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园说的那些话我是认真的,明天八点半,我在机场等你,记住了,这次和那次不一样,我不会为你耽误一分钟,如果你八点半没有出现在机场的话,那么我就当你放弃一切。”

“而你所放弃的一切将会属于另外一个人,你讨厌的人。”

最后一次他的手轻触她脸颊:

“记住了,我的姐姐,我有我的骄傲。”

她站在那里,看着他倒退着。

一步、两步、三步、微笑。

笑容在走廊天花板垂落的水晶灯下宛如那年,穿着白色军服跳着的华尔兹的少年,金色的麦穗在琉璃的灯光下旋转,光芒万丈。

三步之后他转过身去,身影决绝,就像他说的:

我有我的骄傲。

对着霍莲煾的背影,康桥用口小酢貊:

再见了,霍莲煾。

这一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房间门关上,午夜来临,斯里巴加湾市那幢最漂亮的建筑上有万丈星辉,那些在天空上盘踞了数亿年的石头俯瞰着整片大地,第一缕曙光集中在一个点,那个点的亮光越聚越盛,最终变成了耀眼的光芒,一举撕开夜的慕帘。

光,无处不在,天亮了。

金色的日光以不可阻挡的姿势越过那片粉白色围墙,粉白色围墙的金色大门缓缓打开。

这一个早上,八点四十分,在斯里巴加湾机场工作的一名清洁工在放置回收物品的垃圾箱里找到一双对戒,对戒被装在一个蓝白色盒子里,对戒的款式很别致内侧分别刻着“h.k”的字母。

清洁工猜这肯定又是哪对小情侣相互斗气之后拿这定情之物发泄了。

同一时间,康桥站在前往巴厘岛的游轮甲板上。

巴厘岛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巴厘人对自家人不问出身,对外来客不分来处,沧海仍旧是沧海,桑田犹然是桑田。

第103章(2005-2006)晋江独家发表

八月末,迈阿密海滩,临近黄昏时间,高雅拉躺在游艇甲板上,眯着眼睛看着东南方向太阳椅上的那对男女,男的在听音乐,女的在看书,那是最近在社交圈里被调侃为王子和灰姑娘的组合。

喜欢说起这对组合的大多是女孩子,这些女孩子好听一点说是调侃,说难听一点是嫉妒。

在洗手间里,她们总是尖着嗓子:太不可思议了,她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离开难民营,她瘦得一阵风吹来就好像会把她吹到海里去,她脸蛋没有半点出彩之处,而且听说她现在还在接受心理治疗,莲煾居然喜欢她。

让女孩子们尖着嗓音口中说的“她”就是文秀清。

文秀清现在的身份是霍莲煾的女友。

不明白真相的人都一致认为文秀清是霍莲煾空白情史里的第一位入侵者,他们管那个叫做初恋。

他们说着:霍莲煾掉进了那位叫做文秀清的女孩所编织的那张情网里,他们还说霍莲煾和那些初初掉入情网的毛头小子没有什么两样,把爱意都写满了整张脸。

“莲煾对她可真好。”姑娘们在背后酸溜溜说着。

霍莲煾对文秀清可真好,连高雅拉也这样觉得。

高雅拉比霍莲煾晚三天回的纽约,一回到纽约高雅拉就听说霍莲煾有了正式女友的消息,霍莲煾的正式女友就是不久之前他从斯里巴加湾带到纽约的文秀清。

初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高雅拉也不过微微的耸了耸肩。

霍莲煾是一名恋爱新手,她猜这也许是作为一名新手玩给某人看的,略幼稚的示威游戏,这游戏肯定不出几天之后便无疾而终。

所以,高雅拉用略带着看戏的心态看着霍莲煾对文秀清的各种好:看着他给她买漂亮衣服买手袋,看着他带着她出入豪华场所,看着他揽着她肩膀出席各种各样的聚会,看着聚会上他对她各种体贴入微。

然而,霍莲煾玩的那场幼稚游戏并没有按照高雅拉猜想的那样早早收场,而随着霍莲煾大张旗鼓为文秀清安排学校、带着文秀清去他外婆留给他的慈善基金帮忙、甚至于把文秀清以女友的身份介绍给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这一切一切使得高雅拉的心里渐渐不安了起来。

半个月前,霍莲煾甚至让文秀清住进他家里,据说房间还是按照文秀清的喜好布置,而且,霍莲煾还亲自教文秀清开车。

这种种迹象都在表面,霍莲煾有意于把文秀清留在身边。

纽约,那座被誉为苹果城的城市,一到夜晚就让人犹如置身于纸醉金迷中的幻城中。

在这座幻城中,霍莲煾的笑容、举手投足一如既往,就仿佛他从来未曾遇到那个叫做康桥的女孩,他的眼睛就只注视着另一个女孩,他就只看到另一个女孩。

那个康桥的女孩只是他在某年某夜遗落在风中的风筝,遥远得他再也想不起它的模样。

不过,叫做康桥的女孩在十多天前曾经被提及过。

那个晚上,高雅拉他们一群人在霍莲煾家里聚餐,霍正楷出现时大约在晚间七点时间。

霍莲煾被霍正楷叫到楼上,那时高雅拉也正好在楼上,那对父子以为休闲室没人,阳台的门没有拉上,在阳台上的高雅拉从霍正楷口中听到康桥的名字。

“莲煾,康桥走了。”

片刻,霍莲煾淡淡的应答一声,一边应答着一边为自己父亲点烟。

霍正楷抽着烟喃喃自语着“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反正她和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回应霍正楷的是大段的沉默。

那根烟抽完之后霍正楷又说了一句“不过,我倒是希望她能回来,毕竟…”

霍正楷的话被霍莲煾打断。

“爸爸,不用担心,我想她很快就回来,她很快就会发现外面的生活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不仅没有那么美好而且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百倍,那些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生活的人一般都吃不了苦。”

“那倒也是。”霍正楷好像很认同霍莲煾的说法。

“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她回来时爸爸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霍正楷点头,霍莲煾重新给霍正楷点了第二根烟。

第二根烟过后,霍正楷忽然提起文秀清的名字,他问霍莲煾现在住在家里的女孩是不是那位曾经在斯里巴加湾制造了不小风波,朝着自己丈夫连着砍七刀的女人的女儿时霍莲煾没有应答。

再之后霍正楷声音略带不悦问起霍莲煾当时是不是插手那件事情,霍莲煾回应说都已经过去了。

“莲煾,那样的女孩在私底下你要怎么和她玩都行,但不要带她出现在公共场合上,以后那些人会揪住你这一点然后大做文章。”

“爸爸,这件事情不需要您的操心。”霍莲煾如是回应。

之后,父子两不欢而散。

现在,霍莲煾离开斯里巴加湾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时间了,一个礼拜前,他们从纽约来到了迈阿密,几天之后,他们的暑假就结束了。

霍莲煾在迈阿密有度假屋有游艇,他们白天在度假屋睡懒觉,晚上在游艇开各种各样的派对。

而现在的文秀清似乎已经适应霍莲煾女友的这个身份,从最初穿高跟鞋老是跌倒到现在把能把八寸高的高跟鞋穿出了一份悠然自得。

更多时候文秀清总是安静的呆在霍莲煾身边,她选择对那些不善的目光视而不见,她对那些她听不懂嘲讽她的语言报以微笑,她总是用第四音标回答那些人的挑剔的问题。

这样一来导致想找文秀清碴的女孩子们无计可施。

高雅拉自然也恼怒,好不容易拖油瓶姐姐没有了,现在又冒出一个杀人犯的女儿。

那种恼怒日益严重,狠狠的扯下搁在头顶的太阳眼镜,拒绝去看文秀清那张碍眼的脸。

日渐渐往西,海面上波光粼粼,再一次高雅拉目光转向坐在太阳椅上的那对男女身上。

霍莲煾还在听音乐,文秀清还在看书。

忍不住的高雅拉目光再次停留在文秀清脸上,即使此时此刻文秀清全身都是名牌,即使她现在置身于荷兰游艇制造商feadship去年的得意之作,可怎么看都还像是那种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形象,高雅拉想文秀清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应该源自于她的那张脸。

文秀清的一张脸总是脂粉未施,略带苍白的皮肤加上清澈的眼神,再加上比同龄人还小的身材这也导致每次在聚会,站在霍莲煾身边的文秀清怎么看都像是糊里糊涂走错地方的高中生。

有一次,高雅拉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和文秀清说:“让莲煾给你买化妆品吧,大家都化妆就你不化妆会这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

与其说失礼,倒不如说是看不顺眼,文秀清那张脂粉未施的脸更能衬托出周遭女孩的浓妆艳抹,她也是浓妆艳抹的那一位。

“莲煾没有给我买化妆品。”文秀清轻声告诉高雅拉。

艹!莲煾少爷还真吝啬,高雅拉在心里调侃。

就像是听到她的心里话一样,文秀清解释:莲煾不喜欢我化妆,有一次他把我买的口红丢掉了,他还和我说要是再买那些东西的话他会很生气。

艹,什么怪毛病?

高雅拉的目光转到霍莲煾那里,似乎是感觉到来自于她视线的不友善,霍莲煾闭着的眼睛睁开,目光朝着高雅拉这个方向淡淡一扫,拿下耳麦,倾身脸往着文秀清那边,文秀清合上书朝着霍莲煾甜笑。

霍莲煾在和文秀清语一阵低语之后站了起来,往着健身室那个方向走,文秀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霍莲煾,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这才把目光移回书上。

这两个人越来越像那么一回事了,就像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陷入热恋中的男女。

人影晃过,来人遮挡住了高雅拉的视线,目光从文秀清身上离开落在遮挡在她面前的人身上,淡淡的打了一个招呼“joe。”

站在高雅拉面前的年轻男人是霍莲煾的朋友,来自香港的阿joe,阿joe是这次来迈阿密的十几人之一,性格挺沉稳的一个人,比高雅拉更早认识霍莲煾,是霍莲煾早年比较重视的朋友,据说霍莲煾以前曾经邀请他到文莱去度暑假,后来随着阿joe学成回港,这个人物也渐渐的退出他们的社交圈。

一个礼拜前,阿joe特地从洛杉矶飞纽约来找霍莲煾,之后在霍莲煾邀请下和他们来到了到迈阿密。

打完招呼之后阿joe在高雅拉的身边坐下,环顾四周之后他的目光落在文秀清身上,之后再也没有离开。

又!又来一位了!高雅拉在心里叹气。

其实,文秀清并没有那些女孩子们口中说的那般的一无是处,相反,文秀清很容易吸引到异性们的目光,用化妆品堆砌起来的面孔一张张精致无懈可击,在那么多差不多的面孔中男孩子们更愿意把目光聚焦在纯天然的那张面孔上。

高雅拉已经有好几次看到阿joe偷偷的注视文秀清了。

看了那位眼珠子都不动一下的老兄一眼,高雅拉调侃:“你也被她迷住了?”

她的话并没有让阿joe转移视线,他看着文秀清眉头越聚越紧,说的话更趋向于自言自语:“我觉得她看起来有点脸熟,我不是说她的脸,我是说她的整体样子,我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这话你和我说没用。”耸了耸肩,高雅拉站了起来:“你应该到她面前说,不过,我得提醒你,人家现在的身份可是霍莲煾的女友,你可不能打她主意。”

说完之后高雅拉离开了她的座位。

兜了一圈之后已经差不多天黑时间,高雅拉回到她之前的座位上,阿joe已经不在了,文秀清倒是还在她的座位上,而霍莲煾的座位则是空空的,之前他喝剩下的半杯饮料依然还放在原来的地方,显然,霍莲煾一直没有回到他的座位。

看了一下表,高雅拉往着霍莲煾之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霍莲煾并没有在健身室里,健身室连着休闲室,隔着一道走廊再拐一个弯就是书房了,书房是霍莲煾明文规定他的私人地方,他不仅一次强调所有的地方都可以随便玩,就书房不能进。

书房门紧紧关闭着,从门缝处透露出来些许的灯光显示着书房应该有人在,猜到霍莲煾在书房里高雅拉准备离开,近阶段的霍莲煾虽然给高雅拉的感觉是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可她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霍莲煾有点不对劲。

刚刚转身,从门缝里透出来的淡淡味道使得高雅拉停下脚步。

一分钟之后,高雅拉猛得拍打书房门。

高雅拉一边拍打着书房门一边拨通霍莲煾的手机,熟悉的手机铃声透过门缝渗透了出来。

门从里面被打开,霍莲煾站在门口微微敛起眉,一把推开霍莲煾高雅拉往着书房里面走。

果然,高雅拉看到了她所不想看到的东西,把那些东西一股脑的丢到垃圾桶去,拿着垃圾桶快步离开书房,沿着走廊来到甲板上,把垃圾桶狠狠的丢到海里去。

这个时候,高雅拉知道了,几天前的深夜她在迈阿密一处私人寓所举办的大.麻派对看到的那个穿着卫衣,用卫衣帽子罩住头身形举止看似霍莲煾的人就是霍莲煾。

霍莲煾这个混蛋!

拖着沉重的步伐,高雅拉回到书房,霍莲煾抱着隔壁靠在书房墙上,冲着她笑了笑,耸肩:“真糟糕,被你逮到了。”

看着霍莲煾,高雅拉心里沉甸甸的:“你答应过你外婆不碰那东西的。”

妞、酒精、超跑、枪支、大.麻、是他们那个圈子里五大时髦玩意,可霍莲煾从来不碰那些,大家都知道霍莲煾有一个很好的外婆。

“不需要用那种眼光看我。”他淡淡的笑着,淡淡说着:“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因为好奇我就试了点,试过之后觉得也就那样。”

“霍莲煾!”

“嘘!”他示意她安静:“别担心,我以后不会去碰它,你也说过了,我答应过我的外婆,你也知道的,我很尊敬的外婆。”

这番话,霍莲煾说得如此的轻描淡写。

说完之后他往着书房门口走去。

高雅拉看着那个背影,握紧着拳头,一字一句,说:“离开她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痛苦到违背了和外婆的约定?痛苦到需要那样的东西来麻痹自己吗?

惨笑着:“霍莲煾,既然这么放不下她,那就去找她,找到她之后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她好好呆在你身边。”

她的话成功的让霍莲煾停下脚步。

没有回头,霍莲煾冷冷说着:

“高雅拉,我想我得提醒你,现在霍莲煾女友的名字叫做文秀清,不是叫做高雅拉,而且,你刚刚说的那些听起来无聊极了,我不和老是和我说一些无聊的话的人做朋友,顺带奉劝你一句你自以为是的毛病得改一下,自以为是一旦过头就很容易变成自讨没趣。”

“如果,你觉得我刚刚说的话伤害到你的自尊心,你需要离开的话,我可以让人送你到码头去。”

“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要不要让我叫人送你到码头去,离开时记得帮我把书房的门关上。”

说完那些话之后霍莲煾头也不回。

颓然跌坐在地板上,五分钟之后,高雅拉离开了书房,并且按照莲煾少爷交代的那样,关上书房的门。

高雅拉承认刚刚她的确是意气用事了点,就目前形势上看,未来她的希望最大,很明显,霍正楷是不会允许文秀清成为霍莲煾女友人选的。

晚餐时间,高雅拉若无其事坐在餐桌上,大家怎么笑她就怎么笑,和以前一样很自然的和霍莲煾做着眼神交流,就仿佛没有经历过书房那一幕一样。

期间,高雅拉数次发现阿joe的目光从文秀清脸上扫过。

晚餐过后,就是经过精心策划的金曲之夜,这个夜晚有当□□手被请到游艇来献唱老歌。为了配合气氛大家都换上怀旧礼服来到甲板上,或站着或坐着的欣赏歌手表演。

迈阿密的夜风浪漫温柔,为了配合这个夜晚的主题,派对策划者还从纽约请来已经退休的电影播放员,影像在播放员的手中投射到宽银幕上,歌手忘情投入的演唱使得甲板渐渐安静了下来。

表演临近尾声,歌手演唱了奥斯卡获奖电影《理智与情感》主题曲,跟随着起伏的音乐宽屏幕上播放着电影的片段画面,歌曲来到尾声,电影画面播放了电影主人公布兰登上尉和安娜的婚礼。

那是中世纪最典型的英格兰婚礼。

上尉带来了一千只山羊,一马车金币,一百名花童,迎亲队伍从山下来到山上,娶走了庄园主的二女儿,沿途中花童把马车上的金币洒落在地上,洒落在地上的金币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安娜在姐姐的祝福目光下打开房间门,投入到布兰登上尉的怀里,金币的光芒落在安娜的眼眶底下,把她眼底里泪光衬托得宛如波光粼粼的河水。

金子的光芒也把甲板上的几十张脸脸色照得微微泛白,其中,这些面孔中就数霍莲煾的脸色最为苍白,白得仿佛流淌在他身体里的血被瞬间抽干,以至于让人忍不住去怀疑此时此刻的霍莲煾身体是不是出现严重问题。

在众人的疑惑目光下霍莲煾站了起来,现场dj在霍莲煾的示意下切断了音乐,放映员也停止了播放电影,表演者拿着麦克风的手垂落。

现场安静得就只剩下了海潮声音,站在那里的霍莲煾就像是每一个白天只能躲在城堡里的生灵。

雪白着一张脸,他缓缓说着:请你们离开这里,我想自己呆一会。

想开口的人在霍莲煾警告的目光一一离开甲板。

甲板上就仅剩下两个人没有离开,高雅拉和文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