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什么时候也成了有缘了。
这女孩子说话真逗。
宁云钊再次笑。
“也是,反正咱们又不是为了钱。”他说道。
柳儿在一旁咦了声。
“咱们是谁?”她问道。
“自然是你我同乡相亲了。”宁云钊说道,神情坦然,“他们以为开医馆是生意,是生意自然就是为了钱,但其实有些生意并不是为了钱。”
柳儿哦了声,有些好奇。
“那是为了什么?”她问道。
“为了名,为了传承。”宁云钊说道。
柳儿哦哦两声,听到伙计在后喊水开了,她忙进去接着煮茶了。
君小姐现在自己炮制药材,教会了柳儿煮药茶。
看到柳儿进去了,宁云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也松口气。
君小姐也写完了最后一笔。
“你今日不忙了?”她问道。
“我正好出门去叔父家,顺便路过你这里,许久不来了,来看看怎么样。”宁云钊说道。
君小姐看着他笑了笑。
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总要把绕路说成顺路,但也知道这话问出来可能会让人尴尬。
伸手不打笑脸人,没必要闹得尴尬。
“现在看不出什么,等再过一段就热闹了。”她笑道。
说的轻松自在,说的胸有成竹。
“人手够不够啊?要不要我帮忙?”宁云钊也笑道。
对她的话他亦是轻松自在,以及胸有成竹。
“那倒不用了。”君小姐说道,晃了晃手里的信纸,“我找了帮手了。”
…
方承宇看着手里的信笑出声。
一旁的方云绣看他一眼。
“写了什么?这么好笑?”她问道。
方承宇没说话,方玉绣先开口了。
“她写的信干巴巴的能有什么好笑的,只不过是承宇自己喜欢笑罢了。”她说道。
方承宇再次笑起来,将信递给她。
“二姐你看看。”他说道,眼睛亮晶晶,“九龄开始出名了,不用当铃医了。”
方玉绣接过信看了。
“她这是真要做三姑六婆了。”她说道,“好好的大夫不当,要当神棍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来自京城的邀请
八月的清晨已经有了几分凉意。
街上店铺开门人开始增多的时候,一辆小推车已经停在了街边,车上的架子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糖人,在日光下晶莹剔透。
“糖人,卖糖人。”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
在这里吆喝一段便推起车子向前走,走街串巷日头升高临近中午的时候,将车再次停在大街上,车上的糖人已经卖出去不少了。
方锦绣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又从车上解下一个水壶喝口水,润润干涩的嗓子。
有人站在了旁边,一阵清香。
“这不行啊,这糖人总是这一个样子,怪没意思的。”
带着几分挑剔和不满的女声响起,同时一只手伸过去摆弄着架子上的糖人,日光下腕上的金镶玉宝石手链熠熠生辉刺目。
方锦绣翻个白眼。
“不卖别动。”她说道。
方玉绣转头看她。
“你这是待客的态度吗?”她说道,“你把我哄高兴了,我把这一车都包了,你今天就赚大了。”
方锦绣撇撇嘴。
“你闲的没事吃什么糖人?”她说道。
方玉绣抬抬眼看方锦绣身后。
“你把车停我这里门口了。”她说道。
方锦绣回头看去,这才看到果然是德盛昌,她不由笑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避开德盛昌以及方家所在的街,但现在也就根本不在乎了。
“要个糖人。”还有一个小伙计跑出来拿出钱说道。
方锦绣利索的接过钱,拿下糖人递给他。小伙计颠颠的跑进去了,双方都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不过我说真的。”方玉绣也继续说话,打量车上的糖人,“这糖人做来做去就这样,没新意啊。”
“有什么新意,糖人再有新意也是糖人。”方锦绣说道。
“你会不会做生意啊。”方玉绣皱眉,“以前学的那些白学了?做出新鲜的样子啊。加些更好的料子啊,吸引人嘛。”
“你才是纸上谈兵。”方锦绣说道。“有些东西可以用新鲜来吸引人,但这是糖人,只有孩子们吃,利少。虽然样子会吸引他们,但他们也更多的是吃个糖,更何况要做新鲜的样子,就要学,就要浪费很多料,付出和得到不合适。”
方玉绣笑了。
“说那么多,不就是一个字,没钱嘛。”她说道。
方锦绣瞪眼。
“这是三个字。”她说道。
方玉绣掩嘴咯咯笑了。
“哎,锦绣。要不这样,我给你出个钱,到时候我抽成就行了。”她说道。
方锦绣已经歇过来了。将水壶放好,弯身推起车。
“算了吧,这种生意用不着再多出钱。”她说道,“你就别打我这小本买卖的主意了。”
方玉绣拉住她。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大本生意怎么样?”她说道。
什么大本生意?
方锦绣看着她,方玉绣递过来一封信。
“君蓁蓁给你的信。”她说道。
君蓁蓁?
方锦绣迟疑一下。
“我觉得你们两个是气场不和。”方玉绣说道,“你跟她在一起遇到了好多麻烦事。我建议她如果要你做什么的话,你还是考虑考虑。”
她这话说完。方锦绣将信一把抓了过去,塞进怀里推起车吆喝着走了。
方玉绣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让她去京城好吗?”方云绣从内走出来,带着几分担忧。
“三妹妹现在已经想开了放下了。”方玉绣说道,“她有能力做更大的事,不能要她困在阳城卖一辈子糖人。”
“蓁蓁她要做什么样的大事?”方云绣问道。
君蓁蓁每月写来的家信她都看了,德盛昌京城分号有关君蓁蓁在京城的事她也看了,她只看出在京城开个医馆不容易,别的到没看出来。
“你知道念智大和尚吧?”方玉绣说道。
方云绣笑了,别说阳城,整个山西都没人不知道念智大和尚。
念智和尚是阳城有名的大和尚,精通佛法以及命理,善男信女众多,就连山西的官员们也跟他颇多来往,听他讲佛法命理,尊为上宾。
“别的例子不说,就说咱们前一段抓宋运平的时候,祖母将表弟和蓁蓁送出去,用的理由就是念智和尚说父不知子子不知父,就能化解这个诅咒。”方玉绣说道,挽着方云绣的手迈进德盛昌。
店内的伙计们恭敬的施礼避让。
“这个理由说出来,宋运平没有丝毫的怀疑。”方玉绣接着说道,“为什么?”
“因为是念智和尚说的,念智和尚声名显赫令人信服?”方玉绣说道。
方玉绣点点头。
“是啊,就这么简单,但又这么不可思议。”她说道,“能做到念智和尚这般,可不是简单的事。”
而且也是很可怕的事。
宋运平筹划那么久,那么缜密,如果发现君蓁蓁和方承宇离开阳城,肯定会立刻明白情况有异,但偏偏就因为念智和尚说了这句话而放松疏忽。
也正是这一个疏忽,事情的走向就完全的变了。
这大概就是那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话的道理吧。
“那她是要念智和尚这样的人?”方云绣问道。
“我想是的。”方玉绣说道,“她要用医术成为念智和尚那样让人信服的人。”
“可是在汝南她不是也做到了吗?”方云绣想了想不解的说道,“那这次在京城为什么要做的这样的慢,还很奇怪?”
明明有那么好的医术,却不是谁都接诊,反而用很奇怪的算命先生的手段打开局面。
“大概是因为京城居大不易吧。”方玉绣说道,“凡事都要慢慢来,有时候一举成名天下知也不是什么好事。”
方云绣笑着点点头。
“怎么做都好,只要她自己想好的。”她说道。
…
方锦绣居住的宅院是她租来的,并不宽敞收拾的干干净净。
陈七建议她用钱买个宅子,这样就算糖人生意失败了也有个寄身之所,但方锦绣并不在意。
天下之大哪里都是容身之所。
她坐在院子里看着手里的信,天下之大,去京城吗?更大的京城吗?
“不过,做什么事都是福祸相依,你要考虑清楚了,我只是邀请,你不一定要答应。”
方锦绣撇撇嘴,将信扔到一边。
只是邀请,干嘛跟自己提邀请,不跟别人提?还不是可怜她在阳城卖糖人。
什么学了做账房的本事别浪费。
方家的票号做不了,就来给君家做吧。
方锦绣起身走进室内。
君家的医馆,她真以为她姓君医馆就是君家的了,别忘了她还是方家的外孙女,不管做什么世人还是会把她和方家联系在一起的。
就像自己这样,被赶出来,不当三小姐了,就真的跟方家无关了吗?
所以管它呢,反正都这样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方锦绣哗啦一下将炕上的箱子倒下来,又拿出一个包袱。
那就打包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盛名终有信
深秋的雨淅淅沥沥似乎没完没了,街上的人少了很多,九龄堂里显得更加空寂。
堂里散发着药香气,原本空着的药柜此时正在慢慢的填装。
不过并不是采买的草药,而是买了草药后君小姐自己炮制的各种药,有丸药有膏药,都是君小姐带着柳儿自己做出来的。
两个伙计就负责摆放。
这也好总比先前闲的只擦拭桌椅的好。
不过这两个人做药也做不出多少,更多的时候还是闲着,尤其是这下雨天。
“君小姐玩累了,不出去当铃医了,难道以后要靠卖药?”一个伙计百无聊赖的说道。
“卖药也得先被人看得上啊,人家连看病都不让看,怎么可能来咱们这里抓药。”另一个伙计说道。
他们正说话,君小姐从内走出来,两人忙站好神情恭敬。
“你们去药行拿些药。”她将一张纸递过来。
两个伙计忙应声是接过,拿起雨伞两个急急的出门了。
君小姐没有转身回去,就在堂内坐下伴着外边的雨声提笔写医案,她积攒下的医案已经厚厚的一卷了,自从重生以来这是她一直坚持的事,把师父讲过的那些医案都记载下来。
不能让师父除了名。什么都没有留下。
九龄堂内静谧一片。
但此时在京中一栋豪宅里,气氛却有些紧张,绿荫遮掩的后宅里不时有低低的哭声传来。
一间宅院的客厅里一个中年男人皱着眉来回踱步。当看到被仆妇引来的老者从内里走出来时忙迎上去。
“江太医。”他急急说道,“贱内怎么样?”
老者正是太医局太医江友树,闻言神情平和。
“林侯爷,夫人的药接着再吃几服看看。”他说道。
中年男人闻言眉头凝皱。
身为侯爷他不便说话,一旁的仆妇看到了立刻明白。
“这药已经吃了很久了,怎么一点也不见效?”仆妇说道,“我们夫人还是夜夜疼日日哭。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夫人这病积患久矣,这可急不得。”江太医说道。
听他这样说林侯爷也没有办法。
“那就有劳你费心了。”他说道。
江友树如今在太医局资格最老,又深受皇后太后信赖,林侯爷不敢怠慢亲自送出二门。刚送走了江太医,就见两个仆妇引着一个老尼进来。
这是京城慈光寺的空镜师太。
林侯爷摇摇头,妇人们就是这样,有了病除了看大夫,也必要去找和尚念经,找尼姑来家里做法。
林侯爷虽然不信这个,但也不能阻止,对于生病的妇人们来说,有时候慰藉也是一味药。
但这一次这慰藉似乎不管用。空镜师太在林夫人的住处收走了三个小鬼,并烧了一盆黄标后,林夫人依旧是疼痛难忍。哭泣不止。
这种情况已经延续了七八天了,生生把一个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的林夫人熬的形容枯朽。
“照这样下去,不等那些药管用,我就先熬死了。”林夫人在内哭道。
屋子里外的媳妇丫头都陪着哭起来,哭的林侯爷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