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顺嘴问一声而已。”
胤禩喝了一口茶,道:“趁着今天清闲,一会儿到书房一起练字吧。”
呃…
林珂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感觉略有些不科学。
一起去书房练字?
结果,他们夫妻两个还真的就一块去书房练字去了。
对于练字这个事,林珂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这也是件有益身身修养的事。
胤禩觉得看自家媳妇写字是一件让人心沉演的事,无论是习武,还是练字,她总是显得特别专注投入,让人恨不得化身成为她手中的笔,手中的刀枪剑戟。
练了三张大字,林珂便放下了笔,到一边挑了本书去看了。
而胤禩写了一篇字后,便拿了桌上的一些折子看了起来。
书房之中,两人各安一隅,互不打扰,又相安无事。
这样和谐的相处最后却是因为某八的侧福晋李佳氏而破坏殆尽。
“回贝勒爷,是侧福晋来了,说是亲手为贝勒爷熬了一碗参汤要呈进来。”胤禩身边的小太监小林子进来回话。
胤禩第一时间去看旁边的媳妇,却发现她正专注于手中的书本,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小林子的话。
其实,林珂听到了。不过,她觉得那实在不关她的事。
胤禩蹙了下眉头,低声道:“把她打发了吧。”
“嗻。”小林子低声应了,出去做事。
而让贴身丫环提了自己亲手熬的参汤的李佳氏听到小林子的传话后,脸色有微微的变化,有些不甘心地朝书房内看了一眼,“只有贝勒爷自己在里面吗?”
小林子很诚实地告诉她:“福晋也在。”
李佳氏的脸色一下便变得很难看。
小林子微低着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李佳氏又朝书房内看了一眼,一甩帕子扶着自己丫环的手转身走了。
书房里歪在棍上看书翻页的林珂嘴角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其实有时候现场看一下宅斗神马的也是项不错的生活的娱乐呢。
“书有那么好笑吗?”
吓!
林珂一抬头就看到了某八似笑非笑的脸。
大哥,你就算长得帅,这样神出鬼没也很吓人的好不好。
“书不好看,书哪有贝勒你好看啊。”
听媳妇略带调侃甚至说是调戏的说话调调,胤禩脸上的笑容扩大,在她身边坐下,“爷好看,那就好好看。”
林珂忍不住笑着别开了眼,手里的书嫌弃地摆了一下。
“是你说爷好看的啊。”胤禩接住她手里的书,“你这嫌弃得也太快了吧。”
林珂索性就靠到了坐到榻边的某八身上,道:“贝勒爷不用担心啊,有人已经急着想接手了呢。”
胤禩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果然是听到了。”
“小林子说得那么大声,我也得听不到才行啊。”
胤禩抓过媳妇的一只手把玩着,道:“不用把她放在心上,虽说人是被赐进府里了,爷也只打算把她当成个摆设。”
林珂忍不住叹了一声。
胤禩问道:“怎么了?”
“我和她都是女人,站在女人的立场,我挺同情她的。”婚嫁不自由,身心不自由,如果某八真的一直不碰她,那她这辈子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悲剧。
胤禩没有说话。
林珂将书盖到了自己脸上,声音从书后传出来,“一同情她,我就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胤禩这次没有沉默,道:“你没有错,就像你说的,有错的是这个世道。”
林珂没有将书从自己脸上拿开,继续道:“贝勒爷的事忙完了吗?”
“看你这样悠闲,爷倒真是嫉妒了。”
“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让人嫉妒。”
“行了,你歪着吧,我继续去看折子。”
“嗯。”林珂一边应声,一边往一边滚了下,不再靠在某八身上,还他行动自由。
胤禩看了两本折子后,往榻那边看了下,却发现自己媳妇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着的她显得特别恬静,而醒着时的她那双明亮灵慧的眼睛里总是藏着让他沉迷的东西。而且,她瘦了,想来这些日子在宫里她过得并不轻松。
可是,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而他也不打算问。
胤禩的视线停留在从林珂袖口滑出来的那只金镯上,她手上的戴的那对金镯子并不特别精致,份量也不充足,她一直戴着是因为那是蕴端送她的礼物。
这个还是胤禩从四喜嘴里打听来的消息,虽然知道来历,但是每每看到那双镯子的时候,胤禩同学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任他为她置办怎样贵重精巧的金银玉镯子,她都始终没有将那对金镯子从手腕上褪下过,可见得在她心里自己仍是比不起蕴端对她的意义大。
蕴端看重她这个外甥女,其实兰儿又何尝不看重她那个十八舅舅呢。
胤禩收回了视线,重新去看折子。
时间静静地流逝。
等林珂同学被人唤醒的时候,晚霞映红了整个窗户,染得屋子里也似蒙上了一层橘红。
“我竟然睡着了,爷怎么也不早点儿叫我呢?”
“看你睡得那样舒服,爷怎么忍心叫你起来。”
“那现在呢?”林珂忍不住问了一句。
胤禩笑道:“再让你这么睡下去,晚上的时候真是要睡不着了,何况也要用晚膳的时候了,就算要睡,也等填饱了肚子再睡。”
四喜替主子穿好花盆底鞋,然后退到一边。
胤禩扶着媳妇的手让她下地,然后牵了她的手离了书房。
在他们前往饭厅的途中,又碰到了侧福晋李佳氏。
看到贝勒爷和福晋握在一处的手,李佳氏垂了眼睑,柔声请了声安。
胤禩对她道:“到吃饭的时候了,就不要乱走动了,免得厨房送了饭菜过去放凉了。”
“奴婢多谢贝勒爷关心。”
胤禩微微蹙眉,“回你院子去吧。”
“是。”
自始至终林珂没有出声,她完美的充当了一次人形背影墙。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照例是很安静的。
而饭后,林珂决定到园子里去散散步,这个时间点真是一天之中温度最适宜活动的时候。
媳妇要去,胤禩同学当然也就表示了要一起去。
林珂没意见。
“你若真不想看到李佳氏,也不必顾忌什么,直接让她在自己院子里养着便是。”
林珂忍不住笑了下,“瞧贝勒爷说的,她好歹是个侧福晋,难不成在府里竟然连活动的自由都没有的吗?我便是再没心胸,这点胸怀还是有的。”
“爷倒想着你连这点胸怀都不剩呢。”
“爷这话说得…”林珂白了他一眼。
胤禩却笑了,“你明明心里什么都清楚,偏偏有时就是心太软。”
林珂则道:“太过强势冷血也不是什么好事。”所谓物极必返,堵不如疏。
再说了,李佳氏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胤禩本人,如果他无心,李佳氏再蹦达也没用。可如果他有心,防又怎么可能防得住呢?
与其辛辛苦苦地追在男人的身后,不如掉个儿,让男人在自己身后追,这样一来,生活才会过得有滋味呢。
第53章
胤祐府上的三格格没了,这三格格的母亲就是七福晋,她怀着身孕又逢丧女之痛,林珂做为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过府探望了她。
“是那孩子与七嫂的缘分浅,七嫂如今尚怀着身孕,要节哀克制。”
七福晋一边拭泪,一边道:“我也知道我要克制,可是那孩子…她才四岁啊…”
“多想想肚子里的这个,小格格一定也不希望你为她的离开这样难过的。”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这样痛苦?”七福晋泪眼婆娑地看着闺中好友,伸手握住林珂的手,满是悲伤地问,“兰姐姐,为什么我们的命要这么苦?”
林珂只是沉默地摇头,她能说什么呢?
现在的医疗条件差?
皇家的医保待遇已经是很好的了,怪也只能怪有时候小孩子的病一开始没得到重视,等到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太晚了,然后悲剧就发生了。
“兰姐姐…”
林珂坐到床边,伸手揽住七福晋的肩,轻轻地道:“你是母亲,你要坚强,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你必须坚强。”
七福晋头埋在林珂胸前放声大哭,她的女儿不在了,可是,贝勒爷却一点儿都不在乎,就因为这孩子是她生的吗?
为什么?
胤祐踏足院子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自己嫡福晋那压抑着巨大悲伤的哭声,他的心也不由揪了下,那种悲伤他感受到了。
胤祐看到了院子里的小丸子,于是他便知道郭络罗馨兰来了。
他一直让自己不要去想曾经的郭络罗氏,可是每次看到八弟妹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会想到她,如果她还活着,想必就是如今八弟妹的样子吧。
可惜,她却过早的香消玉陨了。
那遗憾留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忘之不能,他只能逃避。
可是,有时候却无处可逃。
“请贝勒爷安。”
门外传来下人请安的声音,伏在林珂怀中哭泣的七福晋身子僵了一下,尔后慢慢坐直。
林珂拿帕子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渍,她一定是希望干净清爽地见某七的。
“请七贝勒安。”林珂也起身给对方请了个安。
胤祐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我先告辞了,就不打扰七贝勒和福晋说话了。”
“八弟妹慢走。”胤祐尽量让自己的目光定格在她的旗头之上。
林珂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开了,把空间留给胤祐夫妻。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林珂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不想本该在七福晋床边的人竟然站在屋门口内看过来。
…
林珂心里一惊,急忙转身走了。
而屋子里的七福晋看到在八福晋离开之后自家贝勒爷没有先跟自己说话,反而走出卧房去的反常行为投以侧目。
在听到贴身丫环的耳语后,更是奇怪。
胤祐淡定地收回目光,慢慢地走回室内,一撩长袍在床边不远的凳子上坐下,道:“当心自己的身体,别太难过了。”
“谢贝勒爷关心。”
“你这身子也越来越重,今年的塞上你就不要跟去了,留在京城好好待产。”
“是。”
“知道你和八弟妹感情好,”胤祐顿了一下,“我回头去找下八弟,看看八福晋能不能留在京里陪陪你。”
“这样不太好吧…”
“这不用你操心。”
七福晋便不敢再说。
转天,听到自己七哥的话时,胤禩还是怔了一下的,然后才道:“我回去问问她,若是没有别的事,便让她留下来陪陪七嫂。”
“有劳八弟了。”
“小事。”
然后,胤禩回到家里跟自己媳妇说了这件事。
林珂还是吃了一惊的,“让我陪七福晋?”
“是呀,八哥是这么说的。”
林珂不由嘲弄的笑了,“七贝勒爷真是有心了。”
胤禩眉梢微挑。
彼时,林珂正在灯下看书,顺手翻了一眼,用一种淡淡的口吻接着道:“丧女之痛的七福晋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不是别人,而恰恰是七贝勒爷的安慰,他这不是舍本逐末吗?”有时间去陪自己的小老婆,却对大老婆冷若冰霜,这种男人,哼!
胤禩在她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在替七嫂打抱不平?”
“别人家的事,管不了,只是觉得有些心凉。”
胤禩叹了一声,“你也说了是别人家的事,爷对你总还是好的。”
听到他这句话,林珂忍不住扭脸看了他一眼,抿抿唇,露个意味不明的笑,道:“不好说啊。”
“不好说?”
“一时好,容易,一辈子好,太难了。”
胤禩心头一跳,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这下,林珂同学的书看不成了,只能扭头去看某贝勒爷同学,“贝勒爷?”你发的哪门子神经?
“一辈子?”
“怎么了?”林珂忍不住笑了下,“一生一代一双人,明相的公子纳兰容若不是说过的吗?好像唐代的骆宾王也曾写过‘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的诗句。”