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保淡淡的吩咐道,好像他刚才说的是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一样。
两名彪形大汉顿时跳下马,一人拔出腰间的马刀,足足有五寸多长,墨色宽背,上面还刻着狼头图纹。也不知道这一生杀过多少人,血槽里都是暗红的颜色,远远地,似乎就能嗅到血腥的气味。
所有的人都在沉默着,整个村子,足足有两三千人,却在这三十多人的威胁之下瑟瑟发抖。
风远远的吹来,扬起地上的尘土,老人艰难的咳嗽着,嘴角鲜血淋漓。
马刀被高高的举起,唰的一声就挥了下来,一道血线冲天而起,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尖锐的惨叫声!
老人连叫都没叫一声就昏了过去,发出惨叫的,却是两个少年。三虎和小刀儿惊慌的跑上前来,这两个山上猎户家的孩子像是两只小豹子一样,挤开那群麻木的村民,跑到吴老爷子身边,全然不顾狂风寨那一群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
好在狂风寨的人似乎也并没有在乎这两个孩子,见威慑已到,黄保轻蔑的看了一眼这群人,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整个队伍顿时呼啸着就冲出了这个不大的村子。
“小舟!”三虎抬起头,悲愤的瞪着眼睛,眼泪含在眼眶里,大声的叫道。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他,他茫然的抬起头,也没有看到小舟的影子。他有些慌了,吴老爷子的断臂处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来,不大一会,就染红了大片的土地。他茫然的用两只手捂着,却根本控制不了鲜血涌出的速度。他伸长脖子向人群后看去,终于看到了那抹浅粉色的影子,急切的喊道:“小舟!快过来!快!”
人们似乎此刻才注意到那个宋家的孩子,他们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放那孩子走进来。
小舟手脚冰凉,手心里握着一把锋利的飞刀,刀刃割破了掌心,鲜血滴滴答答的蔓延过手指,落在裤腿上。心脏在砰砰的跳,玩命的像是轰隆隆的战鼓,她有些木然,感觉时间过得极慢极慢,可是却还是晚了一步。
是啊,只晚了一步,她赶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那只断掉的手臂像是软软的大虫子滚的老远,黄色的土粘在满是血的断臂上,暗红色的,看起来让人恶心。
马蹄声还在耳边,那群人还没走远,有一种沸腾的愤怒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好像要将她撕裂了,连走路都觉得困难。
一名青衫老者走上前来,见到这血腥的一幕似乎也感到害怕,面色苍白的说:“舟丫头,吴老的伤不能拖,来不及进城了,让我看看吧。”
“去你妈的!用不着你猫哭耗子!”
三虎一下跳起来,彪悍的像是一只敏捷的小老虎,挥拳就向那老汉打去。
“虎子!”
一只小手突然抓住了三虎的手臂,力道并不大,可是拿穴却很准,一下子就让三虎的手失了力气。小舟转过头,很客气很冷静的说道:“武郎中,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外公。”
这个向村长使了银子,从而让宋家代替出丁的郎中连忙点头道:“你就放心吧。”
村民们并不都是坏人,只是有些胆小罢了。就算偶尔有几个坏心眼的,也只是自私自利的小恶。如今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谁还能继续旁观。说话间,就涌上来好几个年轻人,将小舟的外公小心的抬起来,向着武郎中的家就急速奔去。
小刀儿跟在后面,刚跑了没两步,见后面的人没跟上来,不由得回头疑惑的问道:“小舟姐,走啊!”
“小刀儿,你跟去看看,有什么事,再过来告诉我。”
小舟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可是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寒冷,像是一条冷冰冰的小蛇从裤腿下钻上来,滑腻腻的凉。小刀儿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还不了解,他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似乎察觉到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能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转过身撒腿就跑。
小舟转过身,对三虎说道:“虎子,你去我家,帮我看着我娘和我四姐,先别让她们知道这件事,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
三虎和小舟从小一块长大,就算是为人老实,此刻也多多少少明白了点什么。他害怕的抓住小舟的手,急忙说道:“小舟,你可不能干傻事。那狂风寨是什么人?连我们族长都不敢惹他们,你一个小女孩,可不敢去逞强。”
小舟点头答应:“你说的是,我知道。”
见她答应的这么爽快,三虎更着急了,紧张的说道:“你可不能诳我,现在你们家都快没人了,你大哥二哥这么多年也没个信,八成是没了,你爹和三哥再这么一去,也是凶多吉少。你外公又这样,你要是再出事,你娘和你姐该怎么办?”
“恩,我明白,我不会有事的。”
小舟很诚恳的点头,她一边说一边往后山马场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间小木屋,是小舟家的仓房,冬天的时候用来储存过冬的柴火。
三虎还是不放心,跟在一旁絮絮叨叨。很快就到了那间仓房,小舟推门就走了进去,然后就开始翻箱倒柜,拿出一个大背包,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纷纷往里装。
火石、碾子、绳索、尖刀、锥子、弩箭、桐油五花八门,还有今天他们刚刚试验过的黑色粉末,整整装了两大包。
三虎都快要哭出来了,他的额头直冒冷汗,用力的扯着小舟的袖子,苦口婆心的劝:“小舟,你干嘛呀这是?你等会,咱们去找我爹,要不咱们去报官吧?啊?行吗?你干嘛呀?”
“行,等我回来咱们就去报官。”
“你要去哪啊?你收拾这些东西干嘛?小舟,你可不能干傻事。”
三虎一遍一遍的说,小舟也是一遍一遍的答:
“恩,我知道。”
“恩,没事。”
“恩,行。”
然后,她背着包,翻身就跳上马,这是刚刚从三虎家骑来的,暗红色的皮毛发亮,一双黑眼睛像是黑曜石一样。两个大包袱放在马背上,小舟小小的身子坐在上面,扯住马缰就要走。
“小舟!你可别犯傻!”
“我没事,虎子,别担心。”
小舟的眼睛很亮,很诚恳,很冷静,一点也不像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样子。她微微弯着腰,看着三虎的眼睛,声音平稳的说道:“虎子,我从不做不自量力的事情,别为我担心,真的,松手。”
看着小舟平静的表情,三虎不自觉的就松了手,他仰着头,傻乎乎的问:“那你现在要干嘛去啊?”
小舟掉转马头,蓦然扬鞭,面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冷酷肃杀,马蹄飞起的那一刻,女孩子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去报仇。”
马儿向着山下绝尘而去,三虎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小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太阳的金辉之中,整个人呆若木鸡。
是的,我从不干不自量力的事,可是妈的妈的妈的,我也不能让人欺负!
想起外公那条断了的胳膊,小舟一把抹去眼角的泪珠,一双眼睛像是失了崽子的母狼。
敢伤我家人!
她厉喝一声,拐上一条偏僻的小路,风从脖颈间吹过,明明是暖的,可是却激起了一层细小的麻粒。她半弓着身子坐在马上,眯着一双眼睛,活像阎罗殿里供奉的罗刹。
我八年没杀人了,是你们逼我的。
“驾――”
清脆的童声回荡在山路上,八百里岚溪山上,缓缓浮动起一丝腥热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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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突然有事,更新晚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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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经济制裁
说起大华如今的第一首富,舆论自然首推淮阴方氏,这是一个传承上百年,累积过四代的大家族。全国各地都有方氏的银号商户,如今坐镇湘然的是方氏家主的第三子方羽山,也就是方子晏的父亲。只看方子晏平日的言行举止,想必就能揣度到方氏的财力。
但是如果你真的相信,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古训告诉我们,要眼见为实,然而身处于世,经验又告诉我们,眼睛所能看见的,往往是别人想让你去看的。真正大道无形的超级富豪,永远是大隐隐于市。
此时此刻,瀚阳白家的祖屋里,就密密麻麻的坐着二十多人,人人屏息止气,恭敬的望着端坐于上首的那人,不敢说一句话。这套祖宅年代久远,并且屡经波折,虽然被李二公子买下之后修缮得当,但是已然显得有几处破败。房间里光线不是很好,蒙昧昏黄,两只通臂白烛静静的燃着,不时的滴下一滴蜡油。一张巨大的沙盘摆在屋子当中,上面是很寻常的海域地形图,大华处于正中,三越、青疆、西域诸国环绕,海滨湛蓝,以细线勾画,十分详细。
只是和别家的沙盘略略有些不同的是,几十个金灿灿的金器,正端端正正的摆在各方势力的国都上。
“二公子,”端坐在左手第一位的老者形容俊朗,蓄着三寸短须,一身栗褐色的衣袍,看不出如何华贵。他紧紧皱着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事,沉声说道:“我们千里迢迢的赶来,就是诚心向你请罪来的。”
屋子里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没有出声,所有人都低着头,敬畏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见上面无人说话,短须老者苦着脸继续说道:“请您这次一定要出手救救我们。”
外面传来清脆的蝉鸣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上面那个权威的声音。然而,没有,没有,还是没有。众人的一颗心渐渐冷了下去,手足都在发寒,心中无声的默念道:难道,真的无力回天了?
“砰”的一声轻响,老者一咬牙,突兀的跪在地上,双手颤抖,手臂却青筋崩显。纵横四海多年,便是当今天子也不曾放入眼底的西凉叶氏家主,今天终于弯下他高贵的膝盖,跪在了那个他曾经从不曾正眼看过的人面前。
“二公子,叶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若是你不肯出手相助,我们便会一无所有了。”
“二公子开恩!”
后面的二十多人齐齐跪下,人人心思酸楚,却又无可奈何。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是这才几年,就已经风水逆转了。
“咳咳――”
一声清淡的咳嗽声缓缓响起,却好似打雷一样震在了众人的心口上。
二公子身体不太好,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据传当年安霁侯还是瀚阳太尉的时候,曾经因为夏诸婴皇储失踪事件,而亲自监斩屠杀了湘然城白氏满门,当时二公子还不到半岁,却在行刑那天从城东的家中一路爬来,直到邢台,最终在白氏的喊冤斩首之时,一口心血吐出,染红了湘然邢台上的那朵紫阳雕花。
当年人们不明就里,还以为是孩子被血腥的场面吓到。然而两年后,夏诸婴皇储死而复生的返回天逐王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上报天听。众人这才知道白奕并非逃兵叛贼,乃是救驾有功之人,那么当年那场满门抄斩的血案就必须被平反了。
此时,再联系起当年李家二公子的情形,百姓们自然而然联想出各种神乎其神的版本。
天意如此呀,神佛托梦啊,童目通灵啊,总之是半岁的李二公子早就知道了前因后果,所以才会极力去阻止。不成之后,失望呕血,就此落下病根。
但是不管怎样,冤屈得到昭雪,忠良得到平反,皇家和军政两院明察秋毫,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而李二公子妖星降世,身带诡秘之说,也是早早的流传于大江南北,和他的才名一同被世人称颂。
而此刻,这个被视为古往今来第一神童的八岁少年,正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华贵锦袍,脖领处缝着一圈白狐毛,簇拥着他俊秀的脸孔,越发显得如雪玉雕琢一般。
唐辰立刻奉上一杯茶,李铮浅浅的喝了一口,突然抬眼,好像此刻才看到诸人跪在他面前一样。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温和淡定,却并不显得过分亲近,只是略略有些诧异的问道:“叶先生这是做什么,您是长辈,这样自降身份,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叶雍嵘脸皮发烫,却仍旧跪在地上,沉声说道:“上次叶贤无状,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二公子。我事后已经狠狠的教训了他,如今叶贤已经被施以宫刑,逐出了叶家长房,相信有了这次教训,他以后做事会小心的。”
李铮闻言眼光一动。
宫刑?那就是不能再有子嗣了,这样的话,叶贤这辈子也别想靠着长房嫡子的身份而妄图染指半分叶家的家产了。
他唇角牵起,仍旧是很淡定的一笑,说道:“贤少爷毕竟年轻,做事多少有些轻狂,只要年纪大些就会逐渐成熟。先生这样罚,会不会太重了些?”
叶雍嵘连忙说道:“年龄不是借口,他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李铮微微叹息:“可是,大管事未免要怪罪我了。”
叶云止是叶贤的父亲,也是叶雍嵘的长子,正跪在叶雍嵘的身边。闻言抬首沉声道:“二公子言重了,犬子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李铮放下茶杯,突然站起身来,走到叶雍嵘身边,扶着他的手臂说道:“外公请起。”
这声外公一叫出口,叶雍嵘的眼泪差点没流下来。倒不是对这位外孙有多么的喜爱,只是他知道,叶家终于有救了。
“诸位舅舅也请起来吧。”
李铮的母亲,正是西凉叶氏的主脉小姐,虽然是偏房所生,到底也是叶雍嵘的女儿。不然也不会有资格嫁给李九青为妾,这几年更是列为平妻,享有封号。只是这位已经嫁作人妇的叶小姐和自己的本家并没有什么来往罢了,倒是她的儿子,这几年经常出入西凉,和有着可怕财力的叶氏有些联系。
“其实这件事,也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才仅仅八岁的李铮站在沙盘前,面色淡淡的说道。从出生起就显露出可怕智慧的他,经过这些年的蛰伏和诸多变故的历练,已不可能如他外表一般,是一个心智简单的少年了。
他的手轻轻的点在东海三越的国土上,静静说道:“叶氏养了那些黄金刺客这么多年,也该动动了。”
无人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有叶雍嵘盯着他的手指,似乎微微捕捉到了什么。就听李铮继续说道:“想要化解官家商号对西凉银票的压力,挽回西凉钱庄的颓势,我有三条计策,你们可以参详一下。”
“第一,东越和北越近期又在同南越开战,你们可以从中加以挑拨,给双方金钱和物资补给,扩大战局。第二,影响叶氏在朝堂上的暗势力倒向烈武侯,支持烈武侯派系的政见,公开支持南越。第三,等待时机,哄抬盐价,提高西凉钱庄的利息。”
李铮说完之后,缓缓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众人,眼神精明的像是一只老狐狸,哪里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只听他语气淡淡的问:“我说的,你们懂吗?”
懂吗?
所有人呆若木鸡,应该是不懂吧。
大华商行乃是归于宫内管辖,直接隶属于政院系统,从年前开始,他们就在筹备新一轮的经济封锁。想要借着国家的信誉,发行新的银票,取代西凉叶氏经营了几百年的货币垄断行业。
这一点,就算是叶氏富可敌国,但是他们却没有绝对的资本和勇气真的去和一国抗衡。这个时候,除了派出刺客暗杀政院财政司马,或是杀死夏氏皇帝,几乎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可是就算杀死了这些人,难道就能保证下一个上位的人不会来打叶家的主意吗?
大华的国力渐渐稳定下来,无论是哪一个君主或是政权,恐怕都不会允许叶家这样的庞然大物的存在吧。
今日来找李铮,也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可是他却不谋划国内,反而要去挑起三越的内战,还要叶氏倒向安霁侯的死对手淳于烈?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李铮看着众人木然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叹,解释道:“大华海域太短,国用食盐八成出自三越,而这么多年来,食盐的普遍交易都是以我西凉叶氏的银票兑现的。”
此言一出,叶雍嵘的双眼顿时暴涨出寸许精光!
对啊!他怎么就没想到!!!
已经年过六旬的叶雍嵘再也压不住满心的狂喜,暗暗道,对呀对呀,多么明显的事!
一旦三越内战,盐产量必定降低,大华公开支持南越,东越和北越震怒之下必当如以往般断绝与大华的经济贸易往来。那时候盐价必然一飞冲天,仓促间定会导致国内对西凉银票的需求增长!这时候商号再提高利息,不但能一举挽回西凉商号的颓势,还能重新掌握大华国内的经济主动权,使大笔黄金迅速回流!那个时候,就凭刚刚出道没多久的皇家商号,还敢同我们西凉叫板?
这一招曲线救国,不但棒打大华的经济大锤,脚踢三越的海盐虎须,更是能顺手痛宰内地井盐出产地的羊毛,大大的赚上一笔,简直就是一石三鸟的极品组合拳!
在场的都是人精,如果人家这样解释还不明白,那真的可以去死了。此刻人人一脸狂喜,看着李铮的眼神却充满敬畏。这时,再也没人敢小觑这个看起来还没沙盘高的少年了,恐怕这天底下,也只有叶贤那个二百五,才会不要命的去招惹他。
“二公子真是天纵奇才,我等不得不叹服。”
叶雍嵘静静的垂首,心服口服的说道。面对这样的智慧,若是他还敢拿出一副老子是你姥爷的大尾巴狼架势,就真的可以买块豆腐去撞死了。
李铮却一边小口的喝着茶,一边淡淡的说道:“我也是叶氏的一份子,为家族出力,理所应当。”
当然,没有人会真的敢认为他是理所应当。叶雍嵘静静的走上前去,放下一只乌木牌子,然后就带着风尘仆仆由云中赶来的诸多儿子,低着头退出了白氏主屋。
人渐渐散去了,李铮低下头,看着那只牌子,微微蹙起眉来。
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该出手了。
“大华?”
他冷笑一声,将茶杯重重的搁在桌案上,茶水四溅,滚烫的落在手腕上,他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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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过界者死
如果是小舟听到李铮刚刚在白氏大宅内所说的话,她一定会不屑的说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翻版1973年的美元反击战,这一手姐姐早就玩腻了。
不过,她毕竟是拾人牙慧,不像李铮自学成才。
所以很可惜,她没能见识到这个世界人类登峰造极的智慧碰撞,所以也就无法成功的预测到,就在不久的将来,一场由食盐引起的可怕经济狂风将会席卷整个大华。多家商行将会因此而关门倒闭,皇家钱庄的如意算盘会全盘落空,云中叶氏再次主导大华商脉。而百姓们,也将会因为这场上位者的思想碰撞,而被无声无息的洗劫到最后一枚铜板。
战争已经开始,只是看不到硝烟。
在很多时候,以常人的智力根本无法理解这种经济刺客的可怕,比之熊熊的战火,他们来的更快,杀的更狠,而且悄无声息。
此刻,在岚溪山葵战峰山脚下,一场血腥的屠杀刚刚开始。
突然,黄保坐下的战马受惊,凄厉的哀鸣一声,人立前蹄,发疯一样的狂跳起来。黄保自小精通马术,也算是了得,这样的巨变之下都没被掀翻。周围的部下们见了大惊,纷纷簇拥而来,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几道血线冲天而起,以黄保为中心,最靠近的三人胸口登时爆出一溜血花,三只拇指长短的小型弩箭透体而出,狠狠的钉在坚硬的土地上。
“砰!砰!砰!”
三人的尸体前后倒地,黄保也终于在这时从马上摔落了下来,只听一声伴随着清脆骨裂之声的惨叫顿时响起。战马一脚踩在黄保的脚踝处,发疯长嘶。
众人这时才向那受惊的马儿看去,只见一柄飞刀刺进了马儿的左眼,没入刀柄,鲜血淋漓。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这时才不得不再次向着那只牌子看去。只见在一处高高隆起的小土包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过界者死!”
终于,他们再也不敢以嘲笑的眼神,去望着那只牌子了。
“什么人?”
黄保怒喝道:“有种的站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又是嗖嗖两道弩箭射来,两名靠近黄保身边的大汉登时中招,一眼被精准的射中膝关节,另一人却没这么好运,而是正中眉心,登时毙命!
日落西沉,风卷野草,方才马速太快,着了别人的道。大多数的战马都被兽夹和马索所伤,如今能骑的已经没有几匹。更何况这个时候,谁还敢坐在马背上,被人当做活靶子?
“少寨主,对方暗器手段高明,我们不能留在这,我们大家一起跑,看他能如何?”
也许,所有人都是这样想,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非人类的天生武痴苏秀行,难道真的还有人能以一敌百?
“保护少主人!”
中年男子沉声说道,队伍急速收缩,靠在一起。男子面色低沉,谨慎的举着战刀,突然冷声说道:“走!”
所有人顿时发足狂奔,无人不想突然长出一双翅膀来,好离那个躲在树林里的煞星远远的。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
越来越多的人跑过了那个牌子,可是却没有像一开始时一样立刻被射杀,众人的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希望来。
就算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
既然是一个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越过了那条界线,就在那块牌子被无数双脚践踏过之后。一道火箭突然射来,可是却不是向着众人而来,而是射在一只土黄色的小包上。
所有人顿时一愣,为防偷袭,他们聚拢在一起,所以此刻,近百双眼睛全都盯在那只土黄色的小包袱上,听着火绒燃烧的嘶嘶声响,无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于是――“轰!!!”
巨大的爆破声掀起大片烟尘,间中夹杂着无数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血肉糅杂,支离破碎,强劲的冲击波掀起的气浪,将人的身体弹飞好远。几株巨树拔地而起,坚硬的石块四分五裂,大片的草地杯掀飞,露出光秃秃的土壤。
这是一场灾难,对于从未见识过火药威力的人来说,更是一场无法理解的灾难!
小舟必须要这样做,之前设置路障伤害战马,安插恐吓的牌子,射杀狂风寨的人加以威慑,都是为了让这些人下马离鞍,缓缓的走到火药的爆破点。
火药的威力不够大,也无法进行远距离遥控,更因数量不够多,而无法持续连环爆破。如果他们骑在马上,拉成一排,那就一定有漏网之鱼,而小舟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有人逃出生天,好好的活着。
她从树丛里站起身,很淡定的走上前来,一边走一边留意着那些还在挣扎着的马贼,然后拿起匕首,很人道的为他们解除最后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