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跟着李偃,正拿刀抵着他脖子。表情实在难看的可以,那种在战场上熏染出来杀伐血腥气全部外放着,活像地狱阎罗。
一瞬间谁也没敢动。
李麟这边拽着朱婴“操”了声,“我叔父也太牛逼了。”
朱婴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陆仲也是常年在战场上混的,跟着李偃那几年正是开疆辟土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小夫人在他手上丢了,他就是拼死也得把人救回来,他几乎一点都没耽搁就下了命令。
封锁城门,加固城门守卫防止刘郅溜出去,清空街道,又兵分六路去挨家搜,不敢太分散,因为还不太摸得清刘郅带了多少人过来,怕打散了反而被刘郅的人包饺子,但务必要快,天黑之后会有相当大的变数,而且拖得越久,对小夫人越不利,且他们尚且不知道,刘郅截小夫人到底是为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威胁主公还好说,就是把繁阳赔进去,主公也不会眨一下眼,大不了再夺回来,主公向来就是自负的,但并不是没有资本。
陆仲不但分了六路兵线过去,无论哪一路先遇上刘郅,都有一战之力,且人数优势的情况下,也可以尽快结束战斗,避免误伤小夫人。
另外还派了所有的脚力好脑子好使身手不错的探子出去,这些人只是去刺探,一旦发现可疑人马可以要立马回去汇报。
那个吓坏了的杨八回过神来也申请帮忙找人,他对这一块儿相当的熟悉,哪块儿容易藏人,哪块儿路隐蔽,他闭着眼都知道。
这边这个废弃的大宅就是杨八找到的,像刘郅带这么多人,肯定不会往小的地方去,既然敢大白天光明正大来街上截人,八成是有准备的,至少城里有个落脚之地,逊县没有什么大宅子,数都数的清楚。
这一处房子据说是个外地商人盖的,后来不知道人走了还是换地方了,一直没住过人,门照常是锁闭的,里头都是些木头桌子椅子凳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少小偷小摸地进去顺过,什么也没捞着,后来渐渐也没有人去了。很隐蔽的巷子,不起眼,也不会有人注意。
杨八列了好几个地方让人优先去看,这里就是其中之一,探子来踩过一脚几乎就发现人了,立马回去报了,李偃知道后一边安排兵力,一边快马往这里赶,后头军队跑得没主公快,还在后头追着呢!李麟和朱婴赶到的时候,主公已经闪身进了院子。
大约是一刻也等不了的。
至少要先进去看看情况。
朱婴和李麟在墙头守着,生怕主公出什么事。
他们这些人伤了残了没什么,主公出了事,那江东半边天都塌了。
没想到才等了不到半刻钟,主公就摸到了刘郅待的屋里头,不仅把人门踹飞了,看起来还动手了,这会儿刀还架人脖子上了。小夫人这会儿也出来了,似乎很紧张,但没有多害怕的情绪,小心地扯着主公腰带,跟在后头。
一群人慢慢围了上来,怒目而视,李偃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滚,谁再往前一步孤劈了他。”
朱婴和李麟立马翻墙跳了下去,那些人一半扭过头来看着俩人,神色凝重。
李麟先冷笑了一声,“他么看你们主子吧,看老子干嘛?”
朱婴则提着剑,浑身戒备,随时准备迎战。
李偃冲他抬了抬下巴,“先带小夫人走。”
朱婴立马绕到了李偃身后,李麟侧身护着他背后,谨姝没扭捏,立马抓住了李麟的袖子,两个人护着谨姝,一前一后地往后退。
两方僵持着,互相瞪着眼,空气里很安静,随时都可能平地一声惊雷地爆发起来。
刘郅带的人不少,指不定会再从哪里冒出来一波,,虽然现下主公擒了刘郅,但局势随时都有可能逆转,朱婴不敢怠慢,也不敢放松警惕,一直退到大门口,外头马蹄声纷至沓来,他转头看到熟悉的军队标志,陡然才松了半口气,把谨姝往飞奔而来的陆仲身边一塞,“看好了,这次再出事你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罪的。”
陆仲忙垂首,“绝不会,将军放心。”
朱婴还是信得过他的,安置好谨姝,提着剑就又回了头,李麟也冲了过去。
门被大开了,李偃的人很快将这里团团围住。
谨姝在昏过去的前一刻,余光里望见这一切的时候,她想:可真像前一世李偃兵临王城下的那一幕啊!
看着就让人…觉得痛快!
第38章 第38章
谨姝并没有完全昏过去, 只是受惊过度有些虚脱。
方才在刘郅那里倒没有那么害怕,反而脱险了, 所有的情绪才一下子涌上来,腿软的站不住,手也抖得厉害, 浑身冒冷汗,昏过去的那一刻意识模模糊糊的, 但还有感知觉。
陆仲好像吼了一声, “大夫,叫大夫去!!”
很多人围了上来, 稚栎和涟儿追着过来的,刚到地方就看见谨姝昏过去, 一个个冲了过来, 捧着谨姝身子的时候, 也是抖的, 知道人没受伤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护着谨姝上了马车。
陆仲亲自护送谨姝回了驿站,驿站围了许多侍卫,把驿站防护得滴水不漏, 一只苍蝇怕是也飞不过去。谨姝要是再出点儿事,主公能把他们这些人都剁了。
大夫很快就到了, 给谨姝把了脉,说夫人无碍, 应当是受了惊吓, 开了些安定心神的药, 涟儿跟着去药房拿药,稚栎守在谨姝旁边,眼睛眨也不敢眨。
就想着她们小娘子怎么如此多舛,心疼得跟什么似的。
外面一直混乱着,各种声音都有,驿站进进出出都是人,一些想来巴结的逊县官员想来看望谨姝,被陆仲挡了下来。
郑鸣凰被软禁起来了,上回在玉沧,被谨姝那么晾着都一脸气定神闲,这回不知道是怎么了,好似一下子丧了气,据说一直在摔东西、冷笑、骂人。
抱月一直在前厅跪着,等着见谨姝或者李偃。
跪得笔直,且一脸悲壮。
谨姝没多久就醒了,涟儿喂她喝了药,稚栎在她耳朵边念叨着,“小夫人不知,主公当时的表情啊,吓死人了。”
谨姝“嗯”了声。
脑海里大约还有些影像,说实话,跟做梦一样,刘郅拖了凳子坐在她脸前头捏着她下颌的时候,她其实是很害怕的。
至今都心有余悸。
再没有比她更了解刘郅的了,他和李偃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李偃是那种看着很冷漠,瞧起来就不怎么好接近的人,但骨子里其实有温柔的一面,而刘郅恰恰是那种表面看似情深意重,其实骨子里冷漠残酷的。
刘郅问她,“不记得我了?”
谨姝瞪着他,没吭声。
看表情应该也知道,谨姝是不记得的。
她对他毫无印象,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认识过他,或者有可能认识他。
但他那语气,显然两个人曾经是有过交集的,而谨姝记事以来根本不可能和他有交集,那只能是幼时。
幼时…
谨姝忽然想起杨八的关于杨婉娴的事来。
当时那种怪异的感觉给了她很深的印象,这一刻她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地猜到了一些东西。
她吞咽了口吐沫,不敢确定,亦觉得离谱。
那个杨婉娴赶出去的女儿…
和她…
刘郅冷笑一声,“怕不怕?我杀了你,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手摸了一下腰间,带出来一把匕首,贴着谨姝脸抵着,谨姝一下子抓紧了手心,后背顿时出了汗。
“求我,我就放了你。”他拿刀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谨姝咬着牙,没吭声,只是盯着他,眼神里除了克制不住的害怕,还有一丝嘲讽。那嘲讽叫刘郅觉得莫名烦躁,手上动作更用力了些,“跟你母亲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谨姝心里那股强烈的直觉更加清晰了。
谨姝终于开了口,冷冷看着他,“你带的人也没多少,我夫君在逊县,你肯定是跑不掉的,你用我去换,说不定还能让你出城,否则你城也出不去。杀了我轻而易举,但别说我夫君看重我,即便不看重,我都是他妻,但凡我在你这里出丁点事,对他都是一种折辱,对你都是百害无一利的。我夫君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他做事一向大胆,就算杀你八千自损一万也不会犹豫。但你行吗?如果我没猜错,你吞并巴蜀两地,兵力一直没消化干净吧!手下也无我夫君手下的那些强将,你前次那么着急想要玉沧,无非冲着粮备去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绑架我,但我知道,现下是你落下风,冲动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刘郅不敢动她。
谨姝几乎可以断定,刘郅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且野心相当足,一个放眼天下的人,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自毁前程。既然没办法伤她,在她脸上划拉几道,除了让李偃的怒火烧得更旺一些,并没有什么好处。
刘郅“啧”了声,“说话也像。”
他抬了抬谨姝下巴,仔细打量了眼,谨姝不想和他对视,别过了眼,手上更是下意识挡了下,刘郅哼了一声,扯了条绳子给她绑上了,“脑子倒是好使,你母亲欠我的,不如你来还。”
谨姝还是偏着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发发善心给你讲讲吧!你母亲,杨婉娴,桓帝的皇后,私通昏阳王,被桓帝暗杀,我救了她,她勾引我,到头来却是忍辱负重在给昏阳王生孩子,你就是那个孩子,杂种,你该庆幸自己不是个男的,否则你不会活到被杨婉娴赶出去。你知道吗,很多人想要你的命,包括你那个夫君的…兄长!那条静安侯的狗,一人事两主,桓帝派他去杀昏阳王,又派他杀杨婉娴,而你现在,正委身有着杀父之仇的仇人。”
关于杨婉娴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事实上也是他大意了,温县那处宅子不小,平时没什么人住,他要是大张旗鼓往里头安排人,铁定被人注意,那段时间汉中盯他父亲盯的紧,他行事难免小心很多,杨婉娴本身是个弱女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所有人都在追杀她,昏阳王死了,她压根儿也没有投奔的人,碰上桓帝就是死的命,就算让她逃她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至少在他这里,还能周全一段时间。
他在府里就安排了两个健妇,一则照顾她,一则看管她,还有几个粗使奴隶,并无多余的人。
连个送信的都没有,他把她搁在那里几年都没顾得上理会,都没人告诉他,她怀孕了,生了孩子了,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死了,只有一具尸体,还是新鲜的。
谨姝跳得剧烈的心脏在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终于平稳了下来,预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她张了张嘴,最后刘郅卡了她的脖子,“你和她长得很像,孤看一眼就能断定你是她是亲生母女,她当时为了生下来昏阳王的种,可真是忍辱负重啊!”
刘郅眼里一片红,手上越来越紧,谨姝能感觉到空气正在一点一点从她胸腔里剥离。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里,脸色变得很可怖。
她快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后窗闪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脚把没有防备的刘郅踹得踉跄了两步,扶着桌子才站稳,他刚想伸手去捞谨姝,大约是为了捞着她威胁李偃,毕竟谨姝在,李偃施展不开。但大约是李偃突然出现给了谨姝莫大的力量和勇气,她下意识就地翻倒了过去,刘郅抓了个空,李偃紧接着就又是一拳砸在刘郅脸上,刘郅身手也不差,但一直被李偃压着打,李偃力气要比刘郅大得多,刘郅挨了几个拳脚已经有些吃力了。
谨姝身上的绳子绑得不紧,大约是刘郅料定她没能力挣脱,他这人向来轻视女子。谨姝很快挣开了,两个人打起来的架势让谨姝很慌张,她手里拎着一张椅子才找到一点踏实感,本想砸过去,但怕自己慌张误伤李偃,只躲得远了一点,尽量不添乱。
李偃看谨姝贴着墙角站着,原本缩手缩脚的动作更是舒展开了,刘郅原本还能勉力招架,现下只能被按着打。最后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还是李偃给他拖起来的,拎着他直接踹了门,偏头跟谨姝说话的时候才放缓了神色,怕吓着她,尽力放柔了声音,“不怕,跟着我。”
谨姝“嗯”了声,不敢拖拉,跑着过来扯住了他的腰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不知为什么,哪怕是这种场景,外面都是刘郅的人,但有他在,谨姝就好像很安心。
如同很多年前,明明是在乞讨,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但只要偃哥哥在身边,她就会安心,什么都不怕。
…
谨姝缓过来之后,问了陆仲,刘郅倒没有那么弱,他带过来的人都是猛将,虽则面对许多士兵,依旧有着以一当十的魄力。逊县这边的驻兵没多少,也没有李偃自己亲自带的兵得力,竟然不甚被刘郅撕开了个口子,一群人往南门方向逃了去。
听得谨姝心惊胆颤,忙问主公如何,可有伤。
陆仲忽然笑了笑,“小夫人放心,主公好着呢,能伤主公的人不多。”
谨姝这才松了口气,虽然遗憾没能把刘郅的命留下来,但也猜得到,刘郅那人,不会轻易被困,否则前一世里,也不会一统九州,建立大周。
谨姝去看了郑鸣凰。
她被软禁在她房间,陆仲安排了好几个人护在她身后,怕郑鸣凰伤到她,谨姝也没拒绝,她不想再给李偃添乱。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39章 第39章
郑鸣凰正在砸东西, 看见谨姝,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眶里都是红血丝。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不,还有一丝, 但她不确定可不可用。
她恨叶谨姝, 那种没来由的恨,从始至终, 就没有散过。
几个侍卫围了上去,免得她冲撞了谨姝。
谨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她一眼, 坐在了一旁,盯着她仔细瞧了会儿。问:“你都知道些什么?关于杨婉娴的。”
郑鸣凰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嫌恶。她自然知道谨姝说的是什么意思,看来已经知道了。
刘郅告诉她了?
啧。
随在谨姝身边的稚栎立马蹙了眉头,“我劝小娘子实相一些, 我们小夫人问什么你答什么, 莫要自取其辱。”
谨姝依旧没什么表情, 也并无恼怒。
她来也并没有指望能从她这里问出什么, 她只是很混乱,想要捋清思路。
总觉得要做些什么, 不然她会憋死的。
她还没弄懂很多事情, 她不记得刘郅, 不单单是不记得, 感觉认识他的可能都不太大。
现在脱困了她才能仔细回忆刘郅说过的话。
上一辈子活成那样, 其实她很想知道,到底哪里错了,是她太无用了,还是命运太不公,还是其他的,虽然知道一切也不见得有用,但就像她一直教导阿宁的,愚昧并不是一种幸福,清醒地绝望,比无知着幸福要有意义得多。
更何况,大多时候,无知带来的不是幸福,是愚昧和虚妄。
她想知道事实的真相。
直到这一刻,她才深切体会到,自己真的很想知道一切的起因是什么。
按刘郅自己所说,如果谨姝是杨婉娴和昏阳王的女儿,按昏阳王去世的那一年,那谨姝至少已经十七岁了,谨姝的年龄自己都记不清了,没有什么概念,如此推算,她认识李偃的时候,至少有五岁。
五岁之前,谨姝有可能和杨婉娴一起住在温县,就算偶然见过刘郅,如果不是非常亲近,那样的年纪,也不太会记得。但刘郅问她,“不记得我了吗?”
她应该记得吗?
还有刘郅说的话,其实也很奇怪,刘郅年纪比李偃大不了多少,谨姝认识李偃那一年,李偃约莫已有十四五岁。
谨姝出生的时候,李偃大约十岁,刘郅比李偃大五岁左右,也就是十五岁之前他就截了杨婉娴,而如果她没记错,杨婉娴那时都近三十岁了,勾引他,不是很奇怪吗?
如果谨姝是昏阳王的女儿,而谨姝后来又辗转进了昏阳王府,是巧合吗?
如果李偃的哥哥杀了昏阳王,也就是谨姝的生父,而谨姝恰巧在被母亲赶出来后又碰上他,是巧合吗?
前世今生,这诸多的错综,到底是命运在捉弄,还是…有人在推着这一切发生。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一个巧合是巧合,巧合多了就是人为。
郑鸣凰终于平静了下来,冷笑了一声,“我没见过你,但我从五岁起就恨你了。你就是个祸害,如果不是你,你母亲不会是落到那种结局,刘郅不会疯,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谨姝抿唇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是我能选择的事,怪在我头上不是很可笑吗?”
郑鸣凰又冷笑了声,“不怪你,我又能怪谁,有时候我问自己,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谁也不能给我一个答案,不能靠爱活着,只有去恨了。”
谨姝瞧了她一眼,忽然就有些明白了,“其实杨婉娴是给过你爱的吧?”
据说郑鸣凰是那个马奴的女儿,没有母亲,如果站在郑鸣凰的角度上,一个从小得不到母爱的人,忽然有一个女人对她非常好,她或许是受宠若惊,或许是小心翼翼?没有人可以拒绝爱和温暖。
除非心如死灰,活着的人赖以生存的力量是希望,而希望靠爱来点燃。
而有一天,这个小姑娘发现,那些爱和温暖,本来就是不属于她的,而这个女人甚至还想要刺死她,她在惊恐之下杀了那个女人,杀死了希望,余下的,就只剩下恨了吧!
谨姝忽然失去了继续询问的**,起身走了。
身后一群人呼啦啦追上去。
身后郑鸣凰还在愣着,许久才疾声厉色地回她,“你懂什么?别一副你都懂的样子。我求着她了吗?既然没有办法扮演一辈子,何故要装我母亲。”她冷笑着,远远地瞧见谨姝的影子,她身边随着那么多人,无数人紧张她…
凭什么?
这万丈红尘里,谁没有些不得已,谁又能问心无愧,谁又能说自己干干净净。
谨姝也说不上谁的错更多一些,这会儿也不想去琢磨。她很累了,她身子还有些虚弱,也不知是不是药的缘故,她这会儿身子困乏得很,她扭头跟稚栎说:“我想睡一会儿。”
稚栎忙道:“那咱们就先去睡一会儿。”
谨姝的神情有些恍惚,她脑海里闪现过很多年幼时候的画面,似乎认识偃哥哥后才有了记忆,而那之前的日子,好似是空白的,但也并非毫无蛛丝马迹。
只是她从来也没去回忆过,也没需要回忆的地方。
她好似从小就有一种能力,永远向前看,不回头。
大约是从小的那个噩梦的缘故。
莫回头,莫回头!
她小时候总做噩梦,梦里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用凄厉的语气说:“你本来就不该活着。你走吧!走远一些,莫回头!”
或许不是噩梦,是真的发生过,那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应该就是杨婉娴,她的…母亲。
她对母亲的概念是从温氏那里得来的,温氏是个很温婉的女人,善良、开明、温和而通达。
但现在她对母亲这个词,忽然觉得陌生起来了。
她不知道杨婉娴把她赶出去的时候,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她只知道自己流浪漂泊的那些年里,如果不是遇上李偃,她早就死了八百次了。
或许就是抱着让她死的心态吧!杨婉娴下不去手亲手杀了她,就让她自生自灭。
谨姝觉得心口发凉,她在还没有太多自我意识的时候,被自己母亲,亲生母亲赶出家门,她那时应当四五岁?她被母亲赶出家门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现在已经无法回想起来,但肯定不会太好过,绝望、无助,或者恐惧害怕。
或许那时候是腥风血雨,对杨婉娴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虽然冷漠,但足够仁慈。
但对谨姝来说,是何等的残忍,她的世界,在那一刻,恐怕全部崩塌了吧!
谨姝觉得心口发滞,靠在稚栎身上才能继续走下去。
稚栎小心地捧着她的胳膊,“小夫人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