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火莲清露的缘故吗?
昨夜的种种又突然浮上了脑海,犹其是他所说的那句话‘从今往后,你只能跟我并肩,就算如此刻这般痛不可挡,也必须忍着,因为你是我炎綦所认定的女人。’
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段奔跑并非是在戏弄我,而是在试探我吗?
为什么要试探我?
震耳的雷响从头顶呼啸而过。
也将我的思绪打乱。
听见三儿满是开心的说:“看来今天只能待在殿里,哪里也不能去了。”
“听你这么说,倒挺希望今天下雨的。”
三儿搔搔头,又是憨笑。
吃着莲子羹,目光下意识的又望过三儿沾了泥渍的绣鞋,从泥渍的深痕看来,她应该是去过极远的地方或者说在一个泥泞的地方站了许久。
三儿,为什么要撒谎?
说不出心底的失望,难道她也是不值得我信任的人吗?
傍晚时分,雨停了。
天一下子凉了许多,竟有几分晚春寒气。
三儿将六斤被拿了出来放在床上:“现在就这般凉,晚上定会冷许多,贵嫔千万别受寒了。”
“天气变化无常,你自己也要多注意。”放下手中的绣活,我道。
三儿愣了愣,一时怔望着我。
“怎么了?”
“从来没有人像贵嫔这样关心三儿的,三儿心里好高兴啊。”
她动容的神情不像是假的。
在心里自嘲了翻,在这个皇宫里,你越是信一个人,所受的伤害就越重。
我怎再能轻易去相信?
甚至不该去猜测对方是真心还是做戏。
待人二分真,三分诈,五分防,这就是皇宫的生存之道。
猜测是极为愚蠢和无知的。
“怎么会呢?三儿心肠这般好。关心三儿的人肯定很多啊。”我试探着问。
三儿脸上一阵落寂:“三儿从四岁起每天除了练功还是练功,很少与人聊天,也没有朋友。”
“只要你诚心待人,别人会感觉到的。”
三儿眼睛一亮:“贵嫔就是三儿要待之诚心的人。”
微微一笑,若在今天之前听到这句话,我会很开心吧:“谢谢。”
想说几句应承的话,还是不行啊,做不出那般假意的面孔。
“你是谁?”三儿突然站起,对着殿门处道。
望去,竟见赵月芙正笑盈盈的站在殿外,一身逶迤拖地的粉红烟纱裙,将她衬托得极为艳丽。
“小子赵月芙见过贵嫔。”
一翻礼毕,赵月芙优雅落坐,美眸打量着周围,半响,摇头说:“好歹也是贵嫔,未免太寒酸了。”
“贵嫔,你认识她吗?”三儿困惑的问我。
“她是…”还未说出,赵月芙接过了话:“丫头,你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三儿反问。
“因为我是赵月芙啊,你就该认识我。”赵月芙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三儿却是满脸不屑。
“她是尚书夫人。”我笑说,望向赵月芙:“不知景夫人今天怎么会有空来清仪殿?”
“想你了呗,就来絮絮话了。”
“三儿,去拿些点心和茶水来,尚书夫人的絮话,没有这二样东西可不行。”事实上,是不想让三儿听到我与赵月芙所说的话,赵月芙不是那种喜欢絮话的女子,她来必是有事,或者说交易。
三儿出去后。
赵月芙敛敛神,将我从头到脚打量。
“夫人在看什么?”她的打量让我颇为不自在,尤其是她眼中的精光,只觉得自己是她手中的物品似的。
“我今天来是来和你做买卖的。”
“买卖?”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我身上有什么是她能看中的?
“皇后的位置想坐吗?”靠近我,她轻声说着,目光精然。
“夫人在胡说什么?”我惊愕。
一阵轻笑,赵月芙戏谑的望着我:“凡是宫里的女子,不,只要是女子莫不对皇后这个位置不动心的。”
泡上茶端至她面前,我淡定从容:“景夫人,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小女子只是想知道,贵嫔还是以前那个执意想离宫过平凡生活的苏恩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贵嫔还是以前的苏恩,小女子就可帮助贵嫔实现愿望,若不是,就当小女子没说过这话,马上离开。”她喝上茶,优雅的品味着。
“就算你再多钱,这是皇宫,不是你家的院子,贵嫔的身份虽低,也是后妃,岂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怕不待你有所行动就被察觉了。”以前有些羡幕赵月芙精明潇洒的性子,可这会却觉得她大胆得可怕。
“这个贵嫔可以放心,我赵月芙不打没把握的仗,只要我想做,还没什么做不成的,就怕贵嫔已不是从前的苏恩了。”赵月芙饮尽茶,自己添了茶水。
“既是交易,总有你想要的吧?”
出宫的心一直没有变过。
宫里的生活不是我所要的。
帝宠又如何?为了争夺所谓的宠爱,花尽心思,勾心斗角。
厌烦这一切。
就拿这三天来说,哪一天是清静的?
“那是自然。”
“你回去吧,事情没你想的那样简单。”我起身送客,赵月芙只是钱多,就算她能用钱买到所有的东西,有些内情也是她得不到的。
“是不简单,要让皇后收回杀死你的命令,是挺难的。”
此话让我心身俱震,她竟然知道,知道我进宫和不能出宫的原因。
诧愕的望着眼前的女人,声音微抖:“你怎么会知道?”
她又知道多少事情?
“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要明白一点就行,你与我的交易一成,皇后不旦不会派人追杀你。甚至还能保你一生平安。”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赵月芙突然鼻子动了动,拧眉:“你的房里怎么会有延龙香的味儿?”
“延龙香?那是什么?”
“是一种与敬佛用的香看起来差不多的沉香,不过闻多了延龙香会中毒,换句话说,她是种慢性剧毒。”
“什么?”骇然。
“柳妃来过?”
香?脑海里闪过昨天三儿用香驱走柳妃香味的那二柱香来,后背一阵生凉,忙压下怀疑惊然的思绪,佯装平静的道:“我这儿怎么会有慢性剧毒呢?可能是相同的香味吧,不过,就算有什么延龙香,这与柳妃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来了,我索性再跟你说个秘密。”赵月芙目光变得深湛,“你知道柳妃她真正的身份吗?”
“真正的身份?”柳妃曾经是青楼的女子,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
“在皇上未登基前,她是敏王的死士,当时还是惠王的皇上与敏王为了争夺帝位,争斗不断,却总是无法分出胜负,若非柳妃爱上了惠王,临阵倒戈,当时的惠王也不会这般轻易就坐上了帝位。”
这与延龙香有什么关系?只不过这翻话却让我想起了在青楼那一夜,他曾问我‘是敏王叫你向本王下的媚药?’来。
听得赵月芙又说:“柳妃既是敏王的死士,也是敏王的幕僚,敏王的军阵图,窝藏兵马的巢点她都一清二楚,所以,帝王一争,敏王败得凄惨,你可知为何柳妃这般深得敏王的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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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她的打算
摇摇头,除了诧愕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
帝位之争,说穿了也只是兄弟的互相残杀。
为什么皇宫里的人这么喜欢斗争就这么喜欢把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吗?
“因为她擅使毒,能在不知不觉间杀人于无形,帮了敏王很多的忙。”赵月芙缓缓的说着:“就拿去年中秋事变来说,前朝余孽在中秋节月饼上下的毒也是柳妃给解的,若非柳妃及时发现了月饼中有毒药,皇上怕是没这么容易把前朝余孽给诛杀,现在的皇上一如以前的敏王,少不了柳妃。”
前朝余孽?说不出的怅然,脑海里又浮出了棠煜的身影。
压下满心的惆怅,我淡淡说:“柳妃昨天确是来过,可也不能确定是她放了什么延龙香啊,世上相似的香味何其多。”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小心她为好。”
“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出你的目的呢。”
“那你的答案呢?只有应和着你的答案,我们的交易才成立啊。”赵月芙眼眸晶亮,从中也映出了我复杂的面容。
出宫,怎会不想?
就算是被封为了贵嫔,我还是奢望着有一天能出宫过上恬淡的生活。
这辈子,我喜欢过二个男人。
景临,对他可说是种痴迷,第一次见面的瞬间,他的温柔就深深印进了心底,无法自拔。
而棠煜,是我心底永远的痛,投入了所有的感情,总以为能相知相爱偕首白头。
不管发生什么样的困难,前面有怎样的阻碍,我是死了心的要跟他共同面对,他却总是将我推开。
留下我一味的追逐他的脚步,却在抓到他手的时候,绝别。
既是如此,当初他又何必对我那般好?
我在他心底,是那般经不起患难考验的人吗?
对他有说不出的痛,也有诉不尽的怨。
平凡的我,只想要一段平凡的感情,然后平凡的生活。
成为了永远的奢望。
而那个男人,天下至尊,说喜欢我?
可信吗?
就算放下了以前的一切,我依然不会去喜欢他。
不论他给予多少的温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没有自知之明也好,让人以为矫情也罢,这就是我真实的想法。
宫里锦衣玉食,却难得到开心的一刻。
天天的算计,皇后,柳妃,安妃,夏清柔,还有那个扬清儿,又有哪一句话是值得你去信的呢?
每说一句话都要戴着面具过日子的生活,防着被暗算天天在警惕中过日子的生活,就连贴身丫头都不能相信的生活,不是我要的。
这辈子,只想平静度下余生,不想再要感情,也不想沉陷于她人的算计之中怎么死也不知道。
封为贵嫔是无可奈何,也是被迫承受。
我要争这最后一次,哪怕付出生命,也要把握这次出宫的机会。
这会,赵月芙竟是我唯一能相信的人,金钱的交易,明明白白的摆在那儿,结果也不会含糊。
“我要出宫。”这是我的回答,坚定而有力:“可我要知道是什么样的目的让你甘冒这样的险?”
“我曾对你说过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商人,何谓第一?自然是拢霸这世上所有能赚钱的项目,而唯一得到它的途径,就是给皇上一个天大的恩情。”
“何谓天大的恩情?”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总之,你只要答应我的要求,出宫就太容易了。”
确实,这样的目的有足够的理由让赵月芙去涉险,可我还要确定一件事:“你与皇后一向不和,凭什么皇后会答应你放过我?”
“因为她去雇杀手的那一天,我也正好在那,只她在明我在暗,当我派人跟踪她雇的杀手时才发现她要杀的人竟是你,就在昨天,我花了更高的价钱雇杀手杀了她所雇的杀手,而在早上,我还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后,她那青黑不一的表情可把我乐了半天。”
难怪她说‘皇后不旦不会派人追杀你,甚至还能保你一生平安。’原来是如此:“说吧,是什么要求?”
赵月芙笑得开心,俯耳过来说了几句话。
“就这样吗?”挺简单的一件事。
赵月芙点点头:“就这么简单,不过做生意的人最怕他人反悔了,没有白纸黑字永远不会放心。”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布帛,上面写满了字。
我接过细细看来,也就是不会毁约之类的话。
“看完就写上你的名字,连笔都给你准备好了。”赵月芙拿出了螺黛(古代妇女用来画眉的一种黑色矿物颜料),垂下眸子看着布帛,双眼掩盖在了浓密的睫毛之下,看不出此刻神情如此,只是声音无比柔和:“这种颜色不容易掉。”
没有任何的犹豫,执起螺黛,在布帛上写下了苏恩二字。
一写完,她就抽走了布帛藏进怀里,也不多话,干净利落的起身施礼:“小女子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