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制器术学,巴伽尼教授一站到讲台前,就说针对最近新生中最火热的组建社团活动,他要提前开讲识别法器制作过程,作业就是以此内容制作一枚“你心目中的社团团徽”,时间为期一周。他将选出前十件最受欢迎的团徽设计放在学院陈列室供新生社团挑选,入选的学生将得到十分的期末分数加成。
学生们以热情的呼喝声欢呼巴伽尼教授的优厚照顾,个个兴致勃勃说自己早就想好设计什么什么云云。教授轻敲法杖示意学生们安静,他开始讲课。学生们的心早就飞远不在课本上,嘀嘀咕咕窃窃私语不停地传纸条。
下课铃声响起,教授还在讲课,人人都急不可耐,几个调皮的学生让教授赶紧下课分发材料,他们还要赶地下城的马戏团表演。巴伽尼教授好脾气地笑笑,手杖挥动,桌面上出现大堆材料。安波卡还是走在最后领材料,那儿只剩下一把碎钻和几块瑟银段。
教授让学生稍后到办公室重新选取,安波卡小声说这些就可以,虽然没有头绪,但她是决计不愿意去教授办公室的。当教授宣布下课,其他学生一边议论一边收拾东西,飞快地冲向餐厅。安波卡把材料收进工具箱,不紧不慢地走出教室。
琳达站在外面,噘嘴怪道:“有错的人是你诶,也不会说声道歉吗?”
安波卡又惊又喜,道歉压根不算什么,琳达终于愿意和她说话了。琳达脸色转好,妮可等人已占好地,大家边吃边聊团徽的事,琳达问安波卡有没有好主意,妮可飞快应道:“她呀,分到一堆零碎材料,别想了。”“太过分了,连老实人(指巴伽尼教授)都欺负我们穷人。”说着,话题就转到学院那三个最好骂人的教授,专门针对她们这些从传习所出来的学生,今天又骂了谁谁谁等等。
虽然安波卡也不满那几个教授的严厉,但还是很奇怪教授凶不凶跟学生出自传习所有必然联系吗?琳达笑着看她一眼,把话题转回到团徽制作上,她说道:“团徽参展的名额我们一定要争取到一个,给我们的新团积聚人气。”
“报名的有几个?”
“连我们在内一共十五个,很需要再加把劲。”妮可等人很兴奋夸琳达厉害,满十二人的社团就能申请到学院拨发的社团活动经费,琳达没有骄傲,说道,“我打算做以绣球花为主题的宝石团徽。你们呢?”
最后大家相约周末在图书馆查书画草图,妮可埋怨地瞅安波卡一眼,道:“要不是你不肯加我们紫萝花社团,现在也不用这么辛苦。我本来计划周末去买上回看中的裙子。”
安波卡只好道歉,妮可哼声:“这也太没诚意了。”安波卡问要她怎么做,妮可道,“把你那条好看的腰带给我,我就原谅你。”
“妮可,你怎么能要安波卡的东西?”琳达制止道,妮可看起来要和琳达争吵,安波卡赶紧阻拦,说她不用给妮可配新裙子正好。
这件事就此揭过,周末早晨,安波卡走出小镇口时,迎面梅洛朗驱马向她跑来。他笑道:“在这儿等我吗?正好,今天有新餐厅开幕。”
安波卡摇头说不去,她要去图书馆查资料。梅洛朗的牙磨得咯吱咯吱响,安波卡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梅洛朗问她约了谁,弄清楚后,他道:“我会叫人告诉她们你有事不去。”
“我没事。”
“我说你有事就有事。”梅洛朗用力瞪她一眼,向后面吹响口哨,不一会儿,他的侍从骑马跑过来,梅洛朗压低声音交待他任务,安波卡见事已至此,从包里取出腰带托侍从带给妮可。待人远离,安波卡打定主意不跟这个不讲理的讨厌鬼出门,梅洛朗勒住她的腰强行带上马:“你不去也得去!”
“放开我!”安波卡两脚拼命地踢,高头马前踢后撅动,梅洛朗制住马,在安波卡小屁屁上打了一记:“再不老实,我就天天到学院门口亲你。”
“你、你。。。”安波卡气得全身都颤粟哆嗦,这个有史来第一讨厌的讨厌鬼!梅洛朗笑得直喷气,把人固定在前面,踢马肚快速冲向菲里奥广场。
安波卡进餐厅后立即借尿远遁,骑的正是梅洛朗送的海伦白马,她想,气死那讨厌鬼才好!礼拜三那个讲道理的梅洛朗根本就是错觉,她跑到城邦图书馆看了一天的画册,回到小镇的时候,对设计团徽已有初步构想。
咴咴~
马不安的叫声惊醒了安波卡,她跳下马,刚走了两步,若有所觉,抬头看向镇口,梅洛朗牵着他的黑马,面无表情地瞪着她,眼神沉沉地像隐藏着风暴,神情非常危险。
他向她慢慢走来,安波卡吓得怪叫一声,两手抱住脑袋把脸埋进膝盖里蹲到地上害怕地直发抖,马靴停在安波卡身前一公分处,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碰到梅洛朗的裤脚。可是,安波卡不敢抬头。
“你哭什么?”“你难道都不知道我会担心你出什么意外吗?”“不准再有下次。”“我明天有事不能来找你。”“我一个礼拜才能见你一次,你怎么就不懂呢?”“我该回去了,跟我说,你会想我,就像我想你一样。”
安波卡不敢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站起来低头像背课文一样念完,梅洛朗叹息一声,伸手抬起安波卡的下巴,看着她泪痕斑斑的脸,目光柔和,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吻了吻,快速地挎马急驶而去。
真走了?安波卡一屁股墩跌坐在地上,僵硬冰冷的四肢缓缓回暖,她抱起卡卡本来还想再哭,却又想到:“卡卡,我今天很走运对不对?没错,我应该高兴才对。”
【你觉得梅洛朗会打你?】
“不知道。”安波卡抽抽鼻子,收回小白马,“他有时候很凶。”
【真可怜。】
“唔,我是很可怜,不过我有卡卡陪嘛,就不可怜了。”
安波卡草草解决晚饭,在自己的房间里画草图。接下去整整一周都在反复捏模泥制铜具紧张地预复习功课中度过。时间过得飞快,到下一个周末来临时,安波卡已完成团徽实物镶制,把作品装在小木盒里上交。
周末安波卡留在家里,帮母亲干活绣手绢,她要多攒钱好早一天穿上查士顿的校服。夜幕降临,母亲去交活,安波卡抱起小猫出去散步,门外响起咚咚地敲门声。安波卡打开门,见是一脸急色的梅洛朗,她下意识地一缩。
“混、”梅洛朗说了一个字,立即改口,“你竟然在家里?为什么不来?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
安波卡低头摸小猫的耳朵,心里嘀咕:“我怎么会知道?讨厌鬼,想骂人就直接骂好了,又随便找理由。”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梅洛朗熟悉的骂人声,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忍得很辛苦的骑士。
梅洛朗深呼吸:“明天,镇口,敢不来我要你好看。”
“哦。”安波卡简单应了声,梅洛朗眼睛死死地瞪着安波卡,碎碎念:“不能骂人,不能骂人。。。”实在忍不下去,转身走人。
安波卡扶着门板看小黑猫,满腹疑虑:“卡卡知道出了什么事?”小黑猫闭眼打盹,安波卡关门转回房间,搞不懂就不去想。
第二天骑士并没有到镇口,安波卡顶着太阳等了他足足一天。安波卡算是明白,那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讨厌鬼,永远都不变!天色变暗,安波卡飞跑回家,努力干活要把浪费掉的时间补回来。
新的一周再度开始,上午课结束,学生们会聚菠萝圈餐厅时,有人跑进来宣布:团徽评选结果出来了!哗啦啦一票女生站起来,追问结果和名单。
“我、我只知道最美团徽是我们蓝院新生设计的!”金黛拉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她还赶着向梅丽莎小姐报告消息,后者是伽里芬多专属的配药师。
众女生惊喜尖叫,琳达留下一句她去问问,迅速离桌。很多人都和她一样,扔下餐盘跑去裴洛美社团活动中心。安波卡倒也好奇最美团徽那该是什么样子才能独得殊荣,但是,卡卡还没吃完。
【我有不祥的预感。那个人是你。】
安波卡笑弯眼睛,摸摸小猫的脑袋:“卡卡,你对我真有信心。”她又给小猫切了块牛排。
【为了‘最美’两个字女人会做出连神明都想不出来的事。】
说得好像很可怕,安波卡将信将疑,餐厅外跑进来一群兴奋地大喊大叫的女生:“谁是安波卡?她在哪?”她们激动的样子像是要把她分块研究,安波卡不寒而栗。她抱住小黑猫哧溜一声滑下椅子,躲到餐桌下面。
019.魔法腰带
众人东张西望,看着桌外奔跑寻找的女生,安波卡不停地转移桌子。她无意撞到一堵透明的墙,爬不过去,安波卡很奇怪,想掉头又被其他人的脚拦住,她在上面摸了摸,想找出关键。
“同学,那是我的脚。”
咚一声,安波卡脑袋顶撞上饭桌,她因为极度地羞怯极度地震惊跳了起来,直接掀了桌子。埃森、伯洛格等黑袍男生坐在那儿,手上还紧抓餐具,死命地憋住笑意。
安波卡满脸透红,一只手捂着撞疼的脑门,她应该转身就跑,可脚却动不了。伽里芬多说道:“跟我来。”
沉思社团众成员来到裴洛美展览厅,女生们顾忌伽里芬多在,没有围困安波卡,而是集成大部队,蜂拥包围在展览柜外半圈。透明展览柜里,盒式水晶托上放着一朵瑟银融炼的山茶花,花瓣散有深蓝色的细小碎钻,在灯光折射下闪闪发亮。
学生们轻声议论狐疑好奇赞叹都有,忽地有人喝斥道:“偷窃他人的心血,有什么好得意的。哼。”女生们听到有人挑衅纷纷使眼色,窃窃私语。
安波卡不认识眼前的削短发贵族姑娘,琳达挤过人群低声介绍道:海拉尼,一年二班的班长。然后,她大声说道:“别含血喷人!安波卡的作品是她自己设计的!”
海拉尼横抱双臂,斜睇眼睛,不屑地说道:“这份设计与查士顿校史第三三七届优秀毕业生琼·海拉尼的设计作品《金色百合花》主题及构思同出一辙,不信的话直接看校史年鉴封面,拙劣的模仿者!”
新生们一听这话就想起星星学院年鉴封面上的图案标志,议论声加大,不停地冒出抄袭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眼熟之类的话。琳达用更大声的音量驳斥道:“你敢说你的作品从来不参考别人的设计?在场谁敢说没有模仿前人的作品?风格可能相似,但内容已经改变,这就是新作品!”
支持者们指出另外九件作品也存在不同程度的模仿痕迹,然后得出结论:“哼,还不是看安波卡评上最美设计,她的没评上,不服气呗。”“嫉妒的嘴脸真难看!”
反对者已经抱出校史年鉴:淬金的百合花瓣,花芯吐钻,除了用到的花不一样,除了没有绿宝石叶,没有花瓣上繁复的碎钻点缀,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模一样。当然,还可以更挑剔一点说,色彩搭配也显出两人不同的风格理念,至于谁庸俗谁高贵那是个人感受。
双方各执一词争得热火朝天,几个好事的女生已拖来巴伽尼教授,抗议评选结果。谁都知道此次十大最受欢迎团徽初选是由与学院有盟约的神奇生物负责筛选,如果这样还不公正,那么,这世上无公正可言。
也就巴伽尼教授这个老好人,会被学生逮住诘难;但他的魔宠可不是。
教授的地精魔宠藏在教授法袍里,害羞的动作像敏感羞涩的小男孩,嘴上却厉害,它骂道:“争吧抢吧,知道这个最美设计的代价是什么?没有防御,没有攻击,没有任何的魔法痕迹,你们还有身为炼金术士的意识吗?!一个人要全搬抄袭不会忘记最重要的法阵设计主体,也就安波卡那个屡教不改的学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查士顿有你们这样不长脑子的学生真是丢人现眼!一群草包蠢货!”
众人有的笑有的乐有的失望,安波卡惭愧地把头埋得低低的:好丢脸,以前是动作慢,现在是干脆就忘记。从始至终,她就完完全全地没想起过要加入识别法阵这个关键部分。
卡卡带着笑意说道:【这是个极好的教训。】
如果没有发生小地精谩骂事件,那么,有人必定会从安波卡要走这份设计,现在这个难题没了。数不清的女生们在那朵美丽的淬银山茶花前流连往返,但是任何人都没有勇气戴它,没有一个查士顿学生愿意被冠以“草包美人”的头衔。
琳达妮可她们大骂那只地精,平常大肆批评作业还不够,这回干脆毁了一份穷学生的设计心血。安波卡觉得能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低点挺好,这风头要是能换成学习成绩全校第一那该多好啊。
裴洛美展览厅发生的团徽评选之争,在炼金术学院各年级中同样引起激烈而广泛的争论,这股沸沸扬扬的风潮直到临近周末才暂告一段落。
制器术巴伽尼教授的课程进入新的环节:炼金小作品向中型防御作品过渡。安波卡班上众人兴致勃勃,畅想着制作魔法手镯、魔法铜靴、魔法护甲等等防器。一边是周末狂欢的呼唤,一边是巴伽尼教授催眠似的讲课声,学生们等材料等得心急如焚,不停地齐声敲桌子:教授,发材料吧,你讲的这些书上全有。
巴伽尼教授继续念他的讲课笔记写他的板书,拖堂过十五分钟,在学生们的耐心等到极至,教授挥动法杖,白烟忽闪,他的魔法仆人驼着一个沉重的篓筐出现在教室前方。
不少学生惊呼:地精!所有人都好奇而兴奋地注视着这只神奇生物,外翻的长耳,扣四个白金金环,浅咖色皮肤,芋头圆脸,浅棕眼睛,顶着一小撮咖啡短发,小小的身躯套在质地良好的小法袍里,看起来相当地精致漂亮。
就是这只可爱小魔宠把大家的炼金作业批得体无完肤的吗?安波卡想到有着同样好相貌嘴巴出奇毒的梅洛朗,果然是“魔宠”不可貌相。
在学生交头结耳纷纷赞叹的时候,小地精拖着箩筐,细声细气地问每个学生要哪些材料,小身子再跳进箩筐里翻找,拿出一个包得很细致的布包。教室里充斥着好可爱的欢快叫声,大胆的女生们甚至借机揉捏地精粉软粉软的面团子。
小地精害羞地可爱模样无人能挡,连安波卡都忍不住想摸摸它的耳朵。
“这位同学,这是你的材料。”小地精细柔的声音打断安波卡蠢蠢欲动的手指头,安波卡微笑道谢。教授带走他的地精仆人,学生们兴奋地打开小布包,里面是两块丝绸、一指甲点魔法晶石,一板三十六色的金银丝线盒以及一盒魔法针具,完全不是大家所想象的大块晶石秘银金砂之类的金属类材料。
做魔法腰带的确是中型炼金作品,也没错。但是,男生拿绣花针像什么话?虽然做炼金术士免不了要做腰带做法袍,但是,伟大的炼金术士更专注于法杖法戒魔法武器的锻造!工具箱里那些锤子锯子才是男生的锻造工具,而不是女生的绣花针!
教室后头有个男学生叫起来:“那只地精,那只地精,是学院的隐形魔王啊啊啊。。。”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想起高年级学长学姐的警告:巴伽尼教授有一只性格恶劣的妖精男仆人,它会变幻出各种形象哄骗你们上当,千万不要夸它可爱漂亮美丽,不然,你们就会陷入绣花针噩梦。
女生纷纷怨怼,做点缝缝补补的活不算难,按书上图解做出件炼金术小成品也不难,难在要让那只刁钻狡猾的地精满意!学院里早就传遍,巴伽尼教授布置的作业全都交给他的仆人打分数。
这能怪谁呢?只能说好好先生其实也有狡猾的一面。在学生防备心最弱的学习周最后一天,在枯燥乏味的课时结束人人放松的时候,突然召唤出那么可爱如精灵般的小生物,不中招都不行。
安波卡没这么大的想法,她本来还担心自己慢动作熬夜都完不成炼金作品作业,绣腰带么,不是她自夸,她是绣得又快又好,小镇上人人都这么说。她在慢腾腾地收拾东西,琳达等得上火,冲进来帮她把尺子课本一骨脑扫进工具箱。
她拽着安波卡跑到餐厅固定位置,妮可已帮两人点完食物。琳达一口气灌完橘子汁,说她已经和班长讲好,把班上有钱小姐少爷的活都收过来大家平分做。妮可她们哇地呼笑,纷纷打听工钱。
“十个银币。”
妮可抱住琳达又搂又叫:“太好了,我要买好多好多新裙子,啊,我还要买水晶做的耳环项链。”
琳达好不容易推开兴奋过度的妮可,很严肃地对其他女生说道:“这份活我是以紫萝花社团的名义帮你们争取来的,希望大家好好做,不要贪多而败坏我们社团的名声。据我所了解的情况,教授的小地精会一直刁难我们到学期末,因此每人每天至少会有二十个银币的收入,”女生们流露喜色,琳达拦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私下不准收活,破坏行价。”
“那当然,谁敢坏大家好事我们就揍谁。”妮可挥舞拳头说道。
大家都做了保证,琳达转脸问埋头吃饭的安波卡:“你呢?”
安波卡啊一声,忙摇头,这是她们辛苦争取回来的手工活,她什么劲也没使上,不用算她的份。琳达嗯一声,道:“你不在我们社团却能接活干,这事是挺难办的。那只好看以后有没有机会了,我本想让你赚点手工钱好买两条新裙子。”
“我明白的,谢谢你琳达。”安波卡喂卡卡吃完晚饭,拎起工具箱,“我先去图书馆。”
“安波卡,下学期住校吧,这样太不方便了。”
安波卡回首笑笑点个头,借完书又匆匆跑进社团活动室,埃森伯洛格他们早已在练习场做法术训练。安波卡放下东西,整理东西准备饮料等等。忽地,她听到里屋有轻微的动静,她抱起小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推开门,赶自己的猫进屋抓老鼠:“卡卡,去呀,我听说老鼠肉很好吃,你逮着了我给你烤好吃,很香的哦。”
“安波卡同学,你在这儿做什么?”伽里芬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安波卡傻傻地抬起头,不知道拿这样尴尬的场合怎么办。她微张着嘴半天也吱不出声,伽里芬多看看地上的猫,也没说什么,手上捏着法杖走进练习场,加入埃森他们的对练队伍。
安波卡伸手放在胸口轻轻拍了拍,抱起小猫缩回自己的位置,翻课本辅导书做作业。
【安波卡,我不吃老鼠。】
“你想吃我也不让你抓,一次就够了。”安波卡边写字边回道,再让伽里芬多吓一次,她魂都丢掉。自从那次事件后,伽里芬多越来越不苛言笑,据说这才是黑袍生的本来样子。安波卡完全没了最初那份随意的心态,她拿出借书证,悄悄放到黑袍生的桌上,收拾好东西,和埃森等人道别,迅速跑出学校。
安波卡回家开始绣腰带,简简单单的法力回路没用十分钟就绣好,但是,她越看越觉得这腰带花色单调,想想商店里卖的魔法腰带哪条不是图案繁复精美绝伦的。安波卡看向小黑猫,自问自答:“这回我可没忘法阵哦,我就加一点点花边,让它好看一点点。”
卡卡猫才懒得管她的臭毛病,安波卡翻出图鉴,找出好看的龙族植物图再搭配从古魔法语注释书上找出来的龙语,手上咝啦咝啦地抽线,嘴里啦啦啦地唱歌,越干越起劲,图案越绣越多,花团锦簇,层峦叠嶂,等到一板金银铜丝线用完,天也亮了。
安波卡自己也咂舌这好劲头,冲一脸不赞成的卡卡猫皮皮地一笑,七手八脚地收拾好东西,出门上学。
礼拜二第一堂课就是制器术学,巴伽尼教授的地精男仆人给学生们的作品打分,小地精背着手,仰着脖子像国王巡视他的领地一样高傲,从学生们的桌子前走过。只听得一声声清脆利落的“零分”,全班没有一个敢抬起头怒视那只小地精,哦,只要想想这个家伙的本体已活了不下千年却喜欢扮**欺骗学生纯纯的心就足够学生们恶寒的。
收到妮可那一桌,小地精照例喊零分,走开两步,小地精回过头,瞄着学生的腰部,绿宝石般透彻大眼睛瞪着妮可,用那清冽如雨水敲打玻璃窗般的美妙嗓音命令道:“你,解下腰带。”
妮可飞快地看一眼安波卡,神色不安地解下腰带上交。小地精先用手摸过每一道刺绣纹路,又用鼻子在腰带上嗅来嗅去,陶醉地深呼吸。全班哇喔一声集体注目,妮可低头,安波卡腾地脸色通红,太过分了!
小地精观察够腰带,满足地仰天嗅嗅鼻子,道:“三分。”从法袍兜里掏出学生名单,补上名字和分数,“妮可同学。”
020.铁匠工会
这下议论声更响了,小地精哼一声,余下垃圾不看也罢,把收来的腰带放在鼻下反复嗅闻着,鼻孔朝天地走了。巴伽尼教授敲敲讲台桌子:零分的全部重做。男孩子们集体痛呼敲桌子,女生们不停地翻书拍书。巴伽尼教授笑呵呵的,多有朝气的新生,继续上课。
安波卡鼓起嘴帮子,用力地翻书,她有理由比任何人都不高兴。她刚要把那条她自个儿认为是精美杰作的腰带收进工具箱,一只肥肥胖胖的手比她的动作更快,是那个胖同桌。
“五个金币,我要了。”
“五十个!”安波卡正在生气中,见胖男生同桌愣住,她用力扯回自己的腰带,塞进挎包里,举手向教授汇报:她的材料用完了,申请新的。不少学生不屑地轻哼,认为安波卡贪污材料。巴伽尼教授手杖一挥就有新材料放在安波卡桌上。
傍晚回到家,她吃惊地看见母亲躺在床上满面愁苦,父亲坐在旁边一样发愁。安波卡不安地问母亲的身体,她的父亲说道,她母亲今早下河洗衣,摔了一跤,伤到腰,医生说至少得卧床休息两个月。
“怎么会摔跤呢?”安波卡慌得不知所措,母亲一向是家里的主心骨。
她的父亲叹息一声,道:“你妈妈想多换点铜子,给你买龙虾补补身子。”
“我、我没要吃龙虾。”安波卡呐呐地吐出一句,她的母亲在床上嚷嚷道:“是妈妈要补偿你,我可怜的女儿,以后是大法师呢,却连龙虾的样子都没瞧过,妈妈不能让人瞧不起你。”
安波卡想不通做法师和吃龙虾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是,她不会反驳母亲。屋子里安静下来,安波卡静静地回房间,摊开课本记背魔药药方。隔着布帘,安波卡听到母亲挣扎起身的声音,父亲在阻止她。
“不干活哪来的钱?让我起来。”
“妈妈,我来吧。”安波卡草草地收好东西,接过母亲手里绣活,她母亲起先是不肯的,安波卡说了个善意的谎言,“现在的功课不难,很大一部分是先前学过的,我明早去图书馆温习一遍就可以了。”
“是这样么?我女儿真是聪明。”
安波卡拿过人像绣图,绣得很小心,比照画像不错针漏线,减少被克工钱的可能。赶完工,安波卡倒头便睡,第二天便起晚了,幸好有海伦,她骑快马赶到学校。
这个星期,安波卡过得有点艰难,既要应付三位魔头教授的功课,又要照顾家里受伤的母亲,还有莉丝时不时塞过来的修裙子活,做起巴伽尼教授指定的魔法腰带就有点应付的意思,绣完法阵图,她就顾不上再添什么点缀饰美,反正小地精也不看大家的作品只管打零分。
周末傍晚,安波卡急匆匆地往校外赶,莉丝在后面追着她跑:“这么急着上哪啊?”安波卡停下脚步,用微笑掩饰心里的焦切,莉丝抛给她一只鼓鼓的小钱袋,示意打开。安波卡把手伸进去,一手的银币里夹着金角和碎宝石,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莉丝无限优雅地拂开刘海,道:“你裙子改得好呗,全寝室区都在尖叫,学姐们争先往里头塞银子,”她略微有些得意,“我拦都拦不住。”
想起家里的困境,安波卡感动得热泪盈眶,双手捂着钱袋,哽咽地说不出话。莉丝痛苦地一拍额头,道:“哦,拜托,安波卡,你这样子都让我不好意思欺负你啦。”
“莉、莉丝没有欺负我。”
“得了,琳达那女人能说什么好话,”莉丝一拍脑门,想起有要紧事没说,“有人出一千金币要你做身衣服,我嫌价低没答应,要有人来探口风,你记得说没空。”
“我、我不会做衣服。”
莉丝惊疑地啊哈一声,安波卡垂着头,耳根子红通通地发烫,莉丝咳嗽一声:“那还好没答应,过几天我再帮你接点零碎活,做腰带总行吧?”安波卡点点头,莉丝微笑,她抓了一把安波卡的腰,“多挣几个钱买点肉补补,你瘦得太不像话了。”
安波卡难为情地避开,莉丝快意地大笑,两人在三叉道口分开。安波卡问她的猫拒绝的原因:“卡卡,我当过裁缝学徒,我会做裙子。”
【不需要,等你学会控制龙之守护力量,金币不是问题。】
“嗯,什么意思?卡卡,告诉我嘛,卡卡。。。”
小黑猫没有回答,安波卡气呼呼地离开小树林,她实在是不能和卡卡生一会儿的气,刚走出果树林,她就忘了堵气的事:“卡卡,要不要吃大黄鱼?我们有这么多钱,哦,爸爸妈妈会乐坏的。”
回家后,安波卡立即递上钱袋:“爸爸,给妈妈买点好药,可以早点好起来呢。”
她父亲随意地接过钱袋,不抱希望地打开钱袋,一下子惊呆又大怒,道:“哪来的?!”
安波卡说帮同学改衣服得的,她父亲不信,她母亲从床上仰起身抢走钱袋掏出一把银币金角放在嘴里咬,确定后立即把钱袋塞进粗犷的肉胸前,咧嘴大笑:“我女儿真能干,能赚大钱了。”
“拿出来,事情都没弄清楚。”
“得了得了,我早打听清楚,她那所学校念书的全是贵族,有钱人根本不在乎这几个小钱,”她母亲很认可女儿的钱来路正,唾沫横飞地解说,“前两天我看她在改裙子,乖乖隆个冬,整条裙子用金线刺绣,宝石闪花眼,那可得值好几千金币。。。”
“妈妈,你的腰好了?”这一问立即换来安波卡母亲惊天动地的哎哟声,父亲赶紧扶妇人躺好,让女儿好好照顾母亲他去买药。她母亲开始拷问女儿赚钱的过程,听完后,道:“那个叫莉丝的姑娘脑子真不错,女儿,回头好好谢谢她。”
安波卡应声,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等安波卡休息好,她母亲就把她叫起来,让她父亲陪她进城买法师套装,指明一定要挑贵的买不能让别人看低她的法师女儿,那精神头儿可真不像个病人。
父女俩到卡拉蒂斯的手艺商店,学院指定的校服制作点,据说它在帝都的总店专给皇室成员做衣服。安波卡原本只想买春秋季的校袍,她父亲在看过女儿穿天蓝色哗叽马甲校服的模样,那就像换了个漂亮人儿似的,立即跟店员说里外配套衬裙外袍全买下。
安波卡不安地说道:“爸爸,我会长个儿的。”
“明年再买新的。”她父亲掏出旧钱袋,看着大把的金角归于别人,安波卡真想把衣服全退了。当店员说还要帮她在衣服领口和袖口绣名字缩写,安波卡生怕要加钱,忙摇头说她自己会绣。
“就这身穿着走吧,”安波卡的父亲碰碰女儿的后颈,眼角挤出深深的笑纹,换下来的裙子虽然也算半新,但怎么看都是校服更适合女儿。
“这位小姐,请留下您的班级,周一鄙店将把校徽送到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