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偃眸色深沉了许多,轻哼了一声,心底终于觉得熨贴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半夜想吃火锅想得码不下去字…→_→

第15章

谨姝后来还是靠着李偃的肩膀睡着了,因着昨夜俩人胡闹到后夜,早晨又起得早,她其实脑袋一直不大清醒,又隐隐作痛,刚刚在做针线活,颇费心神,这会儿和他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也未放她在榻上,一直揽着她,闭目养神。

谨姝这一觉睡的黑甜,是以李偃觉得匪夷所思,他好似从未睡过这样踏实过,便是他拍了她两下的脸,她也只是微微蹙眉偏过了头。似是不高兴,还伸手轻拍了他一下以示抗议。

他一面觉得好笑,一面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再叫她,亦是不忍心。

他想起她小时候,那时候她多大?他也不大清楚,小小的一团,晚上睡的时候也喜缩成一团,像猫儿一样,醒时又很凶,动不动就满身防备地竖着一身刺,有一回他半夜给她掖被子,她抓着他胳膊就咬了一口,两只眼圆怔怔地望着他。

他那时也觉得好笑,心想她究竟曾遭遇过什么,防备心这样重。

后来他就给她起名叫阿狸。

狸,山猫。

后来,她好似完全信任了他,会守着灯等他,夜里冷得受不住会往他身上靠,饿的狠了也要留一些吃食给他。

他记得他送她走那天,她哭得撕心裂肺,从山上一路追他追了二里地,任他如何赶都赶不走,他走得快了些,想甩掉她,她亦走得飞快,摔倒了,还急切地往前爬了两步,膝盖手肘都磨破了皮。呜咽声悲痛得仿似失了亲爷娘。

奶声奶气地叫他,“偃哥哥,你不要阿狸了?阿狸往后听你话,如若你嫌弃我吃的多,我以后便少吃一些。”

他无奈回了身,复又背她上了山。

反复跟她保证,我以后会来接你的,现在带着你,我们两个都活不下去了。

他举手发誓:真的,我何曾哄骗过你?到时我娶了你,似我父亲娶我母亲,从此你便再不必离开我了。

那时为了哄她,什么屁话都说了。

她拾他袖子擦了擦泪,终于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如今好歹算是还了愿。

李偃回过神来,拿指腹蹭了蹭她脸颊,轻哼了一句,“如今我来接你,可恨你倒是忘了我。”

谨姝还是没醒,她在做梦。

先是梦到前世,柳姨娘的房里,昭慈姐姐低着头不语,姨娘指着她脑袋数落她,“一个抱来的丫头,都比你强。现下要是嫁了江东王,日后你定拍马也难及。我怎生了你这样没出息的女儿?”

昭慈抬头瞧了眼母亲,又转过头去,似是在出神,眼神虚虚地望着窗外。

姨娘又把她脸掰回来,“我说你,你听见了没有?”

昭慈有些无奈地笑了一笑,终于开了口,“母亲,这些年你争来争去,又争到了什么?清醒一些罢!”

姨娘被戳到了肺管子,气得面颊通红,她因着出身不好,总也争不过谨姝的母亲温氏,原仗着年轻,滋味新鲜,留得叶邱平在房里流连,便觉得往后去仗着恩宠也不比正妻差,委实是她年轻天真了些,叶邱平无论纳多少的妾,对正妻,始终存着几分敬意。

如此他容得下他妻对他管三道四,便是骂他几句,他也是认的。她却不同,恩宠不过一时,也是要费尽心思才挣得到的,日日唯恐说错话。温氏若得不到恩宠,却至少是这府里的主母,她若没了恩宠,就什么也没了。

她两个女儿,大女儿行二,自小认到了温氏膝下,如今待温氏比待她要亲近许多。二女儿行三,便是昭慈,比谨姝要长两岁,只是至今却也没婚嫁。媒人上门来提过几次亲,寻的人家她都不满意。

她总想着为女儿物色个好人家,如此便免却她这辈子受的苦楚。

是以女儿如今的话,不若在她心上捅刀子,她又气又恼,终是哭了起来。

嘴上骂骂咧咧,“我怎么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来?”

“你合该吃苦头。”

“往后去你若嫁个下贱人家,要记着,全是你自找的。娘一番好心思,在你这里,全成了坏心眼。”

便是这样,昭慈也未安慰她一句,淡淡说:“是福是祸,都是自己挣来的。如若不是,那便是天命,逆天改命,成了则为传奇,不成,则也是命。再说下贱不下贱,全在自己,安心过自己日子,有何可下贱的?我便是庶出的女子,娘又盼我嫁个什么高贵门户,如果真那样,我在丈夫面前说不上半句话,那才真离下贱不远了。”

柳氏气得手抖,眼见着就要两眼一抹黑昏死过去。

昭慈终是心软了一软,扶了她一扶。

嘴上仍不服半分软,“当初老太太带回来一个病秧子,想着你膝下只我一个,叫你收在膝下,你不肯,大娘怜她便带去了,你那时嘲笑人家多管闲事。如今怎样?瞧着她出落婷婷,以后也能寻个好人家,便又心生妒忌。母亲,福是修来的,不是等着它往自己头上砸的。”

画面一转,转到一座半山腰的庵子,庵子很小,只有四间瓦房,供着几尊她不认识的佛像,平日里少有人来,在战乱时候,仿似一座避世的清净之地。

庵姑把院子清扫的干干净净,青石板的地面被磨浆得发亮,到了饭点,女师父会到门口喊一声,“阿狸,吃饭了!”

阿狸是个女童,估摸才三四岁大小,粉嫩团子似的,生得粉雕玉琢的可爱,有时女师父们逗弄她,还能听见几句她背的诗,想来从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女,不料竟落难至此。

她时常坐在山口一尊大石上,专注地眺望山下的路,女师父来叫她用饭,她还要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双雾蒙蒙的双眼里盛满了哀伤,“偃哥哥,怎还不来接阿狸走?”

那送她来的乞儿,女师父倒还印象深刻,只是乱世当头,活着都艰难,一个乞儿能有何作为?怕是这辈子都难来接她了。

但女师父不好伤她心,只说:“再等等,等阿狸长大些。”

山中日月长,可转眼也是岁末,这一年雪尤其大,大雪封了山,庵子里粮食一日比一日少,眼见着到了绝粮的时候,那雪也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一个果敢的女师父自告奋勇去山下寻吃的,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其余庵姑心有戚戚焉。

庵子里的女师父都快熬不住了,各个面有饥色,师父们怜阿狸还是个孩儿,总不忍心叫她挨饿去,总是留够了她的吃的,旁人才去分。

一个年老的女师父还要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再匀出来些,说着:“我老了,活多久已不大紧要了,你尚年幼,往后日子长着呢!可要好好活下去。”

阿狸头摇的像拨浪鼓。

阿狸懂事,后来每顿都只吃一点点,便说自己饱了,时常饿得发昏,也强撑着不喊饿。

她再也不去大石头上眺望了,天实在太冷了。

有时她又担心偃哥哥来接她找不到,她就扒着门坐在门坎上,其实也是没事可做,庵子里日子过得清苦,也没什么乐趣可言。

冬日的风啊,煞冷煞冷的,她常常吃不饱,身子骨弱,没多久就病了,烧得像块儿炭。

胡梦里还要攥着女师父的袖摆,固执地摇头说:“阿狸不饿。”

庵里没有药草,女师父汲冻得透骨的山泉水给她敷额头,那烧却长在她身子上了似的,怎么都褪不下去,熬了半个月,一个女师父说,再熬下去怕是不行了。

赶巧雪化了几日,路大约好走了一些,两个女师父把她裹得严严实实,抱着她下了山。路上换着抱她。

庵子邻着玉沧城。

没想到那一年闹瘟疫,城中封锁了,玉沧乃福地,百年难见一次灾害,这次疫情传说就是外地人带来的,因着商贸通达,人来人往,故而生了事。

女师父还没到城门,就被拦了下来。

那守卫好生凶悍,未问话,只见是个烧的不省人事的女童,便急匆匆赶她们走。

女师父心里着急,连连求情,只说山中何来疫情,这女娃不过是发烧罢了,请个大夫一看便知。左右是条人命,求官爷开开恩。

那守卫实是心狠,最终也没有叫他们去寻大夫,因着大夫实在太忙,全在城里控制疫情。他们要严防死守,免却疫情扩散,没空去搭理她们。

女师父在城外流连二日,终于放弃了。

阿狸有时是清醒的,看着女师父焦急的脸色,心生愧疚,在她记忆深处有一抹身影,那身影厉声对她说着:“你本不该活着,于这世上人,不过是个拖累。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莫停留。”

她又走了,在一个夜色里,对着女师父落脚的废弃茅屋,叩了无数个头。

她不知道去哪里。

就一直走。

有时念偃哥哥,有时唤女师父。

她知道如今唤谁都没用了,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她走了许久,雪停后就是大晴天,可晚上依旧冷,她把自己缩在草堆里抵抗无处不在的寒风,想起和偃哥哥四处乞讨的日子,那时冬日最难挨,偃哥哥的身子却很暖,她起初怕他,后来就不怕了,后来她常常窝在他怀里睡,睡着最是踏实。

她就想象着自己睡在偃哥哥的怀里。

终于在这个寒夜睡着了。

再醒来…

谨姝睁开眼,一场大梦,心有戚戚,眼前更是黑漆漆一片。

她醒了会儿神,才发觉自己在李偃怀里,他用宽大的大氅把她裹在怀里,抱着她往驿站走去。

她整个被他遮在怀里,是以黑漆漆一片。

他方才没有叫醒她,思忖了片刻,便抱她出来了。

当时四下惊诧一片,如此越礼之事,实是叫人惊破眼球。

他却面目如常着,于他来说,早在许多年前,他尚且年幼时,便知道脸面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一路走,一路有人为他开道。

他怕吵醒她,知道她今日起得太早,便想叫她多睡一会儿,说话声音都轻了许多,吩咐道:“备间僻静的房,晚上轮流巡逻,都警醒些。”

下属应是。

李偃突然觉得腰身紧了紧,谨姝正用力抱他。

他低声问了句,“醒了?”

谨姝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叫他,“偃哥哥…”

他恍惚着“嗯?”了声。

“你竟真的来接阿狸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提前更…

第16章

李偃脚步顿了一顿,复又阔步而行。唇角微微弯了一弯,“孤从不食言。”那语调,颇有些矜傲。

李偃。

他还教她写过他的名字。

笔画甚多,她学了许久才学会。

两个人入了屋,此地乃逊县驿站,逊县离江东还有些距离,但前不久已是李偃的地盘,驿丞得知江东王李偃路过此地,第一次得见主公,甚为殷勤,照吩咐准备了一处僻静的院子,因着此地潮湿,先置了熏炉及炭盆祛潮。原本还备了些美艳女子充做侍女守在屋子里,若是主公看得上,也消解消解疲乏,若是看不上,则留着侍奉也无碍。

可李偃方跨进了屋,就挥退了左右仆妇下人,哪里顾得上去瞧什么美人,挟着谨姝搁到了床榻,俯身去探她脸,鼻息撒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暖烘烘的意味,他亲她嘴巴,舌尖绞着她香舌汲她芬芳,而后抵着她鼻尖咕囔了一句,“那日你被惊马撞了,我却是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这是怨她竟这时才想起他了。

谨姝攀着他的脖子跪立在床上,随着他靠过来的身子贴着,她其实有许多话想说,可最终不知从何说起。她方才睁眼瞧了片刻,那侍奉的侍女可不似一般的侍女,各个腰身妩媚,眉眼精巧可人,不由岔开话道:“夫君忙着让下人退下,是怕我知晓你平日里都是过得什么日子?那些侍女,模样倒是可人的很。”语气颇为酸涩。

李偃搁在她腰身上的手紧了紧,将她狠狠揉在自己怀里,漆黑的眼珠凝在她眼里,“莫冤枉我,我连她们长得什么模样都没瞧见。”

谨姝耐着笑,“瞧没瞧见,夫君自己心里清楚,阿狸是不知的。”

说着,他的大手已拧上了她的臀,谨姝吃痛,羞恼地捶他,两个人倒在床上。片刻后,均重重喘气。

谨姝用指尖描他眉眼,他其实未变很多,如年少时那般线条凛冽。

她怎么会忘了他呢?大约是怕再也等不到,于是就只好封藏记忆,不愿再想起他。久而久之,便彻底忘却。

或许也只是不敢去想,那时有多艰难,只她自己知道,一想起他,便容易软弱。

无论如何,时过境迁,如今多年过去了,她竟还能等到他,这究竟是何运道。

他派使臣去家里提亲时,她还左右思索他此举究竟是何意,想来想去都觉得不通,她那时闻他姓名,竟毫无知觉,想来也是可恨。

谨姝被亲得发昏,问他,”你如何认得出我的?我已是长大了,与从前又不同。“他脸上冒出来细微的胡茬,麻痒痒地蹭着她,她又躲又笑,一双柔荑横在他胸前,又被他捉了剪在身后。

”眉眼相似,“他抚她眉眼,指腹摸上她的眉梢,”大约是尔太过貌美,在这短短二十几载,我只见过一个长得这样貌美的女子。“

谨姝微微羞赧,”这话我却知,定是哄我的。“她小时并不好看,至少随着他那几年并无甚美的意味,因着时常饱一顿饥一顿,故而面色饥黄,瘦得面颊凹进去,嘴唇总是干裂的起褶子…且她那时防备心极重,时常无故发脾气,如果不是她无意救过他一命,他怕是早没有耐心去照顾她。

“我何时哄骗过你?”他俯瞧着她说。

这话与记忆里重叠,谨姝忽便笑了,摇摇头,“未曾。”从前所言,桩桩件件,而今都应了。

大婚之夜,他便说过,她笑起来甚美。

这会儿亦是晃得他心驰神摇,两人温存片刻,帏帐落地,交相缠绕,如此这般回忆往昔,新婚夫妇的拘谨,彻底散了。谨姝如今半分也不怕他了。

因着万分感激天命及他,对他索取亦是柔身尽力去迎,那如丝锻腻滑的少女的胴体,主动去贴他胸膛,而于他,仿佛灵思平白被人灌了一壶酒,竟是醉得目眩神迷,他便旁的什么也不顾了,困着她的身,只管去索她。

暖香盈帐,滚灼的汗泪交织在一块,李偃正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年岁,情浓之时,仿似不知疲倦,从前非是贪色,实则有更要紧的事,而今无事贪欢,竟也别有滋味。

阿狸后来却连连求饶,四处躲他,两个人双双滚落床下,李偃倚着床榻曲腿席地半坐,扶她坐于床沿…

种种荒唐,不足为提…

窗外暮色四合,驿丞备了饭菜,至门外侯着,欲请示主公用餐,稚栎盈盈而笑,“大人莫急,这时候不便叫,再过些时候,婢去请示。”

驿丞了然,微微一笑,礼道:“老朽明了。”

眼见着时辰一点一点过去,驿丞侯着,稚栎并一种婢女侯着,后来来了郑鸣凰的侍女,奉了主子吩咐来送吃食,顺带欲来让主公知晓,她家主子病了的事,眼见着这架势,倒也说不出口了。

稚栎更是笑了笑,余光微微落在她食盒上,心下微讥,面上却礼貌道:“郑小娘子来寻我家小夫人还是主公?现下不甚方便,不若转告于婢,待主子们出来,再行一并请示。”

抱月亦行了一礼,余光里瞧见禁闭的门户,她非人事不知,回想当时主公抱小夫人下车时四下惊诧的场面,如今也该明白里面在做什么,只是从下榻驿站到这个时候,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她抿了抿唇,亦堆起温和的笑意,“本无甚大事,婢就不打扰主公与小夫人了,待回去禀了我家小娘子,再另行处置即可。如此叨扰了。”

二人各自致意。

抱月便匆匆回了。

回了郑鸣凰下榻的屋子,郑小娘子正在涂口脂,口脂里混着脂粉,于是那嫣红混了些惨白,美人莹润的面庞上,顿时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病弱意味,小娘子穿的随意,但细看却是仔细打扮过,外衫松松披在肩上,里衣亦不甚整齐,巧巧露出一抹若隐若现的春光,小娘子胸前玉房已挺拔而出,挤出深深的一道沟壑,那幽深的一线,被细腻的肌肤衬得越发攥人眼目。

便是抱月也不禁吞咽了口唾沫。

她仿似做错事似的,匍匐在了地上,拜道:“婢无能,茶点未送进去,主公…主公他尚在房里,闭门不出,婢不便去叫。”

郑鸣凰手上的动作停了,扭头微微挑眉,那张眉眼精致的脸上正面无表情地瞧着抱月,抱月顿时抖得像是筛糠,叩首道:“与小夫人一起,从进去还未出来过。”

一记清脆的裂响,口脂水粉全被拂到地上,郑小娘子却一言未发,那张脸上的表情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她就那样面无表情地在铜镜前端坐了半刻钟,终于起身去了床榻,扯掉外衣,拉过衾被躺了下来,一动也未动过。

她这样安静到可怖的时刻,抱月知道,她必是在思索什么,战战兢兢地跪地收拾了碎裂的物品,尽量不发一声地过去放下了帏帐,掀开香炉添了一匙香料,躬身退了出去。

帏帐里,郑鸣凰的脑海里反复回想起抱月的话,“与小夫人一起,从进去还未出来过。”

她无法去想象那屋子里正在发生什么,她无法让自己接受她在这里满腹算计,而她慕艾之人,正揽着旁的女子,行颠鸾倒凤之事。

或许更准确一些说,她无法接受的是,那样看似寡淡不近人情且目高于顶向来无女子可入他眼的男儿,竟有一天会被一个叫她不屑的女子轻易所俘。

她被嫉恨吞噬的这短暂时间里,她对叶女的恨,已达到了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高度。

在所有的计策和谋算里,她考虑过诸多的变数,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面对如此的状况。

她闭上了双目,静听这沉寂的夜,和胸腔里翻滚的血液。

以让自己平静,并且保持狼一般的警醒。

稚栎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屋内唤了一句备水。她忙吩咐下去,驿丞殷勤去使人准备了,大桶的浴水送进去。

主公和小夫人一同沐浴。

再传唤时,两人已穿好衣物,屋内暖香,掺杂着几分别样的暧味。稚栎面色如常地请了安,又问可要现下备饭?李偃点了头。

其余仆妇亦随之进来,麻利地收拾好屋子,又静悄悄退出去。

驿丞知主公与小夫人鹣鲽情深,安敢再揣些小心思?那些貌美的侍女,全都撤了去。

谨姝亦发现了这个细节,不禁微微挑了眉头,埋怨地看了李偃一眼,李偃不明所以。

洗完澡身上舒爽了些,但谨姝依旧还是觉得别扭,是以看李偃这会儿又端着主公架子,更是别扭极了,仿佛刚才胡闹的另有别人似的。

她一直低着头,那温顺的模样,仿似娇羞,稚栎忍不住一直弯着唇角。

小夫人越发叫人怜爱了。

吃了饭,两人一同出去散了会儿步,她随他登上城门,两个人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吹夜风,李偃把披袍裹在她肩上,揽着她的肩给她指:“往西去二州九郡七十三县,待我打下来,半壁江山便已入我手,待汉中彻底气数尽的时候,真正的乱世才要到来,我欲一争天下。汝为我妻,来日荣华,当与子同享。若败…汝可弃我而去,无须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