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姐弟,那就是先前被湛少枫撵出去的那个管家娘子和她兄弟。芷兰已经明白得差不多了,但她还要确认一下,于是又指了指桌上的飞镖和纸问道:“那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个东西?”

苏老伯一看,答道:“就是在那两人走后。他们闹了一会儿就走了,我怕他们再来骚扰,就打算关上大门,不料就看到了这个。我也不识字,但我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嗯,您做得很对。”芷兰微笑着点头,又问道:“那您可知道他们家住哪里?”

苏老伯答道:“他们住得有些远,好像…在狮子巷那儿的香药铺后头。”

“您确定?”

苏老伯想了想说道:“嗯,错不了。有一回那李大奎吃醉了,还是我把他扶回去的呢。”

“好。”芷兰心中已拿定了主意,于是转头对画眉和画心说道:“去,把他两个给我带回来!要悄无声息的不惊动任何人。”她说着从身上取下一瓶招魂散递了过去。(!)

第174章 顺藤摸瓜

芷兰猜得果然不错,那李氏与她兄弟确实有问题。他们今日乃受人所托,故意到湛家门口煽风点火,看似和那苏老伯吵架,实则引开老头的注意力,好悄悄将那事先准备好的纸条用飞镖插到门上。这一切都和芷兰先前所猜测的情形差不多,只是这两人招认出来的幕后之人却是她感到匪夷所思的。

“张子兴?什么人?”芷兰问道。

那二人俱中了招魂散,一听芷兰问话,便抢着答道:“茗品茶行的三少东家。我们本来也不知道的,是他手下那个送钱的小厮说的。”

芷兰对外边那些商家一向不熟悉,在此之前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品茗茶行,只觉十分突兀。但既然是茶行,那就可以肯定和湛家的生意有关。她也曾听府里人们说过,公公做事一向强硬果断,因此也与人结下了不少怨。芷兰立即意识到这个线索的重要性,于是继续问道:“你们可知他为何要对付湛家?老爷子和姨娘现在身在何处?”

那李大奎茫然答道:“我也想知道啊,人家不让问啊…”

他姐姐却说道:“老爷子他们不是在苏州吗?不是你亲自送的?”

原来这两人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是被人利用来传信的。芷兰又问了一些事情,发现从这两人身上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便不打算再浪费时间了。于是她便命画眉去钱庄速速将此事告知湛少枫,又命画心将这姐弟俩悄悄送回住处,以免被那张家三少察觉出来。

与此同时在湛家钱庄,湛少枫也已经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原来,他和观风拿了药回到钱庄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招魂散用在了那个发现了第二封信的伙计身上。由于这封信来得蹊跷,他始终信不过此人。

事实也证明了他的怀疑。用过药后,那伙计便说,那封信其实是他一个熟人送过来的,让他将信送到少东家那里,又如此这般地教他编了那个理由。

马掌柜本来只当是少东家疑心太重,不想问题竟出在自己手下身上,顿时脸上挂不住了,忍不住冲出来指着那伙计的鼻子骂道:“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谁是你主子?”

那伙计此刻却是老实得很,答道:“他给了我十两银子呢。”

马掌柜一听,更是气得脑门充血,扬手就给了那伙计一大巴掌,破口大骂道:“真真是丢我的人!你钱庄做事的人你没见过钱?十两银子就把你收买了?”他一边骂着一边又是一个漏风巴掌扇了过去。

湛少枫正坐在那里好端端地问着话,这刚查出一条线索来正欲再问,马掌柜就没眼色地跳出来搅局。湛少枫便有些不悦地皱眉说道:“事后再算这些帐不行吗?”

马掌柜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退到了一边再不言声儿。

湛少枫又继续问道:“叫你送信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

那伙计懵头懵脑说道:“是我表哥,在茗品茶行跟着他们三少爷做事的。”

“茗品茶行?”湛少枫眉毛不易觉察地跳了一下,问道,“就是那个张姓人家经营的、马上就要抵押出去的茶行?”

“对,他们东家是姓张。不过抵不抵押的我不知道,我只在前一阵子听我那表哥说过,他们茶行已经快撑不住了。听说他们东家现在家里的一应费用能省则省,仆从都散得没几个了。”

这些事,湛少枫也略知道一点。而且,他心里十分清楚,张家之所以会落到如此地步,正是他父亲步步紧逼所致。当初湛老爷子大张旗鼓地买茶园开茶行,一下子截断了张家赖以生存的货源。那时张家就曾来求过几次,希望湛家能够给他们一条生路,可湛老爷子一概不理。湛少枫也曾委婉地劝过父亲不要逼人太甚,却被他一口驳回。湛少枫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干脆从此再不过问此事。这一次,湛老爷子去苏州之前,将手里头的事务尽数交给了湛少枫,同时又特别交待道:“我走后,那茗品茶行的必然还会上门求见。你记住了,但凡是张家的人,见也不要见,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湛少枫自然是遵从父命,张家派来的人一概不见。但他也好奇父亲和这张家到底有什么恩怨,于是也派人私底下查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倒是翻出了那张家多年前的烂污账一大摊。那张家老爷子年轻时是个风流浪荡公子,当年那些有点儿名头的青楼艳ji,多半和他过从甚密。听说他甚至还强抢过良家女子,霸占他人未婚妻,种种恶行罄竹难书。湛少枫自己手上本来就是一大堆事,哪有时间和心情去翻别人的风流旧账?于是便将此事搁下,再没多想。不料,这张家居然和绑架一事有关!说不定,他们就是幕后指使的人。这算不算是父亲自己种下的恶果呢?

这时,画眉也来了。按照芷兰的吩咐,她将那李氏姐弟俩的事情一五一十回述给了湛少枫。

一个伙计在旁听着,终于忍不住愤愤说道:“又是那个张家三少?他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少东家,这人证物证都有了,不如咱们报官罢,让官府把那张家三少抓起来,看他招是不招!”

马掌柜瞪了他一眼说道:“净会出馊主意!东家现在仍然下落不明,这个时候去动那个张子兴,一旦打草惊蛇,这后果你想过没?不堪设想啊!”

那伙计听他说得有理,于是便闷闷说道:“那咱们就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还得白白给人送银子?这口气真是让人咽不下!”

湛少枫却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那黑漆漆的天色,突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那马掌柜赶忙说道:“少东家,这会儿是子正时。”

“唔,时间还算充裕。”湛少枫自言自语道。只见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快步走到桌边,取出里边的一瓶药,又对桌旁一直坐着的观风说道:“风儿,走!”(!)

第175章 顺藤摸瓜(下)

子夜时分,正是更阑人静之时,家家户户俱已歇息,极少看得到灯火闪烁。在一条深巷中有一座大宅子,却是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在这黑漆漆的夜里格外显眼。

这几进几出的宅子虽然大,却空落落的没几个人,只有几个上了年岁的婆子提着摇摇晃晃的灯笼,匆匆忙忙往内院一间屋子里赶去。

“谁叫你们进来了?出去出去!”一个二十五六的**一边忙不迭地系着颈上扣子一边不耐烦地把人往外赶。

“呃…老爷他…”一个婆子有些狐疑,他们是听见姨奶奶刚刚在这边叫唤着“来人啊救命啊”什么的,才匆匆跑过来的。

“老爷好好的!”**细眉一挑,又扫视了众人一圈叉腰喝道:“一下子点这么多火烛,你们是想把这家败光是不是?赶紧都熄了回房去!”

众人虽然心中不服,却也只得唯唯诺诺答应着,连忙吹熄了灯笼,勉强借着黯淡的月光,摸摸索索往自己房里走。走出了院子,众人才窃窃私语道:“我刚刚分明瞧见老爷跌坐在地上的,那表情就跟撞鬼了一样…”

“我也瞧见了,梅姨奶奶自己把人喊来了,偏又睁着眼说瞎话!”

那梅姨娘站在门口见下人们都走远了,才小心翼翼掩上了门。她一边往里间走着一边埋怨地说道:“老爷,您这一惊一乍的,倒把我吓得不轻。”

这时,张家老爷子正在屋内焦躁地来回踱步,绿油油的绸衣罩着那圆滚滚的身子,活似一个巨大的西瓜在屋里来回滚动。见那梅姨娘进来了,张老爷连忙上前拉住她低声问道:“你刚说的是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半夜三更的这是闹着玩儿的?”

老头儿听了,一屁股坐到床沿上直叹道:“妈啊,子兴这兔崽子胆儿也忒大了!湛家要是报官了可怎么办?”

梅姨娘说道:“怕什么,他们不敢报官!就算官府知道了,也查不出咱家的,子兴都安排好了。他那些朋友都不是本地人,到时分了钱就跑,官府能奈何?”

张老爷这才稍稍安心,过了一会儿想想不对,又突然盯着梅姨娘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梅姨娘瞪了他一眼说道:“老大老2他们都知道了,就瞒着你。说你胆儿太小,怕这怕那的总叨叨叨个没完,不如先斩后奏的好。”

“那你为何现在告诉我?钱不是明天才能拿到吗?”老头子还是不依不饶。

梅姨娘忍着火气耐心解释道:“若不是你刚才为抵押房子的事寻死觅活的,我又怎会说出此事?”

看了看地上那条白绫和踢翻了的凳子,张老爷的胖脸微微一红,又说道:“茶行已经不行了,我要再把这宅子也卖了,那就更无颜见先人了!”

**嘴角有些鄙夷地一撇,似乎并不认同他这说法。那茶行是张家祖辈几代挣下来的,败了确实对不起祖宗。可这宅子本来就不是张家的,听说是这里从前住的是个姓卿的人家。老爷子那时强行霸占了这家少爷的未婚妻,又看上了人家的祖宅,于是勾结官府把那卿家人赶出去,这才抢来了这座宅子。现在他又说无颜见先人,也不知道卿家的先人听见了这话,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呢。不过老爷子当年也真是胆大妄为,怎么现在就变得这样猥琐了呢?再看看三少爷子兴,那性情、那模样、那身段儿…梅姨娘越想越为自己感到不值,突然有些后悔,刚刚不该阻拦老头子上吊的。

“哎,赎金要多少?”张老爷拽了拽正在发愣的小妾,一脸期待地问道。

梅姨娘回过魂来,低声说道:“听说要十万两,不过还得分给子兴那些道上的朋友五万,所以咱家拿到手的也是五万。”

“五万…”张老爷的表情有些震惊,又有些痛苦。不知是在为即将到手的五万而惊喜,还是为要拱手让人的五万而肉疼。良久,他才吭哧吭哧说道:“不过,湛文炳那个老家伙心狠手辣,他那个儿子也不遑多让。他又岂会乖乖配合?而且他手里还有个镖局呢,里头很是有些厉害人物。就算他不会明着报官,难道就不会暗地里用镖局的人?一旦让他们抓到一个人,招出咱家来就完了!”

“睡吧睡吧!人绑都绑了,现在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只管到时点钱就行了!”梅姨娘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老爷子躺下睡觉,却怎么也推不动。只见老爷子还是那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呆呆坐着,梅姨娘越看他越来气,不耐烦地说道:“掉个树叶你都怕砸着脑袋,真不知道你当年那些事儿是不是编出来的!不管你了,我自己睡去!”说着她就要脱鞋上床。

这时,外间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像是门开了的声音。梅姨娘顿时一惊,问道:“谁?”

没有人回答,四周一片死寂。

梅姨娘只当是自己听错了,正欲再上床,却又听到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外边说道:“且慢,我还有些事情要问。”

“老爷老爷!”梅姨娘吓得使劲儿推着旁边的张老爷,却发现他还是呆呆的一动不动,更是慌得七魂走了六魄,扯着嗓子大叫道:“来人啊救命啊”

她那尖利的嗓音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宅子。

不远处的下人房里,一个值夜的婆子不满地咕哝道:“又是姨奶奶在嚎,这回又是啥事儿啊…”

正打着瞌睡的同伴揉了揉惺忪睡眼说道:“不用管她,免得去了还得挨说。”

“说的是,去了也是白去。灯都不让点,黑灯瞎火的,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摔。”

梅姨娘只叫了一下就没声了,众人就更加确信这回又是瞎折腾,于是都没去理睬。

这时的梅姨娘,正顺从地坐在椅上,对面前的湛少枫和观风说道:“他们在嘉兴县。”

第176章 与贼交锋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还未亮,数十辆车子就从湛家钱庄里鱼贯而出,每辆车前都坐着一名赶车的伙计,个个神情严肃紧张,不知此行是吉是凶。

从凤山门出了城,车队便匆匆向西行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凤凰山脚下。到了这里,车队行进的速度明显减慢了许多,伙计们一个个东张西望,似乎在探寻什么。原来,那匪徒信上说的地点正是凤凰山,却没有明确指出在什么地方见面,因此大家只得试探着缓缓前行。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正当大家左顾右盼之时,十几名持刀持剑的大汉突然从两旁的树丛中跳了出来,团团包围了车队。为首一个脸又大又长的大汉站在最前边,口中大喝道:“站住!”

那辆车的伙计连忙收缰勒住了马,后边的车子也纷纷停了下来。令匪徒们感到奇怪的是,这些伙计们脸上都没有一丝惧色,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那长脸大汉手拿大刀对着头一辆车上的伙计恶狠狠问道:“不是说了让那个小孩儿送钱过来的吗?!你们来做什么?!”

“我这不是来了嘛,嚷嚷个啥。”只见那车帘子一掀,露出一个绝美的少年面孔,让众人顿时失神。

观风利落落跳下了车,两手一摊说道:“十万两现银,我一个人怎么拉得来?所以让他们跟着送钱来。”

大长脸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又问旁边人道:“这就是湛家的那个小舅子?”

一个去湛家踩过点的匪徒答道:“错不了!长得比大闺女还好看,见上一回包你忘不掉!”众匪徒顿时大笑起来,却没有注意到那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

大长脸指着观风对众伙计说道:“车子和这位小哥留下,你们几个先回去,待我们验了银子自然会放人。”

没有一个人动弹。就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

只见那为首的伙计不慌不忙从车上下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土,一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怎么行,我们家少爷说了,要钱可以,但是人必须一个不少地带回去。现在银子已经给你们带来了,我们老爷和姨奶奶人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那大长脸走近,完全无视四周那些明晃晃亮闪闪的大刀片。

不知怎的,面对着这个手无寸铁又身段清瘦的伙计,大长脸竟觉有些心慌。他知道湛家手底下有许多能打的镖师,之所以特地指名叫湛家小舅子来送钱,也是防着湛少枫有这一手。据那张子兴说,这个小舅子来头极大,是一个京城大官的小儿子,若是把他攥在手上,湛家势必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那伙计就要走过来了,大长脸连忙打了个手势,几名匪徒便一拥而上,将观风押到了一旁。

“你要是识相点儿就乖乖回去等消息,否则…”大长脸威胁着说道。

观风被人押在那里却毫不反抗,只是一脸不耐烦地对那伙计说道:“师父,你玩够了没?枫哥哥那边儿还等着消息呢!”

“师…”大长脸和众匪徒一听这话不对,顿时更加警觉起来。

只见那伙计埋怨地瞪了观风一眼,又夸张地叹了口气说道:“算啦,救人要紧。”说罢“啪啪”拍了拍手,喊道:“各位官爷,都出来罢!”这伙计便是顾松筠所扮。

顾松筠话音刚落,呼啦啦几十名官兵就从那十辆车中冒了出来,原来车里装的也并不是银子。那些伙计们也纷纷亮出了刀剑,他们果然都是镖师。一时间匪徒们都愣住了,完全想不到湛家少爷不但没有交赎金,甚至还有胆报官,完全不管他老子的死活。

原来,湛少枫和观风虽然从那梅姨娘口中得知湛家老爷子被关在了嘉兴县,但因那梅姨娘所知甚少,所以并没有问出具体的方位。于是湛少枫连夜带人赶赴嘉兴,又安排观风和镖局的人一起照原计划与匪徒见面,以期从他们口中问出更多的信息来。

那大长脸好歹还是混过几天江湖的,见势不妙便立即踹开押着观风的那两人,将刀片架在观风的脖子上喊道:“都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众匪徒被他这一喊才回了魂,连忙退回来将他二人团团围了起来,与官兵持剑对峙。

“还真把我当成软柿子了。”只听观风低声说道。

那大长脸还没听清楚那少年说了什么,突然间只觉脚面上就像被千斤重的巨石砸了下来,疼痛钻心。大长脸顿时“嗷”地一声惨叫,胳膊不由自主松了开来,紧接着观风又抬腿一踢,一脚将那大长脸踹倒,轻轻纵身一跃,一下子就跳出了人群的包围。

“他他他有武功!”那帮人一下子就炸开了锅。他们本来就不是有名号的盗匪,不过是些小混混罢了,平日里一见官兵就腿肚子打颤,这下没了人质就更没底气了,于是一个个就慌不择路地纷纷向后逃了起来。可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哪里会放人?于是,几十号人厮打扭缠起来,一时间场面好不混乱。

观风皱着眉头看着这场混战,站在顾松筠身旁问道:“何必搞这么复杂呢?直接问人到底在什么地方不就行了?”

顾松筠满脸惬意地答曰:“那样就太便宜他们了。对于这种不知死活的人,就该吃点皮肉之苦才能长记性。”

听了这话,观风嘴边肌肉轻轻一抽。明明是师父自己太久没过江湖生活,耐不住寂寞想要生点儿事,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难怪姐姐一直防着他。“呃…那湛世伯怎么办?枫哥哥他们这会儿可能还没到嘉兴,万一被那边人提前获知了消息岂不完了?”观风问道。

“不用急,这帮人一个也跑不掉,不会走漏风声的,待我折腾完他们再慢慢问不迟。”

正在这时,观风瞧见一个匪徒正欲趁乱溜走,于是身形迅速一闪便截在了那人面前,一看就是那会儿说他像女人的那个匪徒,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掌将那人劈倒在地上,用脚踩着他的胸口喝道:“说,湛老爷到底在哪儿?”

那人双手胡乱挥着大叫道:“不知道啊!不关我事!”

观风不想跟他废话,便从身上取下一瓶药来正欲开盖,却被顾松筠赶上来拦住了,只听他说道:“这些药都是极好的,用到这种人身上岂不可惜。”

“那你要怎么问?”

只见顾松筠微微一笑蹲下身来,伸出手握住了那人的一只手腕,只听“咯嚓”一声,紧接着那人便抱着手腕嗷嗷叫着满地打起了滚。顾松筠在旁问道:“湛老爷在什么地方?”那人痛得只是大叫,根本顾不上答话。于是顾松筠又抓住他已经折了的那只手腕,稍稍施力,那人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口中连连大叫道:“我说我说!在嘉兴乍浦镇!乍浦镇!”

只见顾松筠伸腿轻轻一勾,又将那人勾倒在地,一只脚踩在那人受伤的手腕上继续问道:“乍浦镇什么地方?”

“啊啊啊啊在在在镇西头王大屯家…的柴房里!求求你放开我!”

顾松筠却还是不放过他,又轻声问道:“刚刚是你说的,我徒弟像女人?”

“我…我…”那人已经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时顾松筠才松开那人,转身走到车旁,取出笔纸速速写了些什么。接着又从车中拎出一个鸽笼,将那纸条卷好封好绑在那鸽子爪上,这才打开笼子放飞了它。

看着那鸽子渐渐消失在天边,顾松筠轻轻舒了一口气,回身一看,只见观风还站在原地看着那人在地上不断打滚哀嚎,眼神有些复杂。

顾松筠意味深长地看着观风说道:“怎么?不忍心了?”

观风摇摇头说道:“没有。只是觉得,其实也不必那么狠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顾松筠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是心心念念要闯荡江湖吗?我告诉你,江湖上多的是这种小人,若你存有一丝仁念,他们一有机会就要倒打一耙,暗地里捅你一刀。”

观风迟疑着说道:“难道,一定要心狠手辣才能在江湖上生存吗?”

“心狠手辣,无血无泪,没心没肺。”顾松筠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说道:“行侠仗义的人不是没有,但没几个有好下场的,皆因为他们将人看得太好了。你以为,躲到江湖上就可以逍遥自在了吗?其实,官场也好,商场也好,甚至于江湖,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那些龌龊肮脏的事。就像这一次,不就是因为茶商之间的争斗吗?”

观风听他说得似乎有理,却又觉得像是诡辩,想了一会儿说道:“师父,但你不是那种人。”

顾松筠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对,我不是,所以我才会被小人所害。若不是你姐姐,我现在早已尸骨无存了。”

于是二人都沉默了下来。

第177章 与贼交锋(下)

多亏了顾松筠及时提供的消息,湛少枫在路上接到信后,就带人快马加鞭转道去了平湖乍浦镇。为了不至打草惊蛇,他们并没有贸然进镇,而是先派了几人前去探查。不多会儿,那几人便带回了消息。

“少主子,顾师傅所言不虚。这镇上果然有个叫王大屯的,在他家的院子里现在有数十人看守。不过,这些人看上去并无多少功夫在身,倒有几分地痞流氓的样子。”

湛少枫咬着牙说道:“那正好一举拿下他们!”随即又问道:“我父亲呢?他有没有事?”

“呃…老爷和姨奶奶看上去没受什么伤,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们被关在柴房里,而且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湛少枫这一惊非同小可,“那还等什么!快走!”随即扯紧了缰绳,策马飞奔而去。其余众人也纷纷紧随其后,一行人便骑着马浩浩荡荡闯进了镇里。

时近正午,镇上的渔民多已出海,只有妇孺老幼留守家中,小小的镇子正是安静的时候。突然,一阵纷乱急促的马蹄声滚滚而来,一下子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正聚在街头玩耍的小孩子们也听到了响动,于是闻声望去,只见几十匹高头大马正从远处朝这边奔来。小孩子们顿时一哄而散,纷纷躲回了自家院中。也有两个胆大的小儿郎楞头楞脑站在街边,好奇地看着这群突如其来的异乡人,目光追随着他们一路向西,直到那镇西头王大屯家门前才停了下来。

两个小男孩屏气凝神地盯着这群人,紧张地等待着他们下一步的举动。只见那为首的年轻人坐在马上对众人说了句什么,紧接着一个轻巧的翻身跳,竟直接从马鞍上跳进了院墙里。其余众人也迅速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包围了整个院子,也翻身跳了进去。

“吓!都会飞的?”其中一个男孩终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另一个却皱着眉若有所思地说道:“会不会是强盗?要不要报官?”

从湛少枫带着大批人马踏进这座镇子起,在这门外把守的人就发现了异常,连忙进去报了信。那张子兴立时就慌了,虽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他还是作出了立即撤走的决定。若那些人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顶多就是虚惊一场,可若真是湛少枫找到了这里,那就完了。他虽然胆大,但还不至于糊涂到敢和湛少枫当面对峙的地步。其实,若他就这样撇下众人一走了之,也还是有几分逃走的可能。可他到底贪心,以为只要将湛老爷子攥在手里就能保得性命,甚至还能换得大笔银两,于是又命人将那昏迷的两人抬出来一道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青年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紧接着,前院后院呼啦啦又涌出了许多人,一下子将这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那为首的年轻人眼睛是蓝色的,但凡有点儿见识的人,一下子就能认出这就是鼎鼎有名的湛家少爷。

果然是湛少枫亲自带人来了。

张子兴强压下心头的惊慌,一瞬间脑中已闪过了无数个念头。若是硬拼的话,他手下这些人是断断斗不过对方的。可现在要想逃也来不及了,前门后门都堵得死死地,恐怕院墙外边也是湛家的人。怎么办?

这时,一道迅疾的白光突然闪过,如同游蛇一般穿过人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扫向正抬着湛老爷子和方姨娘的那几人。只听几声惨叫,那几人便应声倒下。众人惊恐四散,这才看出那白光原来是湛少枫挥出的软剑。

说时迟那时快,几名湛少枫的手下迅速上前,准确地接住了就要倒地的湛老爷子和方姨娘,将他二人扶将起来。其余众人也一拥而上,双方终于开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