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必愿意选择隐居,”冯斯说,“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现代生活,也一直在努力学习和融入社会。要她再躲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和一脚踢她回大山里有什么分别?总之,这件事我还得好好考虑。实在不行的话,要我变成一个范量宇那样的怪物,也不是不行。”
文潇岚扑哧一笑:“只是要你唤醒附脑,不是非要变成两个脑袋吧?”
“三头六臂也无妨,”冯斯的拳头不知不觉地握紧了,“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他站起身来,穿上外衣,文潇岚很奇怪:“你要干什么?去哪里?”
“去找曾炜,”冯斯说,“他安排我躲在疯人院,肯定是有难以应付的敌人,我不想再把他们招到这里来,还是赶快走吧。”
文潇岚叹了口气:“我很想让你留下来,说几句‘我们一起应对’之类的话,但是和范量宇认识之后,我的确懂得了一个道理: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打肿脸充胖子只能害人害己。你去吧,曾炜至少有枪,比我们有用得多。不过你打算怎么找他?直接闯进局子里么?”
“还真是!”冯斯很是无奈,“从来都是他找我,我就没有他的手机号。也许我真的只能去局子里打听了,随口编个谎话吧。”
“你还嫌你的存在不够醒目?还要去招惹更多的警察叔叔?”文潇岚瞪了他一眼,“其实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冯斯忙问。
“今天早晨给我们送来酒的那个叫何一帆的小姑娘,似乎掌握了很多信息,”文潇岚说,“曾炜既然卷进了这件事,不可能不被这位人小鬼大的守卫人关注。你去找她更靠谱,顺便也可以帮你新收养的那位害羞宝宝求一点酒——说起来,他到哪儿去了?”
“妈的,这大哥太没存在感了!我们聊了那么久,我压根把他给忘了!”冯斯一拍脑袋,“我起床之后关注了宁哥,留意了你和小樱,居然半点都没想起他!”
两人慌里慌张地在屋里看了一通,但这么小的一间屋子,根本不可能藏下一个大活人。被文潇岚称为“害羞宝宝”的刘岂凡,已经不见了。
“得把他找回来!”冯斯果断地说,“他如果被抓回去了,还会是黑暗家族手里的大杀器;要是流落在外面就更糟糕了,几天后附脑发疯,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灾难性的后果。”
“我陪你去。”文潇岚没有犹豫,“不过这个家伙会去哪儿呢?他应该是个自理能力很糟糕的人吧。”
“用‘糟糕’这个词恐怕都抬举他了,”冯斯哼了一声,“这家伙的生存能力大概比过去的宁哥还惨。”
“兄弟,我谢谢你啊!”房间里传出宁章闻闷闷的声音。
第五章、疲于奔命 3
队长一个漂亮的投篮假动作,晃起对方的防守球员后运球直突篮下,但对方身高一米九五的中锋就像一座铁塔一样镇守在三秒区内,他不敢直接上篮,只能把球分到三分线外。接球的得分后卫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稍一犹豫,身前已经有人防守。这一次进攻宣告失败,不得不重新再来组织。但进攻时间已经快到了,最后小前锋赶在二十四秒前仓促地强行出手,差点投了个三不沾。
一分钟后,上半场比赛结束,冯斯所在的系队落后四分,分数不算多,队长却显得十分郁闷。
“马勒戈壁德!”队长恶狠狠地爆粗,“但凡我们还有一个射手能上场,分分钟切了这帮孙子!”
校内联赛早已经趁着冬天到来之前结束了,这只是一场友谊赛,是本系和另外一个兄弟学院之间一年一度的传统对抗赛。学院院长有点儿能耐,把比赛安排在了学校的体育馆里,让球员和观众都免受寒风之苦。
从实力对比来看,系队占据了一定的优势,只是时机不凑巧,正赶上人员不齐整的时候,三分精准的主力得分后卫扭伤了脚踝没法上场,长于中投的后起之秀冯斯据说已经请病假大半个月,连鬼影子也找不到。而比赛刚刚打了不到十分钟,顶替先发的原替补得分后卫又在一次对抗中撞伤了膝盖。这下子,全队最擅长投篮的三个人都不能出场了。
对方的防守变得十分轻松,一米九五的中锋和一米九二的大前锋死守篮下,反正这不是NBA比赛,没有防守三秒的限制。系队没了射手,只好频繁依赖突破来寻找得分机会,结果一次次地遭遇对方双塔的封盖和干扰,命中率奇低。而对方原本技术有限,虽然身高占据优势,进攻也不得力,半场打下来,两边的篮圈和篮板饱受肆虐,分数是20:16,那场面别提有多难看了,不少观众开始不客气地喝倒彩。队长是一个日漫情结深重的家伙,不只追求胜利,还希望赢得好看,听到观众的嘘声,脸色比猪肝还难看。
“伤员也就罢了,要是让老子抓住冯斯那个王八蛋,非骟了他不可!”队长气得口无遮拦,“狗屁的病假!老子才不相信他一病能病上半个月!肯定是逃学和哪儿的小婊子旅行快活去了!”
系队的替补控卫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队长:“队长,他应该没和什么小婊子出去旅行。我看见他了。”
队长把手里的毛巾一摔:“在哪儿?这狗日的在哪儿?”
“在看台上,”替补控卫伸手一指,“你看!”
队长抬头一看,果然,冯斯那个王八蛋公然出现在了看台上,正在东张西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挺眼熟的漂亮女生,队长认出那是和冯斯关系暧昧的姓文的同班同学。这个女生去看过冯斯的比赛,后援团里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萝莉,让其他队员颇为嫉妒。
“阿搞!”队长喊着替补控卫的外号,“走,跟我上去,把冯斯搞下来!”
“这…还有下半场比赛没打完呢,不如完场再去吧?”阿搞小心翼翼地说。
“不行!一会儿丫的又撒腿跑了!”队长一把抓住阿搞的手腕,“现在就跟我去!”
“知道了,你先放手,好疼…”
几分钟之后,冯斯愁眉苦脸地被队长拽到了场地上,那副情状与其说是队长在教训队员,倒不如说更像是偷情的奸夫被原配抓了个正着。队员们七嘴八舌向冯斯打了招呼,然后带着满脸摆明了的幸灾乐祸,看着队长暴跳如雷:“别你妈再跟我装病了!死了老子给你赔命!马上去更衣室换衣服、热身,下半场上场!”
“队长,这是冬天,热身时间不够容易受伤的。”一名队员提醒队长。
“放心吧,那俩老梆子且得啰嗦好久呢!”队长胸有成竹地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正在场馆中央举着麦克风讲套话的两位学院院长,“再加上各种停表和暂停时间,王八蛋起码能打十分钟。”
王八蛋可怜巴巴地望着队长:“老大,我真的有急事,你先饶了我,回头我请你吃…”
“吃你妹!”队长伸出巴掌在冯斯脑袋上狠狠胡噜了一下,“今天你丫不上场老子让你下半辈子断子绝孙!”
冯斯还想再说,一直跟在身边的文潇岚忽然拍拍他的肩膀:“去打球吧。”
冯斯吭哧吭哧地说:“可是,害羞宝宝还没找到呢。”
“你最近遇到太多事,足够压抑了,”文潇岚说,“差一个小时也不会死人的,去吧,发泄一下。”
“发泄一下…”冯斯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也对,发泄一下吧。不过,我没带球衣啊。”
“友谊赛没那么讲究,”队长大大咧咧地一挥手,“随便穿一套别人的就行了。”
冯斯点点头,拿了一套干净的队服进入更衣室,很快换好衣服。当他穿好球衣之后,准备重新推开更衣室大门回到球场,手刚刚触及门把手,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莫名地涌现。他心里一凛,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
“别担心,我没打算伤害你。”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这话虽然说得挺客气,但冯斯并没有放松警惕。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开门走进来,并且发现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高瘦的青年看上去略有些面熟。他仔细回想着,忽然想起来了,几个月前,在带着关雪樱离开四合村时,他曾经看到过这个人。不过此人当时并没有和其他前来围观的守卫人混在一起,而是单独站在一旁,显得有些醒目。
因为当时他穿着警服,看来是一个乡村警察。
“认出我来了?”乡村警察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我叫丁小齐。”
冯斯点点头:“守卫人真是无所不在啊。你想找我帮什么忙?”
“把那个叫做刘岂凡的男人交给我。”丁小齐说。
冯斯有点意外:“刘岂凡?你来找我是为了他?”
丁小齐点点头,冯斯禁不住冷笑一声:“看来他还真是奇货可居,刚刚从黑暗家族的手里挣脱出来,马上就被盯上了。”
“你误会了,”丁小齐诚恳地说,“我们并不是想要利用他,而是为了保护他。”
“保护他?”
“他的能力你应该已经清楚了,的确是非常强大的蠹痕,但是,他的重要性却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高,”丁小齐说,“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刘岂凡脱离掌控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已经有至少四个黑暗家族的人闻风而动,目的就是要得到他。”
“所以…?”冯斯等着对方的结论。
“我们分析,刘岂凡的作用,可能远远超过辅助战斗或者盗窃,”丁小齐说,“要知道,黑暗家族和守卫人之间的力量相互制衡,即便是为了你,黑暗家族也并不敢轻举妄动的。但是现在,为了刘岂凡,他们却倾巢而出。”
冯斯一乐:“要是能出现一个比天选者还重要的人,那我的压力岂不是小很多?”
丁小齐摇摇头:“倒未必是超过天选者,关键在于守卫人并不知道他的价值所在,所以黑暗家族这样的突然出击才会有足够高的成功率。很显然,黑暗家族掌握了一些守卫人所不知道的关键信息,只有他们才清楚刘岂凡宝贵在哪里。我们需要抢在他们之前找到刘岂凡,对他进行研究。”
“我们?你所说的‘我们’,指的是全体守卫人,还是仅仅是你们家族的人呢?”冯斯拖长了声调,慢悠悠地说。
丁小齐迟疑了一下:“这个么…暂时只是我们家族。”
冯斯又是一声冷笑:“我明白了。果然,以前有人跟我说过的话是正确的:守卫人永远也别想击败魔王,因为他们内部就是一盘散沙,无论什么时候,眼睛都只会先看到自己家族的那一丁点蝇头小利。”
丁小齐叹了口气:“随便你怎么说吧,不过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就算你再看不起守卫人,这总算是一群不希望世界毁灭的人吧?让刘岂凡落入这群人手里,是不是比信仰魔王的黑暗家族更好一点点呢?”
“大概是吧,”冯斯没精打采地说,“可是我已经找了他一圈了,还是没找到。毕竟像你所说的,他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还不到一天,我根本猜不到他到底会在哪里。”
“就算是强人所难我也得强一下,”丁小齐说,“你和你的前女友,是刘岂凡在这个世界上唯二有可能信任的人。除了你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冯斯不觉声音提高了:“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这件事和她没关系,你要是敢…”
“我很奇怪,你进入魔王世界已经大半年了,为什么还没有明白一个最基本的道理?”丁小齐充满怜悯地看着他,“口头的警告要是有用,世界和平早就实现了。”
冯斯二话不说,照着丁小齐的脸就是一拳打过去。但拳头眼看就要打到对方脸上的时候,身前的丁小齐却突然间消失了。拳头落了空,他踉踉跄跄地冲出去好几步,扶住墙才算站稳了脚步。
“收势还挺快的,”丁小齐的声音出现在了背后,“上一次有人想要这么打我的时候,直接一拳砸到墙上,手指都骨折了。”
“我本来就没有用足全力,”冯斯说,“对付你们这些奇葩,我早就学会留一手了。你刚才用的是刘岂凡那样的时间停止,还是王璐那样的瞬移?”
“和王璐小姐的性质差不多吧,”丁小齐回答,“不过我的境界比她差远了,只能移动我自己,范围也小得多。”
“对付我反正是够用了,”冯斯耸耸肩,“那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只好去死啦。”
“去死?”丁小齐微微一怔。
“没错,去死。”冯斯慢吞吞地向后退出几步,然后突然向前急奔,狠狠地对着墙壁一头撞去。
他这一下冲得又快又猛,简直是带着呼呼的风声,完全一副厌倦了世界决心寻求解脱的势头。丁小齐来不及多想,迅速移动到了他的身前,成为了一副挡在冯斯和坚硬的混凝土墙壁之间的肉垫。砰地一声,冯斯就像一颗炮弹一样撞在了丁小齐身上,他几乎可以清晰地听到丁小齐肋骨折断的声响,当然,他感觉自己的颈骨也差一点折断,头顶上好似打群架时被人拍了一板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揉着脑袋喘了几口粗气,并且有些恐惧地发现自己眼前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不会是刚才那一下把视神经撞伤了吧?他忍不住浑身一颤。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发现,原来并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而是——停电了。当瞳孔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眼前还是勉勉强强能看到一点东西的。
“妈的,吓死老子了!”冯斯嘟哝着。他低头一看,丁小齐正躺在地上,虽然强忍着没有呻吟出声,但看的出来疼得够呛。
冯斯蹲下身来,拍拍丁小齐的肩膀:“有两件事得谢谢你,第一,谢谢你替我挡了这一下,你好歹不希望我死,证明你是真正的守卫人而不是黑暗家族;第二,谢谢你告诉了我关于你瞬移能力的实话,如果你不是只能转移自身,而是连我也可以转移,那我就没办法啦。”
丁小齐苦笑一声:“你真够狠的,刚才是真撞啊。万一我没有瞬移过去替你挡那么一下,难道你就真的要把自己撞到脑浆迸裂?”
“不成功则成仁,人有时候就是需要这么一点狠劲,”冯斯说,“既然从能力上说我已经是一个废物了,总得拿出点别的东西来,不然真得一废到底了——奇怪,耽搁了那么久,队长为什么没来催我呢?”
冯斯有些纳闷。自己到更衣室换衣服,原本应当是五分钟内就可以全部搞定的事情,现在耽搁了那么久,下半场都该开始了吧?以队长的急脾气,活吞了自己都有可能,怎么会一直没有派人来催?难道是因为停电没法继续比赛,所以也不着急了?
正在奇怪,耳边隐隐传来一些嘈杂的声响,好像是从篮球场里传来的。侧耳细听,似乎是由人们的叫喊声所组成的声浪。他想要打开门出去看看,地上的丁小齐哼唧着开口了。
“别…别出去!”丁小齐竭力忍住痛,“千万别出去!”
“为什么?”冯斯问。
“外面出事了,这场停电不是意外事故,”丁小齐面色凝重,“我没有猜错的话,黑暗家族…已经提前来了。”
第五章、疲于奔命 4
一般而言,爱打篮球的男生在大学校园里总是很受女生欢迎的,但系队的情况比较特殊,除了冯斯等极个别例外,大多数队员都长得比较——骨骼清奇。假如有女生怀着寻找流川枫的梦想来看系队打球,最后收入眼帘的大抵都是赤木刚宪鱼住纯高宫望之流。因此虽然系队打球还是不少女生来看,但球员们基本都是光棍一条。
所以现在文潇岚坐在板凳席边上,队员们一个个都浑身不自在,像是球衣里长了毛刺。他们不断地偷偷打量文潇岚,却又不敢上去搭讪。
唯一的例外是队长。这是一个高尚的、纯洁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或者换句话说,是个白痴。由于满脑子都是篮球,连谈恋爱的事情都极少去想,他反而能自如地和文潇岚说话:“文同学,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王八羔子…啊,对不起,能不能告诉我冯斯这段时间到底去哪儿了?我反正是不相信那孙子…他会真的病那么久。”
文潇岚抿嘴一笑:“他的确是装病,不过么,也算是身不由己。”
“怎么身不由己了?”队长问。
“学长,你们以前学线性代数和概率统计的时候,是不是一位姓白的女老师教的?我们系这两学期就是她。”文潇岚挤了挤眼睛作神秘状。
队长怔了怔:“是啊,很凶的一个老女人,听说快四十了还没结婚,我们都说她…算了,说出来不雅。她怎么了?”
“她,和冯斯之前产生了一点小误会。冯斯为了躲她,只好装病了。”文潇岚拼命憋住笑,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误会?”队长和其他队员们先是莫名其妙,然后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大张着嘴,发出齐齐的惊叹。
“我靠!还真没看出来了,冯斯这小子的口味那么…那么不走寻常路。”队长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这才叫情圣!真给咱系队长脸。”
委屈你了,白老师,文潇岚在心里想着,谁叫你上学期没给我90分?
好在中场休息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球员们恋恋不舍地暂停八卦,准备上场,到这时候队长才发现问题:“咦?情圣呢?换个衣服要换到过年啊?坦克,快去把他给我…”
他正准备命令绰号“坦克”的中锋去把冯斯揪出来,忽然之间,所有人都眼前一黑——体育馆里的灯灭了。与此同时,音响系统发出尖锐的啸叫声,dj的喊叫与动次打次的音乐也随之而停止。
“停电了?”队长有些疑惑,“不会是冯斯那孙子故意搞坏了电路好不上场吧?”
“你只是要他打几分钟篮球而已,又不是要他去和凤姐约会,”文潇岚哭笑不得,“他哪至于那么不分轻重!”
这场比赛原本就打得沉闷乏味,跑来看球的学生们早就已经有些不满,现在再赶上停电,更是莫名郁燥,很快黑沉沉的体育馆里充满了嘈杂的嘘声、口哨声、喝倒彩声。好在这是个智能手机时代,相当于谁的身上都随身带着手电筒,一些学生索性起身离席,用手机照着路准备提前离开。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体育馆的所有出入大门都被关上了,而且似乎是从外面锁死了,无论是正常的出入通道还是应急通道,全部封闭,一个都打不开。
大学生们这才惊慌起来,通道被封闭的坏消息迅速蔓延开,不安的氛围开始涌动,胆小的女生已经发出了惊叫声。一些比较镇定的学生一面打电话报警呼救,一面开始尝试撬门和撞门。但十分奇怪,门外似乎是被什么分量十足的重物顶住了,即便锁已经被撬坏了,门还是无法被打开。
在这片喧嚣而惊惶的声浪中,场地中的篮球队员们也有些不知所措。文潇岚却比旁人想得更多,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正当冯斯身处体育馆中寻找失踪的刘岂凡的时候,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件,恐怕既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但她也没有办法开口向身边的人解释,只能悄悄地离开摸不着头脑的球员们,向着更衣室走去,想要先找到冯斯再说。
文潇岚来到球员通道的出入口处,正准备走进去,忽然感到有人在扯她的衣袖,回头一看,竟然是她和冯斯一直在找的刘岂凡。虽然黑暗中看不清楚面部细节,但文潇岚不用看也能猜得出,刘大少必定还是那副满头大汗、面色发白或者发青发紫的德行。
“少爷啊,我找你找得腿都快跑断啦!”文潇岚没好气地说,“妈妈没教过你…”
她原本想说“妈妈没教过你出门之前说一声吗?”,忽然想起刘岂凡母亲惨死的事情,又赶忙住口。好在刘岂凡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刚刚说了些什么,急急忙忙地开口了:“糟糕了!抓我的人来了!”
文潇岚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照这么说,体育馆停电和门被堵住,应该是这帮人干的了?”
刘岂凡点点头:“肯定是他们。”
文潇岚哼了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最怕和人接触嘛,怎么会跑到这人和人扎堆的地方来了?”
刘岂凡嗫嚅着答不出来,文潇岚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了,快跟我去找冯斯,我们想想办法解决掉那些家伙。喂,你还戳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赶紧跟我走?”
“找到冯斯也没有用的,”刘岂凡说,“他什么也做不了。”
“你这话最好当着他的面说,这样他就有机会在你身上磨磨他发痒的拳头了,”文潇岚说着,伸手去拉刘岂凡,“总之先找到他再说。他在更衣室里。”
她的手伸了出去,却一把抓了个空。仔细一看,刘岂凡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她先是一惊,然后很快想明白了——刘岂凡动用了他令时间减缓流逝的蠹痕,从自己的身前溜掉了。
这个孙子还真敢!文潇岚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生气,而是吃惊。在听了冯斯的描述以及和此人进行过短暂接触之后,她曾经背地里给刘岂凡下了论断:“这个人太蔫了,完全是个极品小受。”
“不要用你们文艺界那些低俗的词汇!”冯斯当时正色说,“其实他就是个三棍子闷不出个屁的货色。”
“我低俗也比你粗俗好!”
不过现在看起来,刘岂凡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蔫。他先是对一直控制自己的黑暗家族进行了反抗,现在又不听自己的话,好像在内心深处也藏着一点属于他的自由意志。
那就看你的啰,文潇岚想着,不过我还是得找到那个王八蛋。这么想着,她继续迈开步子走向更衣室,却不小心被混乱中的人流撞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这一下摔得好重,她龇牙咧嘴地在地上坐了半天,才算缓过劲来。揉着屁股慢慢站起来时,她发现体育馆里的局势已经接近失控了,群体性恐慌的蔓延速度比烈性传染病还要快。其实此刻虽然被堵着出不去,也并没有其他危险局面出现,没有火灾,没有毒气,没有扛着枪的蒙面匪徒,没有吃人的怪兽,但人们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慌。封闭和黑暗,原本就是恐惧的来源。
一些胆小的女生甚至已经开始哭泣,文潇岚不敢再多耽搁,一瘸一拐地跑向更衣室。她看见更衣室大门敞开,冯斯却已经不知去向。手机发出的电筒光照到墙角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那是一个陌生人,并不是冯斯,看年纪也应该不是大学生。
“你是谁?冯斯呢?”文潇岚问。
“文小姐,你好。”对方的声调里带着痛楚,虽然素未谋面,却准确道出了她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