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说三爷这是怎么了?”
玉树闻言就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墨影,随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转眸看向花圃中还飘荡着花瓣的一幕,便煞有介事的说道:“说不定,这是三爷和王妃之间的情趣呢!”
“啊?这…不太好吧,再怎么说这里也是行宫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三爷也都不顾及一下?”墨影对于玉树的话,眼里闪过惊讶!
再次往树下看了看,好像不远处正有一堆巡逻的女卫走过来呢,三爷这次是要玩大了?
玉树嗤笑了一声,满目轻谩的瞥了一眼墨影,耸耸肩,又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情到浓时还管什么行宫不行宫的!”
墨影闻此不由得暗暗咂舌,同时在心里给自家三哥默默的点了个赞!
“玉树,你再不滚出来,我就把你的丑事昭告天下!”彼时,已经被凰胤尘给压的彻底透不过气的苏苓,耳边清楚的听见了玉树和墨影的声音,她感觉自己要是再被凰胤尘给压着的话,等筱雪看见她的时候,就可以给她收尸了!
玉树心中警铃大作,方才他好像因为他激动,所以说话声音都忘了降低,完了,这要是被王妃将那子虚乌有的事情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
如此想着,玉树从树上一个倒挂金钩,随即倏然落地,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奔着苏苓就跑了过去,而墨影这厮此时还怔愣愣的看着玉树过于急切的动作,心里暗想,他有什么黑料?改天要不要找王妃打听一下?
当玉树胆战心惊的上前将凰胤尘从苏苓的身上扶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感觉今天的三爷格外的重!
平时他和三爷比试身手多次,没见三爷的身子有这么沉重的时候!怪事啊!
凰胤尘甫一从自己身上被拉开,苏苓仰面躺在花圃中,不停的拍着胸脯喘息着,被一头猪给压着,这滋味真是‘妙’极了!
“王妃,你没事吧?”玉树双手搀扶着站立不稳的凰胤尘,同时又不乏讨好的模样望着苏苓询问了一句。
苏苓颤巍巍的小身板好不容易从花圃里坐起来,好好的衣裙也沾染了泥土,工整的惊鹄髻也从一侧垂荡着。
扬起一侧的柳眉,眼含怒火的睇着玉树,唇角却怒极反笑道:“你说我有没有事?”
“王妃,此事全是误会啊,属下…”
“行了!他怎么回事?这还没到深夜的,睡的跟死猪似的!干嘛啊?几辈子没睡过觉?”苏苓打断了玉树的解释,随即他身边的凰胤尘,眼眸中也闪过几许的异样。
刚才看见他的时候,就感觉他眉宇间的疲色特别浓郁,没想到说话还没说两句,结果他人就直接的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尼玛,就算睡死过去,还不忘吃她豆腐!
人渣!
“王妃,属下稍候向您解释!”眼看着玉树撑着凰胤尘的身子已经有些吃力,而苏苓的询问还没得到解答时,另一边从树上缓缓滑下来的墨影慢慢走了过来。
苏苓见此,凤眸微眯着冷光,这心里的火更胜!
墨影算是四个暗卫中,和苏苓接触较少的一位,但是这不代表他就是个好鸟啊!当他方缓步走到玉树的身边,虽然也出手搀扶着凰胤尘,但与此同时,又不嫌事大的说了一句,“王妃,刚才玉树说,你和王爷是情到浓时不便打扰,所以属下才没出现!王妃恕罪!”
玉树:“(⊙o⊙)!”墨影,你这瘪犊子出卖我!
苏苓闻言脸色更加不怀好意的扬起几许笑意,微点着头看着玉树,那慧黠的眸子中闪烁的精光,让玉树后背都沁出了冷汗。
不多时,直到墨影和玉树一起搀扶着凰胤尘走向行宫偏殿之际,苏苓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正抬眸想要顾盼四周,结果感觉到头上有点异样,伸出手指往上面戳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梳的好好的惊鹄髻已经从头顶垂到了耳际!
暗叹一声,心情不甚烦躁的苏苓直接将头上的发髻彻底拽了下来,随着一头墨发倾洒在身后,苏苓这小脸也彻底黑了!
不是说凰胤尘出了城,不是说去收服倭寇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这一副面如土色的模样!
她好好的招谁惹谁了,这回她总算明白了,只要她身边没有凰胤尘,那日子还是挺舒坦的,但是只要有凰胤尘的搀和,这日子就开始变得扯淡!
尼玛,不能忍了!
苏苓也顾不得衣裙上沾染了泥土的狼狈模样,暗自咬牙看了一眼已经点燃了宫灯的行宫偏殿,随即拢了拢头发,转身就奔着行宫外面走去!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老皇帝应该还没睡吧!
就在苏苓转身走出行宫之后,在一处黑暗的角落之中,有一个人影在巡逻的女卫刚刚走过之后,便瞬间滑入了夏筱雪的寝室!
*
夜幕渐渐低垂深幽,行宫距离老皇帝的文渊阁并不远,这几天苏苓在皇宫里,别的没整多明白,但是皇宫地形对她来说,现在可谓是如入自家之境!
今晚上,不管咋地,她一定要拿到老皇帝的龙章!至于皇后那边,她觉得还是去偷个凤印自己盖上比较好!
文渊阁内,光阑明亮。四周的墙壁和鎏金的圆柱上,到处都镶嵌着贵重的夜明珠,在夜晚愈发散着熠熠清辉的珠子,将整个文渊阁照的明丽不已!
此时,文渊阁内空无一人。但是殿门却四敞大开,就连门口也没有宫人静候,这场面让站在远处的苏苓心里微微惊讶了一瞬,顾盼四周之后,发觉着文渊阁周围的戒备好像也没有多么严谨,这个时间又是正值黑夜,竟然守卫这么松懈?
不管了,一切以拿到龙章为主!
暗自想着,苏苓的脚步就开始慢慢的往文渊阁移动,每走一步这神色就更加戒备一分。直到走出十多米后,距离文渊阁越来越近,苏苓这才恍然大悟!
干嘛呢?她今晚是堂堂正正的来找老皇帝的,又没打算现在就偷!这弄的多做贼心虚!
暗暗腹诽了一瞬后,苏苓便挺直了小身板,一步一步的往文渊阁走去。夜明珠的光辉透过敞开的殿门照射在门前的大理石里面上,理石上被清辉照耀的星光点点,苏苓的身影也被殿门处的光芒给折射的细长,到了这一刻,依旧没有任何人出现或者阻止她!
这…好事坏事?
按理说老皇帝的周围应该有无数人在明处和暗处保护才对,如果说她现在来到文渊阁,却不见任何阻碍的话,那只能证明老皇帝不在!
不再?!
苏苓本就对很多事都有极其敏锐的见解和举一反三的能力,这猛然想到老皇帝不在的可能,下一刻她就毫不犹豫的如同一只灵猫,倏地就窜入了文渊阁中。殿门处被她掀起了一阵清风拂过,随即一切恢复原样!
这是苏苓第一次来到文渊阁,对于里面的布置也微微看了看。待美目顾盼四周后,便无谓的撇撇嘴,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更加奢华贵气之外,满屋子的书籍琳琅满目,看起来就像是凰胤尘的书房一样。
这老凰家的人,好像都特别爱藏书!也不知道看了几本,整的都跟博学天下似的!
嘁!
苏苓再次略略的扫了一眼阁内的布置,偌大的殿宇在她看来至少有五百平方大小,老皇帝一个人在这里办公,也不限孤独寂寞冷?!
而且,这整个后宫似乎只有皇后以及一个不能说也从未见过的贵妃娘娘,老皇帝的日子好像也不好过呢!
摇了摇,甩开脑海中盘踞的乱糟的想法,苏苓缓缓往文渊阁殿内走去,当看见中后部的位置,正摆放着一张将近十米的龙台黄金木案桌时,这眼睛差点没被闪瞎!
这老皇帝也特么是个任性的主啊?!
你说你有个十米长的黄金木桌也就算了,但是为毛要在桌上扑着厚厚的桌布,而且那桌布还是明黄色的,还绣了金线,缝了银丝,整个桌布垂荡着流苏的一面,一条腾龙欲飞的金龙赫然入目!
这才叫有钱任性!
苏苓心里对凰毅的做法暗忖之后,忙不迭的就奔着十米长的龙案走去。长长的案台上还罗列着无数的奏折,甚至有的还画满了朱墨,而就在苏苓行走的时候,随着墙壁和柱上的夜明珠的照耀,案台上恰好有一物闪过流光,微刺了苏苓眼眸一下!
玉玺?!
***
一更,二更稍候!
章 百三零:桌子底下偷听秘密
看到玉玺的一霎那,苏苓差点没抱着玉玺亲一口。小身板跐溜一下就滑到了龙案的正中央,眼冒红心的看着雕龙的碧玉,双手激动的都有些发抖,正双手捧心的模样想要将玉玺捧起来的时候,忽然间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尼玛,出师不利!
千钧一发之际,苏苓抬眸在整个文渊阁仔细的看了一遍,这才发现虽然文渊阁看起来宽敞又明亮,但是也正因如此,所以若是想要有人在这里隐匿身形,简直就是个美丽的扯!
老皇帝,果然够狡诈!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甚至还能氤氲的听见宫人问安的声音,现在她身在文渊阁内,要是被老皇帝给看见了,就算她什么都没干,怕是也要被怀疑的吧!
苏苓紧绷着俏脸,眼眸慧黠的光芒不停的闪烁着,就在文渊阁殿外的地上已经有黑色的暗影渐渐行至的时候,在那人的衣袂方随着行走荡出涟漪出现在殿门之际,文渊阁内一切都恢复如常,而苏苓也在瞬间的天人交战后,不得已屈身攥紧了龙案之下!
此时,抱膝蹲在龙案下面的苏苓,小脸一片阴郁的神色!这都啥玩意啊,虽说无巧不成书,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似乎也巧的太令人发指了吧!
不过,这龙案下倒是挺干净的,打扫的纤尘不染,而且这里面还有两个蒲团?那个宫人闲的没事,放这里面了?难不成平日还有宫人偷懒,跑这低下来睡觉?
苏苓自打攥紧龙案下面之后,这小脑袋里面就开始各种天马行空。长达十米的龙案下面自然是宽敞的,好在有那任性的金丝垂苏的桌布遮挡,她应该一时半会不会被人发现才对!
“皇上,苏相爷来了!”
正当苏苓透过流苏看见一双金色赤龙履鞋缓步走来的时候,同样随着凰毅回到文渊阁的大太监司公公夹着嗓子说了一句。
而桌下的苏苓眼眸一怔,老爹进宫了?!
她本来一直就觉得皇帝和老爹的关系有些不似君臣那般敬畏,这次她会不会因此听到一些秘密?
转念一想,苏苓就捂着小嘴在桌下开始窃笑,而很快文渊阁外也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老臣苏…”
“行了,都说了没外人就不必行礼,你不嫌累,朕还累呢!”苏宝生刚要报上名号,这衣袂都掀开一半准备下跪的时候,就听凰毅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苏宝生见此只能慢慢放下了一侧的衣袂,微微点头的望着凰毅说道:“皇上,毕竟是礼节,若是被外人看去…”
凰毅落座在龙椅中,叹息一瞬后,便在司公公搬来椅子的瞬间,对着苏宝生说道:“这没外人!坐吧,你身为一国相爷,怕谁看见?说到底不还是皇后嘛!宝生啊,这几年难为你了!”
苏宝生颔首落座,随即抬眸看着凰毅,浓密的眉宇间划过几许无奈,“皇上严重了,毕竟都这么多年了,皇后娘娘若是始终放不开那件事的话,老臣身为臣子,也无能为力!”
这话说完,文渊阁内短暂的沉默着,就连苏苓都在桌下大气不敢喘,捂着嘴眼眸晶亮着听着她老爹和皇帝的谈天!
皇后放不开什么事?有八卦?
凰毅揉着眉心,随即对着司公公使了眼色后,不刻司公公就转身走出了文渊阁,也一并带走了殿内所随行服侍的下人!
文渊阁厚重的殿门被关上之后,凰毅这才幽幽开口:“宝生啊,这又过去了一年,那件事还没有眉目吗?”
落座在凰毅正前方的苏宝生,闻言抬眸看着凰毅染上疲惫的脸色,不禁摇头,“皇上恕罪,事发距今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老臣暗中命人走访了无数当年参与过战乱的百姓,但是对于当初那件事,他们表示都没听说过!
皇上,老臣以为,或许当年的事情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毕竟她现在已经是女皇,若是真的调查出什么,怕是对齐楚和南夏都并非好事!”
苏宝生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无奈,想必这样的建议他应该并不是第一次对凰毅提及。只不过有些事情若是真的过于执念,那就如同现在的凰毅一样,哪怕时间过去的再久,他也不惜浪费人力物力,将一切调查的水落石出!
“宝生啊,你和朕从小便相识,当年的战役若是没有你出谋划策,朕或许未必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所以你应该了解朕,当年的真相朕必须要知道!朕也想弄明白,明明当初和朕在一起的人,是夏绯兰,为何到最后竟然会变成夏绯罗!这件事,朕一定会调查下去!”
凰毅此时的话,似是勾起了他心中某种难掩的怒意和愁绪,平素温润祥和的脸颊上,也不禁闪过重重戾气!
而此时还身在桌案下的苏苓,心里顿感今天来着了!这阴差阳错的,竟然还真的听见了秘密!
夏绯罗和夏绯兰?
这名字一听也知道肯定是姐妹两个,而且刚才听老爹的话中之意,显然夏绯兰现在就应该是南夏国的女皇,最重要的是,老皇帝凰毅竟然和女皇有一腿,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皇上,难道你真的怀疑太女是…”苏宝生凝神看着凰毅,话虽然没有说的清楚透彻,但是这一刻却激起了苏苓的警觉!
筱雪?
他们所说的太女,岂不就是筱雪?整个四国加上一个赫连部落,能够称为太女的人,就只有筱雪!
“不是怀疑!朕目前只需要证据而已!宝生,最近朕知道你府里的事情多,总归事情也过去了这么久,你也无需太操劳!不知你两房夫人,最近可还安好?”凰毅说完就面带愧色的看着苏宝生,这么多年身在皇宫内,能够和他这一代帝王称兄道弟甚至是成为知己的,也就只有苏宝生一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将如此重大又秘密的事情交给他去做,他们二人乃是生死之交,这么多年过去,哪怕浸淫朝堂也没能改变他们的初心,如此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有劳皇上惦念,贱内一切都好!只是这苓儿…皇上,如今看来,老臣真的不知道当初向你请旨给这丫头赐婚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了!”苏宝生的语气仿佛瞬间就变得无奈又苍老般,望着凰毅的眼眸里也隐晦着闪着异光。
依旧隐藏在桌子底下,此时正报膝坐在蒲团上的苏苓,听到这一番话,顿时心头一紧,小手也开始紧张的攥着。
原来,当初让她嫁给凰胤尘的圣旨,真的和老爹有关?难怪当初凰胤尘对她会有那么大的抵触,并非是他孤傲,而是她之所以能变成尘王妃果然是有内幕的!
老爹,你到底要干毛啊!当初明明是他告诉自己,这圣旨乃是皇上所赐,若是她敢拒婚的话,就无疑是违抗圣旨。
而违抗圣旨的直接后果,就是会让苏家满门抄斩,甚至还有可能株连九族!
她当时若不是看着老爹和赵春萍以及娘亲期翼和担忧并存的神色,她又怎么真的同意嫁给毫无了解的凰胤尘!
今日,终于听见老爹亲口承认,她这心啊,拔凉拔凉的了!
那是一种被至亲至爱的人所设计陷害的感觉!虽然称不上陷害,但是被一直疼爱她的老爹给设计了一圈,她还真是有苦难言!
凰毅端坐在龙椅之中,眼眸跃过龙案看着苏宝生,凝神沉默着,片刻后忽而一笑,“你是担心你家的丫头和老三无法真心相待吧!”
苏宝生闻言摇头失笑,“让皇上见笑了,这丫头被我惯得性子越来越纨绔,老臣也一直都知道她或许不适合尘王,但是老臣一片苦心,只希望这丫头到最后不会怪责于我,这样我也算对得起茹筠了!”
凰毅见苏宝生的脸上闪现几许脆弱的挣扎,不禁身子微微前倾,伏案看着他问道:“你这辈子,为凤茹筠做了这么多,甚至还将她的孩子视如己出,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皇上,老臣只做心里想做的!不管值不值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和她就算没有夫妻之实,但是也和相濡以沫的夫妻没有差别!老臣于愿足矣!”苏宝生带着淡淡的惆怅倾吐内心的想法,而苏苓听见这一切,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虽然早就知道她有可能并非是老爹的女儿,但是今天知道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吧!
老爹没碰过娘亲,甚至连夫妻之实都没有!而她也不是他的女儿,他却这样心甘情愿的对自己视如己出!
这简直就是痴情种的典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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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百三一:什么仇什么怨?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还盘踞在龙案下面的苏苓感觉自己浑身都快僵硬了,虽然这里面够宽敞,但是她现在一动不能动,生怕有一点声响而引起凰毅和老爹的注意,你说遭罪不遭罪!
“皇上,天色不早了,老臣先行告退了!”
又说了些互相安慰的话之后,苏宝生见凰毅也面带疲色,不由得就要告退!
而凰毅闻言缓缓抬起氤着红丝的眸子,轻吐一口浊气,说道:“宝生啊,等等!近来,朕正在和权青国商议一件事,权青国大公主如今正值待嫁,朕打算和权青国联姻,把她许配给太子,你觉得如何?”
随着这话方在文渊阁内打了个转,紧接着就有‘咚’的一声在桌案底下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也足够凰毅和苏宝生听个清楚明白的!
两人面面相觑,顿时气氛变得一片沉默凝滞。
凰毅身为帝王,自然最是多疑,当听到桌下传来的声响之后,脸色倏然一变,眉眼之间渐渐显露出帝王特有的厉色和犀利。
而这一刻,文渊阁内的气氛可谓是相当的冷肃沉寂,龙案下的苏苓也因为自己听到要给凰胤璃许配公主时,一激动就不小心撞到了脑袋而懊恼着!
如果筱雪知道老皇帝要给她的情哥哥安排一位公主的话,她会怎么做?就凭筱雪的性子,她会不会直接杀到权青国,把那个公主给剐了?
但是,眼下她心里更担心的是,方才老爹说的话,他虽然没有说完,可苏苓心里就是觉得话中有话。
没道理老皇帝会对筱雪如此在意或者看中,而且事情还牵扯到南夏国女皇夏绯兰的身上,这也让她今晚忽然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针对筱雪和太子关系的!
哎,这些事现在好像容不得她多想了,因为她清楚的看见凰毅的金黄色的长靴已经开始往自己这边走来!
苏苓眼看着那双长靴慢慢趋近,此时她虽然心里没底,但是也想赌一把,这黄金木的龙案,是前后都镂空的,只有长长曳地的桌布挡在两侧,而龙案的里侧则是凰毅的龙椅所在,至于外侧现在恰好是她老爹正巍然而坐。
这里外夹击的情况,好像根本由不得苏苓多想,但是临危不惧的苏苓,哪怕在凰毅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的时候,还是一瞬间就急中生智,缓缓的将身下的蒲团往外侧推了两下,随后弓着身子在长长的龙案下开始匍匐前进!
一般人如果在暗处发出了声音,短时间内是肯定不会再有任何举动的,因为生怕被别人发现,可她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当凰毅走到发出声响的位置后,单手背在身后,随即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就一把将桌布给掀开,而入目的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就还有两个蒲团。
而其中一个蒲团正立放在桌腿边,另一侧则平放在地面上。见此,凰毅不禁暗暗蹙眉,随即抬起身子隔桌和苏宝生对视一瞬,此时苏宝生依然站在了龙案的外侧,两人目光交汇过后,竟双双瞬间将桌布猛地撩开,两人一同弯身看去,什么都没有!
“皇上,看来是咱们太过草木皆兵了!说不定方才是这立着的蒲团倒了,所以才发出了声音!”苏宝生眼眸在桌案下滑了一圈,随后便直起身子望着凰毅有些无奈的失笑。
就连凰毅也是眉宇间依旧带着怀疑,见苏宝生如此说,便也随手将桌布放下,展眉说道:“今晚就到这里吧,你进宫的事情,莫要让其他人知道,一会朕会命影卫送你回府,还有朕方才所说的联姻之事,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明日朝堂上再行决议!”
“是,老臣告退!”
苏宝生躬身微微颔首后,便径自往门外走去。凰毅则落座在龙椅之中,双眸始终看着身前的龙案,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开口:“司宇!”
“皇上,老奴在!”
司公公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见凰毅面色不佳,不由得有些诧异,至少他从不曾见过皇上和相爷聊天过后,会有这般神色出现!
“方才可有人进来过?”凰毅看着司宇,眼眸中依旧噙着谨慎,自古帝王多疑,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司宇闻言,一张过于白希的脸也瞬间冒出冷汗,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拿着拂尘的手都开始哆嗦,“皇上明察!自打皇上和相爷密谈之际,影卫便始终保护在文渊阁的周围,老奴并未见到有任何人进来过!”
“起来吧,朕就是问问!你去查一下,在朕从凤宸宫回来之前,这里可有什么人进来过!”司宇的胆战心惊让凰毅心头无奈,随意对着司宇吩咐了一句之后,便起身往外走去。
司宇见此,微微抬眸看着凰毅的身影,外面夜幕笼罩,今晚的陛下怕是又要宿在念裳居了!想当初贵妃娘娘的事…哎!
*
此时,正躲在龙椅背后的苏苓,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没想到凰毅的警觉性竟然这么高,而且也绝对没想到今晚会听到这么多的秘密!
筱雪,太子,夏绯罗,夏绯兰,甚至是权青国的大公主,以及她的身世,重重的一切就像是无数个谜团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而如果想要知道这一切的话,就必然要深陷其中,才能一一解开!
现在,她哪还有什么心思去考虑龙章凤印的事,眼下她要好好想想,怎么将这样的消息告诉筱雪,而告诉还是不告诉,这是个问题!
苏苓的后背此时紧紧的靠着龙椅的椅背,方才若不是她以蒲团转移了凰毅的视线,她恐怕也没机会能够钻空子闪身躲到龙椅的后面。
现在,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方才那大太监也说了,这周围有影卫暗藏保护,若是她现在贸然出去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
只不过,她比较好奇,难道她之前来的时候,影卫不在?!
“怕了?”
一声突如其来的低沉沙哑的嗓音,传入苏苓的耳朵里时,吓得她差点喊娘!
贴着椅背的小身板一抖,眨巴着一双惊魂未定的眸子,寻声看去顿时萎了!
苏苓想都不想,眼看着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凰胤尘就跟鬼魅一样闪身出现在龙椅一侧之际,直接拉着他的手腕,就拽到了龙椅的背后,“怎么是你?”
此时,凰胤尘眼眸之下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暗青色,双眸也充满了血丝,而他现身的刹那,苏苓也不知道为何,就是猛然感觉到一身心安!
尼玛,这不科学!
凰胤尘身形昂藏又挺拔,哪怕龙椅再高也根本当不出他,苏苓见此连连的按着他的肩膀想要让他蹲下身,而凰胤尘却眯起眸子,对她的举动恍若未见,缓慢的开口说道:“你也知道擅闯文渊阁是死罪?”
“靠,你能不能等会再找我麻烦!你想死,我还没活够呢!”苏苓咬牙切齿的看着凰胤尘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这个恨啊!
有必要这么落井下石麽!
见苏苓呲目咬牙的模样,凰胤尘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唇角邪肆一翘,道:“走吧,没人了!”
“你怎么知道?这周围有影卫呢!”苏苓凝神仔细的听了片刻,除了文渊阁外缓缓吹拂的夜风,什么也没听见!
早在她知道这里的人都身负高强武艺的时候,就对自己的警觉不抱任何希望了!这些人身手麻利且轻功了得,如果他们想要隐匿气息不被发现,简直是易如反掌!
多么痛的领悟!
“走吧!”凰胤尘拧眉看着苏苓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心里感觉很是别扭。不知道为何,他就是不愿意看见苏苓现在这般谨慎的表现!
话落,苏苓小心谨慎的神情还来不及收敛,凰胤尘就已动作娴熟的拉着她的小手从龙椅后面走了出去。
苏苓一时间凤眸大睁,愣愣的垂眸看着被凰胤尘拉住的手,指尖上传来温热粗粝的感知,让她大脑有些停工!
走在前面的凰胤尘,拉上苏苓小手的瞬间,一扫满身的疲惫,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连日来赶路的举动是多么的明智!
而这样的想法还没持续一秒钟,身后的人炸毛了!
“凰胤尘,三日不见,你越来越不要脸了!你给我放开!”苏苓左手凝着凰胤尘的手背,同时右手也不停的在他掌心内挣扎着。
这厮,果然蹬鼻子上脸!那晚在军营的一幕幕还没过去呢,他现在又开始干登徒子的事!
此时,苏苓的张牙舞爪和凰胤尘的冷漠安静形成了鲜明对比,奈何凰胤尘的手就像是磁铁一样,拉住她以后,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开来!
苏苓这小性子,本来就点火就着,她心里对凰胤尘的抵触是随着接触越来越根深蒂固,现在他来不来的就跟她动手动脚,什么毛病!
“苏苓,你就不能与本王好好说话吗?”终究,铁打的人也有累的时候,凰胤尘满目的疲惫再次侵袭而上,眸中的血丝也多了几条。
他的声音是沙哑浑厚不失磁性,但似乎还噙着淡淡的苍凉!
闻声,苏苓挣扎的动作立时安静了下来,微微抿着菱唇,深吸一口气,渐渐掀开眼睑睇着凰胤尘。
他的俊彦上依旧覆着赶路的尘土,衣袂上也失去了锦绣的光泽,若不是累及的话,她从未听过凰胤尘用这般人性化的语气和她相对!
张弛有度,说的就是苏苓。
因为,在凰胤尘说话的一瞬间,他便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虽然宽阔的肩膀依旧挺拔昂藏,可是苏苓却疑惑的发现,他染上了倦意的眉宇间,好像有几许落寞浮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苏苓轻翘起一侧的眉尾,和凰胤尘站在文渊阁的门口相互对望。此时,有他在,苏苓似乎也忘记了被人发现的担忧!
凰胤尘垂着眼睑,目光暗淡的对着苏苓俏丽的小脸蛋,抿着薄唇缓缓煽动着睫羽,旋即眼眸微阖,“随本王回府吧!”
“我…凰胤尘,你怎么了?”苏苓刚想开口拒绝,但是倏地有感觉凰胤尘太过不对劲。
她现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自虐倾向?她分明还是更习惯和她冷言冷语的凰老三,而现在这般表现的他,感觉咋那么扯犊子呢?!
妖怪,把凰老三交出来!
苏苓这小脑瓜正不着调的想着真正的凰胤尘是不是被倭寇给俘虏之际,就见凰胤尘胸膛沉沉的起伏了两下,转过身努力的撑着眼睑,眼眸专注又有几许跳跃的碎光,缓缓伸出手指,拢了一下苏苓耳际的发丝,温柔缱绻的语气,吓的苏苓一抖:“随本王回府,好麽?”
“咳…内什么,凰胤尘,你能变回正常人吗?”
苏苓不是个柔情似水的女子,至少在凰胤尘面前不是。谁能想象这厮以前像个霸王一样,现在忽然间变成柔顺的小猫,事出反常必有妖啊,谁都听说过!
最终,凰胤尘的目光噙着失望,红红的眼眶也在彰显着他极度的疲累,终究在深沉的看了一眼苏苓之后,凰胤尘转身便离开了文渊阁。
苏苓这下紧张了,不是害怕凰胤尘生气,而是离开文渊阁乃是头等大事!
竟然险些被这厮给蛊惑了,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整她?想看她笑话?
再一次,人渣!
苏苓跟在凰胤尘身后踢着小碎步,凤眸划着圈的打量着他宽肩窄臀的模特身材,而两人的身影渐渐没入到皇宫寂寥的夜色之中时,玉树和墨影这才喘着气,站在文渊阁的房顶看着前方远走的两人,哭都没有力气了好吗?
而彼时,文渊阁的房顶上,并排摆着十名身着黑衣的影卫,各个鼻青脸肿的昏睡着!
这年头,属下不好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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