她问,她需要确认,如果她和孩子两个人都无法占据他的心,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抬眼看了看她,发现她的眼里雾气迷蒙,他的心软了。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她已经是他的妻子,她肚里有他的孩子。
“嗯,喜欢的。”他向她笑了笑。
她眨眼,把泪水眨回去,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第28章
柯以勋停好车,透过车窗看了看停在院子里的几辆车皱眉嗤笑一声。
自从叶染怀了孕,他爸爸妈妈隔三差五就要朝圣似的来这里探视,还替叶染请了营养师,专职厨师,甚至还叫伺候他们多年的黄姨时不时前来督导给叶染请的保姆工作。
有时候,就像现在,三姨和胡盈也会跟着一起来,是不是真关心两说,至少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冷淡地笑了笑,开门下车。
现在他家就好像是叶染的接待中心,亲戚,邻居……各式各样他不熟悉的人快把这里踏成平地。
推开家门,眼前一片混乱,各人带来的水果和食物没来得及收,地上、沙发、茶几堆得到处都是。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他妈妈甚至没跟他说一声就擅自买了一个超大冰箱塞在他们的厨房里,原本的设计被破坏,弄得厨房像个仓库。
营养师每个星期来两次,现在正在厨房和厨师嘀嘀咕咕,新来的小保姆很紧张,楼上楼下的跑动端茶送水。
柯以勋不理会各种问候,默无反应地上了楼,他们卧室的门开着,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交杂成一片根本听不清的嗡嗡。
他烦躁地蹙了下眉,走进房间,一屋子人让他脑袋发疼,他们也都回头看他,笑着说:“孩子爸爸回来了。”
三姨一贯肉麻,现在风格不改地站起身,拉着一脸不情愿的他坐到叶染身边。
“以勋,”柯太太一点儿没有不好意思,“刚才我们商量了,前三个月是危险期,夫妻同房不好,你搬到客房去吧。”
在胡盈的闷笑声中,他冷着脸看了看一副劳苦功高样子半躺在床上的叶染,成功地把她看得笑容发僵。
把他的家变成菜市场就算了,现在就连他们夫妻之间的私密问题也都如此“坦荡”地被讨论决定。
“让她去客房吧,她的东西都在那儿,我的书房在这儿,不方便。”他沉着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
“那房间的床不是很小吗!”柯太太不死心。
“妈——”叶染看出了他不高兴,赶紧出声,“没关系,没关系。”
柯太太有点儿埋怨地瞪了儿子一眼,很抱歉地转回来看叶染,“那一会儿我叫小李小林帮你搬。”
柯绍伟一直坐在那儿没说话,这会儿还站起身亲自去那房间看了看,胡太太和胡盈也生怕遗漏了新闻地一同跟去。
柯以勋冷眼看着高高在上的柯董事长一副很“孝顺”的样子回房来说:“那房间没电视,小染,爸爸给你买个新的,要低辐射,最高级的,省得你无聊。”
他实在忍无可忍,“至于吗?不就生个孩子吗?也不是生国宝大熊猫!哪个女人不生?就她这么娇贵?”
所有人都用谴责地眼光看他,越是这样他越是厌烦,越是想说几句刻薄话刺激他们一下。
“小染这么瘦,不好好保养怎么行?她年纪还小,不知道怎么做,我们做老的还不知道怎么做吗?不都得替她想到吗?你做丈夫,做爸爸的要是都做到位了,还用我们两个老的这么费心吗?!”柯太太被他说的有点儿火,口气发横。
柯以勋被她说的一阵恼怒,腾地站起身,“她就是嫁给我了,如果嫁的是哪个卖面条卖大饼的不也得一样生吗!也不见得就活不了了!”
“柯以勋!”柯家夫妻也气得站起身来,胡家母女假装不敢插嘴,眼睛来回看着,觉得解气又热闹。
叶染的谱儿是摆得太大了,连她老公都说她!今天真是来着了,这场面错过可惜。
叶染攥紧身旁的床单,缓过这阵心痛才僵硬地笑着说话,“爸爸妈妈,以勋说得对,我没那么娇贵的,你们不要看我瘦,我身体很好的!而且很有力气!”她伸出细细的胳膊,耍宝地做显示肌肉的动作,“我最厉害的一次,端了十碗馄饨。”
“小染……”柯太太爱怜地看她,这个孩子太懂事了。
柯以勋嗤了一声,发噱地抿了下嘴,讨他父母开心就是她的拿手绝技!而且无往不利。
他无心再看她表演,也不想再和爸妈对峙,干脆扭头就走,惹不起就躲了呗。
故意在外面玩到很晚,他父母肯定走了,最好叶染也睡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懒得和她解释,懒得向她说明自己的感受。
就生活而言,她已经太成功。
看见卧室的灯还亮,他并不意外,心口莫名其妙地发堵。
他的婚姻,他的生活甚至他的父母竟然都被一个刚满20的小姑娘操纵在手里。
他推开房门不正眼看她,自顾自脱着外套,准备洗澡。
她就坐在床沿上不出声地看他。
干吗?等他主动道歉?他在心里冷笑,故意漠视她的存在。
“柯以勋……”看他拿着睡衣就要往浴室走,她才不得不失望又慌张地开口叫他。
是的,她是希望他能主动表示点儿什么,其实她不生他的气,今天下午的事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她能理解他的,她自己也觉得公公婆婆对她对孩子的关注有点儿过了。
但他怎么就不明白老人的心呢,柯以勋28岁了,他们早到了抱孙子的年龄,好不容易盼到了,兴奋的不遗余力地折腾也是常情,他们太有时间和财力,所以显得过于铺张和娇贵。
“我……我和婆婆说了,我用不了那么多人照顾,我叫小李走了,还是用原来的钟点工……”她语无论次地说着,自己也泄了气。
其实她只是想说,她不是故作娇贵,她没那么肤浅和矫情,她都应承下来,一是觉得那是公婆的好意,二也是有孩子真的太高兴。
“不用了。”他停住脚步,侧头看她,口气那么讥诮,“你就好好享受这一切吧,嫁给我图的不就是这些吗。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尽管和我爸妈说。”
她一噎,眼睛骤然瞪大。
他……就是这么想她的?
他已经走进浴室,不轻不重地甩上门。
她垂下头,她还能要他怎么想她?这个婚姻一开始,她自己就先嚷嚷着各种条件,各种要求,唯独,她没提过爱情。
现在……她也无法向他要求爱情。
她苦笑,爱情,不在他们谈好的条件里。
他已经洗好出来了,看她还垂着头坐在那里,瘦削的身材在幽暗的灯光下好像只剩那么一点点人影,真难想象,这么个小人儿怎么能生出孩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