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是低估了白汐月折腾的能力。明明已经受了伤,不好好躺着调养,一大早就把慕府折腾得鸡飞狗跳。
这般想着,慕轻歌从床上下来,踩在地板上,对两女道:“为本爵爷更衣,我去看看这演的是哪一出好戏。”
很快,在两个丫头的一双巧手之下,慕轻歌就容光焕发的走出了池云苑。
依然是红衣如霞,惊鸿绝艳。
当她带着幼荷与花月走到正厅时,才发现,里面可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她的爷爷,慕府的真正主人,慕雄,也是一脸沉色,五官紧绷的坐在主位上。
而挑事的那位,正坐在一旁,默默流泪。慕连蓉坐在她身边,不停安慰,见慕轻歌现身,还向她甩过来几个眼刀,夹杂责备。
喝~!怎么她有一种审判大会的即视感?
慕轻歌心中讥笑。
“慕轻歌,给老夫滚进来!”慕雄的声音一出,宛如平地响雷。
当即,正在哭泣的白汐月,抬头看向门外一眼。见到一身红衣的慕轻歌之后,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哭得更加伤心可怜。
那脆弱无依,雨带梨花的柔弱模样,顿时引起了正厅内所有人的怜惜。就连站在正厅两边的慕府家丁和侍卫,都向慕轻歌投来了鄙视的视线。
摔!爷做了什么?怎么一个个都好像觉得爷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一样?
慕轻歌心中微怒。
她眸中闪过一丝讥讽,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昂首挺胸的跨入厅内,向慕雄走去。
“爷爷,这么早叫孙儿过来,有什么事?”
“汐月要搬离慕府,你知不知道?”慕雄沉声问。
白小贱要走?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慕轻歌眨了眨眼,如实的道:“孙儿不知。”
“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慕雄气得胡子上翘,厉声的问。
我哪知道?
慕轻歌撇了撇嘴,摇头。
“你这个混账东西。”慕雄气得差点动手。但手刚抬起来,又不忍的放下。
白汐月偷偷看到这一幕,立即将遮面的手帕放下,露出哭红的双眼,柔弱无依的道:“慕爷爷不要责怪慕哥哥,都是汐月不好。汐月要搬离慕府也与慕哥哥无关。我本来就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慕府已经养了我这么久,我总不能无脸无皮的让慕府养我一辈子。如今汐月已经长大,带着绿枝搬出去,到城外找个庄子,种下二亩地,我们主仆二人也能过得惬意。至少,不会无瓦遮头。”
“汐月,你别瞎说。姑姑不会让你离开慕府的。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出去怎么能过得好?”慕连蓉当场就拒绝了白汐月的决定。
“连姑姑,我知道您疼汐月。但是,汐月已经决定了。”白汐月面带哀伤的道。
众人看着这一幕,脸色不无露出同情和怜惜之色。再看向慕轻歌时,就更加的充满了责备和不认同了。
慕轻歌被看得莫名其妙,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她要赶白汐月走般。
她戏谑的笑道:“我能知道汐月妹妹要走的原因吗?”
“你还敢说!”慕连蓉顿时就把矛头指向了慕轻歌。
慕雄也是阴沉着脸。紧绷的嘴角,似乎在显示着他正在努力克制心中的怒火。
在他看来,白汐月的父亲因为救他而死,慕府就有责任照顾她一辈子。他倒是没有像慕连蓉那般想把白汐月许配给慕轻歌的想法。只是简单的觉得,白汐月就像是自己的亲孙女一般,等到了适婚的年龄,为她寻一个好夫家,有慕府撑腰,这个可怜的孩子也能过得一生美满。
“为什么不敢说?”慕轻歌坦然的道。
她的视线,从慕连蓉身上缓缓移开,落到慕雄身上,不卑不亢的道:“即便要判人死刑,也得让那人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死吧?”
慕轻歌从容坦然的样子,让慕雄一愣。
严厉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疑惑。
“你爷爷懒得说你,我说。”慕连蓉将白汐月抱在怀中安慰,对慕轻歌道:“我问你,你将汐月带出去,不仅没有看好她,还让她受了伤,这已经错了。之后你却在中途将她丢下,只顾着送长乐公主回府,这么不分轻重,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吗?”
慕轻歌听得双眼一眯,眼缝中眸光变化。
她沉默着,慕连蓉却当她是无话可说,当即又训道:“长乐公主有手有脚,又有大堆侍卫婢女相陪,还需要你去送?汐月跟你一起长大,就算你没那个心思,也算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就这样把她丢在医馆之中,不管不顾的离去?”
不管不顾?
慕轻歌眼缝中的眸光轻移,落在白汐月身上,宛如冰霜。而后者,依然怅然委屈的样子,根本就不看她一眼。
她大步走过去,来到白汐月面前,冷声问道:“我对你不管不顾?”
“臭小子,你做什么?”慕连蓉将白汐月紧搂,慕轻歌的话,在她看来就像是对白汐月的威胁。
慕轻歌抬眸看向慕连蓉,眸光内一片平静。
慕连蓉被这一眼看得心中一颤,再出口的时候,语气不由得缓和了些:“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汐月误以为自己是个多余的人,觉得妨碍了你和公主的事,才主动要求离开慕府的?”
慕轻歌笑了。
只是笑容有些发冷。
看向白汐月,她真是不知道该不该给她竖一个大拇指。
把真相掐头去尾,再忽略一些过程,便成为了另一个版本。这个版本她听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渣。
她是料定了自己不会说出她那些隐藏的事实吗?
以为自己就算不管她的清誉,也不会不顾长乐公主的名声,还有太子的名声,不会把真相说出?
她敢确定,府中侍卫带着马车把白汐月从医馆接回,慕雄和慕连蓉都是知道的。
然,在他们的理解中,白汐月从小在慕府长大,父亲又对慕府有恩,无论从道义和感情上来说,都要比秦亦瑶更亲近重要一些。
而她,却只是将受伤的白汐月丢给了府中侍卫带回,自己则去送没有一点事的长乐公主。
这样的所作所为,在慕家的思维看来,就是忘恩负义。
也难怪慕雄和慕连蓉会这么生气了。不要说他们,没看到四周慕家的仆人,都一脸嫌弃和愤怒的看着她么?若不是有慕雄坐在这里,恐怕就有无数的臭鸡蛋、硬石头向她扔过来了。
呵呵…
“臭小子你还笑!”慕轻歌无声的笑容,让慕雄皱起眉头。
慕轻歌缓缓抬眸,毫无畏惧的对上慕雄的眸子,平静的道:“爷爷也认为是轻歌的错?”
此话一出,四周人的目光更加不善。似乎在愤怒慕轻歌的不知悔改。
就连慕连蓉也将眉头拧成了结。
依偎在慕连蓉怀中的白汐月,偷偷看向慕轻歌。不知为何,她在听到慕轻歌这平静的语气时,心中变得十分慌乱。
他想要解释吗?
不,这件事,他根本解释不清。
一旦他想要说清楚整件事,那势必要将在偏殿中发生的事说出,这件事涉及到太子和公主,他绝对不敢说出来。
对!他不敢说。别慌,别慌。他不过是在故弄玄虚罢了,只是嘴硬而已。
白汐月在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
“慕轻歌,你有什么话要说。”慕雄没有回答慕轻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慕轻歌清冷的眸光扫过白汐月,戏虐笑道:“汐月妹妹是受伤了不错,而她为何会受伤,轻歌也不知道。昨日,轻歌与那曹贵完成赌约,一转身就不见了汐月妹妹。我与公主好一番寻找之后,才找到她。我也想问问,汐月妹妹,你那一身的伤到底从何而来?那可是皇家狩猎场,你初次进入,为何不乖乖待在我和公主身边,四下乱走,给自己弄了一身伤?昨天忙着给你疗伤,我没有细问,不如你今天当着爷爷和姑姑的面,为我解惑?”
要给自己洗白,非要说出真相吗?
慕轻歌心中讥笑。只要将对方的说辞漏洞指出来,就够了。
“我…”白汐月愣住了。她根本没想到慕轻歌的反应会这么快,不去为自己辩白,反而指出了自己身上的问题。
她更不敢说出昨日在偏殿中的事,眼下要如何把事情圆过去?
“汐月妹妹,你倒是说啊。”慕轻歌殷红的嘴角上,笑容十分动人。
“不错汐月,姑姑倒是忘了问你,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慕连蓉也追问。与慕轻歌的目的不同,她是真的关心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少女。
“我…我…”白汐月的吞吞吐吐,让慕雄眼中的疑惑更深。
慕轻歌笑容越发深了起来,自顾的道:“说来也是奇怪。昨日在狩猎场,邵胖子因为比赛受了伤,而你失踪之后,也是带伤出现。最奇怪的是,长乐公主好心照顾你一番后,在返程时,也感到了不适。我也十分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完,她清透的眸色落在了白汐月身上。
白汐月脸色骤白。
慕轻歌的反击,让她根本招架不住。
慕雄看到白汐月脸色上的变化,皱眉问道:“汐月丫头,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说出来,有爷爷为你做主。”
姜还是老的辣,他已看出了白汐月的有所隐瞒。
一再被追问,白汐月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是第一次去皇家狩猎场,心中好奇便不小心与慕哥哥走散了。后来…后来,我…我遇见一个野兽,在保命中受了伤。公主寻到我时,可能是因为我身上的血污,而被吓到,所以才会有些不适。”
“原来长乐公主是因为汐月妹妹而不适的啊!”慕轻歌恍然大悟的点头。
白汐月拙劣的解释,慕轻歌才懒得在意有多少人信。她只是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看到一个个眉头紧锁的样子,她冷笑道:“长乐公主因为汐月妹妹而感到不适,作为汐月妹妹的哥哥,我是想着总要亲自送公主回去休息,才算是感谢吧。至于汐月妹妹,虽然受了伤,但我已经送到医馆医治,脱离了危险。又命府中侍卫将她送回府中,同行的还有汐月妹妹的贴身丫头。”
说着,她转身看向一脸苍白的白汐月,露出内疚之色道:“汐月妹妹,慕哥哥也想亲自送你回来。只是分身乏术,长乐公主为了你而受惊,于情于理,我这个当哥哥的,又是慕府的小爵爷,公主的未来驸马,都应该送她回去才是。难不成,汐月妹妹就是因为这件事,想要离开慕府?”
话音一落,四周看白汐月的眼神都变了。
从之前的同情怜惜,变成了责备。责备她的不懂事,责备她的不通情理。
人家小爵爷处处替她着想,为了她还亲自去送公主,表达谢意。她却因为小爵爷没有送她回府这样的小事,就闹着离家出走?
真是小心眼,不懂事。
“不,不是这样的。”白汐月感受到四周眼神的变化,急忙想替自己辩解。
“汐月,若是因此你要离府,那姑姑也要说你了。轻歌虽然没有送你回来,但却是情有可原的,你怎么能怪他?”慕连蓉也是摇头道。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公主也身体不适,而且还是因为白汐月的缘故。
“连姑姑…”白汐月看到了慕连蓉眸中的失望,顿时心中一惊。再看慕雄那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不见半点火气,便知道自己失败了。
不仅失败,她还感到自己的双颊火辣辣的疼。似乎她这些年在慕府树立的完美形象,正在慕轻歌的几句话中崩塌。
募地,眼泪夺眶而出。
白汐月可怜楚楚的道:“不不不,我不知道慕哥哥是为了我好。我受伤之后就昏迷了,醒来后就听到绿枝说慕哥哥将我放在医馆之中,将公主送回去了。我只是以为都是因为我,害得慕哥哥分心,不能专心对公主。所以才想着,若是离开了,会给慕哥哥减少些麻烦。”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白汐月没有半点犹豫就把自己的丫鬟推了出来。
被主子出卖的绿枝,顿时脸色一白,忙跪了下来,扇着自己耳光,口中不断的道:“老公爷,小爵爷,长小姐,都是奴婢不好,在姑娘面前搬弄是非,害得姑娘多想,更是误会了小爵爷。”
“绿枝,你怎么可以这样?”绿枝的话,让白汐月露出羞愤交加的神色,仿佛,她也是受害的那一个。
“行了。”慕雄皱眉缓缓站了起来。眼前的一幕,似乎变成了一场闹剧。
他深深的看了白汐月一眼,又看向慕轻歌道:“歌儿,跟我来。”
慕轻歌轻点颌首,噙着浅笑,跟着慕雄离去。对于白汐月,她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慕府两个主子离开后,慕连蓉也冷声吩咐仆人:“都下去吧,该做什么就去做。”
众人纷纷退下,只是离开的时候,看向白汐月主仆的眼神,都带了点别样的意味。待正厅里的人都走了之后,慕连蓉才看向白汐月,略有深意的道:“汐月,连姑姑看着你长大。你在姑姑心中,一直都是那个天真无邪,会关心人的好姑娘。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身上还有伤,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眸光落在绿枝身上,多了几分冷意:“绿枝,替主子着想是你的责任。但你要懂什么是丫鬟的本分。”
“连姑姑,是汐月多想了。”白汐月柔柔的站起来,眼中带泪。
慕连蓉看向她,凝而不语。
少顷,才轻叹了口气,离开了正厅。
“姑娘。”目送慕连蓉离开,绿枝才站起来,凑向白汐月。
谁知,白汐月却抬手一拂,袖袍带着的力度,将绿枝直接推到在地。
“啊!”
“你这个废物!”白汐月骂道。把心中的情绪都发泄在绿枝身上。
“对不起,姑娘。”绿枝忍住泪,颤颤的道。
白汐月阴沉着脸,厉声道:“还不带我离开,嫌这脸丢得还不够吗?”若是说之前说要离开慕府只不过是为了做戏,如今,她是真的想要离开,一刻也待不下去。
慕轻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头脑如此清晰?
她明明已经反复想过不会出错,才这样做的。怎么在她三言两语之下,整件事都反了过来?
白汐月眸光晦暗难明。
今日的失败,她是不敢告诉睿王的。生怕会让心上人失望,觉得自己没用。
不行!她一定要破坏掉慕雄与慕轻歌之间的关系。
白汐月抿了抿唇,在绿枝的搀扶下,返回了自己的院落。
从慕雄的书房出来之后,慕轻歌仰头,对着蔚蓝的天空出了一口长气。
正厅里的事,慕雄是怀疑了。当然,怀疑的不是她,而是白汐月的改变。然,在她看来,恐怕这才是白汐月本性的渐渐暴露。
只是,让她疑惑的是,为什么一夜之间,白汐月就变了?从以往的隐忍,成为了今日的主动出手?
当然,慕雄也对她的反应好奇。
而她给出的答案是,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思想幼稚的纨绔子。
对于昨日事情的真实经过,慕雄没有问,而她更不会主动说。
在她出门之时,慕雄只是嘱咐了一句:小心。
慕轻歌嘴角缓缓扬起,自言自语的道:“看来,整个慕府,危机感最重的恐怕就是老爷子了。”
可惜啊!老爷子放不下这秦国天下的黎民百姓。
否则,慕府又何至于这么被动?
慕轻歌无奈一笑,拂袖离去。她没有返回池云苑,而是直接带着幼荷与花月出了府门,向郊外慕家军的营地而去。
三人骑马而行,街边市集从两侧倒退。
突然,慕轻歌问道:“你们觉得,慕府于秦国为何?”
幼荷与花月同时一愣,似乎没明白慕轻歌为何有此一问。最终还是幼荷反应快,沉默了一下道:“老公爷征战沙场几十年,捍卫了秦国的太平。慕府于秦国,就如同一道铁汁浇筑的铜墙铁壁,守护这秦国。”
“那为何,秦国那位处心积虑的想要推到这座墙?”慕轻歌又问。
两女更加疑惑了。
她们觉得,这些问题的答案,小爵爷应该看得明白才是。为什么还要问她们?
搞不清楚慕轻歌的想法,两女只得如实的回答。
这一次,是花月开口:“因为那位担心掌握不了这座墙,生怕这座墙倒戈,变成取他性命,摘他国姓的利剑。”
慕轻歌无声冷笑,又道:“既如此,为何老爷子还放不下?”她是军人没错,但绝不愚忠。既然当权者不仁,她就会潇洒抽身。为人民服务,那是正规军灌输的思想。而她,刻入骨血的意志是如何高效完成任务,完美的执行每一个命令。
所以,在某方面,她和慕雄是有差异的。
她理解慕雄的忍让,却不能苟同。慕府的两位少将军,还有一位老夫人,都死的不明不白。甚至,他们都怀疑幕后黑手就是坐在至高位上的那位。
慕雄却选择隐忍沉默,依然为天下考虑,吞下这苦果。
若换了是她,早就查明一切,为妻儿讨回公道,然后带着心腹潇洒离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真以为天下是他一家开的么?
就算是秦国因此灭亡,就算百姓陷入战火,那又如何?这是当权者的错误导致的结果。既然这天下是他们秦家的,那关他们慕家什么事?
再则,这天下本就不是哪一家的,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历史的正常轨迹罢了。
慕轻歌能想得开,可是土著慕雄却想不开。这一点,让慕轻歌颇为苦恼。
“老公爷是可怜天下百姓。要知道秦国如今太平,都是因为咱们慕家军的震慑,才使得邻国虽虎视眈眈,却不敢轻易欺凌。”幼荷轻声的道。她似乎有些明白慕轻歌为何有此一问了。
是啊!百姓。
慕轻歌清眸中泛起一层戏虐。
在书房中,还有一段她与慕雄的对话。
她问慕雄,既然担心,为何不就此离去?以慕雄的名号,以慕家军的威名,他们去哪里都不会太难过。
可是慕雄却摇头拒绝了。
他的理由是,他这一生的荣耀,并不是秦国皇帝给的,而是秦国百姓们给的。所以,他必须要还给他们。
她慕轻歌将来如何选择,他管不着。但只要他还活着一日,就要守护秦国一日太平。
这样的话,让慕轻歌无言以对。
所以,在离开时,才会望天长叹。
在颇为沉重的话题下,三人出了城,来到了慕家军的驻扎地。
今日出府,幼荷和花月都是一身利落的劲装,少了一分女子的娇柔,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到了慕家军的营地,慕轻歌与几个副将打了一个招呼,便带着两女走向了后山。
后山,慕轻歌专门挑选了一个极好的地方,作为她亲卫队的训练场。
前几日,墨阳就留在这里,带着五百亲卫准备一切。
绕过丛林,越过峭壁,趟过溪流,在转入一条隐秘的小道之后,慕轻歌三人来到一个山谷之中。
山谷如同葫芦一般,谷口细小,谷内却另有一番天地。
唉山谷四周,都是如刀削的峭壁,有一处上有瀑布垂直落下,水花击渐,日积月累,都已将潭低的一块巨石击穿成洞。
当慕轻歌三人进入山谷后,在山谷的空地上,已经布置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就连峭壁上也挂上了攀爬的绳索。
这些奇怪的训练器械,对于墨阳等人来说,十分陌生。
但对于慕轻歌来说,却无比熟悉。
这些,都是按照她记忆中的样子进行复制的基础训练装备。
障碍,攀爬,格斗,体能,速度,应变,甚至战斗手语和策略等理论知识她都没有放过。她要这五百人,成为以一当百的超级战士。
而在前世,各个国家都垂涎的基因战士,也将会在她手中诞生。
慕轻歌眸光缓缓扫过山谷中的一切,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小爵爷!”墨阳来到慕轻歌身边。
这几日在军中的生活,让他身上的书卷气淡去不少,清瘦的脸颊多了几分刚毅。
慕轻歌淡淡点头:“把他们都叫出来。”
墨阳领命而去,不一会,五百个士兵都整齐划一的站在了慕轻歌面前。
他们身上,没有穿着慕家军标配的铠甲,更没有穿上绣有慕家亲卫标识的衣服,只是听从慕轻歌的命令,穿着收口贴身的衣裤,干净利落。
慕轻歌在五百人面前缓缓踱步,眼神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
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这五百青年,每一个的眼神都透露着信心和坚定,这是成功的第一要素。
慕轻歌负手而立,面对五百零一个士兵,对身后的幼荷和花月道:“幼荷、花月,从今天开始,你们与他们一起训练。若是不能过关,便不用再回到我身边。”
这个决定,在慕轻歌几次带着她们一同来军营时,她们就已经有心理准备。
所以,在慕轻歌话落之后,她们没有一点异议,就干脆利落的站在了墨阳身边。倒是其他五百个汉子,有些诧异的看向两个娇滴滴的女孩,不明白小爵爷想要干什么。
慕轻歌用极缓而平静的声音开口:“不用好奇。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她们想要跟随我,就必须增强自己。你们亦然。”
最后四个字,让五百个青壮都挺直了腰杆,收敛了心神。
慕轻歌视线一扫,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心中都在想,我能教你们什么。不用着急,你们很快就能感受到,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现在,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你们即将学到的一切,是其他人从未接触过的陌生领域。你们想要涅槃,就必须经历地狱之火的焚烤。你们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说放弃的权力。能离开这里的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训练合格,二是死亡。你们,怕吗?”
“不怕!”
“不怕——!”
整齐的吼声,在山谷回荡。
慕轻歌勾起唇角,邪肆而危险:“我很希望,当你们真正接触到地狱的时候,还能如此坚定的喊出这句话。”
五百零三人,用沉默而坚定的眼神来回答她。
慕轻歌笑容突然收敛,沉声道:“我之前的亲卫队,名叫烈歌卫。是你们的老将军亲自命名的。然,他们已经牺牲,这个名字也将永远的陪着他们勇闯九幽。你们,当你们能够被我认可后,会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现在,我不会告诉你们叫什么,因为你们还不配知道。从今日开始,我同你们一起训练。我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若是我做到的,你们却做不到,那只能证明一点,你们连个废物都不如。”
这一番话,让五百人面色紧绷,浑身的气势更为凛冽。
他们不反驳慕轻歌的话,而是打算用实际行动证明一切。这就是慕家军,从来都不耍嘴皮子,看的都是真本事。
小爵爷说他们还没有资格知道属于自己的番号,那么好,他们就用命去拼,看看够不够资格!
一双双年轻的瞳孔里,燃起熊熊烈火,慕轻歌嘴角划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她转身,向障碍起点走去。边走边说:“从今日开始,白天按照我的方法训练,晚上则修炼你们各自的境界,谁敢偷懒,第二日训练加倍!”
“是!”众人齐吼一声,目光随着慕轻歌移动。
他们也十分好奇,到底这些古古怪怪的器械该如何使用。
慕轻歌脱下宽松的外袍,在自己腿上绑上堆在地上的铅块,连胸前和背后也没有放过。
准备好后,她目视前方。突然,如猎豹般冲出,开始了她的越障碍表演。
百米平跑,急速转弯,跨越三步桩,跨越壕沟…跳跃矮墙,攀越软网,躲避沙包,一系列都在众人的眼花缭乱中完成。
等到慕轻歌脸不红气不喘的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已经一脸呆滞。
此刻,从他们脑中飘过两行字——
原来,这些东西,是这么玩的!
小爵爷好牛掰!
慕轻歌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合上茶盖后,她道:“开始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不过,谁也不许运用灵力,只能靠自己的体能。每一轮结束,最慢的一百名,都去外面跑山。跑一圈回来,再继续训练,再输,就再跑。每次惩罚叠加。”
嘶——!
五百个兵哥哥,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他们小爵爷口中的地狱是什么意思了。
不允许用灵力,只依靠体能。
还有那恐怖的惩罚,简直是要脱一层皮都不够啊!
可是,没有人敢反驳。
因为,慕轻歌已经做给他们看了。如果他们认怂,那就是慕轻歌说的那句话了,连个废物都不如。
在心中为自己默默点上一根蜡烛,五百个兵哥哥,连同墨阳三人都心惊胆战的走到了起始点。
特别是幼荷和花月两个女子,听完慕轻歌的话后,她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样的训练,就是男子都不一定能扛得住,她们两个弱女子,如何能坚持下去?
但,慕轻歌的脾气她们很清楚,所以也只能屈服,两个女孩默默的相互打气,为彼此祈祷。
当第一队准备开始时,慕轻歌又幽幽的来了一句:“这只不过是开始,最简单的罢了。”
一句话,吓得众人差点没趴在地上。
这还是最简单的?!
众人心里泪流满面,也只能坚强的站在了起跑线上。
训练,一直到天黑。
这一天,几乎没有一人没有被跑山。有的甚至跑了七八次,幼荷和花月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兵哥哥们以为慕轻歌会对两个女子怜香惜玉,却不想,她居然如此郎心如铁,根本就对两个女孩摇摇欲坠的身子视而不见。
看到这一幕,兵哥哥们心底凉了。
抹了一把辛酸泪,他们终于认知到,要想小爵爷心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更难。
这一夜,几百人都是在修炼中度过。而慕轻歌也没有返回慕府,留在了山谷之中。反正,她很讨厌洛都里的风云暗涌,留在这里训练士兵,反而让她心情愉悦。
第二天,天还没亮。
嘹号就响彻山谷,把昨天累得像死狗一样的几百人给折腾出来。
虽然经过一夜的修炼,但因为天赋不等,各人恢复得也大不相同。看着许多人精神萎靡的样子,慕轻歌咧唇而笑,露出贝齿:“训练开始。咱们先热身,跑山三圈。”
嗷——!
嘤嘤嘤,小爵爷不是人,是魔鬼!
带着内心的控诉,五百零三人开始了苦逼的一天。只是,这一次,慕轻歌也跟着一块跑,而且跑在了最前面。
望着前面轻松无比的清瘦身影,兵哥哥们委屈得都快哭了。
不是说小爵爷不能修炼么?为毛体能比他们还好?
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慕轻歌步伐上的不同,似乎她每一次落脚都是经过精心设计一般,没有消耗多余的力气。
发现这个区别后,不断有人开始观察模仿,渐渐得,他们忘记了疲惫,反而越跑越轻松。
跑在最前面的慕轻歌,感受到身后的变化,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训练每一天都在进行,士兵们每一天也都在进步。
一晃,半个月过去。慕轻歌没有离开过山谷一步,更是不知道洛都那边的任何消息。
这一日,慕轻歌决定要返回洛都一趟。因为,她设计的一些单人装备,需要返回洛都找人打造。
幼荷和花月都被留下来继续训练,慕轻歌独自一人骑马返回了洛都。
回到慕府之后,慕轻歌才从管家那里得知,在她不在府中的这段日子,长乐公主多次来找过她,却都遗憾离去。
最后一次,长乐公主让管家转告她,自己要陪太后礼佛,估计要离开月余。等她回来后,再来找她。
对此,慕轻歌并未太过在意。
如今,她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打造她的超级战士身上。
“小爵爷,幼荷和花月没有跟你回来,是否要属下另派几个女婢去池云苑伺候?”一路跟来的管家,陪着慕轻歌走到池云苑门口时,问道。
慕轻歌直接拒绝:“我这次回来是处理点事,过几天就会离开。不用这么麻烦了。”
“小爵爷这么快就要回去?”管家欲言又止的道。
慕轻歌听出了他话中的犹豫,转身看向他道:“有话便说。”
管家垂下眼角道:“小爵爷离开这段日子,白姑娘时常对老公爷和长小姐说,小爵爷年纪不小了,也该收收心,不能这样肆意玩乐,连家都不回。甚至提议老公爷派人将你找回来。”
慕轻歌眉梢轻挑:“她不知道我去了哪?”她去军营一事,在慕府几乎不是什么秘密。却想不到白汐月居然不知道。
老管家咧唇笑了笑:“自从那件事后,家中之人对白姑娘的印象就…她倒是有派绿枝多出打听,但大家似乎都觉得她管得太多了,所以都默契的选择了隐瞒。”
呵~!还有这么一处?真是意外之喜啊!
慕轻歌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