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跑出房间,看到昨天那个冷酷到漠然的黑袍法师,在地下室里摇摇晃晃,像喝醉酒一样东撞西倒,屋子里的东西在房间上空飞舞,物品和主人相互碰撞,很快落地,又被主人随便凌空一脚踢走,瞬间消失,然后又有更多的东西从不知名的空间里冒出来。

安波卡见状,忙冲去搀扶,黑袍法师挥手将她推开。失去自控能力的黑袍法师力量非常强大,所幸,安波卡有龙之防御守护,摔跟头撞墙了又爬起来,把黑袍法师拉住,不让他去撞东西。

这么来回折腾约莫一个小时,黑袍法师睡了,很安静。

安波卡把黑袍法师小心地托回龙骨收藏室,拿来枕头和被子安顿好法师。等头昏的感觉过去,她开始小心地整理室内物品:“卡卡,你猜老师吃了什么魔药?这样的后遗症相当可怕,炼金术真是好危险的职业,我可不要自己尝药当试验品,可是也不能让卡卡吃。。。”

【法力失控,安波卡,你该准备早餐了。】

安波卡看看时间沙漏,已经是早上八点。她犹豫不决,她的厨艺那么糟糕。连接学院的那扇门推开了,萨拉弗兰多教授拿着两份食物走进来,他把餐盘放下,让安波卡先吃点东西。

他道:“真是抱歉,忘了提醒清晨应该躲避一下,我这位老朋友早起有点毛病。安波卡同学,受累了吧?”

安波卡抱着牛奶杯,笑得两眼眯眯:“没有的事,我有守护图腾,没有摔着。”如果无视脸上和手臂上的淤青,说服力会更高一些。

教授不自觉地咳嗽一声,到魔药柜里取了只药膏给学生,快速祛除乌青和摔伤。

“三餐可以在餐厅拿取,安波卡同学,请提醒你的老师正常进食。”教授问过安波卡近期的打算,得知她打算在老师的指导下补习完功课再去上课,赞许地点点头,他起身说道,“你可以做实验,缺什么材料写在单子上,你的老师会采购。”

免费的魔药实验室,太棒了。安波卡抱着小黑猫,幸福地直冒星星眼:“卡卡,我们去送饭,然后做药剂实验。”

她开心地哒哒地走进收藏室,发现黑袍法师已经醒来坐在龙骨山洞前冥想,她把餐盘放在老师前,微微鞠躬,转身静悄悄地离开收藏室。和小猫一起吃完早餐,安波卡拿着老师的笔记本,找到魔药室。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材香味,安波卡打开药柜,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声:“这是龙涎草吧,这是尤佩吉毒狼花种,还有这个,帕弗伦尔生命树的千年树叶,卡卡,老师收藏的都是绝无仅有的稀世药材,啊,叫我怎么下得了手呢?我会毁了这些药材,布拉斯教授要是知道我这么浪费会杀了我的!”

绕过珍奇药材,安波卡挑了些普通草药和兽骨,到另外一个房间摆弄起那些精致的魔法器皿。她不是在制药,而是在记放药的顺序。成效显著,安波卡成功记住三份汤剂制作办法。

但是,仅仅是记住药方不说明安波卡会配这种药。

安波卡难以阻挡点火炼药的诱惑,可这里没有试炼时用的自助魔法火炉,有的是必须自己点火的魔法炉。她咽了咽口水,把钳锅放在魔法炉上,举法杖硬着头皮念了句“埚Œœ”,噼剥一声,小烧炉碎裂。还没来得及感受弄坏老师的魔法器皿的强烈罪恶感,安波卡惊见黑袍法师出现在魔药室里,她惊恐全身僵硬,连话也不会说。

黑袍法师看着她的双手,安波卡身上冷汗急剧地冒出滑落,黑袍法师移开双眼,袍袖卷过,试验台上的魔法器皿全部不见,他从柜子里新拿出一套龙骨做的器皿:“你的。”说完,消失在原地。

042.龙力爆炸

安波卡大气不敢出,直等到黑袍法师离去许久,她才敢动一动眼睛和脖子:“卡卡,老师为什么要我用这么珍贵的器具?好怕全都炸坏了。”用龙骨器皿制药,好浪费,好心疼。

【试试。】

安波卡小心再小心,点火,金色的火焰从灯芯里冒出,静静地燃烧。安波卡心喜,原来老师是这个用意:“卡卡,老师和我一样不善言辞呢。”

有了不会出故障的烧火小炉,安波卡开始试炼药剂熬制,边扔药材边说:“除虎斑烂疮药剂,起锅装瓶前,必须加野生干蛇果核。”

果核加入后,药汁剧烈地翻腾,好像要爆炸。察觉到动静,安波卡习惯成自然地抱住卡卡缩进实验台下,等着药剂喷溅。等了一会儿,药汁没有异动。

安波卡半惊半疑地起身,看向那应该炸裂的钳锅,完好无损地留在魔法炉上,本已熬成汤汁的药材整齐地落在锅水里,好像一切就绪,就在等着主人动手做实验。

“时光回溯魔法吗?”安波卡惊呆了,她拿起那个不可思议的钳锅,翻来覆去察看,终于以肉眼在锅底看出那些细小不可见的神秘字符,这应该是炼金术史上杰出的作品之一吧,

“卡卡,我的老师太了不起了,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他,跟他学好多好多本事。”有了不会损毁的钳锅,安波卡在实验室里尽情地熬制那些她从来没有完成过的复杂汤剂。

傍晚,安波卡取来晚餐,端上餐盘走进龙骨收藏室。

她惊讶地发现放在黑袍法师面前的食物没有碰触过的痕迹,黑袍法师端坐在那儿,姿势好像和中午所见一样。

安波卡明白了自己肩上的重任,她放下餐盘,出声叫老师,叫不醒就用推的。手刚接近黑袍法师半米范围,安波卡立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飞。安波卡撞上山壁,再因防御力量反弹落地,安波卡起身再做叫老师吃饭的任务。

连续撞飞十余次后,黑袍法师醒了,语气柔和地问道:“有事?”似乎根本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事。

安波卡嗯一声,把食物推到黑袍法师前面:“请用餐。”

“嗯。”黑袍法师挥手让学徒出去,不要打扰他的思考。安波卡正要听话地离开,浑身酸痛的事实提醒她一件事,她警觉起来,问道:“您可以现在用吗?晚点我好把餐具送回食堂。”

黑袍法师疑惑地嗯了一声,不甘不愿地吃起饭,大约拨了三四块土豆片,便放下餐具,让学徒拿走。安波卡满腹疑惑,端走食盘:“卡卡,老师吃的是不是太少了?”

因为不了解黑袍法师的生活习惯,安波卡暂时按压下心中疑虑,专心看书,兼早上给法师送枕头和被子。连续三天,黑袍法师食量一如既往地少得可怜,安波卡难掩心忧,找到萨拉弗兰多教授特别说起这件事。教授答应她会过去一趟。

晚餐时分,萨拉弗兰多教授如约来了。

他招呼安波卡一起进龙骨收藏室吃饭,进餐时,教授不停地说话,包括学生功课、佣兵界轶闻、贵族八卦,安波卡又惊又奇,她记得在黑魔法学院教授办公室里,萨拉弗兰多教授属于做墙角壁花的那种,肚子里怎么会藏了这么多有趣的话题?

“吃完了。”被谈话中两人忽略的黑袍法师,放下吃得干干净净的食盘,宣布用餐结束,两个打扰他思考的闯入者可以离开。

安波卡目瞪口呆,萨拉弗兰多教授灌了几口水,拿上食盘带走转不过弯的少女,默不做声地返回地下室。等到教授从话唠的精神折磨中醒过神,他说道:“如果要让他吃饭,就必须用这种方法。”

“不、不是因为食物不合口么?”

“不是,即使是焦的糊的他也能吃下去。”

安波卡又是惊奇又是发愁,她说不出话来,待古魔法语教授离开,她和唯一的伙伴吐苦水:“卡卡,老师怪癖好多。”

下一次用餐时间,安波卡尝试萨拉弗兰多教授的办法。的确是只要收藏室里有“噪音”,黑袍法师就会专心吃饭。

她发现,只要她一停下来,黑袍法师就会转移注意力不再吃饭。这样的现状逼得安波卡不再克制她的唠叨本性,她肚子憋了多少话哟,要知道她刚刚结束一趟对她那十三年里只有平凡无奇经历的少女人生来说绝对惊险刺激险象环生的恶魔沼泽试炼,尤其她还记了旅行笔记,因此,光是路边一株长歪的白杨树她都能找到话头长话不绝东拉西扯半个小时都扯不到重点。

卡卡猫解脱了,可以回少女房间独自享受安静的用餐时光,换黑袍法师领教这个最喜欢自言自语女生的无穷碎碎念。黑袍法师的可怕就在于他能够完全视噪音内容为无物,沉静无声地用餐。

新的周末来临,安波卡回了趟家,把教授发的学徒工资二十五枚金币交给父母,说她成为一个很厉害的法师的学徒,功课不怕跟不上。她父亲说让她留五个自己用,她母亲一把抓回来,说要攒成女儿的结婚用金。

安波卡心里波漪连连,她尽量遮住左手上的戒指,想着用什么办法褪下来。吃完饭就急急地准备返回学校,她还要照顾老师呢。

她母亲拎着一个大包追上她:“傻孩子,怎么能不给老师带礼物?”塞完海边特产,再塞新衣服,“这是妈妈在城里买的,这是羊皮的靴子,住在老师家,要注意体面,把那些旧衣服都扔了,记得和你老师打好关系,听到没有?!不准乱花钱!”

在母亲密集的唠叨声,安波卡握着一把碎银角回到地下室,把海鲜特产送到龙骨收藏室那儿,她只是问问,没想到黑袍法师会吃,还不用人催。

安波卡想她终于找到了老师爱吃的食物,她母亲做的水煮大龙虾。其实她很想说老师的口味很特别,不是她嫌弃妈妈的手艺不好,是真的比不上菠萝圈餐厅大厨的手艺。吃过的人都知道。

又一个礼拜后,安波卡发现黑袍法师用餐的速度越来越慢,经常走神,这说明黑袍法师已经能够抵抗她的声音骚扰。安波卡决定加大音量,她拿出自己的白精灵语语法练习稿。

她咳嗽两声,昂首挺胸,神情语气就像在演讲舞台上一样郑重,对着吃饭中的黑袍法师高声朗读:“我家门前有一条大河,不管冬天,夏天,河水都哗哗地流。。。”

“吃完了。”

这么快?她才念了三句话,安波卡惊得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出来,她看看黑袍法师干干净净的餐盘,她反复地舔嘴唇,意犹未尽地收起语法本子,好希望黑袍法师吃得久一点。不要紧,晚上继续。

读完自己写的作文,黑袍法师对吃饭又进入懈怠期,经过调查取证,安波卡终于发现影响黑袍法师进食速度快慢的因素,她的白精灵语语法练习作业。安波卡百思不得其解,问题不在朗读内容,那就是声音。安波卡灵光一闪,太好了,她正想找机会练习自己糟糕的白精灵语。

安波卡立即挥就新篇,跑到黑袍法师大声朗诵,这次,她明确地看到黑袍法师拿刀叉的手都在颤抖!

那进食动作,堪比蝗虫过境,比给她的课本摘抄重点还要快。

安波卡心里那个美,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干成了连萨拉弗兰多教授都没干成的事。

当天晚上,她就知道原因,她的白精灵语糟糕到强大的黑袍法师都不堪忍受折磨的地步。他耗费两天宝贵的思考时间,把安波卡的课本、书柜里所有用龙语、白精灵语写的书都标上发音及注释,完全地把学徒当作刚识字的孩子看待。

安波卡对卡卡不好意思地笑笑,似乎她太笨了。不过,这个老师真是太太太厉害了。有一个全能辅导老师的美好生活好像在做梦,安波卡每天醒来都觉得不真实,因此,她决定加倍对老师好,有什么她自认为的好东西都跟黑袍法师分享。

比方说,她用观星仪推测发现,六月底,仙后星座会有一次星爆景观,俗称流星雨。她想邀请老师去看,那就得提前做好准备,她已预见黑袍法师不会一下子同意。

这天,等黑袍法师吃完饭,安波卡就问道:“外面的星空很美,老师要出去散步吗?”没有回答,安波卡对小猫做了个头痛的表情,她用别扭的精灵语重复一遍。

黑袍法师脑袋动了动,安波卡好像看到一头愤怒的黑龙张开龙嘴要一口吞了她,小姑娘吓得转身就逃,心慌里慌张跳得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安波卡却觉得很开心,她决定再接再厉,对卡卡猫说道:“明天继续。”卡卡猫欢快地甩了甩尾巴,安波卡轻轻偷笑,这是不是就是萨拉弗兰多教授一直在追求的捉弄感觉呢?她变坏了,虽然她是在为老师的身体着想。

连续被黑袍吓跑三次,安波卡毫不气馁。这晚,她带卡卡到校园散步回地下室自己房间,拿出水晶匣和智慧叶,继续喂卡卡。黑袍法师难得一见地主动走出来,给她一盒魔晶道:“化形,配方,书柜。”

安波卡扳起手指头,一点点理解黑袍法师简短得过分的话里头的含义,等她明白,她立即兴奋地叫起来:“哦,卡卡,你可以变成一个小男生,一定超级可爱。啊,等不及了,先背药方,明天我们去熬药剂。”

【安波卡,药方很复杂。】

安波卡在书柜找到配方笔记:“不难不难,老师注解很详细呢,我照着做就行,卡卡,不要忘了还有时光回溯魔法哦。”

两天后,她已有六成把握不会弄错药材放置顺序,她找到萨拉弗兰多教授帮忙照顾老师三天。

“要熬七十六个小时?”教授看向少女,非常好奇地问道,“请问安波卡同学是怎么劝我这位老朋友吃饭的?”

安波卡刷红了脸,吱唔着说不出声。萨拉弗兰多教授说他要去问清楚,太好玩了,还有老家伙无法容忍到要支开学徒的事。安波卡脸红红地躲回魔药实验室,就绪后,放钳锅倒水点火按顺序放药材:“卡卡,你先休息,熬好我叫你哦。”

小黑猫跳上安波卡的左肩,静待安波卡熬制汤剂。时间在漫长与重复的搅拌中缓缓而过,等汤汁变成红色,安波卡慎重地放进魔晶球,她竖起耳朵,听着魔晶球在汤汁里噼哩作响,她抚嘴笑起来,按照笔记所载,只要晶球化开,药就成了。

安波卡放松精神,打了几个哈欠,到魔药柜去找清醒剂。因神经紧绷过度困倦,她眼睛半睁半合,摇摇晃晃地向前走,都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就骨碌碌向前滚摔。守护图腾立即保护她,药柜间的法阵与守护图腾的力量展开较量,这下好了,她在几个药柜间撞来撞去,终于把自己给撞糊涂又清醒。

她看到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在摇晃,她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听到卡卡猫出奇紧张地喊了声:【火。】

安波卡习惯性地抽法杖念了句:“埚Œœ”。

势龙带着龙之火在魔药室里乱窜,整个房间药柜间张力的平衡打破,嘭嘭砰砰,无数的药材兽骨矿石掉出来,不少掉进那口沸腾的药锅里。

嘭,钳锅整个地炸裂,安波卡没顾上紧张,有守护图腾呢,她忙着扶药柜。

【闪开,安波卡!】

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气流与滚汤的药汁全部喷向最接近的人。安波卡曲起手臂遮住头脸,整个人撞到墙上,守护图腾已经张开,安波卡却觉得四肢百骸都在抽痛。

黑袍法师和萨拉弗兰多教授冲进实验室,黑袍法师法袍卷过,实验室里乱糟糟的气流停止翻腾,药材碎片和魔法器皿落地。黑袍法师头转到墙角,走过去按动安波卡的手腕和脚:“痛?”

安波卡泪流满面,痛得说不出话,她不想哭,可是太痛了。

教授捡起一块钳锅片,惊异地说道:“能把你的这宝贝给炸碎,够厉害的。”听到黑袍法师的问话,转过身来问道,“她怎么了?”

“龙力膨胀,不能承受。”

“哦,洛德!”教授放下东西,快步走过去,担忧地问道,“会怎么样?”

“看情况。”黑袍法师挥力空托安波卡,送到外面房间,随后从空间法袋里拿药给安波卡灌下,又拿出一个长颈药瓶递给萨拉弗兰多,“搽。”

“打住,你的学徒,你自己涂。”教授非常爽快地拒绝。他正要离开,黑袍法师伸指勾住他:“熬药。”

萨拉弗兰多教授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安波卡觉得好笑,嘴咧开正要笑,眼前一黑,硬生生地给疼晕了。等她醒过来,自己已在一只大型的钳锅里,整个人都浸在黑色的油膏里,浅浅地露出眼鼻口,粘稠的药汁散发浓烈的骨臭味,熏得人要晕厥。

“安波卡同学醒了,感觉怎么样?”萨拉弗兰多教授嗡声嗡气地问道,鼻上绑白色毛巾,满头汗水,正在控制大锅下魔法火焰。

安波卡不安而又感动,低低地说道:“我、我很好。”

“老伙计,差不多了。”萨拉弗兰多教授冲另一头喊道,黑袍法师从龙骨收藏室走出来,手上拿着两根小龙骨,扣住安波卡的肩胛骨问她感觉:“酸?痒?胀?”

043.骑士信念

安波卡试图表示出摇头的动作,有点儿困难,她张口轻轻回道:“有点凉。”

“那就对了,你老师扔了两块冰龙的龙蛋壳,这可是最好的疗伤药材,修复受损肢体有特效。哎呀,别哭,这有什么好哭的,这玩意儿你老师多了去,正好给他清清仓库。”

安波卡胸脯剧烈地起伏,一上一下地抽气:“从、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呜。。。”

萨拉弗兰多教授举手投降:“交给你了。”拉下白毛巾,甩甩袍袖离开药材室。

黑袍法师让安波卡举起手臂,他伸手指轻轻敲了敲,轻巧的动作像在弹风琴,辩听声音后,他把手上两根小龙骨扔进黑骨膏,一手放出魔法继续控制火候,安波卡看着黑袍法师的侧影,抽抽嗒嗒,不一会儿,大概因为药效,睡着了。

再次醒来,安波卡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萨拉弗兰多教授在旁边看护,安波卡想起来,教授阻止道:“还得再躺两天。”

教授咳嗽两声,极其难为情地为自己没有考虑到少女身体情况造成这样的严重后果道歉。原来自安波卡成为黑袍法师的学徒,每天都要经受黑袍法师强力攻击近百次。这是导致安波卡不能承受龙之力的根本原因。

安波卡想了想,道:“可是教授和老师又把我治好了,而且主要原因是我自己不小心造成的。”

教授咳嗽声再次响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学生亮晶晶的单纯分明的眼睛,他叮嘱道:“安波卡同学,下面教授说的要记住。”

龙之力非常霸道,没有强悍的肉体不能承受频繁使用龙语魔法的影响。在没有学会完全控制龙之力之前,尽量不要使用大范围的攻击魔法。

萨拉弗兰多教授说安波卡先前以金针刺绣引导龙之力的方法,很适合小姑娘纤弱的身体,让她继续保持练习。说完这些,教授把手里的笔记和骨盒放到小姑娘床头,嘱咐少女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卡卡?”安波卡在房间里找她的小猫。小黑猫从角落里跳出来,银蓝的猫瞳里布满歉意:【安波卡,很抱歉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意外嘛,怎么大家都跟我道歉,其实是我自己笨手笨脚弄的,教授和老师都不批评。”安波卡难为情地说不下去,她注意到小猫背上烫伤褪掉大片的毛,眼眶立刻红红的,忙着在挎包里找药膏,边给卡卡涂药边自责不已,“卡卡,这是你第三回受重伤了。我真不是个好主人。”

【安波卡,你的老师给你修好了龙骨针。】卡卡指着教授留下来的东西说道,【以后按你老师的笔记练习控制龙之力。】

安波卡的注意力转到龙骨针上,完整得就像全新从来没有坏过,叹服老师的厉害同时,她又浑身充满干劲儿,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老师报答黑袍法师这些无法偿还的巨大恩情。

身体调养好,安波卡就像勤劳的小蜜蜂先把乱糟糟的魔药室打扫干净,再到浴室冲洗后照照镜子,还是白皮肤蓝眼睛小麦色头发,没啥变化。看看时间,她套上干净的布裙,背上挎包要去餐厅拿晚餐。

刚踏入萨拉弗兰多教授的宿室,立即有人将她紧紧地抱起来,耳畔是沙哑的气弱的痛斥声:“为什么,你为什么连个熬个药也出问题?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啊?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是不是真的想吓死我?啊,你就非得让我痛苦折磨我不把我逼死你就不甘心是不是?”

安波卡整个脑袋蒙在骑士的胸前,几乎要窒息,她用力推,梅洛朗松开了。安波卡抬头看过去,那年轻而不可一世的脸上愤怒而又矛盾,看起来既疲惫又忧伤,他张开的双臂微微颤抖,想碰又不敢碰她,他低声哀求道:“安波卡,让我抱抱你,我要确定你还活着,不是幻觉。”

这一刻,安波卡什么也想不到,直接扑进梅洛朗的怀里,箍住他的腰杆,委屈了好久的眼泪扑嗒扑嗒滚下来,她以为,她以为他更喜欢公主,这么久,这么久都没有一点消息带给她。

梅洛朗放下手臂,用力地紧搂住她,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她?沾血的指环在召唤他,他却找不到人;得知她在生死边缘挣扎,他整个人都要随她而去。他微微放开她,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指头微微拭干那脸颊上的水痕:“安波卡,让我吻吻你,我要知道这不是梦,你是真的,你完好无损,你在我的怀里,看着我。”

他低头看着她,如海水般蔚蓝的眼睛盈盈生光,好像要把他所注视的所有吸入深蓝的海底。望着那美丽得不可思议的星眸,安波卡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既抗拒又渴望靠近。

两人的头缓缓地交错,安波卡微微张开小嘴,她忘了眨眼睛,梅洛朗怜惜而又珍爱地吻着少女粉色的唇,两人的空间宁静而温柔,只有胸腔里两颗心动情地跳动声。

“安波卡,安波卡。。。”每吻一次,骑士就低声地叫一次少女的名字,吵哑而性感的声线里揉和他所有的情意,他把她整个地抱在怀里,他想把她牢牢地就此锁住,又怕弄痛她,“告诉我,安波卡,你不会离开我。”

顺从心意,安波卡微不可察地点头,梅洛朗狂喜火热的吻再次覆住她的唇,他的唇沿着少女白净柔嫩的面颊缓缓移向少女的耳廓,不知满足地期望永远地如此相吻。

“嗯哼,”萨拉弗兰多教授不得不用咳嗽声打断骑士那要焚尽所有情感般的热情,“骑士,安波卡同学才十三岁。”

安波卡微微清醒了一点,意识到自己的大胆,她立即羞得直接躲进骑士宽大的怀抱里。梅洛朗可没半分不好意思,他骄傲地说道:“萨拉弗兰多教授,请接受鄙人衷心的谢意,感谢您为安波卡所做的一切。请问,我可以带安波卡说说话吗?”

这要求可真不客气,却已是这位贵族骑士态度最诚恳的时候,他至少向少女目前暂时的监护人咨询过请求而非直接带人走。

萨拉弗兰多教授轻咳两声,只要安波卡同学没有意见,他可以带她去任何地方。梅洛朗自得地一笑,手臂搂住安波卡的肩,踌躇满志地把人带到查士顿校园最美的角落,图书馆外的玫瑰园,坐在花丛中的长椅上。

梅洛朗一刻也不愿放开安波卡,他只要想起这次魔药事故让她躺在床上整整一个星期,他就不寒而栗,他在她的耳旁,默默地低喃,幸好她没事,否则他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他需要更多的亲吻,好确认她是活生生的人。

可惜不管他如何劝说诱哄,安波卡也不愿抬头,小脑袋在梅洛朗的腰腹处越钻越深。梅洛朗闷哼一声,安波卡已经察觉到,小手动作飞快地拉开他的外套和衬衫,露出厚重的符布带,符布上画满魔法字符,仍压不住血往外渗。

“你、你做什么了?!”安波卡心疼地直叫,梅洛朗喉结咕噜一动,低声问:如果他以后都不能给她买宝石买金线织的裙子及水晶鞋,她会不会变心?

安波卡气哼哼地撇过头,这家伙无聊透顶,眼角瞄到那只扣在她腰间不老实的手掌,抓起来,直接一口咬上去。梅洛朗笑得肩膀直抖,凑近她的脸,刚亲一口就让安波卡拍开,她斜过头,嘟嘴问道:“试炼通过了?”

梅洛朗斜靠在长条椅背上,手肘支脑袋,侧望着少女粉红的脸颊,可有可无地应一声。这就是说他已拥有青铜骑士的实力,安波卡很自觉地问道:“想要什么礼物?”这家伙很奇怪,旁的事都要大肆宣染就怕人不知道,只有骑士考试这件事,通过是理所当然的必然,没通过?这种事据安波卡所知从来没发生过——被她打断的那一次不算。

“嗯,先记着吧。”梅洛朗懒洋洋地应了声,一手抓着安波卡的手指头玩她的头发。讨厌,安波卡再次拍掉他的手,眼尖地在他的袖子里看到血痕。她撩高他的衣袖,露出未结痂的深红剑伤,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自大狂一定逞能!

她恨恨地从包里掏出药瓶,一边吹气一边细细地抹匀药膏。梅洛朗静静地看着她低头认真抹药的样子,眼神如水般温柔宁静,好像就这样看着安波卡就可以天荒地老。

安波卡微转脸对骑士笑了一笑,又低下头继续涂药。

搽好后,她把药瓶塞到梅洛朗的手里,这是她配的药,给他用,效果不比精灵族的秘药差。梅洛朗刮刮她得意翘的小鼻子,神经兮兮地捧着药瓶狂亲说这是定情之物,窘得安波卡直脸红,气恼地要拿回来。梅洛朗见状,收起药瓶摆出很严肃的任她责罚的模样。

安波卡气呼呼地转开头,两腿交叉挂在椅边摇晃,看向丁香花、绣球花、矢车菊组成的花丛,夕阳余晖洒落,景色宁静又美丽。等不到梅洛朗的解释,她只好自己问:“不是说和那什么什么公主合作的,怎么会伤成这样?”

梅洛朗笑起来,身子微微坐正了些,道:“有你这么个大醋坛子在,我怎么还敢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呢?”

“你、你乱说什么?!”安波卡想反驳来着,然而,无论如何她也是说不出她不介意的话。若是承认,那不就是指梅洛朗所说没有错?安波卡抬起头,结结巴巴地回道,“我、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你们合作了,你不要乱说!”以此来证明她才没有对梅洛朗乱发脾气。

“我没有乱说,你的心这么告诉我。”梅洛朗扳正少女的脸,看着她因为谎言而通红的脸蛋笑起来,得意洋洋,“你想什么我统统知道,不喜欢就不喜欢,有什么大不了的。本少爷还不是照过?”

安波卡转过去看着他,咬着唇默默地泪流不止,梅洛朗慌了手脚,不停地恳求她不要再哭,她哭得他的心都绞成一团了。梅洛朗挫败地又吼骂又哀求:“跟你说,别哭了!哭什么?我又不会死,拜托,安波卡,我不是好好的吗?”

“你就晓得横冲直撞,就不会想我会不会担心吗?你什么都不说,你讨厌死了。”安波卡跳起来,她再也不要跟他说话。

梅洛朗怔住又开怀大笑,追回安波卡,把她按倒在椅子上,靠在她身上,得意地笑声震地胸膛上下起伏。

安波卡气得直接捶他的肩膀,梅洛朗满脸笑意又挤出童子军的郑重表情:“安波卡小姐,我沃森.梅洛朗以青铜骑士的最高荣誉向你保证,以后做任何事都跟你汇报,包括我一天想安波卡几次吻安波卡几次。。。”

“还说,你还说,”安波卡边拍边打,又羞又窘,她才不要听这些甜言蜜语,她要真相。梅洛朗重咳数声,就是打打杀杀,寥寥几句带过骑士试炼过程,重要的是他当时心中的念头,他一定会通过,因为他还要回来娶安波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