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完了地,家里头的家什也分的简单,各房归各房,村里头再给每家画出一块地皮来,老赵头手里头自然还是有银子的,不过五个儿子一分,每家也只能拿到十两银子,不过在乡下十两银子可不少,足够他们盖完一栋普通的房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老赵头和老陈氏都很偏心,只是偏心的是我家阿福,他们要分家一来是觉得每个媳妇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住在一起不舒坦;二来也是想着这样一来能够跟着小儿子过生活,作为被偏心的人,其实老赵头和老陈氏是很好的
第31章 偏心
乡下人家田地房子才是大头,老赵头和老陈氏分的还算公道,只是旁边的陈家村村长听了这话,奇怪的问道:“老赵头,赵老大也得要地皮造房子吗?怎么,你们不跟老大一起过?”
陈家村这边的规矩,父母一般是跟着大儿子一块儿生活的,分家之后其他的儿子也就是给一个养老钱,所以村长才会这把问,地皮他倒是不吝啬,毕竟陈家村地方大,荒地不值钱。
赵老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道:“是啊得,你,你不跟儿子一块儿住?”
老赵头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弟弟年纪还小,也没有成家,我跟你娘放心不下,所以这些年我们先跟阿福一块儿住着,将来等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再说。”
赵老大倒是明白过来了,感情他爹娘的意思是先跟着阿福住,虽说等将来阿福长大成人再说,但他爹娘现在都要五十岁了,阿福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怎么也得再十年,十年之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呢?
作为老大,赵老大性格憨厚也孝顺,他一直觉得给爹娘养老是自己的任务,所以听见这话还有些伤心难过,一脸被抛弃的神色。
老陈氏见情况不对,笑着说道:“老大,你也别往心里头去,爹娘不是不疼你,只是阿福年纪太小了,他这么丁点大的人,又还在读书,爹娘怎么也放心不下。”
老村长也明白过来了,老赵头俩口子的意思是跟着小儿子一块儿过,这事儿虽然少见,但也并不是没有过,毕竟夫妻俩更疼小儿子的多了去了。
赵家的五个儿子里头,只有赵老大有些真心实意的难过,赵老二赵老三都没啥感觉,毕竟就算不是跟着小弟过也是跟着大哥过,总是轮不到他们的。
老赵头又说道:“老大,你的孝心我跟你娘都知道的,是我们的不是,我们放心不下阿福这才想带着他过日子,你也别怪爹娘偏心。”
赵老大一听这话,反倒是把心底那股子不甘不愿压下去了,他心知爹娘已经打定了主意,只得闷闷说道:“爹,娘,你们乐意的话我也答应,虽然不起过,我也会孝顺你们的。”
老赵头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来,点了点头说道:“家里头的银钱,除了你们每家每户十两银子之外,其余的留着我跟你娘养老,以后每家每户得给我们老俩口一袋谷子当做养老的口粮,其余的你们愿意给,我们就收着,不愿意也不强求。”
众人都猜测老俩口手里头肯定还是有银钱的,但在乡下人家分家的时候除了田地,儿子还能带着十两银子出门实在是不错了,邓氏有心再说什么也不敢在老爷子眼皮底下做鬼。
“爹,我们肯定还得孝顺您啊。”几个儿子不约而同的说道。
老赵头点了点头,又说道:“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孝心,阿福暂时跟我们住一块儿不搬家,他还得继续读书,以后花费的银钱也多,这房子就暂且让他住着,等他将来成了亲,我们俩口子也老了,再来说这房子的事情。”
赵家的房子可不小,还是砖瓦结构的,这房子放在陈家村也是算顶好的那一批了,据说是当年老赵头的亲爹花光了积蓄才造出来的,那可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花费的可就不知十两银子,老村长一时还怕赵家几个儿子为着房子争吵起来,到时候闹得不好看。
谁知道除了赵老三家的有点意思之外,其余的儿子都没有说话,老村长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老赵头,你以后有福了,五个儿子都孝顺的很,这很好。我主持分家多少年了,难得有人家跟赵家似的母慈子孝兄弟恭亲。”
赵家人没有异议,老村长就按照老赵头的话写了分家契书,这赵家就算是分了,不过这家人的户籍还在一块儿,等将来老赵头和老陈氏老去了,他们才回去衙门分开。
毕竟一旦分开的话,到时候劳役之类的就得一家一户出一人,乡下人家不愿意彻底分家就是这个缘故,当然,也有些老人舍不得放权,总觉得一分家自己就不能当家做主的威风了。
各家各户按下了手指印,这场分家才算是结束了,老陈氏已经招呼几个儿媳妇收拾饭菜,毕竟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见证,总不能让他们空着肚子回去的。
赵九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舅舅家嫂子娘家的人,尤其是嫂子的娘家人一听说他在读书纷纷感兴趣,抓着他东问西问的,最后还是老陈氏给他解了围。
等这场分家宴散去的时候,时辰也已经不早了,忙碌了一天的老赵头正在洗脚,老陈氏却偷摸的将幺儿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阿福,你放心,你读书的银钱爹娘都存着呢,足足的,你只要用心读书就好,别的事情不用操心。”
得,老陈氏的偏心明目张胆,其实谁都知道赵家的底子不只五十两,毕竟五十两看起来多,但这些年老赵头带着两个儿子做木匠活,尤其是老赵头的手艺十分不错,偶尔还会被城里头的老爷请走,那肯定能攒下不少银子。
虽说这些年赵家的负担也中,这么多儿女婚嫁,又生了一对的孙子孙女,但老赵家的日子一直是比旁人好一些的,隔三差五还能尝到一点肉味。
赵九福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感动,最后只是说道:“爹,娘,是孩儿不孝,让你们不得不为我们操心。”
老陈氏却满口说道:“我儿孝顺着呢,你放心读书,若是哪一日能考得一个功名,那爹娘就算死了到了黄泉也是乐呵的,见着你爷爷也能挺直腰板了。”
老赵头也说道:“是啊,爹娘中意你,就乐意跟你一块儿过日子,到了别家还得看儿媳妇脸色,还不如带着我宝贝幺儿过日子。”
赵九福脸颊微微发红,又说道:“爹,娘,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爹娘知道,行了,快回去睡,今天忙了一天你也该累了。”老陈氏笑盈盈的说道。
赵九福刚要转身出去,猛地想起了他家先生的话又转了回来,把胡秀才提议他去县试的事情一说,老赵头和老陈氏果然没有阻拦,反倒是兴奋的说道:“这胡秀才的意思,咱家阿福是不是能够下场了,哎呦喂,我家阿福要当秀才了。”
赵九福连忙解释:“娘,不是这样的,县试只是第一场,若是过了后头还得有府试和院试,过了院试才能算的上是秀才。”
老陈氏微微一顿,但还是说道:“那能下场也是厉害的很,阿福,你快些回去歇息,养足了精神才好读书,家里头好着你,你别担心。”
把赵九福撵回了房间,老陈氏回到自己房中坐了下来,好一会儿才乐滋滋的说道:“老头子,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为啥要分家了,这阿福现在就能下场了,以后还不得给咱们考一个秀才回来,就算这次不成,再多考几次肯定也能成啊。”
老赵头一边擦干净脚丫子,一边没好气的说道:“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
老陈氏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吉利,连忙呸呸呸了几下子,才说:“我就是随口一提,哎,要是咱阿福考中了秀才,一大家子还没分家的话,到时候事情肯定更多。”
老赵头已经钻进了被子,听见这话反问道:“现在你不觉得我事儿多了。”
一开始老赵头提起分家这事儿的时候,老陈氏是反对的,倒不是她多舍不得儿子媳妇,而是乡下人家都是如此,一般老人不去不会分家,再说了,一分家她也不好管儿媳妇了。
但是现在想想分家也有分家的好,人少了,糟心事也少。
另一头赵家几个兄弟回了房也不安静,赵老大夫妻倒是还好,即使小陈氏也有些苦恼,私底下对丈夫说道:“爹娘真的跟着阿福过日子吗,哎,阿福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以后咱们多来看看帮帮忙,爹娘这些年对咱们也好,对孩子们也好。”
隔壁的丁氏却已经兴致勃勃的开始收拾东西了,赵老二见了心里头便有一些不是滋味,毕竟这是他亲爹亲娘,前些年不在身边孝顺倒也罢了,如今回家了没多久就分了家。
要说这事儿跟他媳妇一点关系都没有,赵老二自己都是不相信的,如今看着丁氏高高兴兴的模样,赵老二忍不住皱了眉头。
丁氏是个没眼力见的,但丁老夫人不是,她以前习惯看丈夫的眼色,现在就看女婿的眼色,一瞧见赵老二脸色不好,就赶紧说道:“老二,虽说是分家了,但你要孝顺的还是得孝顺,逢年过节多送一些礼,平时也多回来看看。”
听见这话赵老二心里头才舒坦一些,跟丈母娘和老婆打了个招呼去赵九福那边睡了。
丁氏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娘,好不容易分家了,到时候咱们在村子里买一栋房子自己住着,可不比在赵家舒坦,你怎么还让老二经常回来,我婆婆可看我不顺眼着呢。”
丁老夫人叹了口气,没好气的说道:“你也知道你婆婆不喜欢你,你婆婆可是老二的亲娘,分家是分家,这血脉亲人是断不了的,你表现的这么高兴让老二心里头怎么想?”
丁氏噘了噘嘴,看了一眼旁边盯着她们看的两个女儿,才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左右不过是一些东西罢了,我难道还缺这点钱。”
赵老三那边倒是意外的平静,邓氏原本是有话要说的,但赵老三知道她一张嘴会放出什么屁来,索性转身不搭理她直接睡了。
邓氏心里头气得要死,但赵老三就是装死不说话,她只得咽了一肚子的气,最后骂了两个女儿几句话就把这事儿过了。
赵老四和温柔那边也消停,赵老四在外头是积攒了一些银子的,分家另过对他们而言并未有什么艰难,倒是温柔微微叹了口气,感叹道:“以后再教阿福读书的话,怕是不那么方便了,不过我现在也教不了他多少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赵头、老陈氏:我偏心,我骄傲
第32章 县试(一)
“阿福,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天还未发亮老陈氏就起来了,做了一顿丰富的早餐之后就耐不住性子去喊赵九福起床。
赵九福出来的时候提着书篓,笑着说道:“娘,都收拾好了,放心。”
老陈氏哪里能放心,自家孩子第一次去参加科举考试,她真是恨不得跟着一块儿去,但是老头子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太紧张的话反倒是让孩子也紧张起来,到时候要是影响到了发挥就不好了,老陈氏忍着担心说道:“那就好,出门前你再检查一次知道吗?”
赵九福点了点头,回家跟父母说过之后,他和几个同窗就在胡秀才的陪同下去县署礼房报名,在考试之前,报考人是要填写亲供、互结、具结的信息的。
所谓亲供,其实就是跟现代的政审差不多,包括本身姓名,年岁,籍贯,体格,以及容貌特征。同时填写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殁履历,过继的人要写本人亲生父母三代。
一般只要不是商人,罪犯子弟,身家清白的老百姓是不会被刷下来的。
所谓互结,其实就是五童互结保单,取具同考的五人,写具五童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他们私塾今年应试的人正巧五人,相互作保就好了。
这从很大程度上降低了被人牵累的风险,毕竟若不是知根知底的话,万一相互作保了,其中一人想不开去作弊的话,其余的四个人都得跟着一块儿吃挂落,这年头的株连制度可不是摆着开玩笑的。
这大概也是胡秀才想让他早些下场的原因之一,等他不再是禀生,私塾里头的学生也只会慢慢减少,到时候想要集齐五个人怕也不容易。
至于具结,其实就是请禀生具保的环节,禀生收了保费之后,得保证应考的学生不冒籍,不匿丧,不替身,不假名,保证身家清白,非娼优皂吏之子孙,本身亦未犯案操践业。
这保费看似收的轻松,但万一这些考生有问题,这个作保的禀生被革去功名事小,直接被拉出去砍头的也不在少数。所以一般而言,你光是有钱是不够的,还得有人脉,禀生一般也只会为知根知底的考生做保,而不是来者不拒。
赵九福弄清楚县试的流程时,心中就暗暗想着某些里头轻而易举的考试在古代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除非你背靠大山,否则就只能踏踏实实从头开始,不然入门第一道门槛就能把人堵死,什么一首诗称霸天下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家诗仙活着的时候还怀才不遇呢!
等他吃完了早饭,老赵头和赵老四已经驾着借来的牛车在门口等着了,赵九福跳上车坐好,一边跟老陈氏挥了挥手。
等他们一走,老陈氏赶紧关了门喊上大儿媳妇一起去隔壁山头的老庙,听说那边的文曲星特别灵验,他可得好好去拜一拜。
另一头,驾车的人是赵老四,赵老头则坐在赵九福的身边:“阿福,待会儿进了考场,平时怎么读书写字的,还是怎么读书写字,咱们努力就行了。”
赵九福倒是并不算紧张,也许是上辈子考试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他现在竟然没有多少考前的紧张,他还有心情交代家人:“爹,我这一考就是一天,你们在外面干等着也无聊,不如等我进去你们就回家,到时候再来接我就是了。”
老赵头却不能同意这话,还说道:“哪能这样,你放心,爹和你四哥会找地方歇着的,哎,早知道还是应该在县城里头定一个客栈,也不用你来回的跑。”
赵九福见他旧事重提,连忙说道:“爹,咱家里戴河镇也不远,哪里用住客栈,再说了,客栈里头闹闹哄哄的,读书也读不好,吃的也不习惯,哪里有家里头舒坦。”
听了这话老赵头才没有坚持,他可是听说了隔壁村的地主家儿子今年也去考试,他们可是早半个月就搬到县城里头去住了,生怕耽误了孩子。
哎,到底是赵家的底子太薄了,不然在县城里头买一个屋子,他们过来照顾孩子,既安静吃的也中意,也不用跑来跑去。
一直到了考场外头,赵九福才发现他们整个县城的读书人居然有这么多,只看见并不大的广场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头,甚至有一种菜市口的拥挤感觉。
因为是最初级的县试,来考试的人年纪普遍不大,通常都是十一二岁到十六七岁的样子,超过二十的就少一些,超过三十四十的就更少了。
年纪大的不多,年纪太小的也少,十岁以下的孩子就那么几个,其中一个就是赵九福,他一下牛车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赵九福也不管这些人的神色,直接找到了互保的几个同窗,站在队伍之中等待进场。
赵九福粗略的数了数,这一次参加考试的人怕是有超过两百,但是县试最后只录取五十人左右,基本上不会有增减,也就是说即使是县试录取率也不会超过四分之一。
因为差了几岁的缘故,赵九福与互保的几个人不算熟悉,但这会儿的大家伙儿都有些紧张,其中一人见他年纪小,倒是开口安慰道:“阿福师弟,不用紧张,很快考场就会开了。”
赵九福抬头看了看这位师兄,只看见他脸色都有些发白,额头还有冷汗,暗道一声到底是谁紧张,不过还是接受了这份好意,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见赵九福的笑容有些可爱,那师兄倒是微微叹了口气,原本的紧张都散开了一些。
不甘寂寞的万亨这会儿也冒了出来,在那边叽叽喳喳的说道:“阿福,不用怕勇敢上,不管你考的有多差,只要参加考试了都会有积分拿哦!”
赵九福已经不信他的邪,冷哼一声反问道:“那要是我考试垫底,第一场就被淘汰出场呢,到时候你给我几个积分?”
要说万亨的坑爹,那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不说别的,就说这几年除了他陆续花钱买到手的东西之外,抽奖的无一实用,那坑爹的白玉童他已经积攒了快一百个!
除了白玉童就是金坷垃,不然就是异性矿石,再不然就是拿不出系统只能在万亨兜里头放着观赏的玫瑰花,最最最好的一样就是一个据说用不完的墨锭,至少给他省下了买墨的钱。
即使如此,赵九福还是遵守了自己的诺言,虽说后头两年万亨都没能给他找到打折商品,但每年积分积攒足够的时候,他还是会把说好的抽奖部分留出来。
为此,万亨颇有几分在他面前硬不起腰杆子的意思来,只是抽奖的商品显然不是他能控制的,看着那一日日堆积起来的白玉童,赵九福也是一脸无语。
白玉童太多之后,赵九福不但能够每天喝一瓶,还能用来倒进自家的水缸,结果倒是好,这些灵泉的灵气保存时间十分短促,白玉童不能带出系统,灵泉倒是可以,问题是灵气保存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赵九福大清早的把灵泉放下去的话,没等做午饭这些泉水就变成普通的泉水了,压根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浪费。
从那一次开始,赵九福就对系统表示绝望了,不过两年下来他倒是也攒到了两个金元宝,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拿出来用:“说,我要是考最后一名的话,到底能拿到几个积分?”
万亨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至少会给一分安慰奖。”
“呵呵。”赵九福微笑,果然不能对抠门系统报以希望。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考场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队伍一瞬间有些乱糟糟的,但是很快有衙役出来维持秩序,这会儿考生们都十分乖巧的排好了队伍。
赵九福几人来的时间不算太早,排的位置也微微靠口,就瞧见一个个考生都摊开双手被仔细搜身,他们携带的任何东西都要被检查一遍。
不只是如此,有些人的发髻都被要求解开,一开始赵九福觉得,又是互保又是具结的,敢于作弊的人应该不多,谁知道从头至尾竟是查出好几名考生怀挟小抄。
那几名考生连声哀求,却很快直接被拖走了,看得出来其中一人出生还十分富贵,身上穿着的丝绸长衫可不是一般人家可有的。即使如此,拖走他们的人却毫不留情,甚至直接堵住了他们哭求的嘴巴,吓得后头的考生们战战兢兢。
有了这事儿,后头的考生面对搜身都十分配合,再也不叽叽歪歪觉得有辱斯文了,估计是怕自己得罪了搜子也直接被带走。
考生们一听话,队伍往前的速度就快了许多,很快就轮到了赵九福等人,他们先是查看了名册,又仔仔细细的从头至尾的摸了一遍,连关键位置都没放过,这才松手让人进去。
感受到那怪异的手感,赵九福算是明白为什么前头的书生们脸色不好了,这种搜身确实是有些侮辱人了,不过想到方才那几个带着摘抄的人,他又觉得可以理解。
走进考场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大院子,这边也是坐北朝南的格局,他们走进来的门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龙门,而现在所在的院子后头就是考棚。
第33章 县试(二)
将近两百个考生一排排的站在院子里头,一直到最后一个考生也进了场,才有一个县官出来点名,确认无误所有的报考考生都到场后,县官点了点头离开了。
其实就算是有人没有来,到了时间考场的大门一关,也绝对不会因为那个迟到的人再打开,那人若是不甘不愿在外头喧闹的话,直接就能被拖进大牢里头接受教训。
不过古代人重视科举,这一科也没有出现意外的情况,所有人都顺顺当当的进了门,除了那几个因为携带小抄被带走的考生之外,其余人都在院子里头站的笔直。
县官点完名之后向考官一揖致敬,立考官背后,考官开口问道:“禀生可在?”
原本就已经到场的禀生们连忙站了出来,县官再一次点名,但凡是叫道一个人,此人就得出列站在几个禀生面前,由禀生高声唱保。
这一流程虽然繁琐,但进行的也十分顺利,通常没有人会在这个环节作祟,毕竟禀生不太会拿自己的功名开玩笑,想要买通他们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很快就轮到了赵九福,他刚站出来,便听见县官喊道:“赵九福,戴河镇陈家村人,时年八岁,面白无须,身长三尺有余不足四尺,禀生胡元作保。”
站在禀生堆里头的胡秀才立刻出列,拱手喊道:“禀生胡元保,考生确认无误。”
这唱保的流程又持续了许久,才算是确认完全部考生的身份。
确认完毕之后,自有衙役带领考生们进去考棚,赵九福提着自己的考篮慢慢往前走,很快就分到了属于他的考棚,他仔细一看倒是松了口气,这考棚的位置不偏不倚,屋顶也是修缮完全的,虽说里头不算宽敞,但比起臭号雨号可好太多了。
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算太差,赵九福微微松了口气,先从考篮里头拿出一块抹布来,虽说他没有带着水,但略微擦一擦扫一下灰尘还是可以的。
坐下没多久,衙役就开始下发考卷,这考卷也不是赵九福以为的白纸,而是有红线直道格,每页十二行,每行二十字,除此之外还有两张白纸,大约是用来起草书的。
赵九福深深吸了口气,仔细的去看考题,这一看倒是略松了口气,怪道人家都说第一场是正场,录取的标准比较宽松,一般只要文字通顺的都能过。
即使已经对上面的考题倒背如流,赵九福也没有直接下笔,反倒是细心的在白纸上先草写了一遍,即使是在白纸生起草,他的字也写的端端正正并无潦草。
古代的科举与现代的不同,起草用的白纸也都是要收上去的,虽然明面上都说草纸上的不做准,但胡秀才却说过,当考官不确定这个学生要不要录取的时候,通常会再看一眼他的草书,若是草书不错便能加分,因此赵九福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加分的机会。
第一场虽然看似简单,但题量却是不少,尤其是写毛笔字比较费时间,再加一个县试可不给拉住,从日出之后到日落之前,春日日短真正能够答题的时间也就四个时辰左右。
赵九福先起草了一份答题,仔细检查确认无误了再一点一点誊抄到正式的卷子上,中间还吃了一顿没水没温度的冷饭,幸亏老陈氏给他做的是干饼子卷着蛋,虽然冷了点也还好吃。
他在里头用心考试,外头的老赵头果然一直守在门口,即使中午时候也就让赵老四去买了几个馒头胡乱的填饱了肚子。像他们家这般的还真不少,考场门口是不能留人了,这些人就避开的远一些守着,就因为这个还有小贩特意过来卖吃食的。
老赵头看起来比里头的赵九福还要心神不宁,他一会儿在车上坐着,一会儿又在地上不停的绕圈子,看的赵老四也十分无奈:“爹,您别着急,待会儿阿福就得出来了。”
老赵头哪能不着急,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阿福考的怎么样了,哎,他才八岁,早知道就应该再读两年,来考试也有点底气。”
赵老四倒是十分镇定,笑着说道:“爹,既然胡秀才和柔柔都说他可以,那咱们阿福肯定可以,这才是第一场,您看着,他肯定能考过。”
老赵头信了这话,看着好歹是镇定了一些,倒是旁边考生的家长听了这话看了过来,瞧见是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泥腿子顿时十分不屑,暗道做什么春梦呢。
不只是考场前的这些人觉得赵家人做梦,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才华,能够考中才奇怪。就是陈家村那边看着赵九福长大的村人们也这么觉得。
赵家年头才刚分了家,老赵头和老陈氏自问不偏不倚,对前头的四个儿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因为他们跟着小儿子过日子,自然有人看不过眼。
有些喜欢挑事儿的人就在小陈氏耳边说了:“我说赵大家的,你这个分家可是吃了亏,你想啊,你公公当年木匠手艺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即使城里头的老爷也请他去打家具,这些年下来难道只攒了五十两银子,这话我肯定是不信的。”
小陈氏向来性格温顺,与婆婆的关系也不错,听了只是说道:“公公婆婆的银子还有,那也是他们老俩口的养老钱,咱们村子里分家的时候,谁家兄弟能够又有钱又有地的,甚至连鸡鸭都分到了,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说你傻你还不信,不说别的,你家小弟还说去考试了,他才八岁的人哪里能考中,那还不是把银钱扔进荷塘打水漂?”她真不信了,作为长子长媳,原本赵家那么大的家业都该是赵大家的,如今却跟着小儿子过活,这赵大媳妇能不往心里头去?
偏偏小陈氏不知道是真老实还是有心机,当着旁人的面只是说道:“我家阿福是个聪明的,这次也不是他自己闹着要去,而是他们先生说他可以下场试一试。若是他能够考中的话,咱们虽然分了家,但一家子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以后我们也能沾光呢。”
说完这话小陈氏提起洗完的衣裳就走了,看着似乎真的不太介意的样子。
等她一走,剩下的几个媳妇老娘就说了:“这赵大家的就这么好性子?”
也有人说:“她能怎么样,她婆婆厉害着呢,真的闹起来陈家也不会帮着她,还不如说几句漂亮话出来,到时候她婆婆听见了也能讨一个好。”
那女人说完嘻嘻一笑,转头去问躲在角落洗衣服的邓氏:“赵三家的,你也觉得你们家小叔能考中不成,他才读书三年,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也没这么利索啊。”
邓氏心中正郁闷着呢,没分家的时候,家里头的家务通常是大嫂跟她一块儿做的,偶尔四弟妹也能搭把手,二嫂虽然不能搭把手,但她手里头有钱,偶尔能买些好酒好肉回来。
谁知道有朝一日分了家,各家自己开伙了区别就显出来了。
赵老大俩口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些年私底下也攒了不少钱的,在村里头盖一栋屋子是足够了,这两日赵老大还买了五亩荒地来种,虽说荒地出产比较少,但头三年可是不用交税的,就这一点让邓氏羡慕的不得了。
赵老二就更别提了,分家当天丁氏就拿出银钱来直接在村里头买了一栋宅子,还是砖瓦房,隔了几天就带着丁家那老妇搬了过去。
丁家虽然败落了,但比起乡下人家来还是有钱,就连那两个赔钱货也养的金尊玉贵的,看的邓氏眼中冒火,偏偏丁氏为人阴险,跟她说酸话能把人刺死!
邓氏原本觉得,自家就算比不得两个哥哥,比赵老四也绰绰有余,毕竟这几年因为赵九福去读书的事情,老陈氏对他们的私房钱不那么看的严了,赵老三出去打短工的时候银钱都是邓氏收着,三年攒下来也有好几两银子。
谁知道丁氏刚搬出去呢,赵老四就在老家隔壁买了一块地皮,如今连房子都盖的差不多了,用的都是上好的砖瓦。
要说赵老四出去那些年是没赚到钱的,邓氏是绝对不相信的,在她心里头就觉得这钱应该充公了大家分,偏偏她闹了几次,除了吃瘪之外没讨到任何好处!
邓氏算是知道了老俩口的偏心,感情其他的儿子都是亲生的,只有他们老三是抱来的。偏偏赵老三还不乐意搭理她的话,反倒是骂她不会管家,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肯定是偷摸的送回了娘家,不然怎么就剩下这么点呢?
邓氏一边心虚,一边却更加委屈,暗道要不是赵老三自己没本事的话,她哪里用得着这么上蹿下跳的,偏偏赵老三像是信了老陈氏说她老是补贴娘家的话,直接把银钱拿走自己管了,这可让邓氏一下子晕了头!
心中憋屈,这会儿又听见他们的话,邓氏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自家人夸几句你们还当真了,八岁的孩子能考中秀才,到时候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她骂完倒是气顺了,端着洗衣盆就走了,却不知道后头的人都在看她笑话呢。
就刚才说赵九福考不中的那个妇人,这会儿也笑嘻嘻的说道:“你们瞧见她那样没有,啧啧,打量谁不知道她可着劲的补贴娘家,把赵老三拿回家的钱都用光了挨了打呢。”
“可不是吗,你看赵家其他三个儿子房子都起了,他们家连动都没开始动就知道了。”
“赵老三讨了这么个媳妇也是倒了血霉。”
“她可能蹦跶了,家里头妯娌都得罪了,赵二家的原本是城里人,又带着老娘过来一起住,所以直接买了房子,买的远一些也情有可原,你看看剩下那三个。”
“要我说,娶媳妇还得娶赵大家的那种,吃了亏也不说,人也孝顺,最难得是过日子踏实,赵四家的也不错,身子骨是弱了点,但人家会来事儿啊。”
“可不是,赵大赵四家的房子就在老赵家附近,喊一声都能听见,她倒是好,听说是打算把地皮安置在她家那头,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哎,不过你们说,那赵家小儿子真的能考中吗,我看这事儿有点不靠谱啊。”
“咱们村也不是没有过读书的人,但哪一个能考中的,这么多村子统共也就出了个秀才,还是个穷秀才,就算是考中了还不得继续考,考一年穷一年。”
大家伙儿一想也觉得是,暗道赵家老口子不知道怎么想的,送儿子去认字是好事儿,但去考科举就难说了,要是考不中的话一年年下去,直接就能把一个家拖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