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着眸,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到都集中在宫子翊的身上,更确切的是,是集中在他的决定上,哪怕是简澜,也分了几丝神,饶有兴趣的想知道宫子翊是不是真的这么在乎苏颜。
手指蓦然握紧,她就趁着所有人分神的那一瞬间,伸手就去推简澜。
这动作来得太突然,不管是简澜还是风绝,都没有料到苏颜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莽撞的出手。
她用的力气很大,像是卯足了劲不顾一切的想要推开简澜,简澜虽然不是军人出身,但是她到底实在军区基地工作过,学过射击,反应也被训练得很敏锐,所以在苏颜动手的几秒钟后,她原本停在扣着扳机上的手指条件反射的用下了力气。
枪响准备的说是叠加在一起的,两声枪响,几乎分不清先后。
风绝看着女人鲜血直流的手腕,再看看宫子翊还没有落下的枪,以及最后,冷静到极点,将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颈动脉的苏颜。
她看着风绝意外而冷厉的双眸,那眸色很复杂,她竟然还看到了一丝惊慌和后怕,但是,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只是幻觉。
“绝爷,我觉得,要生要死,我这条命,还是自己做主比较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她这一生跟男人有仇
苏颜冷眼看着简澜手腕上的血不断的涌出,心里算是终于泄恨了一番。
没错,她就是赌了一把,她的动作太突然,简澜肯定猝不及防下意识就会想开枪,子翊正对这她们,这里的动静他看得轻轻楚楚,她赌他的枪法跟速度可以拦下简澜这一枪,她赌赢了。
刀锋很冰冷,但是这样的温度却无端的给她一种安全感。
子翊要是因为她废了手,她想她下半辈子都会羞愧得没脸见任何人,这样的话,那她也太凄惨了一点。
心理上的障碍,有时候是很难放下的。
“颜颜,”出声的是神慕,她的声音还是温温凉凉,但是夹杂了明显的担忧。
她不想看任何人。
低低的叹息了一口气,“子翊,你们走吧。”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跟着被夜色笼罩但是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天空一般,刚好足够这里所有的人听到。
“苏颜。”她听到离她最近的男人带着狂怒的声音,咬牙启齿的声音,宛如从喉骨中蹦出来一样。
苏颜顿时觉得这样的声音让她愉悦了。
她的身上怎么会随身携带匕首的?她为什么要把一把刀子藏在自己的身上?
苏颜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嫣然浅笑着道,“上次我们去苏州的时候,我把这把刀带过来的,这是我爹地以前随身带着的东西,很锋利,我一直都放在家里。”
“因为你说东方祁有可能冲着我下手,所以我才带着它防身,倒是没有想到…”
苏颜没有说下去了,倒是没有想到,她要防的人,其实是她相信的人,最后这把刀子是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很想感叹一句人生如戏。
“苏颜,给我放下你的刀。”风绝几乎是怒道了极点,她毫不怀疑,以他现在的怒气,要不是她手里拿着刀,刀锋离她的动脉就那么一丢丢的距离,他肯定会直接冲过来,然后让她断手断脚什么的。
“不关你的事,”苏颜浅浅淡淡的道。
她想威胁的人又不是他,他这么有自知之明,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分量,她已经很蠢了,不需要更蠢一点。
她凝眸望向宫子翊,“子翊,你走吧,去找温落。”
不要管她了,她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他要全身而退带走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可以离开,那代价可能她都承受不起。
“苏颜我叫你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风绝几乎是在怒吼了,因为他看到她手里的刀尖正在一点点的没入她的血肉。
她甚至是睁着眼睛,无畏无惧。
她怎么敢…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那个男人。
苏颜抬头,看着风绝看似无法抑制的脸色,轻声笑道,“怎么?难道你心疼了吗?”
她笑得很甜美,“你要是心疼了的话,能不能就这样?”
他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她也知道他知道她说的不是真的。
风绝一双眼睛已经染上了血色,她的身体很纤瘦,笑容很单薄,连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摇摇欲坠,他看着这样的她,只想把她狠狠的抱进自己的怀里。
是,他很心疼,他不知道这样的神色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看着她单薄脆弱却偏偏还是笑了出来的模样,他就是觉得很心疼。
心疼这样的情绪,是他这二十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他几乎下意识就想要妥协,宫子翊也好,叶门也好,都没有她对他来得重要。
在这漫长的二十年里,除了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过任何开心或者类似开心的感觉。
她那么伤心的样子,就算不是为了他,他也还是想好好的抱着她,然后低声安慰。
可是,脑海里清冷的女声缓慢而坚决的响起,绝,你一定要记得,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就是叶门,你的母亲就是死在叶门老大跟他的女人手里。
如果不是夏堇,那么,宫子翊现在所拥有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本该是属于你的,你也不必从小孤独,得不到一点关爱。
是,宫子翊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甚至…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苏颜从小喜欢的人,都也许可能是他。
什么都是他的,连他最爱的女人,都那么喜欢他。
风绝,你答应过要报仇,也曾立誓要不择一切手段夺回本来应该属于你的一切,包括苏颜,她原本就应该是你的。
苏颜其实一直都在看着他,看着他的冷漠,还有眼里隐隐的挣扎,似真似幻,她甚至分辨不清楚。
可是,他的眼睛,没有出现她想看到的情绪。
她重新闭上眼睛,但是又很快睁开。
“宫子翊,他不在乎我死,你也不在乎,是么?”
“颜颜,”不待宫子翊出声,神慕已经率先开口了,她说,“听话,把刀放下,我们会带你走的。”
苏颜很伤心,女人的情绪比男人敏感太多,所以她很轻易的判断出来,苏颜远比她看上去的难过和伤心。
她大该是真的很爱这个男人。
“不用了,”说她太蠢也好,说她固执也好,她今天就是不肯让子翊和神慕因为她受到半点伤害。
她说,“风绝,就算是为了跟你过不去,我也不会让你成功了。”
说完,她便以极快的速度,将她手里的刀从脖颈处移到了手腕处,刀尖笔直的对准了手腕的动脉。
其实都是动脉,但是她觉得她也不是真的想死,这一刀划开了脖子上的动脉,估计她真的就没什么救了,毕竟她是为了震慑一下。放点血还好,真要赔上一条命,其实她还是小小的不甘愿的。
宫子翊站得笔直,苏颜看得出来他压根没有听她的话要走的意思,至于风绝,呵呵,他就更加不用说了,他不会手软的,她知道。
冰冷的刀尖在她的手腕上轻轻的移动着,“我在想,这一刀下去,我就算是不死,这只手,也该废了。”
而不巧的是,如果她的手废掉了,那她就基本没什么用处了。
小时候学跳舞,本来好好的该是个未来的舞蹈家,结果好好的腿瘸了,后来改行学医,要是手给废了,那她以后怎么动手术啊?
她很想不通,难不成她这一生跟男人有仇?
第一百七十章你会心疼我吗
“颜颜。”宫子翊的声音沉了好几度,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当然看得出来苏颜不是说着完的,她身上那一阵薄如云烟的气息告诉他,如果有必要,她真的会这么做,且毫不犹豫。
“所以我叫你走啊。”她轻笑着,眼睛一直看着那把匕首,很老旧了,但是仍然很精致,是她的父母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东西。
“苏颜,你以为,他想走就能走得掉吗?”风绝的心跳不会比宫子翊稳多少,但是,他面上的冷酷半分都没有减少。
应该说,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清清楚楚的明白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他做任何一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于他而言,从小到大,打败叶门和宫子翊,这样的念头如信仰一般盘踞在他的理智和所有的感情之上,从来没有任何事情,任何人,可以动摇他的执着。
包括…此时的苏颜。
“风绝,”苏颜的心彻底的抖了一下,她知道男人绝情的时候六亲不认,但是,他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但是,她还是没有想到,他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她自残。
她看着他,笑道,“风绝,你还记得,那一次东方祁找我合作,你以为我要杀你,我什么都没有做,结果你还是折磨了我一个晚上,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她一直都在笑,哪怕风绝要杀她的时候,她脸上也仍旧维持着笑容,但是,此刻她的眼睛里却抑制不住的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当时说,你以后都不会那么对我,你说,只要我好好呆在你的身边,你会好好爱我,好好宠我,我没有再喜欢宫子翊,也没有想过要回到他的身边,可是现在,是你不要我了。”
她一边说着,手里的力气就无意识的多了几分力气,刀尖已经刺破她的肌肤,有细长的红色血液慢慢的流了出来,她原本就是很白的皮肤,这一幕看上去,非一般的触目惊心。
应该是很痛的,因为她一直都是胆小很怕痛的人,但是她宛如一点感觉都没有一般。
她兀自的笑着,慢慢的抬高下巴,“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心疼我。”
还没等风绝或是宫子翊反应过来,那把刀子一点迟疑和缓冲就直接刺进了她的手腕。
“宫子翊你马上给我滚。”剧痛的感觉传遍了她的每一根神经,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手的,她是这么怕痛的人啊。
她的动作一起,耳边立刻响起男人冷厉暴躁到极致的声音。
过度的疼痛和失血过多让她的神识迅速的流失,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依稀听出了他声音里怒和焦急,又或者,只是她流的血太多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她只迷迷糊糊的听到他叫子翊滚,然后人就失去了力气,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
腰被人拦住,然后双脚离了地,好像被人抱在了怀里,“苏颜。”
那声音里又是怒又是心疼,她原本就没有力气了,也不想强撑,索性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胸膛上。
唇角莫名的扯出笑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嘲笑自己一厢情愿太好骗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还是笑她还是赢了这一把。
只是,她没有办法离开,她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置她?
说起来,因为她子翊还出手伤了简澜的手,而她也刚好伤了手,这算不算一报还一报,这么想着,她的大脑愈发的沉重,最后终于昏迷了过去。
“哥,”神慕微微咬唇,叫住了走在他身旁的宫子翊,她蹙着眉,安静的道,“颜颜不会有事的。”
宫子翊面无表情,没有说话,前面俊美的男子一身妖邪的走了过来,两人对视,都是看了一眼就撇开了视线。
神慕在中间,低低的问道,“西泽尔,找到温落了没有?”
西泽尔凝眸看着他面前的女子,淡淡的道,“没有,没有温落的消息。”
神慕咬唇,唇弯成微笑的模样,“谢谢你。”
谢谢两个字,要不是宫子翊在这里,要不是宫子翊的女人找不到而且看他们的样子苏颜也可能出事了,他才忍住了发脾气的欲望。
她什么时候这么客气疏离的跟他说过谢谢了,他这才意识到,神慕从来没有跟他这么客气过,也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远过。
这个认知,让他有一瞬间的慌张。
“西泽尔,你带慕慕回去。”宫子翊皱着眉,淡淡的道,“温落我会自己找的。”
“哥…”神慕还想说什么,却他伸手拦住了。
“慕慕,你咋这里,我还要保护你,跟他在一起,至少我放心。”
他跟西泽尔互相看不顺眼是一回事,但是西泽尔喜欢他妹妹是另一回事,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把神慕交给他,他很放心。
苏颜和温落的事情,他自己会解决。
“哥,”神慕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要找温落,可以试试从简澜的身上下手,我觉得她不简单。”
“你也觉得她有问题?”
“是,”神慕毫不迟疑,“看上去就不是招人喜欢的女人,她喜欢风绝,摆明要用这件事来陷害颜颜。”
说着,她又顿了一下,继续道,“就算不是她,但是她是风绝的首席秘书,这些事情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点,从她身上下手,也许可以找到线索。”
“我知道,”宫子翊的声音清冷低落,干净而冷凝,已经没有了他最初的暴躁和冷怒。
苏颜的手受伤了,那一刀几乎从她的手腕完全的贯穿过去,他不知道风绝会怎么对她,他必须把她带回叶门,然后交给韩离叔叔。
她的手怎么可以废,废了手,那她一身的医术也就跟着作废了,何况,她已经失去了完整的腿,怎么能再失去一只手。
别说她自己会受不了,就算是他…
“慕慕,”宫子翊冷冷的开口,“你回去跟妈咪打听一下,叶门跟风绝是不是有仇,他从一开始就针对我们,或者说,他针对的就是我。”
“好。”神慕低低应了。
脑海中又忽然划过当时觉得风绝跟她哥哥相似的怪异的感觉出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他的的标记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只觉得身上有什么地方是一阵一阵的疼痛帝国文明之崛起。
还是她最熟悉的卧室,最熟悉的阳光,甚至跟她每天早上起床时的情景相似,以至于她甚至有种错觉。
她皱眉,想要起床,结果一扯到了身上的痛楚,哪里这么痛,她一张脸都皱起来了。
她记得她只是伤了自己的手,但是为什么会是这么热辣辣的痛苦?
她抬起手腕,白的的绷带已经一层一层的将她的手腕包扎好了,她慢慢的笑出来,难道风绝在她的身上动了什么刑吗?
胸前的位置,就是锁骨右边偏下的位置,那一片的热辣的痛楚几乎要超过了她的手腕,她想低头看看自己的伤,但是长发这样泄下来,加上右手也伤到了,而左手就算勉强撩开她的头发,她也做不了低头这样动作。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掉了,是一件秋天穿的真丝睡裙,风绝不在这里。
想到这个人,苏颜闭上眼睛,她的情绪很复杂,她不在这里,她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却觉得…很失落。
咬唇,没有关系,毕竟是她深深爱过的男人,没有这么快可以放下的,时间,她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苏颜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因为她现在最关系的是她身上的伤,这种感觉诡异的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紫薇被容嬷嬷扎针的阴森。
她连鞋子都没有找,就赤着脚踝走进了浴室。
里面有一块很大的镜子,她赤脚走到面前,看着里面的自己,长发零散,面色惨白,连眼睛都是空荡荡的。
轻轻的移动自己的脑袋,让头发顺着动力到自己肩膀后面去,然后重新站直了身体,用左手拨开自己的右肩上的衣服。
她的眼睛蓦然睁到了最大,整个身体都僵硬得不能动弹…这是什么?
“苏颜,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带着怒意和不满的声音在她的身后蓦然响起,苏颜甚至足足的吓了一大跳。
不需要转身,她抬头就可以看到镜子里突然出现的一身米色的男人,只是,哪怕是这样温和的颜色,也一点都消减不了他身上的冷漠。
她的身体本能的僵硬起来。
苏颜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胸前,声音里甚至夹在了一抹不可抑制的颤抖,“风绝…这是什么?”
他疯了吗?他在她的身上做了什么?
他淡淡的瞟了一眼她脸上不可置信的神色,走过去就将她抱了起来,顺便回答了她的问题,“嗯,这是我的标记。”
标记。
她不知道这个标记是什么意思,她从镜子里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刺青,不大不小,盘踞在她胸前的位置上。
那是一个图腾一样图案,她曾经在一些无关紧要讲解各地文化的书上看到过类似的图腾,那大概是一个大家族的象征。
她不认识,也没有见过。
她的左手紧紧的握着风绝的衣服,“为什么?风绝,为什么要在我的身上留下这种东西?”
“我说了,这是我的标记。”他的声音淡漠得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提醒你,也提醒所有的人,你是我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他就将她放到了床上海盗系统全文阅读。
窗帘拉开,温暖的眼光离开全都照了进来,落到她的身上,但是她只觉得全身都是不可抑制的寒冷。
这算什么?他想干什么?看着她眼前的男人,她甚至连一句质问的话都问不出来。
在阳光下,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几乎透明,很虚弱,单薄的模样。
她没有办法接受眼前的事情,整个脑子就像是全都炸开了一样,她觉得很难过,很震惊,她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可怕过。
他逼的她差点杀死了自己,现在却在她的身上留下他的标记。
他现在说,她是他的女人。
呵呵。
苏颜看着他的眼睛,明明全身都呈现了一种失血过多和身上的疼痛带来的病弱,但是眼睛里却莫名的多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
“风绝,我告诉你,我以前是你的女人,因为我爱你,但是,从现在开始,哦,不对,应该是从昨天傍晚开始,我就已经不是了。”
“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吗,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然后她看到风绝的脸上一片波澜不惊,像是她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丝毫不在意。
不在意,他不在意的话,那他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为了报复宫子翊,还是报复她的“背叛”?又或者,是为了简澜报仇。
她很痛,心很痛,全身各个角落都很痛。
她该冷静的,但是她冷静不下来,他的冷漠,他之前在校场的绝情,都让她的心早就掉进了寒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