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包子出生之前,严真曾这样安慰自己。到底是当了几年妈妈的人了,带的又是顾珈铭小朋友这类比较难缠的小家伙,在应付这么个小不点儿应该不成问题。可真等萌萌小朋友出生之后,严真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小包子彻夜折腾不说,出了月子没两个月,连奶水都不够了。张嫂也为她着急,汤是天天炖,饭菜也变着花样的做。无奈严真的饭量实在不行,吃多了反胃还要吐。

顾淮越看她实在是辛苦,便直接让张嫂喂萌萌喝奶粉了。严真没办法,看着小家伙,心疼得不行。

许是一开始折腾够了,小家伙以后就乖了很多,而且越长越漂亮,小脸嫩的能捏出水来,一双大眼睛完全承袭了她的父亲,乌黑明亮。笑起来的乖巧模样格外讨巧。

这么一看,像严真的地方倒是不多。意识到这一点儿的菜鸟妈妈,多少有些郁闷。

小家伙平时醒得早,可昨晚上跟顾珈铭小朋友不知道玩了什么,两个人都一块儿精神到十一点,在严真的三令五申之下才不情不愿地睡了觉。

早上自然是起不来的。不过萌萌还好,想睡多久就睡多久,顾珈铭小朋友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一早被叫醒,叼着勺子在饭桌前没精打采地戳着。

“学生班车是七点半发车,还有半个小时,快点儿吃饭。”严真揉着小家伙的脸蛋,小朋友这才撅了撅嘴,打起精神来吃张嫂新鲜出炉的蛋羹。

张嫂看小家伙吃得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小真,你也坐下来吃饭吧,今天不是还得去学校报到嘛?”

怀孕之前严真已经通过了B大的复试,后来因为生产,便办了一年的休学。本来就是大龄学生了,还硬生生地留了一级。九月初,严真一合计,就打算入学了。

吃过早饭,严真送顾珈铭坐学生班车去市里上学。

他们现在住的并不是位于A师的那栋小楼了,而是A师原本设在市郊的家属院。这里面住的几乎全是家属,没有多少兵。除了驻扎一个卫生队之外,就是A师师属的几个营每月派一个排过来轮流站岗,连带着周围几个小区的安全系数都高上去了不少。因为谁都知道,这挂着“卫兵神圣不可侵犯”的牌子后头的大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严真带着珈铭下楼的时候,勤务营的几个兵正推着工具在锄草,看到严真都腼腆地向她打着招呼。严真为人和善,在大院里人缘确实是不错的。

r>今年开学生班车的司机是汽车连调过来的兵,一张圆圆胖胖的脸特讨小朋友喜欢。听顾淮越说,这司机以前给军区领导开了十年的车,耐心很足,应付小朋友们不是问题。可这帮上小学的都是珈铭那么大的孩子,爱在车上跑着玩儿,出于安全的考虑,又从汽车连里新兵中挑了一个当副司机,一边学车一边看着这群小家伙。

跟司机打了个招呼,又跟一群妈妈们寒暄了几句,严真回到家里,换了衣服,就准备去学校报到。家里萌萌有张嫂照顾着,严真并不担心。

甫一入学就请了一年的假,叶硕导也颇有些感慨,“我带的学生里,你还是第一个用喜得贵子这样的理由请假的。”

严真多少有些赧然。

研究生的课不多,严真领了一下资料,看了一下近期要做的报告,便决定去图书馆借书。只是刚进图书馆,张嫂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那头只说了一句,严真在这边脸色就刷的一白。

挂掉电话,连假也没来得及请,直接打车回了家属院。

“怎么回事?萌萌怎么会发烧了?”

一看见开门的张嫂,严真就急切地发问。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看她醒了,想给她穿衣服,可不想小家伙就哭起来,我一摸她额头,才知道是发烧了。可我看家里的药也用完了,又不敢走远,只好给你打电话了。萌萌这是不是昨晚上着凉了?”

严真俯□看了哭得把小脸都憋红的小家伙一眼,又转过身问张嫂,“给卫生队打电话了吗?”

“打了,张医生说马上就过来。”

张医生是卫生队的老医生了,因为喜欢孩子,就一直待在家属院里。给孩子看病很有经验,严真此刻也稍稍放下心来。

她蹲□,帮萌萌把穿了一半的衣服套好,握住她的软软的小手,低声哄着她:“萌萌乖,萌萌不哭,妈妈抱好不好?”

说着她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萌萌小朋友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妈妈,小手紧紧地攥住严真的衣领,嘴巴一瘪一瘪的哭着,露出刚长出来的小乳牙,看上去好不可怜。

严真有些心疼,可不了解病情也不敢乱给她吃药,只要焦急地等着张医生过来。也幸好张医生今天上午没什么事儿,接了电话就从家里赶了过来。

张医生医术老道,一看到他严真就放下了半颗心。

简单的检查之后张医生给萌萌小朋友服了退烧药,小朋友也终于不再大哭了,小小声地抽噎着,揪着严真的衣领,慢慢地睡着了。

r>严真抹了抹额头的汗,把小朋友安顿好之后,去给顾淮越打电话。

那边人声有些喧杂,严真握着听筒,再不吵醒萌萌小朋友的同时尽量地放大声音,“什么时候回来?”

顾淮越的声音有些沙哑,“刚离开宣化。”

“那你今天能回来吗?”

那边的人迟疑了片刻,“今天晚上师里可能还有个会,怎么了?”

开会开会,就知道开会。严真手指绞着电话线,小声嘀咕着。

可偏偏那人的耳朵灵,一下子就听到了,不禁弯起了嘴角,“最迟明天到家,在家等我。”

严真闷闷地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下午的时候,萌萌小朋友醒了过来。可一睁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冲着严真眨了眨,就开哭了。

严真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烫了啊,怎么还哭呢。只见小朋友的嘴巴一瘪一瘪地说着,她凑近了,才听清楚了。

小家伙是在叫爸爸呢。

严真哭笑不得,抱在怀里哄着她,“爸爸明天就回来了,明天就回来了……”

可小家伙哪里听得懂,在她怀里不安分地踢着小脚丫,严真无奈,只得扣住小家伙,给A师那边打军线

小马去年就期满复员了,接电话的是一个新的勤务兵。严真并不常给顾淮越打军线,所以勤务兵对严真也不熟,听她的语气十分严肃,不由得有些小心翼翼,“参谋长开会去了,可能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有时间。”

“那他晚上能回来吗?”严真问他,又忍不住说,“你们的会不能放到明天开吗?今天刚从宣化回来,应该休息休息才是啊。”

要领导都是这觉悟可不就好了嘛。

可刘师长是什么人,那是连自个儿身体都不当回事儿的。更别提这次演习效果不怎么好,上面一不满意,那下面各级各级的总结大会检讨大会就要开始了。

严真也知道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领导不容易,可看着怀里的小家伙,还是忍不住有些闷气,也不再听那边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费了好大得劲,严真总算哄着萌萌小朋友吃了张嫂熬得粥。

许是下午睡多了,萌萌小朋友晚上又睡不着了,跟哥哥玩了一会儿,把哥哥顾珈铭大朋友都哄睡了,她还是不困。

严真蹲在沙发前,看着蜷缩在沙发上咬手指的小妞,耐心地哄着她,“妞妞,跟妈妈一起去睡觉好不好?”

小妞抬头瞄了她一眼,伸出小手去拿电话。她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可每次她想爸爸了,妈妈都会

让她从这里面听到爸爸的声音。

严真也知道小家伙的意思,泄气地蹲在她面前,跟小家伙大眼瞪小眼。

快十点的时候,严真决定不等了,抱起小朋友就往卧室走。小朋友睁大了眼睛,抓着电话不肯放,又瘪着嘴哇哇地开哭。

张嫂在一旁看着这娘两也着急,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大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穿着一身整齐的制式常服的顾淮越走了进来。

看到娘两,他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摘了帽子递给张嫂就上前要去抱孩子。

严真看着消失两周忽然出现的人,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待看明白他的动作之后,又赌气地不肯给他抱。

“严真。”顾淮越伸手去揽她的肩膀,却被她躲了过去。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睛,顾参谋长放低声音说,“开完会我就赶回来了,一刻功夫都没敢耽误。”

严真还是没吭声,可怀里的小家伙早就看见爸爸了,伸着胳膊哇哇地等着抱呢,严真僵持没多久,就把孩子递给了他了。

顾淮越看了严真一眼,又偏过头去哄萌萌。

其实顾淮越从不算个称职的好爸爸,从珈铭同学采取的放养政策上基本都可以看出来他带孩子的方式了。

不过严真不得不承认,这人带孩子就是有一套。两三下,就把小家伙哄得不哭了。趁小家伙正乖,张嫂又配好了药,让顾淮越喂她喝了,十一点的时候,萌萌小朋友总算是睡着了。

严真立在门前,看着脱了军装外套只穿着军衬的顾淮越蹲在床前哄孩子睡觉的样子,鼻尖微微一酸。

他肯定也很累了,但看他的侧脸就能看出来他有多疲惫了。可一想起萌萌小朋友哭着找爸爸的样子,严真又觉得郁闷。明明是她带得多,怎么就非得他来哄才行。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满,顾淮越抬头,看了她一眼,眼角的笑意甚至明显,她想忽略都不行。

“还在生气?”他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没让她逃。

严真左右张望着,拍了他一下,“松手,张嫂还在呢。”

“阿姨早休息了。”顾淮越淡定自如道,“而且,阿姨也习惯了。”

说完,就见严真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往回走。

顾淮越吃了瘪,也不气馁,跟在她的身后,到处转悠。看得严真都心烦了,扭过来问他:“你想干嘛?”

顾淮越看她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笑了。

“你不是明早再回来的吗?现在赶紧回师部睡觉去吧,明早再来”

要赶他走了,看来这回问题有些严重。顾淮越坐在凳子上,抱住了她的腰,“回去我也赶不上熄灯号了,今晚就让我留一宿吧,我保证,明天好好表现。”

他抬头看着她,疲倦的双眼中透着浓浓的笑意。

严真想挣脱,却被他越抱越紧,一番拉扯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幼稚。转过头,扑哧一声笑了。

她忘了,这人哄小孩儿有一套,哄大人,本事更是了得。

顾家有女初长成(2)

番外之顾萌萌的儿童节。

对于小朋友们而言,除却平常的节假日以外,还有一个只属于他们的节日。每逢这天,学校要么请来家长和宝贝们共同庆祝,要么给孩子们放一天假。

萌萌小朋友是两岁半的时候进的幼儿园,上的还是大院里的。这部队的幼儿园,虽然有一小部分地方上进来的学生,但绝大多数都是院里的小朋友,老师们都很照顾小朋友的那些带星带杠的家长,六一那天老老实实地就放小朋友们的假了,不搞什么亲子活动。

萌萌小朋友第一个六一是在懵懂中度过的,第二个六一是由妈妈抱着一起在哥哥的学校里观看节目。连着两个六一爸爸顾淮越都没露面,这一次小萌萌同学不干了。

五月三十一日的这一晚,严真提早下了班。她研究生读了两年半便毕业了,因其读研期间成绩优秀表现出众,所以毕业之后很幸运地留校任教,与导师叶以祯成为了同事。不接外活儿,单凭基本工资和课时费,严真的工资着实算不上高。但她看重大学老师这份工作的清闲,但也乐得留校。反正,用顾老太太的话讲,顾家养家的重任从不在女人身上。

回到大院的时候,院里那辆接学生的大巴刚出发。严真错过车子快走了几步,看见带着帽子,背着小书包的顾萌萌同学正和老师一起站在幼儿园门口的台阶上。小朋友看见妈妈了,松开老师的手,迈着短腿兴高采烈地扑到了妈妈的怀里。

一天不见,便甚是想念。严真亲亲小家伙的脸蛋,向老师告别后,拉着小朋友的手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小朋友见哥哥还没回来,顿时就扁了扁嘴巴。严真瞧着她好笑,便哄着她看动画片,自己好去准备晚饭。可刚进厨房没一会儿,小朋友便撅着嘴巴进来了。

“妈妈,妈妈。”小朋友拉拉她的裤腿。

严真看着小家伙。今年B市热得早,所以早上起来严真给小朋友换上

了一身清凉的夏装,内衬一件白色短袖,外罩一件蓝色背带裤。早上穿上的时候小朋友还很高兴,可这会儿揪着背带,小朋友的嘴巴翘的老高。

“不穿这个。”小朋友低着脑袋纠结着背带,略带委屈地说。

严真与她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猛一拍额头。她是明白了,这小家伙第一次穿背带装,上起厕所来嫌不方便。虽然有老师帮忙,可终究是个麻烦。

是她忽略了,只觉得好看,忘了照顾小家伙的情绪了。严真刮了刮她的鼻子,柔声说:“妈妈带你换一件。”

换好衣服,顾珈铭同学也回来了。顾珈铭同学这几年个子也长高了一些,不过性子倒是没变多少,名副其实的小祸害。对萌萌这个小妹妹,倒也是疼得很。

回到家后,跟严真打了一个招呼,小祸害跟小包子齐聚客厅。先是看动画片,看完之后讲故事。小包子坐在小祸害身边,听哥哥讲着讲着,忍不住拍拍小嘴巴,拉了拉哥哥的手,两人发生了以下一番对话

小包子期待地问:爸爸明天回来吗?

小祸害严肃且言简意赅地回:听说顾淮越在搞拉练,估计回不来。

小包子听懂了后半句,于是两个小朋友共同叹了口气。

小包子画圈圈:老师说明天儿童节。

小祸害:说呢,儿童节是哥哥我永远的痛,顾淮越没来过一次。

于是两个小朋友又共同叹了口气,并排蜷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支着下巴。于是严真端着一盘香喷喷新鲜出炉的菜出来,看到的就是两个小家伙都是一副惆怅到不行的表情。俨然两朵哀怨的沙花。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严真问道。

小包子&小祸害异口同声道:“想爸爸呢。”

严真无语了几分钟后,不知道摆出该笑还是该哭的表情,这两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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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严真留两个小朋友在客厅玩儿,自己去书房整理教案,这周正好是教学检查周,她又是第一次任教,难免比其他有经验的老师慎重一些。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同学院的张老师打来了电话。严真与她共同一个课题,约定好晚上商量开题报告的,却没想,张老师在电话里提及另外一个问题,令严真一下子有些意外。

“你是说,明天有党课培训?”

张老师也抱怨:“可不是吗,咱们转为预备的这一批都得参加,否则延期转正一年。”

“这不是添乱么?”

严真扶额,挂断了电话,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既然明天有事,那看孩子的问题就又要拜托其他家属了。可关键问题是跟严真特别交好的家属只有那么几个,没有出去工作,一直在家带孩子,已经被她麻烦了好几次,再让她去找,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带着去学校?关键是这两小家伙别人能看得住吗?严真站在客厅口,看着两个笑得东倒西歪的小朋友,深觉得这件事儿有点儿难度。

就在严真头疼不已的时候,客厅里的军线电话响了起来。严真还没反应过来,萌萌小朋友就指着电话喊道:“爸爸!爸爸!”

严真骤然醒过神来,拿起电话,放到了萌萌的耳边。

那头正是顾淮越,听到女儿又甜又软地喊爸爸的声音,唇角不自觉就弯了起来,严真任由两个人玩了一会儿,才接过电话来。

“你有时间了?”

她的语气微微有些嗔怪,他听了只是笑笑,“嗯,这两天去了趟师部农场,有个项目要立项,在那儿呆了两天,等会开完,我就可以回家了。”

管你回不回来。严真蹲着平视着小萌萌同学的脸,在心里默默腹诽。

“那你明天忙不忙,不忙的话,我把两个孩子送过去怎么样?我明天忽然加了节党课,有点儿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