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陈暮终于止住了呕吐。他苦笑起身,房间里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在他的记忆中,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呕吐了。
可怕的敛息法!一想到那12秒,自己如同机械一般,陈暮便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仔细回想刚才的每个细节,这并不费力。也不知道是不是敛息法的原因,那十五秒里每个细节在他的脑海中清晰无比。他没有想到,感知的频率当调整到一个这地步的时候,居然会发生这样惊人的变化,这完全超过了他的预料。
第二集 阿美城 第一百二十五节 以子之矛
浑身一阵发冷,胃里在剧烈地抽搐着。呕吐已经停止下来,但是陈暮觉浑身酸软无力,敛息法的副作用大大超出他的意料。在那份报告中,只有练习敛息法的方法,至于更详细的东西则完全没有。当他一开始练习敛息法才发现,报告上面说得太简单了。
副作用没提,如何让感知保持恒定频率没有提,处于敛息状态的时间和什么有关也没提,敛息状态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也没提。
陈暮无力地牵扯着脸上肌肉,笑容难看无比。虽然副作用非常强,但是那十二秒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冰冷,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没有生机,还有那从未有过的,一切尽在手中的感觉。敛息法能够躲过探测卡的探测,他对这一点非常有信心。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事,与它相比,副作用再强,他都觉得值得。处于敛息状态,他甚至发现体内的那根绿丝。假如以后能让自己维持敛息状态的时间更长一些,不知能不能把这根绿丝抽出来。
但是…
每次他想起十二秒里那种冰冷漠视完全旁观的感觉,他心里就是一阵发寒,那种状态下的他,完全没有一丝人类的气息。他心中隐隐有一丝恐惧,假如自己练下去,会不会让自己变得像那样?
没有情感…冰冷机械…那还是人类吗?
不过这种不安立即被他放到一边,眼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安全离开这个基地,离开阿美城。就算会有副作用,一旦等自己离开这里,不练就是了。
现在的他,急切地需要借助敛息法的力量走出这间看上去不错的樊笼。
不知不觉中,一夜的时间就过去了。一看时间,陈暮登时傻眼了,已经快到马可维特实战的时间了。
训练室,当马可维特看到陈暮。微微一怔,旋即关心地问:“你是不是生病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陈暮脸色苍白,两眼黯淡无神,精神也极为萎靡,活脱脱一副大病恹恹的样子。
陈暮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更自然:“我也不清楚。”
“这几天的训练暂时取消,你好好休息一下吧。”马可维特沉吟道,随即嘱咐道:“基地里有医疗部,你自己去检查一下。什么时候恢复了,联系我就是了。”
“嗯,好”
回到房间里,陈暮强忍着胃中的不适,吃了一颗补充营养的药丸,这是他花了一百多贡献点多医疗部买来的。它可以迅速补充人体的能量,但是价格非常高昂,好在陈暮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贡献点。营养丸吃下去大约十多分钟。他便感觉要好得多。当下再也顾不了其他,疲倦到极点的陈暮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六个小时后。
他睁开眼睛,房间里黑暗一片。咦。他忽然发现自己在黑暗中的视力有了相当程度的提高,几乎不用开灯,他就能够看清房间里的东西,不需要借助感知。而在这之前,他虽然已经开始逐渐适应黑暗。但是更多的需要告感知,自己这次可是完全没有发散丁点感知。
难道是敛息法的缘故?
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了这一个可能相关的因素。他这并不是胡乱猜测,他记得很清楚。那十二秒里,黑暗不仅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影响,相反,他确定自己在黑暗中如鱼得水。
经过六个小时的休息,他的脸色要好看多了,他的身体足够强壮。
刚刚从敛息法副作用中恢复过来,陈暮便立即开始对敛息法的练习。就算副作用再强烈,自己此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只好咬牙上了。
盘膝而坐,陈暮开始调整体内螺旋弹簧感知的频率,这是进入敛息状态最关键的一步。这是一个精细活,应该说,是一个极为精细的话。陈暮很容易把感知振动的频率调整到敛息状态所需要频率的大致范围,但是想要精确地完全吻合,难度相当大,好几次他都只差一点。
令人胸闷的是,差一点就没完全没有效果,只有当你的感知振动频率精确无比际吻合所需要的数值,那个奇异而令人着迷的世界才会出现。而一旦你的感知频率出现了一丝波动,你会立即退出那个世界。
如果说,陈暮对感知控制的精确度还在50这个精度上,那要达到敛息法的数值,则需要控制精度在2右,也就是说两者相差二十五倍。
陈暮已经调整了大约三十次,还是没有一丝动静。不过他并不焦燥,上次他进入敛息状态,可足足调整了上百次。他全神贯注地小心控制着自己的感知,不断地做着他能做到的最细微的调整。
一直到第六十七次,他再一次进入了那个奇异的状态。
他睁开双眼,空洞漠然的瞳孔看不到任何感情色彩。他没有把时间花在去打量房间上,而是用在观察自己的身体状态。他的大脑出奇地清醒,只有在这样的状态下,才能探查敛息法的秘密。
以敛息状态的洞察力,去探查敛息法的秘密,这是陈暮在进入敛息状态前想到的办法。既然那份报告里没有谈起敛息法的其他东西,那就自己来找。上次敛息状态那种洞察一切的感觉给陈暮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于是他灵机一动,自己为什么不用敛息状态来探查敛息法呢?他相信,敛息状态下强大到变态的洞察力,能够帮助自己的判断那种状态所需要的各项条件,以及相关的一切信息。
他唯一担心的是,进入敛息状态自己会不会记起这个想法,那种剥离了感情的状态实在让他太陌生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除了主观情绪被剥离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很正常。他的大脑反而变得更冷静,思路更清晰,而他对自己的行为的控制更是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时间不多,他需要抓紧时间。
敛息状态下的洞察力果然惊人。自己的身体的每一个细小的变化他都了然于心,他甚至能判断出它们的下一步变化。找出关键点,然后推导下去,找到根本的因素,说起来似乎颇为复杂,但其实只不过电光火石一瞬间。
一串串数据在他的脑海像光一般掠过。一项项因素不断地浮现,而它们之间的关系结构也不断地完善,须臾间,它们就仿佛构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蜘蛛网,而且还是立体的网结构。数百个因素,成千上万深浅不一线,构成这个复杂至极的结构模型,然而陈暮却能一目了然地把握到每一个细节,就仿佛,这个结构模型他研究了无数遍,烂熟于胸。
而这一切,只花了十五秒。
这次陈暮保持敛息状态的时间要长一些,达到了三十三秒。这是因为他根据自己洞察所得到的信息做出了调整。他加快了体温下降的速度,就这一项,为他多获得了三十一秒。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他洞察所获得的信息是正确而且有价值的。
他没有一丝喜悦,依然像一位旁观者,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三十三秒并不算长,起码不足以他离开这座基地。三十三秒过去了,他又再一次从敛息状态中退了出来。
呕吐又开始了。
大约十分钟后,陈暮终于停止了呕吐,他连忙吃了一颗营养丸。他刚才在敛息状态下获得的一条信息就是,副作用无法消去,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而且这减轻的幅度非常小。而就是这些办法,也不是他现在能用的。
也就是说,每次练习完敛息法,陈暮都要吐十分钟!这也令他脸上的苦水更重了,天啊,这样下去,自己总有一天吐得一命呜呼的。
好在这次他早有准备,干脆人就在洗手间,倒省了一番打扫的功夫。
又过了十分钟,营养丸的药效开始发挥了,陈暮也终于感觉好了一些。他需要开始整理敛息状态下自己获得的信息,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回忆那些信息。
一个纷乱复杂的结构模型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是无数个点和线,让他几乎傻了眼。如果这要让他整理的话,不知到哪年哪月。还好,敛息状态下的自己变强了,已经分析出来。敛息状态下的自己,比起现在的自己,要强大太多。
陈暮最关心的几个问题都有了不同精细程度的答案。
比如,让自己处于敛息状态的时间更长?而陈暮找到的答案是,只有更熟悉这个频率,以及这个频率下的状态,便能够提高在敛息状态下的时间。
进入敛息状态的技巧,则是关系到感知控制精度,还有平日里的习惯程度。感知控制能力越强,对这个频率也越来越熟,那他便能越快进入敛息状态。
陈暮甚至还知道,假如他的敛息法达到第一个阶段的话,他气质和感知的性质都会悄然发生变化。
以上等等信息,也终于让他在敛息法的锻炼上再也不盲目了。
只是,为什么找不到减轻副作用的方法呢?这是陈暮心中最大的那怨念。
第二集 阿美城 第一百二十六节 对抗训练
连续一个星期,陈暮都在全力地练习敛息法。七天的练习过程中,他强忍着剧烈的副作用。由于连续的呕吐,他的生理机能不断下降,整个人看上去整整瘦了一圈。原本他就并不显健壮,这一瘦下来,给人感觉就多少有些孱弱的味道。马可维特见陈暮的“病情”还在持续,安慰了他几句,便接受了一份委托。他大概还需要三天才能回来。
这一个星期里,每天陈暮都平均要呕吐七次以上,有时甚至吐到脱力,但他硬咬牙坚持下来。时间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越拖得久,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小。
陈暮眯着眼睛,思忖着这些天非人的痛苦,心下感慨,自己终于硬撑下来。在身休迅速削瘦下来的同时,他在气质方面,也开始悄然发生变化。原本清澈的眸子,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色。他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习惯黑暗。黑暗再也不会让他感到陌生,相反,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让自己处在黑暗之中,这样让他感到更舒服。大概就算是魔鬼女,也没想到他在这方面的进步会如此迅速。
黑暗,是一种氛围,他已经开始逐渐喜欢上了这种氛围。
付出的代价巨大,但是收获也同样巨大,他如今已经能把进入敛息状态的时间控制三分钟以内。也就是说,只要给他三分钟,他便能进入敛息状态。这个时间,他相当地满意。
而在七天连续不断地使用敛息的情况下,他维持敛息状态的时间最长的时间达到了三分钟。一般来说,两分半钟是绝对没有问题。
两分半钟,一百五十秒,在普通人眼中,是个短得不能再短的时间。但是在陈暮看来,能做许多事情。一百五十秒的敛息状态,用在刀刃中,足以改变局势。他尝试过在敛息状态下使用自己从马可维特那学来的技巧,无论哪一项,威力都前所未有。这给陈暮带来了强大的信心。
唯一没有改变的,便是副作用。
剩下三天时间里,陈暮并没有练习敛息法,它对身体产生的负作用太强烈了。即使它的威力惊人,但陈暮依然保持着克制。如果肆无忌惮地练习,他怀疑自己自己很有可能在还没有离开基地前就一命呜呼。他需要的是安全地逃出去,而不是在训练中死亡。这三天,他让自己的生理机能逐渐地恢复。
而且他手上还有一件事,给伯汶的卡片。这张卡片他已经有了大致的构思,大概到在马可维特完成对抗训练后,就差不多就可以完成。
这个时间也恰恰好。他打算在那段时间悄悄离开,在离开基地之前,换到“弱水”套笔,自然是件相当令他感到兴奋的事。于是他干脆把三天的时间都用在制卡上,时间,是不能浪费的。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自己离开基地,以后再遇到马可维特的机会就很少了。而自己的那个承诺,遥遥无期,实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对于马可维特,陈暮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崇敬。他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会的技能传授给自己,投入了极大的心力。见惯了人间冷暖的陈暮,每次一想起这些,心头都会不由自主涌上一股暖意。所以。他希望自己在离开之前,能送给马可维特一个小小的“礼物”。
三天过去了,马可维特的委托顺利完成,这也意味着陈暮的对抗训练正式开始。
训练室内,两条人影快若闪电,在场中飞奔。马可维特的速度,并不算太快,但是他滑溜异常,变向用得出神入化。陈暮根本没法追上,第一天的对抗,他灰头灰脸,不要说击中对方,就连马可维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
好在陈暮的韧性极强,遇挫愈勇。他的心态也非常平和,失败对他来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既然很正常,自然也就不会气馁自从对抗训练开始,马可维特从来没有再对陈暮做出任何指点。他对陈暮的要求是,你自己去找方法。
陈暮只得自己动脑子,他相信,马可维特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于是,陈暮白天对抗,晚上仔细回忆,总结经验,再尝试自己有没有其他的方法能够更进一步。而第二天,他便会实验前一天晚上想到的办法,以验证它是不是具有可行性,而又有哪些可以改进的余地。如果还有时间,那他便会继续完成给伯汶的那张卡片。
这是第四天,他已经开始逐渐习惯马可维特出神入化的变向节奏。他的小范围闪躲的成绩同样相当出色,一旦适合了马可维特的节奏,战场的形式立即开始发生了变化。当然,陈暮现在依然没有战胜马可维特的可能,但是他已经能跟上对方的身影。而不像一开始,对方几个变向,便可以轻易地把他甩开。
“大泥鳅”的优良转向性能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也越来越熟悉这种飞行方式。到了第六天,他能像影子一样,死死咬在马可维特身后。
马可维特已经不是第一次感慨:“你简直是天生的近战卡修,我真不知道你当初是为什么去做一名制卡师的?”
既然摆脱不了陈暮,双方对抗内容立即发生了变化。陈暮也开始领略马可维特强悍的攻击,为了避免他在对抗中挂掉,马可维特只敢把缠旋棘的威力维持在三成左右,但就是这样,陈暮也狼狈不堪。
双方闪躲的时机,出手的时机,对情况的判断,都相差太多。几天下来,陈暮感觉自己脱胎换骨了一般,他的动作也终于透出一股子职业卡修的味道。手上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这是被硬生生逼出来的,马可维特的缠旋棘强大得太可怕了。不光是攻击力强悍,它的灵活性非常恐怖,任何一丝停顿迟疑,它就像嗅到腥味的蟒蛇,一定会准确无比地抓住这个空档,你不用奢望它会遗漏。
陈暮的神经时刻保持高度紧张,不敢有任何片刻的放松。在马可维特这样的高手面前,任何一点放松,都是极其危险的。
和陈暮的狼狈相比,马可维特自然是悠闲自若,好整以暇。不过他看似平静的表情下,却是无比地惊讶。
在他压迫式的训练下,陈暮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他在陈暮身上看到了,什么才叫天才!以前他所遇到的那些所谓少年天才,只能算掉渣的伪劣品。除了天份外,马可维特最欣赏陈暮的,便是他的冷静和坚毅。他能像铁人一般,不知疲倦奔跑或者飞行整天。而每每最关键的时刻,他总能做出最正确的反应。他无法想象,这种冷静会出现在一位只学习了二三十天近战的新手身上。
然而,真正让马可维特大吃一惊的却是陈暮的那张近战卡——双极雷球卡。五个小雷球有如活物,充满了灵性。第一次见到它们的时候,马可维特并不以为意。但是接下来的对抗训练,却着实让他大吃一惊!每一次他的能量棘堪堪逼近陈暮的时候,这五个雷球有如五个小精灵,忽倏而至。完美的五边形光盾,凭空出现在能量棘的面前,硬生生地把它挡住。
马可维特立即提高了攻击频率,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五个小精灵同样提高速度。
只见棘梭如雨,光盾也是此起彼伏,层出不穷,密集的乒乒声只在半空中留下一蓬蓬能量湮灭形成的碎光雨。
他第一次遇到如此古怪的近战卡片,越战他却越是心惊。他如果想攻破这五个小雷球组成的防御圈的话,就必须把攻击提高到最高实力的六成左右,才堪堪能击碎这完美的五边形能量光盾,从而对陈暮造成伤害。
明显可以看出陈暮在使用这张卡片时的生疏。他相信,随着时间的向后移,陈暮对这张卡片的越来越熟悉,对它的能量结构越来越熟悉,那这张卡片的威力也一定会大幅度的上升。
一位天才少年,拥有一张神奇的近战卡片,这样的组合令马可维特充满了期待。
他无比期待陈暮的第一场战斗,期待陈暮的辉煌未来,期待他在世人面前,用他惊艳的才华和实力,征服所有人!
他深信,这个面貌腊黄的少年,值得这样的期待。
第二集 阿美城 第一百二十七节 好卡和好笔
“马可维特先生。”陈暮喊住正准备离开的马可维特,这是他们进行实战对抗的第三周。
马可维特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转过身露出询问之色:“有什么事吗?”除了询问不懂的地方,陈暮还是第一次在训练结束后叫住自己。
陈暮递上一张卡片:“这张卡片也许对你有用。”
“什么卡片?”马可维特手上接过,有些奇怪地问。忽然间,他想起陈暮的另一个身份,制卡师。微微一怔之下,他突然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关于陈暮制卡师身份的信息,自己竟然没有一丁点了解。
陈暮的水平如何?擅长制作什么样的卡片?在基地中的地位如何?等等,他没有任何概念。
“我叫它‘大泥鳅’。”
“大泥鳅?”马可维特神情露出一丝讶异:“好奇怪的名字。”大泥鳅,这个名字太古怪了,很难从名字来想象这是一张怎样的卡片。
“是一张气流卡。”陈暮解释道。
“气流卡?”马可维特饶有兴趣地翻来覆去查看着大泥鳅卡,他强压下心下想试试这张名字怪异的气流卡的冲动,温和一笑:“多谢。”虽然自己不一定用得上,但这也是陈暮的一番好心。
“不客气。”陈暮转身离开训练室。
马可维特看着陈暮的背影,哑然失笑,真是个不可爱的家伙。等陈暮离开训练室,他把大泥鳅卡插入自己的度仪中。
——时间差不多了。
陈暮心下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他拨通了伯汶的通讯卡。
“喂,伯汶吗?卡片制作好了,请你带上‘弱水’套笔。十五分钟后,我们在2综合实验室见面。”
2综合实验室,伯汶往日始终挂在脸上的微笑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赞叹惊讶:“好卡!”
从表面看,这张卡片就是一张非常平常的波刃卡,每次只能放出一道波刃,只是波刃不是月白色。而是鲜艳如血的红色。每一道波刃都是由五道波刃重叠形成,威力强大无匹,伤害值能够达到恐怖的
从原理上,这张卡片和叠冲波卡非常相似,都是由多重波刃叠加形成。但是陈暮设计的这张卡片,却做出了许多的改良。叠冲波卡最初形成的多道波刃结构完全一致。陈暮制作的这张卡片,相邻两道波刃之间的结构则是完全相反,这样反而有利于它们重叠。不仅如此,陈暮还利用筹知识对其进行了改良,拥有计算能力的筹结构,能够大大缩短波刃叠加的时间。这能大大提高这张卡片的攻击频率,从而也满足了伯汶的要求。
“好卡!”伯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称赞这张卡片。在他看来,三星卡片能做到这地步,已经到了三星卡片的极致。他如果知道陈暮手上还有一张脱尾梭卡,它的攻击可以达到756,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这张卡片叫什么?”伯汶好奇地问。
陈暮随意道:“这张卡片属于你了。你来命名吧。”
伯汶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诧异,一般来说,制卡师对于自己的得意之作命名,鲜有如此随便的。是他的性格如此呢?还是在他眼中,这张卡片算不上什么?灯光下,伯汶目光闪动,若有所思地看着陈暮。
他很快便醒过神来,沉吟道:“这张卡片。波刃如血,锋锐无匹,就叫血锐卡吧。”陈暮自然没有意见。
尽管伯汶称赞连连,但是陈暮并无多少得意。血锐卡的攻击伤害虽然能达到611,但是有脱尾梭卡在前,这个成绩自然不足以骄傲了。更何况,为了尽大提高血锐卡的威力,他使用了最优良的原料,这张锋锐卡代表了他如今的最高水平。可是,脱尾梭卡所用的材料比血锐卡所用的材料逊色的得多。那些材料在以前看来,许多还算得上高级材料,但是在基地里,只能算最普通的材料。
一个是由普通材料做成的卡片,伤害值达到756。
一个是由陈暮所能想到的最高级的材料做成的卡片,伤害值611。
两者高下立判,说明他的水平比起当年设计出脱尾梭卡的制卡师的水平,相差不知多少等级。所以尽管伯汶不断夸赞血锐卡如何出色,陈暮也不为动。这也愈发让伯汶欣赏这位面色腊黄,其貌不扬的少年。面对夸赞而不骄傲,对于一位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陈暮不打算浪费时间,他径直问:“弱水套笔呢?”
伯汶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暮,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说话如此直接的人了。他接触的那些人,哪一位不是虚虚实实云山雾罩的。虽然他心机颇深,但是对陈暮这种性情耿直的人,反而愈发喜欢,心中不断地谋划着怎么才能把陈暮招到东行宁家去。
陈暮见伯汶不说话,不由微微皱起眉头:“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有变故?陈暮心下登时一跳。
雪白灯光下,不知道是不是情绪上的变动,陈暮眸中浮起一抹几乎微不可察的黑芒。这是这段时间练习敛息法留下的后遗症之一,一遇到危险或者刺激,他往往会下意识地把感知频率朝敛息频率靠去。有时两者恰好吻合,陈暮便会立即进入敛息状态。只是这个时间极短,往往一两秒,他便会立即从敛息状态中退出来。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动,不能维持,但是同样,也不会有副作用。
陈暮气质突然为之一变,周围的空气仿佛一下冷了下来,幽暗的目光让人心生寒意。前后强烈的反差,给一旁的伯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的少年制卡师居然还有如此冷厉的一面。
他忽然想到,宁鹏曾经说过陈暮曾经杀死过左家的卡修。左家的卡修在他眼中自然不了什么,但是对照着陈暮制卡师的身份,伯汶却不由嗅出里面的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有些后悔了,自己应该好好查查这位令人琢磨不透的少年真正底子。之前,他一直克制自己去调查陈暮的底细,便是不想惊动阿美宁的人,如果被他们发现了陈暮的价值。那自己的计划便很有可能会落空,或者遇到比较大的阻挠。
由于角度的问题,伯汶清晰地捕捉到陈暮眼中浮起地那抹黑芒。
这是什么?伯汶大吃一惊,眼睛也能变色?心头却似乎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虽然时间很短,那抹淡黑也是一闪而逝,但他确定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而不是眼花产生的幻觉。
眸子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色,他总觉得这个现象自己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他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温和一笑,如春风拂面:“怎么会?我的信用还是勉强凑和的。”说完,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浅紫色丝绒细包。
这个丝绒细包大约有一本书的一半大小,它是一个布袋,上面有专门的三色绞丝细线,可以收紧袋口。
“这是紫狸毛织成的细绒袋。它防水,极为柔软,而且非常牢固,一般的匕首都划不破,袋口的三色绞丝细线,是用蓝蔌藤、赤金麻和褐蛛丝编织而成,呵呵,本身的价值可就不低啊,只有用高级的波刃卡才能把它切断。”
说完,伯汶打开袋口,取出一个腰包,递给陈暮。
腰包由一种不知名的蓝色皮革制成。这种天然的皮革上布着细密的荧蓝色鳞片,灯光下,泛起的光泽如同水波般荡漾,极为迷人。打开腰包,里面整齐地插着七支大小不同,样式各异的制卡笔。
抽出第一支制卡笔,这是一支斜刃笔,稍稍把感知发散到笔尖,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从笔尖传了过来。他的感知一接触到斜刃笔的笔尖,立即感到感知像水流一般,分成许多股,每一股细小的感知就像一小股流水,极为顺畅地围绕着斜刃笔的笔尖流转。
“好笔!”素来木讷的陈暮脸上也不由现出几分惊喜之色。仔细体会着斜刃笔笔尖感知的流转,他隐隐之间,有些明白这套名为什么阔郝峰大师会命名“弱水”。
伯汶笑吟吟地看着陈暮,他看得出来,陈暮非常喜欢这套笔。只要有喜欢的东西,那就好办。他觉得,像陈暮这样级别的制卡师,强迫是没有用的,只有当对方真的心甘情愿为你服务,你才能得到他的最大的价值。想把陈暮挖到东行宁,那就不得不考虑他本人的意见。
见陈暮如此喜欢“弱水”,伯汶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他不怕陈暮喜欢,就怕陈暮不喜欢。如果比典藏的话,整个东行区,能和东行宁相比的,屈指可数,而这其中,阿美宁显然不在其列。
陈暮一支支地试了一遍,满意极了。大师作品果然不愧是大师作品,用起来,无论是手感,还是其他方面,都远非市面上的那些普通货所能比拟。而且“弱水”能够帮助制卡师更为有效地控制感知,有了弱水套笔的帮助,他甚至可以尝试挑战一下四级卡片,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了。更何况,平日里也偷机取巧的话,自己的技巧将很难得到提升。
工具虽好,却不能过份依赖,陈暮在这点上,清醒而克制。
小心翼翼地把“弱水”套笔收了起来,陈暮和伯汶打了个招呼,便转身离开训练室。伯汶也不挽留,笑吟吟地看着陈暮离开。
一直等陈暮的身影从训练室的门口消失,伯汶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刚才还有如春天的眸子刹那间寒冷如冬。
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训练室,他低头在思考。他一直暗中留意陈暮的每个细节变化,那才陈暮两眼浮起的那一抹淡淡的黑色,像根刺一样横在他的心头,他感觉很不舒服。
伯汶很冷静,他对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之所以让他如此耿耿于怀,是因为他总是觉得似乎有些熟悉的味道。
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所遇到的人里面,有谁身上也出现过类似的现象。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还能让自己产生熟悉的感觉,十有八九是从哪本典籍中看到的。他从小便被视作东行宁的接班人,族中的藏书笔记他可以随意浏览,这也是每一位东行宁嫡孙所需要经历的。
一定是典籍或者笔记,他眸子里闪动着清冷的光芒,大脑在高速地运转。
一直低着头的伯汶脸色忽然一变。
抬起头,他面色出奇的苍白,眸子里罕见地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他的自制力到底惊人,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几下,汹涌激荡的心境终于稍稍平复一些。
他激活了度仪中的通讯卡,拨通了一个号码。
就在这接通的十多秒里,平日里向极有耐心的他心中着甚至感到一丝焦躁。终于对方接通了,他面前弹出的一道光幕,光幕上出现一位睡眼惺忪的少女。
“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这是伯汶的妹妹宁嘉。宁嘉穿着一袭白色宽松的睡袍,两手揉着几乎睁不开的眼睛。
“嘉嘉,你现在马上去藏书阁。”
“哥,我很困呐,明天去好不好?哪有这么晚让别人去藏书阁的,睡眠会影响皮肤的啊!”宁嘉带着几分呓语道,带着强烈的不满。
“快去!”伯汶心下烦躁,语气登时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
第二集 阿美城 第一百二十八节 十字夜
宁嘉吃惊地看着伯汶,她从来没想过哥哥会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眼中登时升起一层水雾。
伯汶竭力让自己放缓语气:“嘉嘉快去,乖。”说完之后语气骤然加快,迅速道:“藏书阁最靠里面的那个书柜,最下面一排靠左第一本灰褐色的笔记本,快去!”
听出哥哥话里的焦急,宁嘉紧咬嘴唇,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嗯地应了声,拔腿便向卧室外奔去。她明白事情的轻重,如此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哥哥是断然不会如此勉强自己。从小到大,哥哥就没有勉强过自己。
“嘉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宁嘉母亲听到房门打开的声响,顿时从睡梦中惊醒,喊了一嗓子。
“哥哥让我帮他找件东西。”丢下一句,宁嘉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她身后传来母亲的抱怨声:“伯汶也真是的,这么晚了,还叫嘉嘉找东西,回来一定要说他一顿。”
通往书阁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寂静的走廊此时空无一人,这里是东行宁家保护最严密的地方之一。外紧内松,里面反而见不到一个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宁嘉提着睡裙,丝毫不顾仪态地奔跑。
秀眉微蹙,她满脸的焦急之色。刚才的委屈早已经不翼而飞,她现在只为哥哥担心。她很清楚哥哥是个怎样的人,平日里山崩于前不变色,在她心目中,哥哥是最出色的。她从未看过哥哥如此失态,究竟是什么。会让哥哥如此着急呢?没由来,她心中担忧起来,难道是哥哥遇到了什么麻烦?她甚至想马上赶到哥哥身边。虽然她也知道自己的力量非常微弱。
推开藏书阁厚重的大门,黑暗地书阁深沉死寂,静得可怕,一股带着几分潮气的气味迎面扑来。这里宁嘉已经有段时间没来过,以前经常,她的童年甚至陪哥哥在这里玩耍过。此时只有她一个人,书阁里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声音,她心里顿时害怕起来。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但还是鼓起勇气。在书阁里摸索着,终于把灯打开,光明驱走了黑暗,雪白灯光把书阁照得通亮。
她心下稍安,立即毫不迟疑地从书柜间穿过,来到最里面一座书柜跟前。
就是这里!
最底层一排,第一本灰褐色笔记本。就是它!她弯腰拿起这本笔记本。
她连忙激活通讯卡,面前弹出一道光幕,伯汶的脸刚一出现,便听到他焦急地问:“嘉嘉,找了吗?”
“找到了!是不是这本?”宁嘉连忙把手上这本灰褐色笔记本扬了扬。她心下有些纳闷,哥哥这么晚叫自己来找这样一本又旧又破的笔记本。是做什么?
伯汶眼神顿时一亮,催促道:“嘉嘉翻到最后几页,找找关于‘十字夜’的记载。”
“嗯。”宁嘉应了声,便开始翻动手上的旧笔记本。很快,便听到她欢呼:“找到了!哥哥,是十字夜吗?”
“对。”伯汶语气和表情都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嘉嘉把它念一遍,不要遗漏。”
“嗯。”宁嘉点点头,稍顿了一下,开始念道:“他像黑暗中的幽灵,没有一丁点声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甚至感觉,他像在闲庭信步。我亲眼看到他从宁洪身边五米处走过,可偏偏宁洪没有一点感觉。我吓坏了,我想喊,可就在那时,他把脸偏过来,他看到我了!”
宁嘉的声音似乎也受到影响,隐隐透着一丝紧张和害怕。
“他没有戴面具,脸色有些苍白,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样子。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天啊!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没有一丝生机,看不到任何一丝人的味道,我害怕极了!他的瞳孔浮着一层浓密的黑色,就像幽冥中走出的魔鬼,只有魔鬼的眼睛里才会有黑雾——如果我信神的话,我想,这一定是来自地狱的幽冥之气。”
听到这句,伯汶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如刀锋乍现。
“哼!”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铁青,嘴里喃喃:“果然…”
“哥哥,这到底是什么啊?”宁嘉带着几分颤音,终于按捺不住了。
伯汶淡淡道:“嘉嘉,你继续读下去。”
“我像突然间掉进了冰窖,好冷,我的身体像冻僵,不听使唤。我想大喊,可是不论我怎么用力,身体却仿佛失去了控制,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每次一想起这件事,我的心中总是充满了内疚和自责。假如…假如我那时再勇敢一些,阿爸大概就不会死!我有时会怀疑,那个人也许不是人类。他的动作精准无比,神情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波动,眼神空洞毫无生机。他在阿爸背后留下一个交叉十字形的伤痕,后来我才知道,这道十字伤痕贯穿了阿爸的心脏…”
念到这,宁嘉再也念不下去,她惊恐地捂着嘴巴。
十字伤痕,几乎每一位宁家的嫡系子孙都耳熟能详。
被誉为宁家史上最强大最具才华的家主宁轩,便是死在一道致命的十字伤痕之下。当时宁家正处在蒸蒸日上的时期,他们刚刚奠定在东行区的地位。可就是这一道神秘而致命的十字伤痕,夺去了正处于壮年宁轩的生命。随后的五年里,是宁家最动荡最危险的时期。像阿美宁这样的宁家分支便是那时分出去的。如果不是宁轩之子宁奕,宁家本家很有可能就消逝在历史之中。
宁奕随着年纪渐长,也开始逐渐展现他的才华,正是他的不断努力,才挽救了风雨飘摇中的宁家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