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绝色倾城上一章:绝色倾城结局 1 番外
- 绝色倾城下一章:绝色倾城3惟愿是你 全文 结局
“小夏,你把止疼药都吃完了?”文昭拿着空空的药瓶问我。
我这才想起来,是的,药已经没了。
我对他说:“我头疼。”
他贴过来,摸了摸我汗湿的头发,“那些待因片是给中度癌症的人吃的,吃多了容易上瘾,你不能再吃了。”
我听话地回道:“嗯,我以后不吃了。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女人第一天来这个都这样,一会儿就好了。”
文昭倒了一杯热水给我,我喝了几口,对他说:“咱们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他关了壁灯,躺在床上,从身后搂着疼得浑身发抖的我,下巴搭在我肩膀上,好像这样就能缓解我的痛苦。
然而事实却是这样,一个男人就算再爱你,你的痛也不会传递到他的身上,就像那天在“盛世”的包厢里,他也只能看着我,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一个悲伤的现实,自己的问题,终究要自己面对。
我迷迷糊糊想着这些事,身后的文昭却忽然对我说:“小夏,你别这样,我最怕你这样。我哪里做错了,你要告诉我…”
他搂着我的手臂越来越紧,好像我是一缕轻烟,毫无真实感,稍稍一放手,转眼就飘没了。
我用汗湿的手握住他的手臂,小声说:“文昭,我想回家。”
他明显抖了一下,却把我搂得更紧,“这里不就是你的家?”
“我想回自己的家,可以吗?”
他沉默了,我又重复了一遍,“可以吗?”
过了很长时间,我听到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小夏,你当初答应我的…再说,你的家在哪儿?”
是啊,我的家在哪儿?如果不是文昭提醒,我都忘了,我所有的亲人都死了,我已经没有家了。奶奶那栋老房子只是一座被遗弃的空宅,那里空无一人。没有亲人,就没有家。
我无家可回。
我跟文昭之间的一切像极了童话故事,我们像两个疯玩的孩子,在成人的世界玩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游戏,然后王子玩累了,回到自己的城堡里,贫女却因为走得太远,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
第二天早晨,文昭在浴室里洗澡,我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餐。
我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吐司、鸡蛋、火腿,还有一些水果,打算做两份火腿鸡蛋三明治和水果沙拉。
给苹果削皮的时候,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来,小柔小时候最喜欢吃苹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生在穷人家,小柔天生就比别人懂事。听奶奶说,她断奶都比别人家的孩子早。她从小就很听话,比我更不让奶奶操心。就是太老实了,总是被人欺负。我这个姐姐只大她两岁,可是她什么都听我的,除了那一次。
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奶奶生病住院,小柔要交学费,四处都要钱。我曾经把心一横,跑去一家夜总会,谎报了年龄,想赚快钱,结果第一天上班,就被人灌得死去活来,因为不会说话,被客人劈头盖脸地骂,最后还被赶出了包厢。
我跟小柔虽然出身贫苦,却也是奶奶的掌上明珠。我从小性格倔强,奶奶从没舍得深说过我一句,或者弹我一个指头。我一直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学校的小明星,是从小被人夸到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是多么自以为是、不自量力,这个世界不是你豁得出去,就能赚到钱。在那些大人眼中,我的清高和忸怩作态就是一个笑话,在学校培养出的骄傲和自负,不过一个晚上,就被人踩得连渣都不剩。
我躲在洗手间里,一直哭到下班才出去。
我失魂落魄地从夜总会的后门走出来,那时候是夏天,下着小雨,我看到一个小姑娘撑着伞在前门等人,起初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后来仔细一瞧,那个人就是小柔。
我脸上的妆都哭花了,身上的裙子短到大腿,又俗气又廉价,一如我的尊严。我不敢看她,第一次在自己的妹妹面前这么狼狈,无地自容。
小柔跑过来紧紧抱着我,那把小花伞掉在地上,我们都被雨水打湿了,冷风吹过来,姐妹俩抖得像飘零的树叶。
她对我说:“姐姐,你不能这样,你还要上大学,你比我聪明多了。我们两个换换,我出来赚钱,你去上学。”
关于那天的一切,直到今天我都记得特别清楚。
如果不是小柔,我不会重新振作,是她给了我勇气,让我明白什么是责任,什么是命运。我告诉自己,我可以认输,但是绝对不会认命。
一年后,在南方的花场,我不再是好学生叶楠,我是夜场艺人楚夏。我越来越世故圆滑,越来越八面玲珑,也越来越讨人喜欢。有客人愿意一掷千金,只为了跟我喝一杯酒,或者听我唱一首歌,也有熟客常年捧我的场,只要是有我的秀,他们都会送几个花篮。慢慢地,树大招风,有人开价买我。
当年在花场,人人都说楚夏爱钱,除了不跟男人上床,为了钱我什么都肯干。因为我知道,是钱让我失去了所有的梦想,也只有钱才可以改变我和小柔的命运。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不在乎吃了多少耳光,受了多少委屈。这个世界的尊严很贵,不是每个人都要得起。但我有我的底线,答应过小柔的底线。
她是我妹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妹妹。她死的时候才只有十八岁,刚刚考上大学,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奶奶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再也没有人含着微笑等我,也没有人再对我说——承诺是我们不能退缩的勇气。
她死了之后,我一直在做什么?我抱着她的骨灰,又答应了她什么?
我感到自己的小腹一阵阵刺痛,就像昨天晚上,文昭在我身体里的感觉,不是痛苦,而是绝望…无可救药的绝望。
“小夏,你干什么?!”一个震耳欲聋的男声打断了我的神游。
我回过神来,看到只围了一条浴巾的文昭,三步并作两步从二楼冲下来,却不敢走过来,站在距离我一米开外,伸出一只手,颤抖着对我说:“你别这样,你先把刀放下!”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在做饭,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可他还是那样,声音里已经有了哭声,“小夏,先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我右手拿着一把染血的水果刀,左手手腕的动脉处,已经豁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就像婴儿的嘴巴,还在汩汩冒血。
血流得一地都是,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躺在地上,已经变成了一只人血苹果。
我想削苹果,结果割了自己的手,我看着那道不断冒血的刀口,这么深,这么整齐,我怎么下得去手?
我把刀子扔在地上,双手抱住头,不敢相信这是我自己干的。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做点什么,却已经动不了。
文昭跑过来,用手巾勒住我的伤口,打电话叫救护车,车没到之前,他一直紧紧搂着吓得颤抖不止的我。
“我怎么了?文昭,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疯了?”我语无伦次,眼前的世界像一面龟裂的镜子,轻轻一碰,四分五裂。
文昭搂着我,只流泪,不说话。我用染了血的手,颤颤地去摸他的脸,他的眼泪和我的血混在一起,好像两道鲜红的血泪。
我不敢再看下去。
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一定要珍惜两种人:一种是只会流血的人,却为你流了泪;一种是只会流泪的人,却为你流了血。
因为发现及时,我没有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可是切口太深了,多根神经和肌腱断裂。医生说缝合之后,经过康复训练和治疗,日常生活不会受太大影响,但是要完全恢复,需要时间。
从医院回来之后,文昭不敢让我一个人了,我自己也不敢。
我们出门旅行的计划,在文惠的建议下取消。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我会不会在跟文昭一起徜徉爱琴海,看着瑰丽的落日,品着香醇的红酒的时候,一时心有感触,从邮轮上跳下去。
文惠每隔三天来看我一次,为我做心理辅导。过去文昭是她的病人,现在我是她的病人。但是很明显,我比文昭的情况要严重得多。文昭想每天陪着我,可是他家里不允许,他的父母已经放纵他太多次。那么大的集团,那么多的员工,那么多靠着文氏集团维持生计的家庭,不是他说放下就放下,说休息就休息。
过了几天又听文昭说,他父亲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想让文昭尽快接手,如果老人家没有装病,他以后只会越来越忙,要学习和处理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文昭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文惠也不能天天来,他便想给我找一个小保姆,可以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可是新的问题来了,我的公寓太小,多住一个人实在没地方。
他思虑再三,还是希望我能搬进他自己那间别墅去住,虽然离市区远些,可地方够大。我对这个提议没意见,最近无论他和文惠说什么,我都没有意见。
文惠一直安慰我,说我只是创伤后的应激心理障碍,是短期的,只要注意休息,配合治疗,多跟人沟通,很快就会好。
我不是很相信她的说法,于是自己上网去查。
失眠、头疼、情绪不稳、言语凌乱、行为紊乱、片段幻想…这是精神分裂的早期症状。
我坐在文昭书房的电脑前,整整一上午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在耍我。
在南方的时候,我曾经去庙里抽过签。我记得,我当时抽到的签文是“河渠傍路有高低,可叹长途日已西,纵有荣华好时节,直须猴犬换金鸡”。
我以为是上上签,谁知道解签人却说,如果问时运,这是一支下下签。他说我一生坎坷,时运不济,曾经有过辉煌,却已经是日薄西山。他看了看我的掌纹,又说我生命线很长,感情线却很波折,半生劳苦,半生飘零,一生一世,情伤难复。
所以我很早就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死。
我在南方的小巷没被人打死,放跑了夏荷没被韩棠砍死,在山上没被凌靖折磨死,在车祸里没被大火烧死,割脉没被自己害死。
我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可是不会死,并不代表不会受苦、受难、受折磨。如果人真的有前生来世,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就是来还债的。
文惠没有对我说实话,也就是说,我的病情可能会向两个方向发展,要么就是轻得不需要说,要么就是重得没必要说了。
这么多年,面对那些无力改变的世间种种,我一直告诉自己:要么放下,要么算了,要么舍命一搏,就算什么都做不到,至少不要拿那些事来为难自己。
你不能跟整个世界对抗,就不要去看穿人性背后的秘密,不要去仇恨,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要学会握手言和,哪怕明知那不过是“委曲求全”的另一种说法,你也可以用这种消极的乐观来骗骗自己。我以为面对命运,我已经足够谦卑,为什么还是会走到这一步?我想不通。
第八章:韩棠,醒醒吧,结束了
上午一直都在文昭的书房上网发呆,下午就觉得精神不济。小保姆问我要不要喝点补血的参汤,我对她说,我什么都不想喝,我只想睡觉。
一个人回到文昭的卧室,他的卧室大得出奇。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回自己的“金窝”,却总是在我的小公寓里待着,房子太大,住久了,人容易抑郁。
这栋别墅我四年前来过很多次,这里什么都没变,唯一改变的,就是卧室露台对面的那片蔷薇花,如今换成了小雏菊。
我把通向露台的落地玻璃窗打开,窗纱放下来,风一吹,窗纱翻飞得好像鸟儿的翅膀。我面对露台站着,不敢走过去,我总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好像还有人在跟我说话。
我开始分辨不清,那些声音究竟是我心里的幻觉,还是我在现实中听到的声音,但是我知道,当幻听出现的时候,我的精神分裂又严重了。
文昭回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看自己包着纱布的左手。
他脱掉外套,坐在床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脸,“在想什么?”
我说:“我刚才去你的健身室试了一下,我的左手一点力气都没有。我举不起哑铃,也抬不起杠铃,练其他器械也没力气,只怕以后连沙袋都打不了,我还能练什么?”他揉了揉我的头发,“你还可以游泳、跑步、做瑜伽、打网球,做一些低强度有氧运动。而且医生说了,你的左手以后不是不能用,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