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殇并未介意柳芙以“你我”相称，只一笑：“后天本王会亲自陪同太子过府一趟，到时候，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姬无殇就地转身，只留下了仍旧一脸惊色，却还未缓过神来的柳芙。
卷一 章六十四 心意难掩藏
章六十四 心意难掩藏
章六十四 心意难掩藏
过去的这三天，让柳芙颇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她万万没想到，自认为保护的极好的秘密竟会被姬无殇一语道破，让她毫无防备，连辩解或者多问一句都没来得及。
可笑的是，自己竟完全忘记了是在和谁打交道。
他是影阁之主，他麾下是一个充斥着密探和杀手的地方，是大周皇朝最一流的情报机关。当初为何自己会对他如此惧怕，甚至不愿对视一眼，除了来自前世的恐惧，柳芙知道，她下意识地是想远离一个可能会给自己造成伤害的危险人物罢了。
或许少年时的姬无殇还不至于像前世时她所面对过的那个君王，一颗心坚硬冷酷的毫无缝隙。但柳芙知道，若自己不提起精神好好与其周旋，哪怕是有一丁点松懈或一丁点偏差，都会让自己提前陷入万劫不复之境，甚至没有了任何可期的未来。
要怪，只能怪自己这半年来是在太顺利，无论是得了九华山的地还是买下扶柳院，亦或是成为了文氏的干亲，还有之前在拈花会上的亮相…这这些接踵而来的好事儿，让她渐渐地忘记了铭刻在心底的仇恨，和伴随重生后一直提醒自己要小心胡氏的那种紧迫感。
若她稍微清醒些，与姬无殇好好保持距离，他就不会对自己感兴趣去调查了吧？
多想无用，这一切已经成为定局，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秘密，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才应该是自己去关心的。
“看来，今天开始得打起精神，不能再放松警惕了。”
柳芙收起纷乱的思绪，看着镜中的自己。姣好如花的面容，白皙如玉的肌肤，玲珑纤细的身姿，虽然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女童，却在一颦一笑间已经有了让人难以忽视的绝艳容颜。
叹了口气，让柳芙有些无心再装扮自己。
今日太子要来，一想到他竟会那样费心思地给自己“鸿雁传情”，柳芙就会忍不住双颊泛红，一颗心犹如小鹿乱撞般地无法平静。
她承认，对太子只是懵懂间有了一丝别样的情愫罢了，并无更多。但面对一个对自己如此用心的男子，一个曾向自己“表白”过的男子，一个容貌气质都冠绝天下的男子…柳芙却怎么也无法保持如常的态度了。
可姬无殇三日前的那句话始终在脑海萦绕不断，好像一个魔咒般怎么也无法驱除出脑海，这让柳芙很是纠结，一张小脸上布满了愁苦的表情。
重生后的她自以为对未来有了预知，自以为可以掌控未来，可事实上，命运从来都是狡猾的。当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它就会伸出触须蔓延进你的生活，扰乱一切，让你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之下，成为它的俘虏。
“自已要屈服吗？”
看着镜中的自己，柳芙喃喃间自言自语道：“还是…想办法和命运抗争呢？”
细如柳叶的双眉蹙起，清澈的双眸中浮起了谜一般的雾气，柳芙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门外大喊一声：“暖儿，进来为我梳妆更衣”
“来了，小姐”
暖儿正在外面收拾东西，听见柳芙吩咐，赶紧放下高挽的袖口冲了进屋，一脸的兴奋之色：“小姐，你终于想通啦。奴婢早就给你准备好今日见太子的衣裳了呢”
“还不快拿来，太子这时候应该要到了。”柳芙故作平淡地拿了排梳随意地理了理耳旁的散发：“更衣之后还得梳头呢，可别让贵客等我。”
“知道，奴婢做事儿小姐就放心吧。”说着，暖儿已经从衣橱里取出一件湖水蓝底儿，绣着春柳飘絮图样的裙衫出来：“小姐，这件如何？”
柳芙看了一眼，点点头：“就这件吧，还算不夸张。”
换上衣裳，柳芙很是满意地扬起了唇角。这件裙衫是母亲特意为自己过年赶制的，是极好的软缎茧绸料子，里面有层细细的棉，极保暖却又不显臃肿。裙衫上明媚的蓝，配上舒缓的绿，还有点点飞扬在裙间如雪花儿般飘然轻盈的白絮，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别样娇俏而又不失柔美。
看着镜中的自己，柳芙笑了。这样的她，应该会让太子殿下很喜欢吧也能让姬无殇有所顾忌，看清楚她并非是可以被轻易掌控在手心的小白兔才对
正在柳芙沉思的这片刻间，暖儿已经熟练为她梳好了双螺髻，又别上一对流苏宝蓝蝴蝶钗，叹道：“小姐，可惜您还未及芉，如此漂亮的衣裳若是梳个好看的云髻或者百花髻，那才叫惊为天人呢”
“不用，就这样已经很好了。”柳芙挑了一对金丝珐琅烫蓝瓷的耳坠戴上，这便起身，披上了厚厚的披风直接去往了养心堂。
…
养心堂内，太子和姬无殇已经都到了，李墨则还在前厅等候柳芙的召唤。
“民女见过太子殿下，裕亲王。”
莲步轻移，柳芙进了屋子便卸下披风，露出玲珑骄人的身姿，上前朝两人一一见礼：“文爷爷今日在皇家书院有例行的公务，不能亲自招待，还请见谅。”
“芙妹妹，不必多礼。”见到柳芙，太子眼中一亮，欣赏之色溢于言表，忙上前亲手扶了她起身，目含柔光，语气亲和：“今日本就是来劳烦你的，文大人在不在倒也并无大碍。”
柳芙略微侧头，露出一截白皙如藕的细颈，含羞启唇：“太子哥哥您久等了，芙儿这就去请李公子前来觐见。”
说完，有意抬眼扫过太子的脸，这才转身在暖儿的伺候下重新披上外袍，亲自往前厅去接李墨了。
听两人一口一个“哥哥妹妹”的，又行状亲密，姬无殇在一旁略蹙了蹙眉，等柳芙已经出了屋子，这才用着随意的口吻道：“太子，臣弟倒是不知您什么时候与柳小姐如此熟稔的？”
“之前有幸与柳小姐在龙兴寺共进素斋，相谈之下都十分投契，所以”太子说着，抬眼看了看姬无殇，目露疑色：“四弟，你什么时候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就连从小就喜欢你的敏慧突然被母后看中想要指给本宫，你都不曾过问一句。怎么，你很关心芙妹妹吗？”
虽然听到太子唤柳芙为“妹妹”有些刺耳，但姬无殇知道自己不该流露半分情绪，脸上浮现出了如常的笑意来：“柳小姐是臣弟的小师妹，老师又待臣弟十分亲近，这才多问一句罢了。”
“本宫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但像芙妹妹那样的绝色小佳人，连你也舍不得挪开目光吧。”太子笑容爽朗，毫不掩饰自己对柳芙的喜欢：“上次在龙兴寺，你是没有听到她讲的关于佛家弟子为何要吃素的故事。就连本宫也不知道的佛家典故和经义，在她口中竟如同随手拈来般，记得清清楚楚，解释地更是明明白白，让本宫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甘拜下风啊。你这个书呆子，有机会不如和芙妹妹过过招，到时候就了然为何本宫对她这么感兴趣了”
“臣弟常来听老师授课，倒也知道她是极聪明的。”姬无殇见太子说话间眉飞色舞，对柳芙果然兴趣极浓，心下也有了打算，见周围并无其他人，便低声道：“之前太子送来的压惊礼，不知柳小姐可否奉上了回礼？”
太子一愣：“你怎么知道本宫送了礼过来？”
姬无殇笑笑：“还不是柳小姐的婢女，让臣弟给太子传信呢。”
“什么信？”太子看起来有些紧张。
“还能有什么信。”姬无殇会心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太子费了那样的心思送上礼盒，难道就不期望柳小姐能看透您的心意，也回赠您一封‘药书’？”
“四弟，你都知道些什么，还不快告诉为兄”太子目光一闪，表情兴奋：“是不是芙妹妹看出了本宫所赠之药中的含义？她的婢女说了些什么？她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快些告诉本宫啊”
“太子，您别急。”姬无殇见他如此激动，反而卖起了关子：“要是臣弟，就不会太鲁莽地让柳小姐知道自己的心意。”
“怎么说？”太子完全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和女人绝缘的，倒认真遵循起姬无殇的意见来。
姬无殇放下茶盏，认真道：“柳小姐年纪尚小，婚配之事现在提及还太早。不若你与她交好，慢慢互相熟悉，将来等她到了及芉之龄，一切便能水到渠成。”
“不行”太子却摆摆手：“你没看到芙妹妹吗？她虽然不过才八九岁的年纪，但已经有了极为出众的容貌。恐怕等不到及芉，翻了年就会出落得更加标志。这文府又进进出出全是大周皇朝的青年才俊，难保不会有人看中，提前向文老先生提亲。若是本宫不主动些，将她的心给提前俘获了，将来难保她不会成他人之妻。所以，你的办法不可行，不可行。”
“难道太子想纳柳小姐为太子妃？”姬无殇故意面露惊讶之色，心下却已然知晓了答案。
卷一 章六十五 心思已无疑
章六十五 心思已无疑
面对着不过比自己大了不到一岁的亲兄弟，姬无殇的目光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自己的这个二哥从生下来就一直被父皇和母后呵护在手心中。对于他来说，任何想要的东西都是唾手可得的。包括未来的太子妃，他也会天真的以为父母能允许他按照心意来找寻。可惜，太过美好的生活总会让人变得越来越麻痹，越来越看不清近在眼前的事实，陷入迷障之中无法自拔。
而身为太子的姬无渊此时此刻就已经被蒙蔽了心智，脑中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期待和幻想。
想到此，姬无殇故意面露惊讶之色，低声问道：“难道太子想纳柳小姐为太子妃？”
“有何不可？”太子并未察觉姬无殇语气中的深意，只气定神闲地饮了口茶：“她乃文氏入了族谱的孙女儿，身份上来说不算太低。更何况年纪尚小就素有才名，性情容貌也是一等，想来父皇也不会反对。”
“母后不是打算让你娶胡家的女儿吗？”姬无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并未就此打算放弃追问。
“敏慧妹妹属意于你，娴妹妹又太小，胡家并无合适人选。这也怨不得本宫不给母后面子。”太子好像早就想过了，只摇头道：“母后就算不甘心将来的皇后中没有胡氏一族的血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既然如此，那就是臣弟多虑了。”
听了太子的话，姬无殇了然地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深沉。似乎是斟酌了一下，这才主动附到太子的耳边，用着只有两人之间才闻的声音道：“之前臣弟来听老师授课，与柳小姐的婢女偶遇，她央求臣弟转达一句话给太子。”
“什么话？”太子有些意外：“她一个下人，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吗？”
“太子之前不是派了冷凤过来送上压惊的礼物给柳小姐吗？”姬无殇扬了扬眉，悄声道：“那婢女说，有机会她家小姐会亲自向太子致谢的。至于谢什么，太子应该知道的一清二楚吧”
听了姬无殇所言，太子脸上先是掠过一抹惊色，之后才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脸上随即浮起了浓浓的笑意来：“本宫就知道芙妹妹聪慧如此，绝对能读懂那一匣子药名儿中含的深意等了这两天，本宫先前看到芙妹妹，见她神色如常，还以为一番心意付诸流水了呢。却没想，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柳小姐是女子，自然要矜持些。”姬无殇顺着太子的心思道：“相信她会对您有个回应的，太子放心吧。”说到此，姬无殇转而又道：“臣弟可真是佩服太子，能想到如此巧妙的方式传信儿。”
姬无殇的语气里并不完全是称赞，若太子注意些，便能听出里面蕴含的一抹嘲讽。只可惜他此时此刻完全沉浸在兴奋的状态中，根本无从发觉，只伸出手指不停的点着身边的桌几：“如此，本宫可要好好的谋划谋划，至少先得让母后见见芙妹妹才行。”
姬无殇盯着他不停敲动的手指，略微瞥了瞥嘴角，便颔首饮茶：“太子要满了十八才能定下太子妃人选，如今还有小三年的时候，足够您筹谋了，倒不用急于一时。”
“三年的时间可不算长，而且胡家说不定会想其他办法塞个女儿入宫，所以不能懈怠了”太子满眼都含着笑，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娶柳芙似的：“没关系，元宵节的夜宴素妃娘娘应该给芙妹妹下了帖子的。到时候，一定要让母后一看到她就心生喜欢，那以后的事情就好说了。”
“一切由太子定夺，无论如何，臣弟都是站在太子这边的。”再次抬起头，姬无殇脸上又出现了那张犹如假面似的笑颜，几乎毫无破绽。
“好说，好说”太子点点头，似乎觉得柳芙去了这些时候还没转回，抬眼看向了门边：“怎么芙妹妹耽误这么久？”
“应该就快来了吧。”姬无殇倒是没放在心上，只自顾地饮着茶，脑中盘算着之前就想好的计划…
“对不起，让太子殿下和裕亲王久等了。”说话间，养心堂的门帘被暖儿撩起了，柳芙闪身而进，后面则跟着一身皇家书院常服的李墨。
“微臣参见太子”
李墨屈身入内，赶紧就向着太子的位置行了大礼，之后又转而向姬无殇福礼道：“见过裕王。”
“不用多礼。”太子面含微笑地摆了摆手。
柳芙作为中间人，自然要详细地为太子介绍一番李墨的身份来历，便上前主动道：“这位李公子便是那‘神农园’的少主人，裕王应该见过，他也是文爷爷的弟子，同时也是皇家书院的教习师父。”
“神农园？”太子挑了挑眉：“这名字有意思。”
李墨赶紧鞠身恭敬地道：“《茶经》有云：‘茶者，发乎神农氏，起于鲁周公。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而‘巴山陕川之地’说的就是如今的神农架一带，所以家父才给茶园择名‘神农’。”
太子很是意外，赞道：“李公子真是青年才俊啊，也不愧是茶园少主人，对《茶经》竟也熟悉如斯，本宫佩服。”
“让太子见笑了。”李墨坦然地接受了太子的赞赏，却不着痕迹地往柳芙那边望了一眼：“亏得家父时常教导，不然，以微臣劣根之质，哪里知晓这些《茶经》之文呢。”
“文人就是喜欢自谦。”太子却笑笑，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李墨，似乎极为欣赏：“李公子却是有真才实学之人，若过于妄自菲薄却也不诚啊。”
李墨也附和着笑了笑，语气仍旧充满了恭敬和谦虚：“承蒙太子看重，微臣受宠若惊。”
“好了，也别客套了，咱们还是商量正事儿吧。”太子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李墨跟来。
姬无殇看准时机，主动插话道：“太子，您和李公子有要事相商，臣弟和柳小姐留下也不方便。正好臣弟有一本书要借，就在养心堂旁边的藏书室中，不如先请柳小姐带臣弟过去，等会儿再过来说话。您看可好？”
对于姬无殇如此“闻音知雅意”，太子很是满意：“也好，就劳烦芙妹妹暂时陪一下四弟。”
柳芙本来还想留下，至少可以知道身为太子的姬无渊到底是作何打算，也好预估一下扶柳院那边的出产到底能不能够保证宫中的供应。可既然姬无殇和他都开了口，自己只好暂时回避，便福礼道：“下人已经遣退，太子哥哥若是有吩咐，叫了芙儿过来就行。”
说着，往姬无殇那边看了看，发现他已经转身自顾往侧屋而去，只得赶紧跟上。
…
姬无殇熟门熟路，进了侧屋就自行到书壁前翻看起来，那模样，似乎真的在找一本书似的。
柳芙在旁边候着，见他并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打算，而此处离得正堂又隔了一堵墙，什么动静也听不到，不免有些恍神。
“怎么，你就只关心人家的茶叶买卖，而对自己的秘密不在乎吗？”
手中拿着一本旧书，姬无殇神色悠闲地渡步而来，冷哼一声：“还是，你现在心里只有太子，以为他能保得了你？”
“民女不明白裕王所言为何。”面对姬无殇的“挑衅”，柳芙准备按照之前的打算，来个装傻和打死不认。
“丫头，你怎么变笨了。”姬无殇看着柳芙一副“从容就义”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本王既然会开口，就一定手上握有足够的证据。怎么，你认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轻松过关？那你便不是笨，而是太天真了。”
柳芙紧紧咬着一口玉牙，眼看姬无殇越来越近，那笑里藏刀的样子就好像一只狼正缓缓面对猎物伸出利爪，不由得背上起了一层冷汗，下意识地别过眼，却并不打算就此妥协，只憋住了气儿道：“民女真的不知裕王殿下说的是什么。”
面对柳芙的接连否认，姬无殇却好像很有耐心似的，步步而近后便缓缓沉下了腰，凑到她的面前，犀利中含着阴冷的眼神直接罩住了地那张娇颜如花的小脸：“本王虽然有的是功夫，但你也别妄想能够挑战本王的耐心。”
已经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呼吸在耳畔撩动，柳芙忍不住全身一颤，却死死咬住薄唇，使劲儿地摇了摇头：“民女不敢。”
“其实，本王根本舍不得伤害你。”姬无殇突然笑了起来，伸手轻轻抚过了柳芙的侧脸，指尖滑到了她尖巧的下巴上，反手一把握住，强迫她转而正面对着自己：“你这张脸，还有你这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本王都大用。”
看着眼前一张放大的俊颜，柳芙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般，只恩能任由姬无殇的手钳制住自己：“裕王您是什么意思…民女不明白…”
卷一 章六十六 莫与虎谋皮
章六十六 莫与虎谋皮
似乎是想要看清楚柳芙脸上的每一个毛孔，姬无殇不经意间已是越靠越近，轻轻一嗅，那属于于女儿家的淡淡香馨幽然便钻入鼻息，缭绕不绝。与此同时，双眼中也随即浮起了一抹晦暗不明的神色：“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从来不会觉得累。可你现在的表现，开始让本王觉得烦了。”
柳芙忍着心头的恐惧和慌乱，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可呼吸间那一股属于姬无殇的霸道气息却让她几近窒息。更别提他是如此的靠近，连对方的心跳仿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让她的大脑逐渐陷入了一片空白。
虽然这幅身子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女童，但柳芙的心智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了。前生的她那里曾和男子如此靠近过？更别提这种带着危险的过分紧贴，使得她心底都开始颤栗了起来。
但理智却在不断地提醒她，像是一道沁冷的溪水缓缓滑过滚烫的心扉，告诉她，眼前的男子绝对不会是自己能够轻易唬弄敷衍的，他是姬无殇，是未来的君王，得罪他的下场可能比重生前被送去和亲还要凄惨。
想到此，柳芙终于启唇，用着细弱几近无声的语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才乖嘛。”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终于妥协，姬无殇会心而笑，那勾起的唇角，那微扬的眉梢，好像是胜利者在欣赏自己战利品一般。
顺而放开了柳芙的下巴，姬无殇看着自己留在那片莹白肌肤上的红印，不知为何心底掠过一丝微痛的感觉。将这种不应该有的痛感挤出了身体，姬无殇抬眼后，只冷冷道：“很简单，本王要和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柳芙自嘲地笑了，手掌捂住有些生疼的下巴，轻轻地揉着：“民女何德何能，竟有筹码可以和裕亲王做交易？”
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柳芙竟还有心情打趣儿自己，姬无殇笑容之中透出一抹欣赏：“你可不是普通的小女子，单是你这张脸，就已经把太子殿下迷得七荤八素了，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柳芙不笨，当她听见姬无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知晓了他所谓的“交易”到底是什么。压住心中的反感，故作小心道：“若是裕王殿下要民女去讨好太子，这并不难。”
“本王要你做太子妃”姬无殇却摇摇头，上下打量着柳芙：“你可愿意？”
“为什么？”柳芙一惊，看着姬无殇，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安排和打算。若是只为了套取情报，自己接近太子，或者被太子纳为侧妃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做太子妃？
姬无殇看了一眼门边，确定太子和李墨还在商谈买茶之事，这才笑了笑，伸手捏起旁边茶桌上的空杯，在手心中把玩着：“你不是梦到过本王将来的情形吗？本王，是想将你的梦境变为现实。”说着，一抬首，目光直视着柳芙，一字一句地道：“这下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要你做太子妃了吧。”
既然话已挑明，柳芙脸上的胆怯和羸弱已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与童颜完全不相符的睿智和沉稳：“太子哪里可能娶民女为妃，裕王您未免也太看得起柳芙了。而且，民女身上所背负的丑闻，就算被捅出来，受人唾弃的也不会是太子，只会是民女自己，伤不了太子一分半点。”
“这不需要你来担心。”姬无殇也看出了柳芙神色中的微妙变化，总觉得眼前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子身上好像总裹着一层迷雾，让人很难能够看清。还好自己有信心能完全掌握她，不然，他可不愿意和任何女子，即便是小姑娘来做交易。
将空杯盏递给柳芙，示意她帮自己斟茶，姬无殇才表情轻松地道：“只凭你一个来历身份不明的小妮子，自然不可能。但有了本王的相助，太子妃之位，自将非你柳芙莫属。而且，本王并有打算利用你的身世去扳倒太子，本王还没有那么天真。”
“那您是为了什么？”柳芙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这个男子了。
“太子是本王的兄弟，本王可不能亏待他。没了江山，至少也要有个美人相伴，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地让路。否则，‘兵戎相见’‘手足相残’可并非本王所愿啊。”出人意料的，姬无殇竟是真的为了替太子打算一样，顺口就说了这句话出来。
睁着一双清透澄澈的水眸，柳芙看着姬无殇，半晌没有说话，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就那么认真地，专注地盯着他：“若您真如此想，那民女答应您又有何不可。只是，如果民女愿意配合，裕王您也必须答应民女一个条件。”
被柳芙一双清眸盯的有些不舒服，姬无殇收起笑意，眉头蹙起：“本王给你的交易是你替我看好太子，我替你管好秘密，仅此而已。你若想要什么，也得提出新的筹码，让本王愿意才行。”
“如果民女能助裕王您‘梦想’成真…这个筹码你愿意接受吗？”不知为何，柳芙突然有种感觉，觉得姬无殇或许并不想自己想象中那样不可战胜，或许，他心底对皇位的渴望，就是他最大的破绽。
毕竟，他再具谋略也无法预知未来，他根本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成功地取代姬无渊成为天子。在一切都未尘埃落定之前，他心底始终会有一丝怀疑和慌乱。那是所有人对未知的将来都会怀有的一种无力感。
而重生的自己却清楚明白的知道结果，这就是自己最好的筹码。
“你如何助我？”姬无殇有些不相信，冷冷一哼：“你只要做好本分，将太子的动向暗中通知本王就行了。必要的时候安慰好他的情绪。其他，你一个小女子而已，难道还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成？”
顿了顿，见柳芙还是盯着自己不曾诺言，姬无殇摆摆手：“好吧，假设你真能助本王成事，新的交易也要等到时候再说。”
柳芙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就含笑接过了话：“裕王您现在可以不信民女，但总有一天，民女一定能为您所用。到时候，还请谨记今日之言，记得您曾许了民女一个承诺才好。”
“若是本王能心想事成，许你承诺又何妨。”姬无殇似乎并未将柳芙的话放在心上，随口道：“只是眼下，你得好好想想如何先抓住太子的心。”
柳芙也干脆，知道自己暂时是逃不出姬无殇的手心了，脸上表情也放松了些：“这点就不用裕王您费心了。只是到时候若太子提亲，皇上和皇后不会反对，那才是需要您操心的。”
“本王就说嘛，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一切都简单明了。”姬无殇见事已谈成，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舒缓的笑意，这还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柳芙看到姬无殇一副得意的样子，心底恨得牙痒痒，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道：“裕王，您说这是否就是所谓的‘与虎谋皮’呢？”
“哦？”姬无殇挑挑眉，佯装思考了一下，这才答道：“在本王看来，你倒是有一丝母老虎的潜质。那勉强应该算是吧”
被他如此反咬一口，柳芙憋得一张小脸通红，可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故意笑道：“也对，‘与虎谋皮’还是‘与狐谋皮’，这还是两说之事。只希望，你我都不要是那个傻子才对。”
姬无殇被柳芙的话引得一笑：“你不用这么谨慎。自此之后，你与本王就是同坐一条船的人了，相互之间，还是和平相处的好。”
…
“咦，你们好像很谈得来啊。”突然间，太子带着李墨推门而进，打断了两人的说话。
“见过太子。”
柳芙赶紧上前相迎：“太子哥哥有吩咐只唤一声芙儿即可，怎么亲自过来了。这边连热水都没有，炭盆也不够，还是回正堂去吧。”
说着，柳芙竟上前主动轻轻扶了姬无渊的手臂，让姬无渊惊讶之下面露喜色，连自己要说什么话都忘了似的，就这样被柳芙带出了屋子。
“微臣也…”李墨见状，只得看向了姬无殇：“裕王殿下，咱们也过去吧。”
“别着急。”姬无殇对柳芙的反应很是满意，亲眼见到她和太子转身去了正堂，这才对这李墨招了招手：“本王刚刚看到一本极有意思的古籍，其中有些不明之处。李先生供职翰林院，又是同门师兄弟，还请帮忙参详之后再一起过去，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这…”李墨有些意外，但既然姬无殇这么说了，只好渡步过去：“裕王您乃老师首徒，倒是微臣才疏学浅，怕帮不上什么忙，让裕王您见笑才。”
姬无殇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今天遇见的人都喜欢妄自菲薄呢。”
“什么？”李墨没听清楚：“裕王您说的还有谁？”
“没什么…”
姬无殇开始敷衍起来，他只想让柳芙能单独和太子呆一下。因为他知道，以太子的心性，肯定会主动问柳芙“回信”的事儿。到时候，想必柳芙一定能按照自己的安排，好好演一场女家“含羞动春心”的戏码吧。
想到此，他根本没听李墨在说什么，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卷一 章六十七 眼前有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