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饼。”拖得极为细长的声音传来,就见十几名宫女为一排,鱼贯走了进来,在每个内眷面前放上了一个月饼后又退出。
听见月饼二个字时,整个人差点跳起来,不由自主的朝另一边的皇帝望去。
那儿,端着盘子的宫人刚退下,皇帝没拿起月饼来吃,大臣们也不敢动手。
内眷们也一样,皇后没吃,她们自也不敢动手。
我,是不是该…
不行,不能坏了棠煜的事。
可这个男人真出事了,关系到整个王朝的命运。
虽未经历过,从小也听大人们说着前朝未君是如何昏庸无道,残迫百姓。
自炎朝开国以来,励精图治,深受百姓的爱戴。
这个男人,算是一代明君吧。
为什么百花节时,我能叉无反顾的挡在他面前愿意替他挡刀,现在却这般犹豫呢?
棠煜,他小时候受了那么多的苦,一切都是为了现在。
“皇上,皇上,御医御医,快传御医。”惊呼声,尖叫声连连响起,那边突然乱成了一团。
“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倏然站了起来。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一名公公跌撞跑了过来,惊慌失措:“皇上,皇上吐血,好黑的血,昏,昏倒了。”
‘哐啷——’皇后与安妃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
下一刻,二人匆匆离开御花园。
“吐黑血?怎么会这样?”望着皇后的消失,赵月芙紧锁住眉,喃喃:“黑血?是被下毒了吗?”她倏然站了起来,盯着眼前的月饼道:“难道饼中有毒?”
心中一惊,赵月芙竟然猜得这般准。
而我的犹豫却让…
所有的人都被命令不能离开皇宫。
大臣,内眷,宫人,侍卫,凡是在御花园出现过的人都被御林军围禁住了。
只要里面的人稍有动作,他们就会把手中剑指向谁。
没人敢动分毫,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门处。
“冲啊——”震天的喊声和着兵器的交接声远远的从外面传出进来。
那是属于宫外的撕杀。
开打了吗?紧张得手掌心尽是汗,坐立难安。
棠煜现在在哪里?
“真有人造反了?”赵月芙全无半点忧色,淡淡说了句:“爹爹还真是料事如神,低价收回铁料,又以高价卖出,以前就奇怪,他买铁料回来做什么,敢情都被人买去做兵器了,看来我只学到了爹爹一半的皮毛而已。幸好这次我也加了点钱进去,要不然亏大了。”
见我诧愕的望着她,赵月芙端起手中杯子抿了口,若无其事:“我从小就立志做天下第一商人,商人只看钱,乱世中的钱才是最好赚的。”
此时,一名侍卫跑了进来,跪在地上朝御林军的头头说道:“大人,前朝余孽都已冲进了皇宫,宫门已然关闭,统领让你过去。”
“你们都给我紧紧的看好他们。”那头粗粗的吩咐了下就随着走了。
宫门关闭?宫门不应该是被棠煜他们冲破的吗?为什么会是关闭?
不好的预感窒缠了心头。
“你胆子就这么小?怎么吓得脸都白了。”赵月芙挺是悠然自得。
我沉默着,只希望棠煜不会出事,不自觉的捏紧了衣摆。
赵月芙眼底划过丝疑惑。
兵器碰撞发出的刺耳声络绎不绝的从远处飘来,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翘首张望。
我只低低望着地面,只要碰撞声一轻,就像是利刃刺在了我身上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撕杀声弱了下来,我腾的站了起来,双眼死死的盯着御花园的月牙门洞,会是谁走进来?
赵月芙一手顶着下颚深深望我,一手握着酒盏,时不时的浅尝一口。
时间的流逝对我而言是一种折磨。
撕杀声突然停了,双耳有一瞬间无法适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内眷们颤抖的声音开始嘀咕起来。
月牙门洞处,有一道影子浮了出来。
我摒住了呼吸,瞪大眼看着。
明黄的颜色,欣长昂挺的身影,他一出现,王者的霸气立刻弥盖了整个御花园。
他不是中毒了吗?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被禁圈的大臣们叩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内眷们也伏跪一片。
万岁的声音此起彼此。
我跌坐于地上,皇帝没有中毒,是不是意味着他知道棠煜他们的计划?
“皇上有旨,”细长的声音,赫然走路公公的声音:“继续赏月,乐起——”
美妙的乐声再次响起。
内眷们都松了口气,有说有笑起来。
此时,皇后与安妃也回来了,不免又是一翻礼。
我见到柳妃也跟在后面,一身殊光宝气,满脸妩媚笑容,款款走来。
当目光与我对上时,她笑得更为娇媚。
无暇细想柳妃为何现在才现身。
只悄悄松了口气,路公公没事,也就是说棠煜没事。
无法忽略心底深处的另一层开心,那就是皇帝没中毒。
余下的赏月,我已索然无味。
直到半夜。宴会才散开。
不过马车并没有回到尚书府,而是来到了赵府。
我没有进去,坐在马车上等着赵月芙。
这就是赵府?透过窗帘,惊呆的望着这扇大门,门的狮头锁金灿灿的,一看就知道是金子做的,那些阶梯上,镶着一枚枚的铜币,少说也有千余枚,我对玉石不熟悉,可门二旁的大狮子的光泽竟与皇宫里白玉桥相似,甚至比起白玉桥来色泽更加圆润光滑。
赵府,果然是天下第一府。
此时,赵月芙从大门中走了出来。
“小姐放心,老爷既说明天将钱转入你的钱庄,你就不要再催了。”说话的是名七十左右的大爷,慈眉善目。
“燕伯,你可要给我看着点,爹爹没准就要私藏下来。”
燕伯笑道:“小姐的话我会放心上的。”
当赵月芙上了马车时,她的嘴角还一直是飞扬着的,甚至好心情的朝我笑了笑。
钱庄?赵月芙竟有自己的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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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迟来的爱
天气越来越凉,这天起来,就见院中堆积了很多的枯叶。
景临非常的忙,已有十几天没见着他的身影了,而赵月芙也显少露面,很早起来就出了门,晚饭后才回来。
每个人都匆匆忙忙的,就只有我,进出在这个院子里。
心里想着棠煜,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中秋从皇宫回来,就没见着过他,焦急的牵挂着,又无可奈何。
“又要出去啊?”门口的家丁见了我。迎上笑容:“十天来这可是你第六次出门了。”
“是啊,她们叫我去买点胭脂回来。”
“也太过份了,怎么能总这样差遣你呢。”家丁摇摇头,眸中有丝同情。
“反正也闲着。”我笑笑出了门,这次倒没有找借口出去,或许是我勤快,多做事少说话,又整天笑脸相迎的缘故吧。被丫头们差遣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买胭脂水粉,绣活用的绸缎,针线,凡是丫头们需要什么就来跟我说,久而久之,成了这样。
而我也乐于此。
不为别的,外面能打听到我想知道的事。
与前几次一样,一出府,我先来到了离府不远的茶楼,叫了杯茶静静的坐着。
茶楼向来是人多嘴杂之地,三教九流都会在此汇集,不经意间总能听到些你想知道的。
刚喝了半盏茶的时间,就听见有人说道:“听说又有十几个前朝余孽落网了。”
“看来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剿灭他们。”
“灭了好,总是这样乱下去,夜晚睡着都害怕。现在天下太平的,这些人还弄什么光复前朝,这不是在害我们百姓吗?”说的人倏然站了起来,对着整座茶楼高喊:“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立时有人附合:“我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当今皇上又是难得的贤君,这些前朝余孽真是吃饱了撑着。”
这个话题一起来,茶楼的气氛又高昂了很多。
喝完仅剩的茶。招来小二付了钱,我下了搂。
这些天来,中秋的宫战是最为热门的话题,一上茶楼,处处可见人在议论此事,大多数是对前朝余孽的不满,骂他们破坏了百姓安稳的日子。
很是为棠煜忧虑,不得民心的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从怀中拿出纸。看着上面写着的二十几样要买的东西,我朝最近的针钱铺走去。
当我买齐所有的东西,夕阳已下沉了稍许。
抬头,就见着炊烟袅袅,各家各户已在做晚饭了。
抱着一大堆东西,我朝原路返回。
身子蓦然顿住,方才走过一个小胡同时,似乎见着了棠煜。
想也未想,我后退了几步,看向小胡同,胡同幽暗,空无一人。
是看错了吗?
可能是这几天想他想得太多,才会看错吧。
定定神。返回。
秋夜清凉。
望着窗外的早已萧条的梅树良久。久到确定棠煜是不可能突然出现在面前。
才关上了窗。一扇扇的关上。
就在我要将烛火拿向沐浴房时,屋门被推开。
难道是棠煜?
可不是,是景临。
心头阵阵失落,将烛火放回原处,我简单行礼:“民女见过大人。”
景临目光落寂的望着我,俊美的面容是深深的疲惫。
“大人请坐,民女给你倒杯茶。”倒上了茶,景临并没有过来,仍旧是落寞的望着我。
“大人?”
“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景临开口,声音忧郁:“那时在一起多轻松,多自在。”
“是大人亲手毁了那份轻松与自在。”
景临一步步过来,每迈一步都显沉重。
我后退一步,戒备的望着他。
他落了坐,苦笑:“我只是想坐坐。在这里坐坐就好。”
沉默着。
“最近很辛苦,前朝余孽四处活动,还杀了我们好几个地方官,天天忙着歼灭他们,已有近千名余党落了牢,可是,还是让那个领头人跑了。而我每每去皇宫向皇上禀报时,她都会以不同的借口叫人来找我。”
她自然就是皇后。
能说什么呢?痴情没有错。
“她要我休了赵月芙,赶你出景府。”景临的声音越发疲惫。
“大人不必为难,恩恩甘愿被赶出府。”
景临一声嗤笑:“是啊,你早就想出府了,可我不想放你离开,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我静静站着。
“我让你失望了。是吧?”
“民女不敢。”
景临点点头,自嘲的道:“不敢,你不是不敢,只是觉得与我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