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没多害怕,因为觉得男生真的会打女生的可能性还是太小了。
所以当她看见那个高大的男生直接一把扫开尹明硕的手过来挑衅似的推了林瞳一把的时候,她完完全全呆住了。
男生对女孩子动手,对于她来说这完全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顾涵站在旁边直接怒了,一声三字经咆哮而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张嘴一口狠狠咬了下去,一直站在旁边没什么反应的初栀嘴巴里咬着的豆浆已经捏在手里,吸吸果冻似的豆浆袋子,小姑娘手臂高高举起,攥着一捏,乳白色的豆浆像一道水柱,咻的一下全都喷到男生脸上。
男生下意识闭上眼睛,一边胡乱推了两把一边往后退,再一睁开眼已经完全怒了,满脸豆浆滴答滴答渗进衣服里,眼睛直喷火,愤恨的紧紧盯着她们。
刚气势汹汹往前冲了两步,又被人一拳锤上后脑勺。
周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后面去了,锤完,嗷嗷叫了两声,手背通红,疼的嘶嘶哈哈的,还不忘装逼:“欺负我们班的女生,你问过我们班男生了吗?”
战场气氛焦灼,剑拔弩张还没触就爆发了。
周明他们寝室四个人,虽然一个比一个苗条看上去都没对方壮,但是胜在人多,还有女生帮忙,虽然挂彩,但是也并不占下风。
所谓法不责众,打架就要打群架,寝室规模的架还是差了点。
教官和辅导员过来的时候,初栀正把尹明硕给她买的雪菜鸡丝粥往对方脸上倒,男生被林瞳和顾涵一起按着被烫的嗷嗷叫,熬得又黏又糯的粥顺着往下淌。
几个教官咆哮着跑过来把人分开,男生基本都挂了彩,最开始动手的那个男生最惨,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又粥又是豆浆的。女孩子看上倒是都没什么事情,除了衣服头发稍微有点乱。
辅导员看上去快要气疯了,看着他们唾沫横飞:“一会儿系主任就过来!你们就等着吧,我们班还没开学就出名了!”
初栀老实巴交地站在最末尾,一抬眼,就看见系主任已经远远走过来了。
后面还跟一人。
四位数今天穿了件奶白色的卫衣,牛仔裤,一双微微上挑着的桃花眼一排扫过去,停在她面前,似笑非笑。
那眼神就像在说:牛逼啊。
初栀一愣,可怜巴巴地眨眨眼。
男人唇角一勾,跟在系主任后面走过来,看着辅导员和系主任在不远处说话,不动声色站到了初栀旁边。
“哪些是你的手笔?”他声音压低,语气玩味,视线没看她,漫不经心地扫过前面几个挂彩的男生。
“粥,”初栀犹豫了一下,小声补充,“还有豆浆……”
她说完,他就笑了。
喉间溢出两声轻笑,他垂眼,看着她小脑袋低低垂着,看似老实巴交,乖得不行的样子,低声调侃她:“粥多没劲,你兜里怎么不备俩油碟呢?”
第7章 七块
初栀她们系主任姓贺,可能是因为平时操碎了心,长相看起来至少比他真实年龄老十岁,一笑起来眼睛弯弯,慈眉善目的。
是个比较典型的笑面虎。
尹明硕是经管的,系主任是个面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副精英教育者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好说话的。
果然,两位一碰面,眼神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火花四射。
面瘫战斗前,看了一眼自己几个被粥和豆浆混合物糊了一脸的学生,有点不忍直视,朝陆嘉珩摆了摆手:“先带他们回去把身上弄干净了再过来。”
陆嘉珩站在初栀旁边,手插着口袋懒洋洋掀了掀眼皮子:“听见了?听见了自己去吧,还得学长教你们怎么穿衣服吗?”
他语气懒散,唇边挂笑,一副“我就是来看热闹的”肆无忌惮样子,系主任交代下来的话全部都当耳旁风,任何尊重感都完全不带有的。
面瘫咳了两声,竟然没说什么。
林瞳扭头,偷偷地看了一眼男人侧脸,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初栀,声音压低:“这不是你那个——”
顾涵:“这不是你那个——”
我那个债主。
初栀心道。
薛念南面无表情:“你那个粉水杯,抢你水,还抢你水杯,他还有什么不能抢的。”
初栀:“……”
好像哪里不太对。
粉水杯离得挺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她们说的话,视线转回来,似笑非笑瞥她。
初栀还保持着乖巧等着挨骂的表情,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跟面瘫说话的笑面虎,朝旁边侧了侧脑袋靠近了一点,低声问他:“你今天也来晒太阳吗?”
小姑娘头发有点乱,几缕从皮筋里散出来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垂下来,细小的绒毛晃来晃去。
陆嘉珩手指发痒,指尖藏在口袋里微微抬了抬,盯着她耳朵后那块细细软软的头发有点出神,淡淡“嗯”了一声。
初栀眨眨眼,抬起头来看看天,又看看他:“可是今天阴天。”
陆嘉珩:“……”
“天气预报说今天晴天。”
初栀“啊”了一声,了悟的点点头,刚想说什么,辅导员已经严峻地走过来,她赶紧闭嘴,一脸乖巧的蔫巴巴垂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陆嘉珩莫名的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打架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按照初栀她们系主任的话来说,年轻人嘛,一时热血很正常,千万不要扼杀了他们的激情。
初栀琢磨着这系主任应该是中文系的才对。
如果是学院或者系内都还好说,不同院的两拨,处理起来还是挺麻烦的。
就像小孩子淘气,关起门来家长可以随便教训,但是如果自家孩子在外面被别人欺负了,那家长肯定是第一个不乐意。
笑面虎和面瘫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轰轰烈烈的舌战了一番也没什么结果,最后大家协调一下各退一步,互相道个歉,给个警告处分,再每人一份检讨,这事情就算过了。
轮到初栀的时候,小姑娘规规矩矩对着尹明硕鞠了个躬:“对不起,我不该往你们身上撒粥,”她的语气饱含歉意,无比的真诚诚恳,“虽然那是你给我买的。”
尹明硕:“……”
不知道为啥,就听着让人有种‘你活该’的感觉呢?
打架事件就这么告一段落,军训的最后几天,别的同学练习正步,初栀她们罚站。
第一天,大家还都排排站,趁着没人看着的时候嘻嘻哈哈的聊聊天,罚站罚得开心的不得了,觉得这惩罚太好了,刚好还可以逃过军训。
很快,教官就发现了这现象,直接把几个人全都分开了,隔着偌大的操场遥遥相望。
九月正是换季的时候,月初还天天骄阳似火烈日当空,等到了月中军训接近尾声,天气已经凉下来了。
初栀被发配到了边疆,连续几天从早上站到下午从下午站到晚上,站得膝盖发酸还不能动,每次想偷偷靠着身后铁网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就能看见少爷似的懒洋洋晃悠的四位数。
少爷最近天天晒太阳,有太阳要晒,没有太阳制造太阳也要晒。
初栀心想他真是爱锻炼啊。
两个人隔着一个四百米跑道人海茫茫中对视了一眼,初栀远远地看着他好像是模糊笑了一下,然后就走过来了。
他走到她面前,手臂抬起,修长好看的手捏着瓶宝矿力垂在她面前。
初栀一愣,没接。
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语气玩味:“拿着,之前不是抢了你的水么。”
初栀:“……”
他之前果然听到了……
初栀觉得挺不好意思,有种背后说人还被抓包了的心虚感,也没接:“没事呀,反正就那么点水。”
他也没再说什么,直接俯身,弯腰,垂头,长臂伸下去,水放在她脚边。
初栀垂头,看着半透明的水瓶子,小声道谢:“谢谢。”
他就站在她旁边,少女一垂头,军训的外套领子后面露出一小片白嫩嫩的后颈,藏在发丝后面,白的晃眼。
陆嘉珩盯了一会儿,没说话。
少女抬起头来。
他视线移开,表情没什么变化。
喉咙又开始发痒。
初栀没注意,俯身把水捡起来抱在怀里,想起那天他和两个系主任一起过来,好像还和经管那个面瘫挺熟的样子,抬眼问他:“学长,你是经管的吗?”
陆嘉珩侧身靠在铁网上:“嗯,金融。”
“哇。”初栀十分捧场地说。
“哇什么?”
“没什么,我就哇一下。”
“……”
他笑了一声,“你学新闻?”
“广告啊,”初栀眨眨眼,“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
闻言,男人沉默了一下。
他大脑飞速过滤仔细回忆了一下她是什么时候告诉过自己的,结果没什么收获。
早忘了。
“名字也告诉过你的。”初栀说。
陆嘉珩:“……”
“还有电话号码。”
陆嘉珩想起来了。
可是当时她语速太快,他心里又觉得有点烦,只觉得自己满脑袋韭菜花味儿,压根没怎么太注意听,也不太关心她都说了些什么。
陆嘉珩久违的生出了点儿懊恼的情绪。
果然,小姑娘看着他的表情微微瞪大了眼睛:“你不记得了吗?”
那黑漆漆的眼明亮干净,此时写满了难以置信,还有点责备的味道。
他刚想道歉,就听她继续道:“你怎么不记着呢,万一我是个坏人就这么跑了不赔你衣服怎么办?”
“……”
原来在意的是这种事情?
陆嘉珩舌尖舔了下唇珠,低笑了一声,气音短促:“不用你赔,”他顿了顿,嗓音微压,磁性低沉,黑眼盯着她,“坏人也没事,你别跑就行。”
初栀根本就没在听的,此时正忙着从军训外套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她解了锁,一只手递给他:“我只存了你的号码,你打一下名字。”
她说着,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摊开,掌心冲上。
小小的一只手,白皙纤细,掌心的纹路干净细腻。
他垂眸片刻,接过她的手机,把自己的也递给她。
初栀之前用过一次他的手机,通讯录什么的也找的快,她输入了自己的号码查找了一下,果然没存。
初栀用胳膊夹着宝矿力,快速把自己的手机号和名字存上去,递回去。
男人接过来,单手拿着她的手机打字。
初栀一边拧着宝矿力的瓶盖一边感叹着手指长就是好,她一只手拇指根本够不着,人家还能游刃有余的打字。
结果拧了半天,手心都疼了,也没拧开。
她手往里缩了缩,又甩了甩袖管,用袖口的布料包住了拧。
还是没开。
初栀小脸一丧,不太开心。
刚好男人那边字打完,界面退出去,锁了屏幕递过去。
初栀没手去接,她还在和手里的水瓶奋战,整个人忘我的投入其中拧的前仰后合的,长长的马尾辫垂到前面来。小脸都憋红了,袖口的布料被她垫在掌心和瓶口之间,攥的皱巴巴的。
陆少爷垂着眼,看她那副费劲儿吧啦的可爱小样子勾了勾唇角,夹着手机轻飘飘塞到她面前,好看的手指扣住硬塑料瓶瓶口,轻轻从她手里抽出来。
初栀顺从地松手了,接过手机揣进口袋,人往前了两步,小脑袋凑过去等着,崇拜的表情都已经摆好了。
陆嘉珩的表情挺从容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慵懒,手指也是懒洋洋地搭在瓶盖上,整个人的姿态就像是在说拧个瓶子就跟吹口气一样轻松。
两人之间短暂的安静了一瞬。
一秒,两秒,三秒。
陆嘉珩面上一僵。
他也没拧开。
他若无其事的抬了下眼,小姑娘正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满脸期待。
陆嘉珩:“……”
这什么破几把水?
以后再也不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少:这破水,耽误我在妹子面前装逼,让他破产吧。
不过有句讲句,宝矿力有的是真的超难拧,陆少爷只是没认真而已,陆少爷:我认真拧起瓶盖儿来我自己都害怕: )
第8章 八块
初栀的那瓶水无疑是特例,虽然盖子最终还是被他给拧开了。
但是小姑娘第一时间那一脸了然的样子让陆嘉珩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简直被踩在地上碾得稀碎稀碎。
有那么一瞬间,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点怀疑,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运动都白做了,肌肉全是奶油充的。
虽然也仅仅只有那么一秒钟而已。
少爷从未受到过如此奇耻大辱。
他决定找回场子。
于是当天下午,程轶和姑娘视频聊天聊一半,就听见有人在外面踹门。
两人都盘腿坐在沙发上隔着屏幕看对方嗑瓜子儿,边嗑边聊天,还聊得挺嗨,满口油腔滑调的段子伴随着一声比一声重的踹门声。
程轶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瓜子儿袋子放在茶几上,朝镜头里的姑娘抛了个飞吻:“可能是阿珩忘带钥匙了,我去开个门。”
他趿拉上拖鞋走到门口压开门,就看见陆嘉珩手里抱着两个落在一起的大箱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程轶眉一挑:“没带钥匙?”
“带了。”
“那你敲个屁门啊。”
“没手。”陆嘉珩瞥他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瞎吗”。
程轶跟着他走进去,才把注意力放在他手里那两个箱子上。
宝矿力水特,运动水饮料。
那个广告怎么打的来着,点点电解质,滴滴入身透?
程轶抬了抬眉,看着男人捧着两箱水回来,往旁边地上一放,一屁股坐进旁边懒人沙发里,拆开一箱,捏着一瓶抽出来,打开了。
程轶刚想继续和美人聊天,就看见陆嘉珩打开了那瓶水以后,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俯下身去,从箱子里抽了一瓶,又拧开了。
程轶以为这是给他开的。
他简直受宠若惊到毛骨悚然,以为这少爷上午出门被开光了,无比狗腿子地凑过去。
然后,他就看着第二瓶也被放在桌子上。
紧接着,他又抽出第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