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栀第一眼见到那小菊花,差点以为他未成年。
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肤白胜雪,明眸皓齿,漆黑的眼仁灿如星辰,看起来一米七多的个子,身材比例却很好,视觉上整个人都被拉长了不少。
眉目清秀漂亮的少年郎,一见陆嘉珩回来,抱着个泰迪熊飞奔过去,惨痛的嚎叫:“陆哥啊啊啊啊啊啊!他回我消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是不是在暗示想跟我生小孩?可是怎么办?我不能生啊,我一会儿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吧。”
陆嘉珩理都懒得理他,箱子推进屋,转头看向身后初栀:“进来,穿我的拖鞋?”
小菊花这才发现,他身后有一妹子。
小菊花对初栀的第一印象和她一模一样,也差点以为陆嘉珩嫖了个未成年。
小姑娘长长的头发扎了个马尾巴,额发软软的,红唇翘鼻,小脸巴掌大,大眼睛清澈明亮,此时正滴溜溜地看着他。
陆嘉珩给初栀套上拖鞋,人推进屋,唇一弯,朝小菊花道:“叫小嫂子。”
初栀:“诶。”
小菊花:“咦。”
小菊花确定了陆嘉珩他的确是个畜生,他真的嫖了个未成年。
陆嘉珩是赶着时间回来的,下午人就去上课去了,初栀在他房间里把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翻出来放好,理到一半,开始打哈欠。
她时差还没调过来,无精打采地坐在床上,正想出去倒杯水喝,门被人敲响了。
小菊花脑袋从门后探出来,手里拿着杯水:“小嫂子,喝水不?”
初栀坐在床边,腿上叠了一堆衣服,小菊花见状,直接进屋给她递过去。
她道了谢,咕嘟咕嘟喝了半杯。
小菊花好奇地观察着她。
眼看着一杯水见底,他终于忍不住问:“小嫂子,你和陆哥认识多久了啊?”
初栀算了算:“两——三年吧。”
小菊花瞪大了眼,心里我操了一声。
陆嘉珩真他妈是个禽兽啊,两三年前,小姑娘才多大呢。
他高中的时候就出国读书了,六七年没回过祖国,完全没有想到现在我国男性禽兽已经畜生到了这种程度,一时间觉得小嫂子越看越单纯可爱惹人疼,距离感陡然拉近。
初栀看着他,也觉得他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眉清目秀的男人笑了,露出白白的牙,看起来有点腼腆:“陆哥跟我说过你呢,说你贼可爱。”
初栀脸红了,有点没办法想象陆嘉珩跟别人说她贼可爱是个什么样的画面,不好意思地抓了抓下巴:“他也跟我说过你的。”
小菊花眼睛亮了:“说我什么啊?”
“说你有喜欢的男人,但是求而不得。”
小菊花:“……”
初栀道:“你想追他吗?我可以帮你呀。”
小菊花眼睛亮的发光。
于是陆嘉珩晚上下课回来,一推门进屋,就看见房子里两个人盘着腿坐在他的床上,初栀面色严肃,手里拿着个衣挂挥舞着,一边头头是道地讲课,小菊花坐在她对面,手里捧着一本笔记本,认认真真地记笔记。
他两眼放光取经,比开着的台灯还亮:“小嫂子,你觉得他会喜欢性感一点的女孩子还是清纯的啊。”
初栀不赞同地看着他:“小菊花,你不要为了他强迫自己,即使你想让他喜欢上你,也应该是喜欢真实的你的样子才对,无论是性别还是什么你都要坚持自我呀!”
小菊花猛点头:“嗯嗯嗯呢!”
陆嘉珩:“……”
陆嘉珩书包往旁边椅子上一丢,拽着坐在他床上奋笔疾书的男生丢出门去,垂眼看着挥舞着衣挂的少女:“你还不困?”
初栀眨眨眼:“本来困的,但是现在忘了困了。”
陆嘉珩食指抵着她脑袋戳脑门,初栀“啊”地一声,应声倒在他床上,马尾巴散了一枕头,眨巴着眼躺在他枕头上,笑嘻嘻地:“摔倒了,要陆哥哥亲亲才能起来。”
陆嘉珩抬眼,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来没这么叫过他。
每次他哄着,她到最后都羞到发脾气,小巴掌往他脸上招呼。
陆嘉珩喉结滚了滚,走到床边倾身而下,膝盖跪在她两腿间,垂头咬她嘴唇。
初栀低低“唔”了一声,睫毛抖着闭上眼。
满室寂静,夕阳余晖照进落地窗。
直到初栀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抬手去推他,陆嘉珩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她。
她低低喘气,手臂被他引导着勾在他脖颈,亮晶晶的眼看着他。
陆嘉珩眸色暗暗,抓过她抵着他的手腕扣在她头顶上方,手臂微曲,侧头再次吻下来。
唇瓣相碰,初栀坐在屁股底下的手机嗡嗡地震动。
初栀手挣了挣,提起膝盖来撞了撞他:“电话呀……”
陆嘉珩不满地低低哼了一声,坐起身来,从她身下摸出手机来递给她。
初栀看了眼来电显示,爸爸两个字晃得她有点心慌。
初栀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接起来:“喂,爸爸。”
她唇角挂着没来得及吞咽的唾液,亮晶晶地。
陆嘉珩撑着床面靠过去,侧头伸出舌尖舔掉了。
离得近了,能隐约听见一点初父问话的声音。
初栀脸涨得通红,声音有点发抖,却强撑着镇定:“嗯,到了,挺好的呀,今天先休息,明天才开始忙。”
他的唇滑到了她耳畔,含住了通红发烫的耳垂。
她睁大了眼睛,一边往后缩:“没有,和女孩子,对,也有一个女孩子是实习生,跟我关系挺好的,没有男生啊。”
陆嘉珩动作一顿,长眼微斜瞥了她一眼,吮着她耳垂,突然报复似的轻轻咬了一下。
初栀猛地捂住了嘴巴,差点叫出声来,抬脚踹他。
陆嘉珩长腿一勾直接压住她的腿,坏心眼地咬着肉呼呼的耳垂含着细细的咬,一路舔到耳尖。
初栀大脑轰轰隆隆像是火车驶过,人开始抖,抓着手机的手都有点拿不住,手机差点掉在床上。
她瞪着他,白皙的脸蛋红透了,通着电话的时候精神力高度集中紧张,感官都好像比平时敏锐了许多。
初栀是第一次自己出远门,初父在那边絮絮叨叨地又嘱咐了不少东西,初栀嗯嗯地应声,紧绷着声音,表情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又不敢太大动作推他,生怕弄出声音来。
初父一大堆说完,顿了顿,突然想起来什么了,又道:“对了,那个跟你一起出差的小姑娘现在是不是在你旁边啊,你让她接一下,爸爸跟她说两句。”
初栀:“……”
陆嘉珩:“……”
第66章 六十六块
初栀人一抖, 差点一脚把陆嘉珩踹下床去。
她惊慌失措地拿着手机, 手抖啊抖啊,撑着床面坐起身来,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初栀把手机拿离耳畔, 给陆嘉珩比了个口型:“怎么办?”
陆嘉珩手背蹭了蹭唇角, 起身翻身下床,出了卧室往外走。
小菊花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起居室老太婆摇摇椅上, 手里捧着刚刚初栀给他上课的时候记的笔记认认真真地看。
他清秀字迹一行行, 列出了1234点,重点的地方还用荧光笔画起来了,看起来完全就是好学生典范的笔记本, 放在国内可以用来参赛那种。
陆嘉珩走过去,站在椅子后面轻轻拍了他一下。
小菊花聚精会神, 完全没注意到。
“……”
陆嘉珩一巴掌招呼到他脑袋上, 啪地一下。
小菊花嗷地叫了一声,差点从椅子上蹦下来,捂着脑袋回头瞪他, 那副模样简直可以称得上千娇百媚了:“大家都是中国人, 你做什么话都不说就打人!?”
陆嘉珩单手搭在他椅背上,斜歪着身子,懒洋洋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小菊花警惕地看了他一会儿, 还是靠过去了。
陆嘉珩唇一弯, 浅声轻柔道:“小菊花, 见证你真实实力的时候到了, 有没有信心?”
小菊花一脸“我操了”的表情,警告道:“陆嘉珩,我可告诉你了啊,小嫂子可以叫我小菊花是因为她可爱,而且还热情的帮我忙求爱,我喜欢她,你他妈再这么叫我老子把你脑壳打成菊花,真当我没有点儿作为房东的尊严了?。”
“……”
陆嘉珩眼一眯,又一巴掌招呼到他脑袋上,语气依然散漫轻柔的:“你谁都敢喜欢?”
小菊花捂着脑袋嗷地一声,秒怂了,作为房东的尊严简直全无:“陆哥,您说,您请讲,小的听着呢。”
*
卧室里,陆嘉珩开门走人。初栀看着他咔嗒一声关上了卧室门,目瞪口呆了。
这是什么意思???
要她自己解决的意思吗???
就这么跑路了??
初栀盘腿坐在床上,就这么看着卧室的门扇轻轻地关上了,觉得自己真是有眼无珠,竟然爱上了这么没有担当一出事情就逃避责任的男人,恋爱还一谈谈了两年。
她清了清嗓子,一手焦躁不安地抠着陆嘉珩的床单,一边忐忑不安的,小心翼翼的,谨慎的开口:“爸,您找我同事干什么呀?”
初父乐呵呵的:“爸爸跟她聊聊,你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有些注意不到的地方,爸爸妈妈又不在身边,怎么放心。”
初栀:“我上大学以后你和我妈不是已经散养式教育,三天两头各种地方游了嘛,我也是一个人呀。”
初父表示不赞同:“那不一样,我和你妈出去你是留在家里的,这次你是在外面,离家这么远,怎么能一样?”
“……”
初栀懂了,这就跟她高中以前去朋友家留宿不行,朋友来她家住就可以是一个道理。
她低垂着脑袋抠床单:“爸,人家小姑娘跟我也不是很熟呢,你突然找她说话这不是莫名其妙么……”
初父不解:“这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你刚才不说你俩关系挺好么。”
初栀:“……”
初栀垂死挣扎:“爸,您这架势跟我还在学校似的,这不是我同学室友,也不是学校里组织的活动可以没事儿还给辅导员打电话问问情况的,这是公司呢,您听谁说过有出差上班上一半家长给领导或者同事打电话问问情况嘱咐嘱咐的呀,”初栀不情不愿道,“您这样搞的我好像生活不能自理没长大似的,到时候让我同事怎么想我呀。”
她话音落,初父良久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初父轻轻叹了口气:“我的初栀长大了。”
初栀愣了愣。
前所未有的愧疚感和心虚。
她眨眨眼,突然好想回家,明明是快二十岁的大姑娘,此时却突然想像小时候一样,缩在爸爸妈妈跟前,听爸爸给她讲童话故事,跟他们撒撒娇。
初栀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说出这样的谎话简直无法被原谅。
她小声道:“爸,我都快二十岁了。”
初父的语气依然是平和的,带着温柔的笑意:“你就算四十,就算以后嫁了人,在爸爸看来也还是吵着闹着要出去玩的小公主。”
初栀鼻尖发酸。
她垂下眼去,突然道:“爸爸,对不起。”
初父没反应过来:“突然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她轻轻说,“我以前是不是很不懂事啊,我闯过祸吗?”
初父觉得自己家女儿是全天下最乖巧的小宝贝,即使初栀小的时候曾经把他的文件丢进马桶里,撕烂过幼儿园老师的假发,往小学他同桌菊花茶里丢过浓汤宝,她依然是小乖巧。
“没有,我闺女从小听话到大,简直没有比我闺女还乖的小孩。”
初栀快哭了。
于是陆嘉珩扯着小菊花一开门,就看见少女一脸泪迹斑斑坐在床上,手里举着个手机贴在耳边,无声地流眼泪。
陆嘉珩第一反应是——完了,事情败露了。
第二反应是——如果他现在去帮她背锅,以后进不了她家家门的可能性有多高。
小菊花站在他身后,人还没进门,没看见房间里面的人在哭。
他已经入了戏,一手卡在喉结的位置,呲牙咧嘴地掐着嗓子,声音又尖又细,尖利刺耳,像是个唱大戏的:“初栀!你洗不洗澡澡呀!”
别说,还真有点声音细细的女孩子的感觉。
初栀一抖,眼泪差点给吓回去了。
初父明显也听到了,回忆往昔被这么一声打断,安静了一会儿,才问:“是你那个同事?”
“……”
初栀犹豫地“嗯”了一声。
“她催你去洗澡啊?那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着。”
初栀抹了抹眼泪,跟初父道别。
电话一挂,初栀泪眼汪汪地看着陆嘉珩。
小菊花对自己刚刚的表现颇为满意,洋洋得意地往屋里蹦跶:“小嫂子,我刚刚的演技是不是绝了,实不相瞒,我最拿手的曲目是李玉刚的新贵妃醉酒,尤其是戏腔那——”
他没来得及说完,被陆嘉珩按着脑袋推出去了,哐当一声把人关上了。
小菊花被人用完就丢出了房间,感觉就像是遇到了一个渣男,拔屌无情草完甩。
他对着紧闭的门板伤心愤怒了三十秒,想到自己宝贝笔记本上记录的斩男秘诀,又开心地学习知识去了。
卧室内,陆嘉珩走到床边,看着终于忍不住哭出声音来的小姑娘,微微抿了唇。
她声音也不大,低低地抽着鼻子,可怜巴巴的。
陆嘉珩坐在她旁边,动作很轻地揽着她抱进怀里:“小哭包,这是又怎么了?”
初栀小手也环绕过去抱住他,眼泪往他衣服上蹭了蹭:“陆嘉珩,我想爸爸妈妈了。”
陆嘉珩一顿。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小脑袋,顺了顺被她刚刚压得乱七八糟的马尾:“那你想回家吗?”
初栀好半天都没反应,隔了一会儿,才慢吞吞摇摇头:“我想我爸我妈,可是我也想跟你待在一块儿。”
陆嘉珩蹭着她软乎乎的发顶,想起有过一面之缘的她的父母,轻声道:“叔叔阿姨很爱你。”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爸爸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初栀闷闷道。
他没说话。
初栀突然想起,他的家庭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小手不安地蹭了蹭他的腰际,抵着腹部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仰头看着他。
陆嘉珩也垂下眼来,食指微弯,指节蹭掉她挂在眼角的泪。
他不想打破她对于某些美好事物的认知。
她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嗯,这个世界上没有爸爸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他微笑着轻声道。
初栀心脏发酸。
她皱了皱鼻子,仰着小脑袋:“是不是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会说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