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声音,竟带着恳求。

连翘心里很痛很痛,她从来不怕他怒,真的就怕他的柔情,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让她瞬间就能产生一种马上投入他怀抱的冲动。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

“对不起,我不能。”她如实说。

“最后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走?”一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恨意又起。

垂下眼睑,连翘心里哀叹。

火哥…

如果没有那些该死的事情该有多好啊,咱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可惜,今天不痛苦,今后就会有长长的痛苦…

“呵,难道你不计较我跟过别人?还生过孩子?”

喉咙梗了梗,邢烈火不敢去细细思索她这句话里的那些意思,只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放开她的手。

于是,他没有回答,语气有着对自己的嘲讽,出口的还是那句话,“要么自己跟我走,要么我绑了你走,你自己选择…”

“我不会跟你走的。”

“很好,不听话,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冷冷的轻嗤,邢爷语气已经冷得没有了一丝温度,伸出手狠狠捏了捏她的脸,“连翘,你是最了解我的,逼急了老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怔愣之间,连翘哪里会到他会猛地挥拳出击?

一拳下去,就打在艾擎高挺的鼻子上,下一秒,他动作敏捷的动手,直接就从站立不稳的艾擎手里将正在看热闹的连三七给拽了过来,直接扛在肩膀上,然后一只手拽住连翘,转过头来冷冷地说。

“警告你,不要跟我抢女人!还有你连翘,别逼我犯浑,后果怕你担不起!”

说完,扛着孩子,拽着女人扬长而去——

抹了一把溢出鼻尖儿的鲜血,艾擎望着远去的三个人,苦笑不已。

“喂喂…大土匪,放我下来!”连三七骑在他脖子上不停的挣扎。

其实吧,这小丫头心里正偷着乐。

以前她看到小朋友骑着爸爸的脖子那样子可威风了,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她也可以骑自己老爸的大马了,多得瑟啊,真没想到她家的老爸这么酷,这么帅,这么高,现在她骑在脖子上,纯粹就是高人一等的感觉啊。

哇哈哈!

“小丫头,闭上嘴,要不然一会儿老子揍你!”一只手按住肩膀上扭得像只大虾的小丫头,一只手还得拽紧不发一言的连翘。

不过,这会儿他心里已经舒服多了。

为啥呢?

因为以他妮儿的身手,别说他扛着个小丫头,就算他没有,她要真心反抗也得花上一阵功夫,可是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就乖乖跟他走了。

那么这代表什么呢?她服软了!

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他顾不得旁边的行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只要能把他妮儿给弄回去,他压根儿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怎么想他,再讽刺的目光在他看来都不及思念她那痛楚的万分之一。

是的,连翘之所以不挣扎,不反抗,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正如他所说的,她是了解他的。

他要做的事儿,他要带她走,她如果真反抗,怕是艾擎都得倒大霉了!

老实说,她原本以为,这都六年过去了,她怎么说也该娶妻生子了,说不定早就把她给忘了,哪里会料到一回国就在机场被他劫住?

而现在,被他铐着手铐拽进那辆熟悉得让她有些心痛的战神车里。

心如刀绞一般难过。

往事更是瞬如潮涌——

六年前,六年后如出一撤,这个霸道的男人还是那个样子,直接掳了她就弄回家。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孩子是他的,他根据就不了解她有没有嫁过人,还是这么一意孤行?

难道说,他真的不计较这些?

她很难相信!

——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着,这是往景里的方向,连翘知道。

看着司机大武那个熟悉的背影,她这会儿心里特别的犯堵,六年了,他还是这样子,习惯了的人和物,一般不会轻易的更换。

他俩坐在后坐上,手铐连在一起,却始终不发一言,气氛有点儿沉闷,而副驾上的小三七也撇着小嘴儿,很显然,她被他亲爹给隔离了。

连翘有些颓然的与他拉开距离,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心里一阵阵的悲凉。

明明她想了六年的男人就在旁边儿,她却不能去抱他,去靠着他,还得想方设法的推开他…

心,真的很痛。

她恨死了自己,恨自己没有办法抗拒他,也恨造化弄人,为什么偏偏是他杀了爸爸?

不知道究竟是太过疲惫还是习惯了在他身边就安详,她想着想着脑子就有些晕乎了,然后,上车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她眼皮就开始不住地打架了,几分钟后便听从了周公的安排,靠在椅背上径直睡了过去。

六年了,好久没有这么好眠!

“连翘?”

抚了抚她的脸,没有任何动静儿。

这么能睡!

邢烈火知道她向来有嗜睡的毛病,但没想到六年了还没改,自然,他更没有想到其实六年来她都没有好好睡过。

叹了一口气,他将睡得很沉的女人给抱在腿上坐好,调整好她的睡姿让她更舒服地靠着自己,然后低沉着声音说吩咐大开。

“开慢点儿!”

“是!”大武这会儿心情其实也蛮激动的。

为啥?首长终于像个正常人了!能喜能怒,哪怕发火,总好比天天跟着个僵尸吧?

何况,看到六年没见过的嫂子,怎么着也是有感情的。

“喂,帅哥!”小三七扯了扯安全带,扭个脑袋来望着他,那小模样儿活脱脱跟连翘一个模子印下来的,机灵可爱,可是说得话却不太可爱,“你这是绑架咱娘俩去哪儿?”

“小丫头,问那么多干嘛?”邢爷再大的火,也不能对着孩子发。

“哧,你看不起小孩儿,是会受苦的哦,信不信?”

摸了摸怀里小女人软乎乎的脸蛋,邢烈火没有错过那小丫头脸上一晃而过的狡黠,觉得也蛮有趣儿。

“你想怎么样?”

三七的嘴唇,弯起得像个月牙儿,说得蛮神秘,“喂,你那儿有没有真枪?”

眉梢挑了挑,邢烈火状似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不仅有枪,还有迫击炮,坦克,轰炸机,火箭筒…”

“啊…”被引诱了,连三七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直冒星星,“帅叔叔,你能不能带我去玩?”

从调戏的帅哥,立马变成了帅叔叔,再来点儿,让她喊爹也成啊!

看到这活脱脱连翘一个样儿的小丫头,邢烈火这会儿心情没由来的大好,很喜欢她,说不上来的喜欢,脸上的表情在他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已经柔和了不知多少。

“带你玩儿可以,你也得答应我的条件。”

“说说看。”眨了眨眼,三七笑得像个精灵。

望了一眼怀里睡得正熟的女人,再次拥有的感觉,让邢爷暂时忘记了那些不愉快,这会儿满心都是喜悦,“你给我做小间谍,你妈有什么异动就提前通知我。”

心里笑得直腻歪,连三七真想仰天大笑三声。

我的亲爹啊,你真OUT啊!

貌似很为难的蹙起小眉头,她望着自己蜷缩在老爹怀里睡姿怪异的亲娘,那平静如水的脸看着真舒服,完全不是她记忆里睡着了眉头皱成一团的样子嘛。

一举两得的买卖,她干不干?

“成交,你得带我去开飞机,大的,不是玩具!玩狙击枪,真的,有子弹那种…”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条件,听得邢爷直乐呵,不知不觉就被迫答应了许多无理的要求,心里还甜丝丝的。

“说实话,那个男人真是你爸?”

哧哧一笑,三七觉得不能那么容易放过他,很认真的冲他点了点头,那双无邪的眸子满是真诚,唇角下弯,“没错,不过你要追求我妈,我完全同意,谁让你长得帅呢,我对养眼的帅哥总是很难拒绝。”

邢爷闻言,随即失声笑了出来。

这是他六年来,爆发的第一声大笑,伸手揉了揉自个儿发胀的太阳穴,他忍着快要想爆笑的情绪,问她,“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三七,连三七,帅吧?”

“嗯,蛮帅,不过为什么你不姓秦?”

“呃…”嘴唇下弯,三七无奈的做了个鬼脸,指了指他怀里的女人,“看见没有,那可是只母老虎,咱家她说了算!我爸可喜欢她了,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说跟谁姓,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得摘!”

脸色一沉,邢爷被她的话拉回了神智,板着脸不说话了。

眼尖地瞥了他一眼,三七暗自发笑,但还是学着他的样子,叹气,“不过你也别泄气,我看你还是很有机会的,但是你得认清形势,找准突破口,对我好点儿,感动她…”

小小的孩儿还学大人叹气,邢爷一向冷冽的眸光微微敛起,泛着柔和的光芒,看到这小丫头叹气,不知道为啥他心里那块儿柔软的地方就会一动一动的。

为什么呢?

仔细瞧着她娟秀的五官,眉目,他觉得真是越看越喜欢,这多没道理,如果真是别人的娃,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看来她在M国的六年,他一定得好好查个明白。

——

——

景里,卧室的光线被窗帘遮得有些浅淡。

邢烈火静静走到窗外接起电话,压着嗓子小声儿问,“说,什么事?”

听着他淡然的语气里虽然冷漠依旧,但是人气儿十足,卫燎心里很是愉快,“哟喂,听说你接到嫂子了?我家娘们儿急得都快哭了,死活要现在过来,我为了老大你的性福考虑给拦下了,可是晚上怎么着,大家伙儿也得聚聚不是?”

眉头一蹙,邢爷望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女人,语气低沉:“行,晚上你安排吧。”

“怎么了?正操练着呢?”卫燎语气没个正形,但还是感觉出了他的低压。

邢爷没功夫和他瞎掰,“就这样,挂了!”

“老大!”卫燎哧哧笑着。

“…还有事儿?”

“瞧你急得哟!去吧去吧,晚上见面说!”

“嗯。”冷冷地一个字后,他挂断了电话。

再转过头一看,大床上不知道啥时候醒过来的女人已经坐了起来,瞪着一双雾气浓重的的大眼珠子盯着他,妖娆得能让他喷鼻血的曲线勾得他心脏狂跳,这女人,总是这么能刺激他的眼球。

“我女儿呢?”

连翘很懊恼,怎么会莫名其妙就睡着了?这六年都没有那么深的睡意了,怎么一挨着他,那嗜睡的毛病就犯了。

这会儿,脑子刚从混沌状态出来的她,真的很鄙视自己。

刚才还以为是在做梦呢,一直不愿意醒来,结果睁眼一看,窗边伫立着熟悉的高大身影,可不就真的是他么。

而她,被他带回了景里。

而这里,熟悉得没有任何的变化,跟她六年前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她甚至还能记得自己离开时整理房间的样子和那份心情。

往事入脑,她心里刹时被纠缠得有些发疼。

见他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自己,那样子像极猎人看见猎物似的可怕,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又问。

“我女儿呢,问你话呢!”

眸底火热的光芒如激流涌现,邢爷一步步走了过来,看着她娇俏得更添妩媚的容貌,声音暗哑低沉,还有些搓火儿。

“小武陪她玩,放心,难不成我还给你卖了?”

收回视线,连翘不和他辩,也不理他,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儿。

可是自个儿心里却知道,那股子难受劲儿啊,让她胸口泛着痛,鼻头泛着酸。

怕他瞧到笑话,或者说为了掩饰自己心里的波涛汹涌,她再次躺到床上拉下了被子盖住脑袋。

眼窝儿一热,那泪意差点儿决提,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日思夜想的,包括这张床,包括这床上那熟悉得能让她落泪的味道,全都是他的。

“怎么了?生气了?”拉了拉她的被子,邢烈火放柔了语气。

他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受不了她看自个儿像看洪水猛兽似的,这让他很心烦。

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声音,柔和得没有了脾气,连翘那泪水顺着眼眶就涌了出来,赶紧翻过身去用后背对着他,咬着下唇不敢吭声儿,强忍着哭声,任泪水滚落。

女人纤细的后背,无生无息的抗拒,让邢爷心情相当乏力。

长长六年的光阴,终于等到她了,可是突然之间彼此却拉远了距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此刻在他妮儿的心里,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强盗,土匪?杀父仇人,恐怕更加不堪!

他有点儿怕,怕她真的再也不接受自己了。

单单这么一想,心脏就有些受不了,他俯下身去揉弄着她一头细软的头发,然后上了床从后面紧紧搂住她熟悉得能让他发痛的柔软身子,嘴唇忍不住凑了过去,在她耳后寻到那一粒朱砂,亲了又亲,嘴里低低昵喃着。

“连翘,连翘…转过头来,看看我…”

女人没有回应,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一动不动。

她到底有多恼恨自己啊?

心里有些着恼了,他紧紧地钳着她的腰翻转过来,捧着她的脸就狂乱地吻了下去,而手里湿湿的感觉让他愣了愣。

“怎么了,宝贝?哭什么?”

“你欺负人!”

悲从中来的连翘被他这么一哄忍不住低泣了一声,伏在他肩膀上就抽泣起来。

心里轻唤,火哥,火哥…

是他抱着自己,是他熟悉的怀里,这熟悉的身体感官,强烈得让她直发颤。

可是心底里,却有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将她的小手拿起来搭在自己脖子上,就像她以前常干的那样,邢烈火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然后滚烫的唇就一点点吻去她的泪水,一寸一寸感觉她细腻的肌肤。

直到怀里的小女人浑身软得没有了力气,他才放过她,哑着嗓子问:“连翘,我问你,要说实话。”

不知道他要问什么,连翘的心猛烈地跳动着,有些不敢和他炙热的视线接触。

“说什么?”

“你真的跟了那个男人?”

“…嗯。”不知道为什么,连翘特别想知道他能容忍自己的底线,或者说,他要真的因此而放弃了自己,那也是本就该如此。

一听此话,邢爷冷峻的面色瞬间阴冷下来,撑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睨着身下的小女人,他喉咙哽咽了,低沉的语气带着兽类般受伤的呜咽。

“你真狠,你真他妈狠!”

“六年那么长,你就没找女人?呵呵,人都有正常需要不是?”

心里抽痛得不行,邢爷真怒了,猛地将她两只小手往上一拉固定在头顶上,另一只手作死地捏住她的下巴,“告诉我,他干得你带劲儿不?嗯?”

“…我没必要告诉你。”淡淡地开口,连翘一句话说得不痛不痒。

“小畜生,长出息了,比几年前还得瑟了是吧?”

嫉妒的火焰浇了他满头,他顾不得想那么多,心里恨得牙根痒痒,扬起大手就在她盈满的屁股上带着惩罚的狠狠拍了一巴掌,一边吻她,一边就急切地去扒她的衣服。

“唔…”

这种声音,在床这个地方,入耳后全是煽情的暧昧。

突然,他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

身下的小女人眼睛铮亮铮亮的望着他,像个长着獠牙的小母兽,还是那么习惯咬人。

以前,她也总是咬他,咬脖子,咬鼻子,连老二都被她给咬过。

“连翘,你知道我身上有多少你咬过的牙印么?你是嫌我伤得不够深?”

牙印?!

六年前咬他的牙印还能在么?老实说,连翘有些讶然了。

拉开他的衣领,很自然地就在她熟悉的位置寻找,果然,印迹已经不太清晰了,可往事依稀,仍然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牙齿咬过的痕迹。

“记起来了?以前每次弄疼你了,你就咬,可狠了!”他俯在她的脖颈里,嗅着那好闻的味道,嗓音哑哑地说着,而压向她的那火热正蠢蠢欲动的蹭着她,诉说着他的思念。

思绪沉入记忆,连翘低低啜着气,“你也知道是疼了才咬啊?”

还记得他俩的第一次,在那俩战神车上,她被这男人折腾得差点儿断气,还记得以后的很多很多次,这男人每每发情就跟个野兽似的不知轻重,而她咬他也不过是情不自禁罢了。

其实,那时候,她没有想过会咬得这么厉害,几年过去了齿印儿都没消褪。

呼吸越发粗重,邢爷突然发狠地的紧紧压在她的唇上,拼尽全力的辗转着吮吸着蹂躏着,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满和六年等待的委屈。

被他压抑得完全动弹不得,她含含糊糊的反抗着,身体却被他弄得越来越热,意识有些模糊了。

而他的吻,非常非常的投入,带着恨意怒意恼意,声音沉沉的边吻边唤她,话里透着无法抑制的渴望和伤感。

“妮儿,以后,永远也别想离开我…”

“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你怎么想我,我都不会放开你。”

“你是我的…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哑,他拼了命的吻她,像是宣誓主权一般,沉闷的声音里带着低低地控述,像极一个被大人抛弃的孩子,“狠心的小畜生,想我么?想我么?这六年,你想过我么?”

连翘心里沉啊沉,沉啊沉,酸甜苦辣交织着纠缠在一块儿。

情绪在他的深吻里很快就崩溃了,她猛地疯狂回吻他,伸出双臂牢牢地勾住他的脖子,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似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滑落,嘴里边唇边呜呜的恸哭,大声儿的恸哭——

“想,火哥,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