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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真了,只好抛出杀手锏,硬起心,说狠话:“我必须和你说清楚,第一,我现在失业需要工作,如果没有工作,那么我将会把全部 的精力投入在RARE新品鸵鸟皮包包的抵制宣传上面,站在你的立场上,失去一个私人生活助理,却得到一个全职抵制对手,孰轻孰重?第二,如果你毁约,那就给人公报私仇的嫌疑。堂堂RARE总经理,不至于这么心胸狭隘吧?”

还是很凶,虚张声势的劲挺足的,看来就算迟钝点,在外面也不会吃亏被欺负,嗯,放心了,他想。

岳仲桉思考数秒,看着合同上的试用期一个月,说:“谢谢你提醒。没关系,反正一个月的试用期,够我开除你一百次了。”

“说不定是我开除你。”她小声说。

“一码归一码,赵太太的事,是你去化解的,就这件事,我得谢谢你。”

“不客气,我也是替自己弄明白,毕竟我有参与,不是为了你。”她又在说反话了。

“就我在商场电梯里对你的态度,也得向你道歉。”

“当时的情境下,你生气很正常,我并不介意。”

两个人都忽然都客客气气,相敬如宾起来,气氛显得有些僵硬。

他转而问:“你打算将我当做哪种动物饲养?”

“老虎。”

“照顾老虎要谨记一句话。”他提醒道。

她目光投向他身后,自言自语问:“莫非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他转身避开她的目光,板脸纠正:“伴君如伴虎。”

“吓唬我,你还能吃了我不成?”她才不怕。

“当然不会吃你,你在丛林中,充其量是只臭鼬,

老虎吃你都嫌臭。“他挑逗着说,扫一眼墙上的时钟,吩咐着:”半小时内,仅限于厨房目前的食材,做两道菜,荤素搭配,如果做不到,林豌豆你可能面临被开除。”

很显然在刁难人。

“你为什么叫我林豌豆?给别人取外号,是很没素质的行为。”她牙尖嘴利。

“不是外号,是昵称。”他一句话就让她无话可说了。

她在心里窃喜,昵称……昵称是什么意思,她需要一个准确的注释。

钻进厨房,她百度搜索昵称的定义。

昵称:是指现实生活中通俗的小名,能表示亲近和喜爱。

亲近?喜爱?

这样看来,关系亲近了,是不是可以让他帮着找弟弟了?她的那点小心思,藏不住。

置身在这间厨房里,各种高端厨用电器,琳琅满目的餐具炊具刀具,她环顾四周,吞了吞口水,做饭竟然是这么复杂的事。

她买的那袋菜还在餐厅的桌子上,他要求仅限于厨房,也就是不许她用餐厅的那袋菜。她握紧自己带来的菜刀,防身一般的姿势,给自己信心。

“镇静镇静,一定能解决。”

她姿势夸张地贴在冰箱上,瞪大眼睛,一点点研究冰箱门怎么打开。好不容易打开了冰箱门,震惊地发现,冰箱里竟摆满了一排排矿泉水,除了水以外,什么都没有。

“看起来那么有钱的人,冰箱空空如也,真是生活朴素……”

就这种“艰苦”的条件,他居然让她

做一荤一素。

林嘤其凑近电饭煲,完全看不懂该按哪个键。再这样下去,别说一荤一素,连米饭都煮不熟。她看向厨房窗户上的那一盆绿植,想了想,脸上浮起不服输的坏笑。

他想走进厨房,被她推出来,让他坐在餐桌前等着。他抬起手腕看手表时间,向她倒计时:“林豌豆,你还有一分钟。”

她端上来第一道菜,介绍着:“凉拌薄荷,素菜。”

他无奈通融地笑:“这你都能想到,好,这道菜算你混过去了,那么荤菜呢,你不会割肉做菜吧?”

他假装的刁难就是很容易露出马脚,她稍微一表现,他就开心了。

她抵触道:“你想得美,才不给你吃我肉。”

他摊摊手,示意继续她上菜。

她走进厨房,端上来一个银色托盘,用罩子盖着。

他好奇地揭开。

托盘里放着两个鸡蛋,鸡蛋壳外面,分别画着两只小鸵鸟。

“每只被用养来用皮做包的小鸵鸟,在还是蛋时,都会被标注上记号,它们这一生,就像你眼前的这两枚蛋。它们注定无法像真正鸵鸟那样地活,它们就像一只肉鸡,它们不能打架,不能运动,是活在鸵鸟身躯里的鸡。”

“故事听完了,很煽情。我更想知道,鸡蛋是从哪里来的,厨房里并没有鸡蛋。”

她没好气地说:“我自己口袋里装了四个鸡蛋,我习惯每天早上吃两个鸡蛋。我人在厨房,那我口袋里的东西,也算是厨 房自取。”

他问:“你吃两个鸡蛋,为什么带四个?”

本来另外两个鸡蛋,是带给他吃的。因为这个鸡蛋是母亲特意从青海老乡那里买的。

虽然鸡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若对一个人有心,你有什么好吃的,就会想到他,想和他分享。

尽管不过就两个土鸡蛋。

“还有两个是武器,准备在你对我产生威胁时,用来砸你。”

“鸡蛋算荤吗?”他想,这个傻瓜为什么要把鸡蛋装在口袋里。

“鸡蛋长大后就是鸡,鸡是荤,那鸡蛋凭什么不是荤。”

他被她的奇葩歪理折服,点头算她通过,他将就着,用一道凉拌薄荷叶吃完一碗米饭。

还挺好糊弄,林嘤其暗自想。

“米饭味道怎么样?一百来元的电饭锅和几万的电饭煲看来差距不大嘛。你现在吃的饭,就是我平时煮蛋的锅煮的。”她得意道。

他隐隐产生一种不祥之感,问:“那你每次水煮蛋前,会洗鸡蛋吗?”

她摇摇头:“不洗啊。”

他放下筷子,转身上楼。

这不会是想要吐吧。她一边想,一边冲着他的背影喊:“大老虎,那这两个鸡蛋留在我们明天早上吃,一起吃!”

岳仲桉没有作声。

她窃喜,这算是顺利通关了。

夜里,她睡在客房。

躺在床上,侧卧难眠,第一天晚上住在这里,很不习惯。她索性用被子蒙上脸,朦朦胧胧中睡去。

又做恶梦了。

梦里,她捂着眼睛,背转着身站在

院子外,听到轰隆房屋倒塌的巨响,天地开始震。她听到弟弟哭着喊:“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她伸手紧紧握住弟弟的手,可是弟弟衣服被挂住了,她用尽力气也拉不动。急得要命,眨眼间,房子坍塌,一片黑暗。

她从梦境中惊醒,满脸泪,耳边仍在回响着弟弟一声声“姐姐,姐姐,救我……”

坐在床上,窗外,黎明即将到来。

一墙之隔的岳仲桉,同样陷入失眠的状态,他望向床头的时钟,已是凌晨四点。曾经他是那种说几点睡就能几点睡,说几点起就能几点起的人,从与林嘤其重逢后,就打破了这个习惯,满脑子都是她,挥之不去。

听她说小鸵鸟的那段话,他内心是有所触动,却掩饰着,他并不想向她解释他的那套设计理念和生意经,只会让她更添误解。

她身上,还有儿时那股子倔劲,似乎狡黠的小聪明也有。

既然她不相信,那就让她待在自己身边,让她亲眼看看他所做作为是否像她想象的那样。

表面上一副勉为其难接受她成为自己生活助理的姿态,实际心里想想,还是偷乐的。

对此安排,岳仲桉是不动声色的满意。

勉强睡了三小时,他掀开被子,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林友声的肖像画,起身下楼。出差时他也随身带着这幅画,因为重要,怕丢了,一直想着找机会给她。

林嘤其刚做好早餐,端着碗热腾腾的食物从厨

房闯进餐厅,她大概是太着急了,没顾得上用隔热布包着碗。

“快让开,好烫好烫。”她嚷着,迅速将瓷碗放在餐桌上,举起双手,紧紧捏住自己的耳朵。

“别看着我,小时候我就听我妈说,要是手指被烫了,捏住耳朵,能马上降温。”

他似信非信,并没有听过这一套神奇的理论。

她见他不信,便大胆地伸出滚烫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耳朵,凉凉的,顿时觉得降温了。他一动不动,任由她那样紧紧捏着他的耳朵,只是眼神都惊住了,耳边传来强烈的炙热感。

他望着她发红的耳垂。

连林嘤其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这样冒失的举动。短暂的几秒,她赶紧拿开手,尴尬地低下头,双手摊开交叉握着,立在原地。

他见她手指通红。

“这才刚上班,就想蹭工伤请假吗?”他放下那幅肖像画,用一只手掌同时抓握住她两个手腕,拉着她径直走进厨房。

将她的手拉到水龙头下,打开冷水,不间断地冲凉手指。她看到他挽起衣袖的手臂皮肤上,有一些青色的点点,不是痣,像是刺青的颜色,可哪有点状的刺青。

分明像是铅笔扎的痕迹。

“你……手臂上是用笔扎的吗?”她问。

他脸色一沉,将袖子拂下来。

她自觉问了不该问的话,便绕开话题,说:“烫得还真挺疼。”

他从冰箱里取出些冰块,装在厨用手套里,扎紧手套口,做 成简易的冰袋,仔细查看她的手指,除了红肿以外,还没有起水泡,物理降温后,应该无大碍。

“握在手里,至少半小时。”

她只觉手指火辣辣发烧,攥着冰袋后,缓解多了。抬起头,见他的耳垂略略发红,忍不住想笑。

他穿着一套灰色休闲居家服,这种装束看起来和工作状态时完全不一样。

“我没事了,你快吃早餐,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看起来不相信地说:“目测还是很烫,我不冒险。不如你说说你这做的是什么东西?”

“麦仁饭,是青海的特色饭。做法很简单,将麦仁和切细碎的羊肉一起小火慢慢熬煮,最后放入盐,就做成了。难道你当年在青海没有吃过吗?”

他摇摇头,浅浅地尝了一口,味道倒是鲜美。

“这份毫无视觉美感的早餐,吃起来还可以。”

“那就是很好吃了对不对?我不太清楚你的饮食习惯,慢慢磨合就好了,我会尽力。”

“人不可貌相,食物也是,就像越丑的橘子苹果越甜。”

“嗯,你做的早餐卖相,是人如其餐。”他埋头慢慢吃,唇边带着上扬的笑。

“我弟弟最喜欢吃我做的麦仁饭,每次他都能把碗舔干净。”

“别指望我会舔碗。”

他拿起翻盖在桌上的肖像画,递给她,若无其事地说:“我试着回忆,尽可能还原了,你自己看一下,像不像。”

她激动地接过画,都没顾得上看一眼,抱在怀里,

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连声向他道谢。

实在令她太意外了。

虽然有些不矜持,但在这一刻,真相凑近他的脸庞,狠狠地亲一口。至少那一秒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但她不敢,怕他会反抗。总之,感动涕零,毫不为过。

“你先看看再说。”他指了指画。

她望着手里的这幅画,虽然她根本看不清画上弟弟的脸,但凭着对岳仲桉的信任,她相信画像上的小男孩,一定是自己的弟弟。有了这幅画,她找弟弟的希望就大大提升了。

“他就是我弟弟,就是我弟弟啊……”她喃喃不止。

这令他欣慰。

他想起当年在青海随父亲找寻母亲下落时的自己,能够感同身受。也很清楚,时隔太久,林嘤其单凭这样一幅画,想要找人,如大海捞针。

她筹谋着,要把这幅画像发到寻亲网站,等待匹配的信息。她已经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飞奔去把这幅画送给母亲看。

这么多年,连儿子一张照片都没有的母亲,仅靠着回忆,日复一日在思念里煎熬,可能儿子的长相都快模糊了吧。

林嘤其看不清弟弟的脸,可是母亲看得清啊。

他看穿她的心思似的,轻描淡写道:“今天一整天我会在公司处理事情,你自由处理你的时间吧。”

她如获大赦。

“不过,任何时候,我联系你,必须十分钟内回复,否则,你自动被开除了。”他佯装严厉地说。

她点头如捣蒜。

他将那

碗麦仁饭吃得干干净净。

她望着瓷碗,自言自语道:“吃得这么干净,和舔碗有区别吗?”

还好,小试牛刀的一顿早餐,他并没有嫌弃,看来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难照顾。

目送他换上皮鞋出门后,她这才一改收敛起来的情绪,兴奋地往柔软的沙发里一躺,喜出望外地给母亲打电话。

“妈,我有弟弟的画像了,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弟弟了!真的!我马上来找你。”隔着手机,她都感受到母亲几乎快喜晕过去了。

打完电话,她弹起身,握着那幅画去见母亲。

在母亲的雇主家楼下,林嘤其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那幅画,如怀揣珍宝,生怕弄破了,打开画,让母亲看。

“妈,是不是弟弟,是不是……”她迫不及待地问。

“我这老花眼,你让我仔细看看,我要仔细看看你弟弟……”母亲接过画,布满老将的手颤抖着,眼睛丝毫不眨地细细打量。

渐渐地,母亲老泪纵横。

将那幅画贴在心口,蹲下身子,无声痛哭。

“妈,是不是弟弟啊,你快说,我看不清,都要急死了。”她顾不上去体谅母亲见画如见儿的情绪,她只想得到答案,然后马上拿这幅画去找弟弟。

“是……也不是……”母亲红肿着眼,思切之情涌上心,一时换不过气。

“不是……是哪里不对吗?”

“神似,我一看这个就能想到你弟弟……但是细节有些明显不是。你弟弟是单眼 皮,这幅画上却是双眼皮,还有耳朵,他耳朵也不是招风耳,是同你一样的小耳朵,嘴唇也厚了些……不过神态是像的。”

“那这很明显是画错了啊!”她燃起的希望,又落了空,她拿过画,想找他修改。

“可我看到它,能想起你弟弟的样子。”母亲望着画不舍地说。

“我先让画的人再修改一下,直到最像为止。然后我就复印一堆,一定放一些在你身边。”她宽慰母亲。

“是谁这么好心帮我们画你弟弟,他见过你弟弟吗?记性如此好,不管画得像不像,都得好好感谢他。”母亲叮嘱。

“妈,你还记得当年和我一起被臭鼬攻击的男孩子吗?在我们家吃过饭的,是他画的,很巧,我现在在他公司上班。”

“就是你说的什么生活助理,那不是和我一样,做家政?虽然我是不同意你走你爸的路子,可是凭你的专业,做个宠物医生也好啊,哪能和妈妈我这样做保姆啊!”母亲痛心地拍拍林嘤其的手背。

“妈,我这份工作的薪水比之前都高呢。倒是妈,你不能再这样操劳了,眼看就有弟弟的线索了,你得有个好身体来见弟弟。”她担忧母亲身体里那根如定时炸弹般的人工血管。

不知在哪一刻会使用寿命到期。林嘤其想到这里,就不寒而栗,很害怕。

“你别听周良池吓唬你,你以为是食物啊还会过期,你见过家里的碗过期吗,你小时 候,奶奶给你买的小碗,到现在还是好好的。我的血管,不会过期的。”

母亲是知道的,但却把这不当回事。

“妈,你给人做做饭可以,求求你不要再去搬货了,我求求你,我只有你了……”

母亲紧紧抱着她,不停地点头,她再也经不起失去家人之痛了。

意兴失落地回到岳仲桉的公寓。结果是她没想到的,本以为高度还原,马上就能联系梁警官和寻亲网站,在系统里匹配信息。她想,难道是他记错了?

她开始打扫房间的卫生,与其心烦意乱,还不如做事。等晚上他从公司回来,再找他修改一下画像。

弟弟是单眼皮,小耳朵,薄嘴唇,没错,按照这个来修改,肯定会对。她自我鼓舞着,提醒自己别灰心丧气。

走进他的书房。

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书墙。倒不是那种装饰书,每本书都有他仔细翻阅做笔记的痕迹。

他看的书挺杂,天马行空,从绘本童话到纯英文的国外文学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