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陆小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如果可能,这个案子我很有兴趣处理。”
妻子既然这样表示了,展昭当然是转过头就去跟包大人说了一声,他从不认为妻子会毫无道理的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包拯听到展昭所说的话后,不由跟公孙策对视了一眼。
“公孙先生认为呢?”
公孙策微微一笑,道:“学生认为陆姑娘不会无缘无故有此表示。”
包拯道:“如此一来,本府似乎是应该到下面州县走动走动。”
公孙策笑着点头。
展昭便知道大人这是有意给妻子机会处理这案子了。
“展护卫,你留在开封府。”
“大人——”展昭面露不解,“属下还是随护大人左右的好。”
公孙策笑道:“展护卫,别辜负了大人一番好意,你也借此机会跟陆姑娘好好聚聚,到时我会向陆姑娘借严冬一用,大人的安危展护卫不必担心。”
听到公孙策这样说,展昭也就不再多说。
“什么?你留下,严冬跟包大人出去?”听到自家小猫传话的小凤姑娘表示惊讶了。
“娘子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欢喜啊?”展昭似真还假的感慨了一句。
“去,这种表情不适合你,”小凤姑娘直接吐槽,“我就是惊讶啊,包大人他真是照顾属下啊。”
“外人总说大人铁面无私,其实大人很有人情味的。”
“我知道。”
展昭伸手揽过她的肩,笑道:“你应该也算是大人的知音。”
“什么叫应该?也算?我本来就是。”小凤姑娘颇为自负地说。
展昭失笑,“是是,娘子说得都是对的。”小凤与大人所选择的方式或许不同,但是他们的目标却是一样的,他们心中有正义公理,头上顶着一片被百姓叫做“青天”的东西。
大人过于正,过于直,所以铁面无私。
而小凤——展昭不由得默默地默默了,小凤的手腕相对就柔软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是女人的原因。不过,该狠厉的时候也没见她手软就是了。
刑期无刑,大人与小凤都说过这句话,他们也都一直在照着这话做,只是大人有时为了震慑坏人,将律法纲常把得更严,而小凤则相对温文许多。
展昭不知道他们的做法哪种更好,只能说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不同所以方式便也相应的不同罢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伸手环住展昭的腰,道:“这样子又要把陆鸣和梅英放到太师府了。”
“其实让他们留在身边也没什么。”
“小禾会很辛苦的,陆鸣那小家伙的精神头是越来越好了,而梅英也很精力充沛呢。还是送回太师府好一点,那里人多。”
展昭看看窗外的月色,心思突然就有些浮动了。女儿今晚不在他们房里,夫妻两人是挺适合做点什么的。
动了心思的御猫大人,当然就没有让夜晚虚度。
不管晚上被人怎么折腾,第二天小凤姑娘依然得不辞辛劳地爬起来,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她多少也得顾忌一下形象的问题。
那只臭猫!
在开封府当职的展昭不幸打了一个喷嚏。
包拯是行动派,没几天就鸣锣开道出去巡视治下州县去了。
有鉴于小凤姑娘强硬的后台身份,姑娘只是对某个案子有兴趣而已,这案子当然就不会落到旁人手里去。
小凤姑娘表示压力真的不大,好歹她还有个哥哥是皇帝!
朝里有人好做官么!
陆小凤跟着展昭住进了开封府,也见到了被他捡到的那个孩子——石清。
十岁的孩子在古代已经算是半个大人了,他懂得许多的道理。
小凤姑娘一直觉得自己还是很讲道理的,所以她便很有耐心的以故事的形式跟石清讲了一些世上人情伦理。
“夫人,那位妇人好可怜。”
“可怜吗?”陆小凤伸手摸摸石清的头。
石清点头,“明明都不是她的错。”
“是呀,明明不是她的错,可是她却差一点儿被这吃人的世道夺去了一条命。”
石清眼睛发着亮,“她后来的丈夫真的对她很好吗?”
“嗯,很好。”
“那她这样是不是就叫苦尽甘来?”
“对。”
“这真是太好了。”
陆小凤却摇了摇头,“可是,这世上的事若真的都如人们想象一般美好就不是世道维艰了。”
“怎么了吗?”石清一脸担心。
“因为那个当年的孩子长大了,对前事一无所知的他为了父亲去寻找母亲,那个女子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生活即将毁之一旦。”
“是吗?”石清微微蹙眉,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怎么跟自己的情况好像呢?
不对,爹才不会是故事里那个无能的丈夫呢,他也不是那个故事中的孩子
可是,石清看着展夫人的眼睛,一直看着,慢慢的他的眼里泛出了泪,他不想承认,可是他却发现他不能骗自己。
“夫人。”
“嗯?”
“那个故事是真的,是不是?”
陆小凤点头,“是真的,很真实。”
石清咬着下唇,半晌才道:“我就是那个孩子?”
“嗯。”陆小凤给了他确定的答案。
“夫人认识我娘吗?”
“有过几面之缘。”
石清便明白了,“所以夫人在我形容我娘的容貌后画出人像后就知道了?”
“嗯。”我跟剧情君有点儿熟,孩子,不是我想让你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而是有些事只有你了解了来龙去脉才会明白你的母亲并不是不要你,只是她被这世道残忍对待,她已要不起你。
“夫人不想我打扰我娘的生活。”
“石清,那样的过去不被人提起的好。”
前夫懦弱,现任强霸,前夫只能流着泪看着妻子被族人放逐木筏之上,他能做的只有系在妻子腕上半幅帕子,那种爱太无能!现任却又太强势,容不得妻子的清名有一点污秽,任何会让妻子沾染污名的人他都会毫无留情的抹去,即便要赔上他自己的命。
可是,他死之后,又要沈柔如何?
陆小凤能够理解桑博的做法,但是实在是不赞成他这样的做法。
最后,苦的仍然是沈柔那个苦命的女人。
“如果娘认了我,是不是就会被人嘲笑?还会被人投河?”石清的眼里出现了恐惧和担忧。
陆小凤默默地点头。
“那我”石清用袖子抹眼睛,“我不找娘了,我不要娘死掉。”
“那你爹呢?”陆小凤问了他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
“如果你真的决定不找你娘了,回去后就告诉他你娘已经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沈柔这个人。男人在该有担当的时候不担当,后悔是不能改变任何事情的。”
石清似懂非懂,但他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夫人,今天展大人有带我去一个将军府,那里的夫人问了我好些问题,她”
陆小凤轻轻摇头。
石清低下了头,“她很像娘。”
陆小凤心里想的却是,已经跟沈柔也就是如今的沈无垢见过面了吗?那接下来岂非桑博就会派人追杀石清,这个桑博——看来她不得不往将军府走一趟了。
事情最好是消解于无形,否则此案终究免不了悲剧收场。
她至今仍清楚记得当桑博自尽后展昭那沉重的一拜。
做为一个战场上的将军,桑博无愧职责,他最后犯下命案,也只是想保全妻子的一片清誉。
铁血男儿,大丈夫,桑博都当之无愧,但却实是可惜!
第130章
展昭携妻子造访这对于桑博夫妻来说还是很意外的,毕竟展昭的妻子一直以来都是挺神秘的一个存在。
只是在看到被她牵在手里的石清后,桑博表情虽没变,但眼神却变了一下,而沈无垢的更易复杂多了。
陆小凤直接对桑博开门见山地道:“桑将军,这孩子要回去了,临走之前想跟桑夫人道个别。而我也有些话想单独跟将军说,不知将军能否赏脸?”
桑博看展昭。
展昭微微一笑,“拙荆向来任性惯了,还请将军担待一二。”
“展夫人,这边请。”
“打扰。”
而这边沈离垢也拉了石清单独去说话。
陆小凤随着桑博到了书房,两个人分主宾坐下。
“这是?”桑博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放到桌上的那块金牌。
陆小凤点头示意。
桑博拿起金牌看了,然后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凤大人,请恕在下失礼。”
“不妨事,给将军看这个只是想让将军明白,有些事我是有权利处置的。”
桑博欲开口。
陆小凤却伸手止住了他,径直往下道:“尊夫人的事,我基本已经心里有数了。”
“凤大人——”
“将军稍安毋躁,听我继续说下去。”
“大人请说。”桑博耐下了性子。
“沈柔十年前已死,这是事实。”
桑博眼睛一亮。
陆小凤继续道:“只是孺慕之情人皆恻隐,石清与夫人有些眼缘,这孩子临去之前向夫人道个别,也算是不枉他到汴梁一遭。”
“只是——”桑博见她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也不由心中坦然,只是他仍然有所顾忌。
“将军莫急,之后不论有何事,都不用将军出面,自然更不会劳动夫人,本官会自行处理,本官只希望将军能够与夫人平安相守,不要一时不慎将这样平静的日子毁掉。”
“可以吗?”
“将军放心,同样身为女人,本官明白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平,自然是站在女子的立场处置事情。”
桑博被她说得一笑,她说得实在,他听得也安心。
“将军与夫人成婚十年,至今膝下空悬,如果将军不介意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替将军夫妇把把脉?”
桑博的表情有些囧。
但仔细想想,如果他们夫妻膝下能有儿女的话,想来夫人对石清这个孩子的思念也能少一些,便点头同意了。
桑博的脉相没有问题。
等到眼睛发红的沈离垢牵着石清回到大厅,陆小凤也为她号了一下脉。
这一号就号出问题来了,宫寒,想必是当年在水中被泡得太久,因此子宫受寒,因此才会导致这些年没能受孕成功。
“那可有得治?”听到陆小凤说了妻子的症状,桑博不免有些担忧。
“不妨事,我开几帖药,让夫人先吃着,这个毛病我还有把握能治。”比庞昱的情况简单多了。
“麻烦展夫人了。”一出了书房,桑博的称呼便也唤了,她既私下亮出自己的身份,那想必就是不想将身份摆上台面,他自然也就主随客便了。
陆小凤写好了药方,吹干墨迹,递给了桑博,然后对他说道:“将军有暇,不妨带着夫人出外走动走动,老窝在府里也是怪无趣的。”
桑博心领神会,知她是不想后续有什么情况会扯到他们,便点头道:“展夫人说得是,在下确实有心带夫人出外散散心。”
“那我们便告辞了。”展昭适时提出请辞。
“杨刚,替本将军送送展护卫夫妇。”
“是,将军。”被点名的副将杨刚领命,“展护卫,这边请。”
展昭夫妻两个拉着石清离开了将军府,回了开封府。
本来是打算第二天送石清回家去的,结果,没想到石清的父亲石永靖寻子到了开封府,这下倒是省力气了。
石清虽然是个半大的孩子,但是毕竟还是心性不定,没有他父亲老练,到底还是没兜住底儿,那个石永靖思妻成疯,便要不顾一切去找失散多年的妻子。
得到消息赶到的小凤姑娘直接一脚狠狠将丫踹地上去苟延残喘了。
展昭在一边伸手摸鼻子,总觉得这莫名暴走的妻子还是不要随便去碰比较好。
因此,天下闻名的南侠,鼎鼎有名的御猫大人,就在后面袖手旁观了。
“展夫人?爹——”石清突然对这个一直温柔和善的展夫人有了一米米的怕怕。
“石永靖,亏你还是个男人?说你是个男人都污辱了男人这个词。人的命只有一条,十年前你的妻子已经被你害死了,如今你如此疯颠来上演痴情男的戏码,不觉得这是天下最好笑的事吗?”
石永靖被她说得愣住。
“可是柔儿她”还未死,最后三个字在陆小凤如刀般锐利的目光被石永靖给咽回了肚子里。
“你记住,人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十年前你害死了自己的妻子,至今都没有悔悟吗?”
“我”
“既然石清是你千辛万苦求来的儿子,想必你只需要有这个儿子相伴就人生足矣,又何必还一脸虚伪地装痴情?
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过是你替自己懦弱无能找的借口罢了。你甚至还不如个女人有气魄,有担当,你的妻子幸好是死了,否则跟着你这样的男人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幸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